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紫玉的話,白老夫人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隨即瞪了一眼陸氏,然後道:“快些請進來吧!”


    紫玉領命,趕忙下去了,不一會兒工夫白世祖就疾步走進來,臉色有些緊張,擔憂地看了一眼狼狽的白雲兮和紅著眼睛的陸氏。


    然後才朝白老夫人行禮,恭敬地道:“兒子給母親請安!”


    白老夫人微微皺了眉頭,卻沒有發作,隻是淡淡地點點頭,道:“你有心了,坐下說話吧!”


    白木槿意識到,白世祖既然匆匆趕來必然是得了消息前來救場的,恐怕今日老夫人為了顧全白世祖的麵子,是不會重罰陸氏和白雲兮的。


    她偷偷看了一眼陸氏,卻見陸氏對立在門旁不做聲的紫玉投去一個眼神,心下了然,看來陸氏的手伸得的確夠長,竟然連老夫人身邊的人都買通了,難怪白世祖來的這樣及時。


    白老夫人一心隻在白世祖身上,完全沒有注意到陸氏和紫玉的互動,隻問道:“公爺今日怎的這麽早就過來給我請安?”


    白世祖麵色有些許尷尬,卻仍然強笑著說:“今日公事不多,早早就迴來了,想起多日未來看望母親,心中有愧,就早早過來陪母親說會兒話!隻是剛剛進來就聽母親在生氣,究竟是為了什麽原因?”


    “還不是你的好女兒和好媳婦兒,竟然在外人麵前丟人現眼,讓寧國公府顏麵無光!”白老夫人麵色不悅地迴道。


    白世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一臉小媳婦兒樣的陸氏,又看了看自己寵愛的小女兒狼狽的模樣,實在不明白這樣善良知禮的妻女如何會讓國公府丟麵子。


    “凝香,兮兒,老夫人說的可是真的?”


    陸氏怕白雲兮開口再度將情況搞壞,立馬搶先開口,隻是表情帶著十足的柔弱可憐,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將白世祖一顆心都看得融成了一灘水:“老夫人,夫君,都是妾身的錯,妾身平日裏太縱容這些下人,才惹來今日的禍事,我自問帶她們不薄,豈料春兒竟然惡意詆毀妾身和雲兮,真真傷透了我的心,也不知她是得了誰的指使!”


    最後那句話,讓白木槿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看了這陸凝香是仗著有人撐腰,底氣足了,竟然又有了要害她的心思。


    白世祖一聽,頓時怒從心底起,沉著聲音道:“那賤婢在何處?將她帶過來,我倒要看看究竟誰給她的膽子!”


    陸氏一聽,一臉感激地看著白世祖,恨不得撲倒他懷中尋求安慰,看的白世祖心魂蕩漾,差點兒就忍不住過去將陸氏摟進懷裏。


    白老夫人自然是知道自己兒子的秉性,但她畢竟是白世祖的母親,自然不能駁了他的麵子,所以隻在一邊坐著不說話,但眼裏明顯有著不讚同。


    春兒不一會兒就被幾個婆子押上來,身上同樣狼狽,灰頭土臉的,一進來就匍匐在地上,哭著求道:“老夫人,老爺,夫人,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白世祖看也沒看春兒一眼,冷著聲音喝道:“你這奴才,如何敢在外麵詆毀自家小姐和夫人,你說說,究竟是何人指使你?”


    春兒驚恐地看了一眼白世祖,又看看陸氏,隻見陸氏眼中隱隱的警告之意,想著自己全家的性命都捏在夫人手裏,隻能咬牙道:“都是奴婢一個人的錯,奴婢並未受人指使,一開始隻是怨恨大小姐上次責打奴婢,後來……後來是迷了心智,口不擇言,請老爺恕罪!”


    “好你個大膽的奴婢,大小姐責打你,那是教你規矩,你如何能懷恨在心?即便你怨恨大小姐,如何又能挑撥的二小姐也一起犯錯?”白老夫人沉聲喝道。


    春兒瑟縮一下,她是知道白老夫人的脾氣,但又想到夫人的手段,心裏一時百感交集,額上的冷汗滴滴下落。


    “奴婢……奴婢……”


    陸氏見狀,趕緊開口道:“春兒,老夫人問你話,如何吞吞吐吐,究竟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背叛主子,還要陷害二小姐和我?”


    說罷那眼睛微微飄向在一旁低頭不語的白木槿。


    春兒心中了然,連忙磕頭,連連說:“奴婢不敢說……奴婢……求老夫人責罰!”


    白老夫人疑惑地皺皺眉,白世祖也有些驚訝,難道真有人指使春兒?究竟是誰這麽大的膽子呢?


    白世祖見陸氏和女兒都受了牽連,還差點兒要被重罰,心頭有氣,威脅道:“你若說出是誰在背後指使,我可網開一麵,從輕發落,若是你不說,那就拖出去亂棍打死!”


    春兒聽了這話,臉色慘白地癱在地上,抖得像寒風中的落葉,涕淚四流,哭著爬向白木槿,求道:“大小姐,奴婢……奴婢再不能為你隱瞞了,你原諒奴婢吧,奴婢家中尚有老父老母要照顧,不能死啊!”


