望著方琳那瘦小的背影,望著她那一瘸一拐的腿,這一刻,我的心裏就好像有萬千毒蛇在撕咬一般。


    可就在我拔腿準備朝方琳追上去的時候,卻被之前那名為首的酒吧保安一把抓住了。


    他一臉鄙夷地盯著我說:“媽的,我不管你是那小婊-子什麽人,你迴去告訴她,她要再敢來這裏賣東西,我就打斷她另一條腿……”


    就在他剛說到這裏的時候,從我身後突然躥出一道黑影。


    隻見這道黑影“砰”地一聲撞在那個保安胸口,那保安一下就倒飛出去。


    當他落在兩三米開外的地上之時,噴出了一口鮮血。剛剛都還很囂張的他,臉上已經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定神一看,之前的那道黑影是一個隻有一米六五不到的大胖子。隻見他撞飛那個保安之後,並沒放過他,就在那個保安掙紮著準備從地上站起來時,他走過去一腳踩在他肚子上,把他踩得兩頭翹:“我剛剛就叫你不要衝動了,你非要衝動。幸好我出手的比較及時,不然你等我們雲哥出手,你現在不死也大殘了。所以你應該好好謝謝我……”


    胖子說完扭頭對我看了一眼:“雲哥,這裏交給我和潑猴,你去追嫂子吧!”


    “嗯……”我點了點頭,轉身疾步朝方琳遠去的方向飛奔而去。


    方琳的腿瘸了,雖然我能看出她在推開我後一直在竭力向前跑,不過她跑的並不快。


    雖然我耽擱了一會兒,不過我還是在百米開外追上了她。


    她見我一攔住她,又準備調頭逃走,嘴裏則是繼續驚慌失措地唿喊著:“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你真的認錯人了……”方琳說完捂著臉轉身繼續跑,可我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方琳終於停下了。


    隻見她雙手捂著她那張可愛的娃娃臉,嘴裏依然不停地唿喊著:“你真的認錯人了,你真的認錯人了,請你放了我吧……”


    我站在她身邊,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還是穿著一套她最喜歡穿的連衣裙,下麵穿著一雙平底鞋。


    雖然很多人都說,女人如果腿不是很長,穿平底鞋會不顯腿,不好看。


    不過方琳卻一直都喜歡用連衣裙配平底鞋,很少見她穿高跟鞋。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更加凸顯她的清純與可愛,每次看見她時都有種看高中生的感覺。


    有些可悲的是,以前的她是那麽可愛,那麽自信,那麽樂觀……而現在,她卻連見我的勇氣都沒有了。


    以前每次見她的時候,隻要不是有什麽事情,她總是笑眯眯的,可此時,她卻捂著臉,看都不敢讓我看她。


    說真的,這一刻我好想緊緊地抱著她,好好安慰一下她。


    不過我沒有那麽做,我稍微思考了一會兒,突然緩緩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原來我真的認錯人了,把你看成我的一個朋友了……”


    我說完有些不舍地鬆開了方琳的手。方琳估計是沒想到我會有那麽一說,隻見她先是微微一愣,似乎有些傷心我居然沒認出她。不過她好像更不願意我把她認出來,於是她偷偷看了我一眼,趕緊一瘸一拐地穿過馬路,鑽進了人群之中。


    我馬上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出去:“潑猴,知道方琳的家住在哪裏嗎?”


    “這,這我倒是不清楚……”


    “馬上過來去幫我跟蹤她,一定要查出她住在哪裏,不然你就別迴來了。”我冷聲說道。


    “我知道了!”潑猴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潑猴是我在監獄認識的兩個兄弟,他和胖子是同案犯,至於是如何被抓的,我一直沒問過他們,他們也沒主動和我說過。


    我認識他們是因為我從看守所轉到監獄去之後,他們當時還剩下的刑期和我差不多,不過他們已經坐了好幾年了。所以減刑之後,他們比我先出來幾個月。


    他們似乎在外麵得罪了什麽有錢有勢的大人物,那人收買了不少在監獄裏麵混的好的犯人對付他們。好幾次他們差點被人打死,都是我救了他們。


    自那以後,我得罪的人也越來越多,後來我們三個幾乎成了監獄裏麵的那些犯人的公敵。


    但最終的結果是,那些試圖弄死我們三個的人,一個個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殘廢了。


