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榮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白雲兮的眼睛,淚光盈盈,梨花帶雨,哭的倒是不醜,可是不是他想的那種美。


    他不禁猜測,也許隻有私下裏,白二小姐,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現在隻是不好意思罷了。他為自己找到了個合理的解釋,便釋然了,真誠地對著白雲兮道:“二小姐,我無心詆毀你的名聲,但是近日我的確是誠心來求娶,希望你能答應這門親事,我保證,我會痛改前非,從此之後,隻對你一個人好!”


    就連一旁當戲在看的一群人,都不禁對這個朱常榮的深情產生了些許感動,哪個沒聽過朱常榮的惡名,沒想到這樣的惡霸動了心之後,竟然是如此深情款款,真誠的態度讓人動容。


    白雲兮不僅沒有感動,反而呸了他一口,罵道:“你休要惡心人,我怎麽會看上你?更不曾與你私定終身,你再詆毀我的名聲,就休怪我國公府與你們朱家翻臉!”


    陸氏也怒道:“你聽到了沒有,我的兮兒都說沒有這件事兒了,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白日做夢!”


    朱常榮看著這對母女疾言厲色的樣子,頓時心裏一片冰涼,為什麽當日的可人兒,變成了這樣尖酸刻薄的樣子?


    “不……小姐,你隻是怪我唐突是不是?我也不想提那件事兒的,可是……可是剛剛一時情急,我保證,我不會再說了,你答應做我的妻子好不好?”朱常榮有些低聲下氣地懇求道,他不想相信自己心中的女神,會是個翻臉不認人的無情女子。


    “啊……父親,我不想再看到這個人,難道你就任他如此詆毀我嗎?太可惡了,這樣的下作胚子,竟然也敢來向我求親!”白雲兮氣的臉上通紅一片,撲倒白世祖身邊,就想采取強製手段逼走朱常榮。


    一想到朱常榮竟然對自己有意,就覺得無比惡心,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白世祖也氣憤了,剛剛他以為這人是衝著白木槿來的,現在竟然話頭一轉,說看上了他的小女兒,這哪裏能成?白雲兮可是他的心頭肉,如何能配給這麽個臭名昭著的人?


    白世祖冷淡而強硬地道:“朱少爺,您還是請迴吧,不要自取其辱了!”


    “你……不,我不信,小姐,不信你真的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我從未輕看過你,即便咱們是私定終身,那也絕不是你的錯,你在我心裏一直都是完美無瑕的,我保證,我娶了你,會一輩子都視你如寶,此生絕不納妾!”朱常榮信誓旦旦地做著最後的掙紮。


    “不要說了,我從來就沒見過你,更沒有說過要嫁給你,你不要再胡言亂語,難道你瘋了嗎?你這種人,哪裏配得上我?我告訴你,就算被你看上一眼,我都覺得惡心的要死,怎麽可能還答應嫁給你呢?”白雲兮說話真的是一點兒情麵也不留,真的做出一副惡心無比的表情,連正眼也不看朱常榮一下。


    朱常榮的腦子嗡地一聲就炸開了,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那雙眼睛,用如此鄙夷和不屑看著他,帶著那麽濃濃的嫌惡,不可能的,她說過,她從不介意外麵的流言蜚語,她說過,她是真心仰慕自己。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朱常榮百思不得其解,連說話都忘了,也不在乎是不是被人當成了笑話。


    他隻是愣愣地看著白雲兮,好一會兒才道:“你真的這麽討厭我?”


    “是,我討厭你,不是討厭,是惡心,惡心你懂嗎?你知道自己的名聲有多差嗎?你知道全京城沒有哪家願意把女兒嫁給你嗎?你做了多少壞事,一個好色成性的下流胚子,你怎麽能說喜歡我?你說歡喜我,就是在玷汙我,你懂不懂?”


    白雲兮幾乎是用吼得說完了這一通話,才稍稍覺得解氣了一些,白木槿當真是可惡極了,竟然買通了這麽個人,來惡心自己,說什麽歡喜她,說什麽要娶她為妻,就這樣的人也配嗎?癡人說夢!


    朱常榮的眼神很受傷,他是動了真情的,他一直都在期待著娶她為妻的。為何卻被心愛的人如此嫌惡呢?


    朱常榮喃喃地自嘲道:“我沒想到,自己以前的荒唐,竟然讓你如此介意,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可是……我以為你不像其他人,你會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自從遇見了你,我就已經下定決心,要痛改前非了!”