    “你……你胡說……春兒,你這賤婢,竟敢血口噴人,陷害大小姐,大小姐何時指使你害夫人和二小姐的?”喜鵲先是一驚,而後大怒著不顧場合就站出來怒斥春兒。


    隻是這番行為看在白世祖和白老夫人眼裏,就變成了心虛,他們原本還沒有消化掉這急轉而下的變故,卻在喜鵲站出來之後都將懷疑的目光盯上了白木槿。


    春兒仿佛受了驚嚇,委委屈屈地抽泣,道:“喜鵲姐姐,春兒錯了,春兒不該出賣大小姐,可是……可是春兒的命也是命啊,怎能隨便犧牲掉?大小姐畢竟是公爺的女兒,她即便有錯,也不至於喪命,您就行行好,放過春兒吧!”


    說完又爬向了陸氏,匍匐在她的腳邊,哭著道:“夫人,春兒錯了,春兒是白眼狼,竟然吃裏扒外,害了您和二小姐,春兒罪大惡極,求夫人看在奴婢爹娘忠心耿耿的份兒上,從輕發落!”


    陸氏一臉的傷心和痛心,眼睛看著春兒,又看著跪在地上始終不曾說話的白木槿,然後走過去,流著眼淚道:“槿兒,母親究竟哪裏對不住你?我平日對你,比對雲兮和高軒還要盡心,你到底是為了什麽要害我們啊?”


    那副表情,真如被心愛的女兒背叛了一樣痛心疾首,淚水配合著話語,流的恰到好處。


    白雲兮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成了這樣的局麵,不得不對自己的母親佩服的五體投地,究竟自己還是太年輕了,若是有母親半分能耐,也不至於在威遠侯府出醜。


    她頓時來了感覺,也跟著哭的梨花帶雨,投到陸氏的懷中,安慰道:“母親,別傷心了,想來姐姐定然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兮兒還是母親的好女兒,永遠不會背叛母親!”


    陸氏痛哭出聲,將白雲兮摟得緊緊的,母女二人抱頭哭的慘痛無比,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白世祖心疼無比,森冷的眼神盯著依舊跪在地上不言不語的白木槿,上前去,二話不說就是狠狠地一巴掌甩在白木槿的臉上,清脆而響亮,讓屋子裏的吵嚷聲,頓時就安靜下來,連陸氏母女的哭聲都歇止了。


    白老夫人微微皺眉,卻沒有言語,因為現在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兒,而白木槿一直低頭不語,不辯解,也不認錯,那態度著實有些奇怪了。


    但白世祖這一巴掌的狠辣程度,從聲音就可辨別出來,而白木槿嬌小的身子一下就被打倒在地上,她並沒有去遮擋,或者躲避,就連挨了打,也沒有喊疼,更沒有拿手捂著受傷的臉。


    她隻是直直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眼中沒有憤怒,沒有心痛,平靜的仿佛挨打的人不是自己,那清清涼涼的眼神,看得白世祖心中泛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懼意和寒意。


    但是身為人父的尊嚴讓他硬是揮去了心頭的奇怪感覺,他堂堂寧國公,連朝堂上威嚴無比的君主都不能輕易讓他懼怕,怎麽會怕一個十三歲的孩子,這個孩子還是他的女兒。


    於是更加惱怒地指著白木槿道:“你這個沒心肝的小蹄子,你母親待你如此之好,你竟然反咬一口,買通妹妹的丫鬟,讓自己的姐妹在人前出醜,更是連累自己的母親跟著丟臉,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白木槿緩緩爬起來,用舌頭舔去了嘴角的血跡,腥甜的滋味讓人有些懷念,上一世,她受盡酷刑的時候,不知道嚐了多少自己鮮血的味道呢。


    這一巴掌打得夠狠,若不是她稍稍偏了偏頭,恐怕現在牙齒都得掉落幾顆,隻是有什麽關係呢,這樣的痛與前世相比,簡直太輕太輕。


    喜鵲淚流滿麵地撲過去,將白木槿抱在懷裏,哭著道:“小姐,你快說話啊,根本不是你指使的春兒,你向老爺和老夫人說明白,不能生受這冤屈啊!”


    白木槿微微有些動容,喜鵲的傷心是真切的,想來前世她之所以會死,也是因為沒有投靠白雲兮和李繼宗的緣故吧?


    她拍拍喜鵲的肩膀,對她露出安撫的笑容,雖然很淡,卻讓喜鵲有股說不出的安心,一瞬間就忘記了哭。


    “喜鵲,你還想為姐姐狡辯嗎?春兒都承認了,若不是姐姐指使,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汙蔑我與娘親?竟然還說娘親對姐姐不懷好意,故意下毒要毀姐姐容貌,這樣誅心之言,她一個奴才怎敢胡說八道?”白雲兮義憤填膺地指責道,說完又撲在陸氏懷裏繼續啜泣。


    白老夫人眯著眼睛盯著一直淡然的不像話的白木槿,這一刻,連她都摸不準白木槿的心思,即便真是膽大妄為到可以誣陷妹妹和繼母,以她才十三歲的年紀,如何能有這般從容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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