    再後來,就再也沒有人敢惹我了,也沒人敢再欺負他們倆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兩個一直對我感恩戴德,發誓以後一定要跟著我。其實我一直都沒想過要收他們做小弟,不過在他們出來之時,兩人居然主動說去幫我找我爸和江麗媛、方琳、小蘭幾個女人,那一刻,我被他們的真心感動了。


    其實我從沒對他們直接說過這幾個女人和我的事情,是他們在出獄前買通了我們管教,從我們管教口中得知的。


    因為寄給監獄的信件,所屬管教都會一封一封的挨個檢查。我們管教從方琳寄給我的信裏,早就知道了我在外麵的幾個女人的事情。


    而這兩個兄弟在出獄當天對我說的唯一一句話就是:“雲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們兩兄弟,不過我們死皮賴臉也會跟著你。你放心,那幾個讓你牽腸掛肚的女人,我們出去後一定想辦法幫你找到。”


    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出來之前才讓他們去我秦媽墳前等我。


    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你對別人好了,別人也會記得你的好。別人對你好了,你隻要不是沒良心的人,你也會記得別人的好。而這兩個兄弟,也是他們的執著和真心感動了我。


    其實我在監獄裏麵幫他們,並沒想過要求他們的迴報。這兩人雖然也會幾手,可他們那幾下子對於我所在的圈子來說,並不是我看不起他們,而是把他們帶在身邊隻會害他們沒命。所以,我一直都是想著自己出來後單幹的,因為龍倩那次在看守所看我的時候,她所說的一番話深深地傷到了我。


    自那以後,我一直覺得我的確就是個害人精,如果不是因為我,我身邊那些人全都不會出事。


    尤其是但我此時看見方琳之後,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雖然我暫時還不知道方琳為什麽瘸了,不過我卻已經猜到了原因。


    我清楚地記得,那次我們從江南迴來,方琳她爹想帶人抓她迴去的時候說過,判族似乎就要被打斷腿。我猜想方琳很可能就是因為這事,腿才會瘸。


    其實在我給潑猴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已經看見他和胖子把那三四個酒吧保安已經全部擺平了。潑猴在接到我的電話之後,馬上就穿過馬路,朝人群中的方琳追了上去。


    而胖子則是屁顛屁顛地朝我跑過來了。


    別看這家夥個子不高,可那一身肉長在身上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力氣特別大,扳手腕他捏著我的手臂我都扳不過他。如果沒那麽一身蠻力,他之前也不可能把那個酒吧保安一下撞飛。


    胖子跑到我跟前,淫-笑著問了我一句:“嘿嘿,雲哥,我看你不是已經追上嫂子了嗎,怎麽又讓她走了?”


    我看了他一眼,冷聲道:“她隻是我普通朋友。”


    “嘿嘿,雲哥還沒到手,當然不能算正式女朋友了,我懂,我懂……”


    “你懂個屁!”我一巴掌煽在胖子後腦勺上。


    雖然沒用多大的勁,不過卻把胖子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抽得更亂了。


    胖子甩了甩頭,有些生氣地說:“雲哥,你能不能不要老打我的頭,別的都是小事,發型被打亂了我還怎麽泡妞兒啊……”


    我沒搭理他,掏出一支煙點上,緩步朝方琳與潑猴所去的方向趕去。


    在我現在的眼裏,潑猴和胖子兩個都是逗比,他們兩個雖然關係親如兄弟,不過兩個人經常吵架,有時候甚至還能動手打起來。所以他們的形象早就在我心裏定型了。


    而我自從坐牢之後,便逐漸的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一般能不說話的情況下,我都很少說話。我寧願多用腦袋去思考一下我感興趣的事情,也不願去和他們兩個逗比扯淡。