    “我再沒有出去做過惡事,我整日在家裏讀書習字,還請了人來教導我禮儀,我聽說你極通文墨,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你是大才女雲想衣。我想要做你的夫君,定然也該與你琴瑟和鳴,所以我每日都讀書到子時,隻為了有一天能夠和你一起,寫詩作畫!”


    “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賬,可是我會改的,我什麽都肯改的,我已經答應父親,要去軍隊裏鍛煉自己,我真的不太擅長文墨,我可以做個武將,建功立業,為你掙一身功勳。這樣你做了我的妻子,就不會再被人笑話,不會再有人說你選了個這麽差勁的夫君!”


    “為什麽不給我一次機會呢?我可以用一輩子證明,你沒有選錯人的!”說到最後,朱常榮的眼角落下一滴淚來,他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不讓自己看起來太糟糕,可是那股子傷心和苦澀,卻怎麽也壓不住。


    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白木槿,她這一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感覺。那臨時起意的計策,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她以為自己利用了一下朱常榮,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總歸是他先想要害自己,可是沒想到這樣的登徒浪子,竟然也會動真情,而且動了之後,竟然如此認真,認真到讓人都有些感動了。


    不過白木槿沒有那個心思去同情誰,朱常榮這件事,也隻能說是無心插柳罷了,他若能因此痛改前非,倒算自己除了一害,對他而言,也未必是壞事。


    隻是白雲兮在沉默之後,卻突然狠狠地打了朱常榮一個耳刮子,響亮到讓人驚詫,她羞憤地大罵:“你這個下作貨,不要給我裝什麽深情,你不就是被人收買了,要來害我嗎?演的還真是好,可我會上當嗎?我是你能肖想的對象嗎?你做什麽都與我無關,但是不要來惡心我,醜人多作怪!”


    朱常榮抹了一把臉,深深地閉了一下眼睛,才道:“你是真的不願意嫁給我?”


    白雲兮又啐了一口,道:“嫁給你?癡人說夢,你配嗎?迴家照照鏡子行不行,你這樣的人,就是乞丐婆子也不願意嫁給你的,真是好笑死了!”


    朱常榮還沒有說話,曾明熙卻先開口了,涼涼地道:“朱兄,我勸你還是別抱希望了,這種女子,不值得你的深情!”


    白雲兮迴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曾明熙,道:“曾大哥,我敬你如兄長,但不代表你可以這麽說我,明明就是他被人收買了要害我,哪裏來的深情?我和他有關係嗎?我從來沒有和他說過話,憑什麽要接受他的情意?”


    “你給我滾出寧國公府,否則就讓你父親九門提督親自來捉人了,你爹不是專管京都安全的嗎?現在你嚴重威脅到了本小姐的名譽和安全,你該被抓緊牢裏去!”白雲兮因為憤怒和羞惱而變得咄咄逼人,就連說話都比平日利索很多,可見怒火可以激發人的潛質。


    朱常榮苦澀地笑了一下,才朝白雲兮俯首一拜,真誠地道:“無論你是什麽原因,前後態度差別如此巨大,我不怪你,隻怪自己當初的荒唐和無知。可是……我隻說一句,對你的心意,絕無半點褻瀆和虛假,今日算我來錯了,離你及笄還有四年對不對?”


    “你想做什麽?你休想去找你姐姐說事兒,我寧死也不會嫁給你這樣的人,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下下輩子,本小姐也不會看上你,你連給我提鞋也不配,你懂了嗎?”白雲兮看到他如此深情的眼神,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打心底裏覺得惡心。


    若對象換成李繼宗,或者鳳世子,那該多好?那樣神仙般的人物,才配對自己說這樣的話,這人的人,就該遠遠地滾開,配給白木槿,她倒是不介意!


    看著白雲兮那副惡心至極,恨不得離自己八丈遠的樣子,朱常榮是真的傷心了。他以為隻要自己改了,就可以獲得諒解的,他本打算說,給他四年時間,他會掙個前程,然後再來求娶的!


    可是人家把話說的如此死了,一點兒機會都不給他,這讓他一腔熱血,情何以堪?朱常榮沉了沉嗓子,再度問道:“你當真如此決絕?當真半點不念那日的情意?”


    “誰和你有情意,我從未和你見過,你不要信口雌黃,毀我名聲,你說,你到底收了誰的好處,要害我?你今日不把話說清楚,就讓你父親來說話!”白雲兮憤恨地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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