    因為我心裏很清楚我現在所肩負的重任,報仇的事情暫且不說,單是尋找我爸和小蘭等人的事情就足夠我傷腦筋的了。


    後來的一個半小時,潑猴在前麵跟著方琳,我和胖子在後麵跟著潑猴。


    最終,我們跟著方琳走了整整一個半小時,才來到一處雜亂的棚戶區。


    其實,坐個的士也隻要十幾塊錢的事情,而方琳卻為了節約錢,硬是走了整整一個半小時才迴到家裏。


    當時或許是方琳見時間還早,所以她一直坐在家門口不遠處的樹腳下哭。哭一會兒,又抬頭朝天上的滿天繁星看看,抹掉眼淚,對著天上笑一笑,然後數一會兒星星。數著數著,她總會又情不自禁地哭起來。然後再哭一會兒,再抬頭笑笑,又數一會兒星星……


    我能看出,她對著天上笑明顯是在安慰自己,是在給自己打氣。而數星星,與其說是童心未泯,還不如說是她在用數星星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試圖忘記心中的煩惱和目前說麵臨的辛酸與苦楚。


    她就那麽周而複始地在那棵樹下哭了笑,笑了哭,一直坐了將近六個小時。


    一直到淩晨四點多的時候,她才轉身走進一條漆黑的巷子。


    此時我和胖子、潑猴三人早就呆在一起了,於是我們三個便趕緊一起慢慢地跟上去。


    這條巷子很黑,昏黃的路燈隔好遠才有一個。而且巷子錯綜複雜,簡直就和蜘蛛網一樣貫穿了整個棚戶區。不過方琳似乎走過很多次了,她對巷子很熟。


    隻是不到十分鍾的時間,我們就跟著一瘸一拐的她迴到了她的家裏。


    我們在二三十米開外的黑巷子裏看見她敲了幾下門,緊接著,裏麵就傳來了一聲我做夢都沒想到的聲音:“是小琳嗎?”


    “嘻嘻,龍姐,是我……”方琳“高興”地笑道。


    “吱呀”一聲,門開了,裏麵走出來一個穿著睡衣的漂亮女人。


    由於方琳家門口正好有個路燈,因此我看的很清楚。


    她,還是那麽美。


    隻是,此刻的她,卻怎麽看都覺得她很憔悴。因為現在的她好瘦,原本那圓圓的鵝蛋臉,都已經瘦成瓜子臉了。


    “咦,小琳,你的三輪車呢,該不會又被城管砸了吧?”龍倩驚唿道。


    “嘻嘻,沒,沒有……”方琳笑了笑,似乎不敢說實話,又或者是說,她不忍心說實話。


    “行了,別傷心,昂,等姐賺錢了,再給你買一輛新的,這幾天你正好可以趁機休息一下,去醫院照顧一下你哥。”龍倩說完把方琳拉進屋子,關上了房門。


    此時此刻,我的震驚絲毫不亞於之前看到瘸腿的方琳。


    先前看到方琳的時候,我還隻是想著方琳說她在做生意的事情是在騙我,我又哪裏想得到,她在龍倩這件事情上也欺騙了我。因為龍倩畢竟是方悠權的女兒,按理說以她的聰明才智,她在方家執掌大權,應該不會很難。


    我又怎麽想得到,她會和方琳一起落難。


    我讓潑猴和胖子在原地等我,我一個人輕腳輕手地來到了方琳房子外麵。


    剛走到他們那棟低矮的房子門口,我就聽見兩個女人正在裏麵說話。


    龍倩說:“小琳,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哭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你告訴龍姐,龍姐找人去幫你報仇。”


    “嘻嘻,龍姐,我沒哭……”方琳笑道。


    “眼睛都哭腫了,你還沒哭,快點告訴我,到底出什麽事了?”龍倩冷聲道。


    “龍姐,你別擔心,我,我隻是心疼我那輛三輪車……”方琳終於說了“一點”實話。


    “不就一個三輪車嗎,姐過兩天一定去給你買一輛。這次我要給你買輛新的,咱再也不買二手的了。二手的運氣不好,我們這迴買新的。”龍倩安慰道。


    “嗯,謝謝龍姐。”方琳道。


    “那沒事趕緊睡吧……”龍倩說了一句,之後裏麵好半天都沒了聲音。


    不過大概過了四五分鍾後,龍倩又突然緩緩地問了一句:“小琳,你說,小雲出獄之後,迴去江南找我們嗎?”


    “龍姐,你心裏一直想著他,可你為什麽不願告訴他真相呢。你直接告訴他,當初你為什麽那麽對他不就行了,你就那麽甘心讓他恨你一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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