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抿了抿唇,看向周宣華的眼神裏又帶上了幾分的惱意。


    “不過,這一次是父親,下一次說不定就是夫婿了。”周宣華意有所指,“曉曉這丫頭的性格,顯然是眼裏容不得沙子的。”


    三爺喝茶的動作頓了一下,漫不經心地彎了彎嘴角:“如果男人沒能力,受不住誘惑,又沒有管轄女人的能力,那麽活該如此。”


    “的確。”周宣華點了點頭,讚同道,“像是三爺您,受得住誘惑,又有能力,自然是不必擔心的。”


    三爺微微蹙眉,放下茶杯:“你的意思是什麽。”


    “您自然懂的,不是嗎?”周宣華笑著眨了眨眼睛,隨即話鋒一轉,表情嚴肅地談起了先前遞給三爺的文件。


    三爺難得對於除淩曉以外的人產生了無奈的情緒,這種似乎被人抓到了小辮子調侃的感覺,讓他尤為新奇。


    當下屬聰明的時候,上位者會感覺極其舒心,因為他會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不用讓你操心任何事。但是倘若對方聰明敏銳到過了頭,似乎能看透你的所思所想的時候,那可就是一件麻煩事了……


    ☆、第三十章 少年(二十一)


    從三爺那裏離開後,淩曉想了很多,關於未來要做什麽,關於她想要走多遠。


    淩曉上輩子其實並未學過什麽貨真價實的本事,除了勾.引男人、竊取情報與如何逃命是用生命在學習,所以深刻心底以外,淩曉完全不知道,自己還會做些什麽正經的行當。


    就像三爺說的那樣,她自重生後如饑似渴地學習者各種知識,努力填充自己,卻並未對未來有一個合理妥善的規劃。知識是無窮的,她永遠也學不完,在為自己奠定好基礎之後,淩曉所需要做的,就是選擇一個發展方向,然後著重向這一方麵發展。


    那麽,她要選擇什麽呢?


    淩曉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些迷茫地將視線投向窗外陰沉的霧靄,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輩子曾經與一位軍火商在海上的經曆。


    那個軍火商是個冒險主義者,喜歡各種刺激的事情,他的商船遍布整個東亞,甚至橫渡大洋前往美洲和歐洲。這個給自己取了個叫弗倫的外文名字的男人是淩曉成為間諜後第一個接觸的目標,淩曉在他身邊呆的時間最長,逐漸從一個普通的女人,變成了一名尚算合格的間諜。


    不得不說,弗倫是淩曉上輩子一生中第三個重要的男人,並非是因為感情方麵,而是因為他教了她很多,也帶她經曆了很多,其中令淩曉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某次在暴風雨中的航行。


    淩曉從未感覺到自己有那麽渺小,狂風暴雨、波濤洶湧之中她幾乎每時每刻都感覺自己下一秒就會死亡,而當風平浪靜之後,橙色朝陽中粼粼的海麵,在劫後餘生的她看來簡直是世間最美的景色。


    淩曉深刻體會到了大海的神秘、瑰麗、力量無窮,從那時候開始,如浮萍般飄零、身不由己的淩曉就對於海洋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渴求,但她卻從未將這種感受宣諸於口,因為那對於當時的她而言是毫無意義的。


    淩曉覺得,如果有機會的話,也許她可以試著,去感受弗倫那曾經令她羨慕的生活。


    淩家本就是以經商起家,雖然淩曉並未特意接觸這方麵,卻也算得上從小耳濡目染;失敗的少女時代之後,她被迫嫁到了沈家,也在沙龍晚宴交際之時接觸過不少外國商人;最終,她跟在弗倫這個滬省有名的軍火商身邊,更是對於這方麵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再加上淩曉對於海洋的渴望,對於想要開闊眼界,想要看一看整個世界的不可遏製念頭,也許,跨國商貿可以是她今後的目標。


    當然,淩曉知道,一切並沒有這麽簡單,甚至她也不確定憑借自己的資質,能否達成所願。但是也許她可以嚐試一下,試著多學一些這方麵的知識,起碼比連行動都沒有要好得多。


    淩曉並未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三爺,因為就連她自己都不確定、僅僅止於嚐試的事情,隻是會耽誤三爺的時間罷了。不過,她將這個消息透漏給了自己的家庭教師文瑾,表示想要多學一些經濟與外國地理、物產、航海學之類相關的事情,至於文瑾是否會將事情轉告給三爺,那就不是淩曉需要操心的了。


    聽到淩曉的要求後,文瑾表示要思考一下,然後在三天後給她帶來了一名新的家教,名叫韓家麟,專門負責淩曉專業知識的輔導。


    韓家麟不比文瑾書卷氣十足,看上去反而比周宣華還要狡猾精明一些,僅僅與他接觸了一天,淩曉就明白了韓家麟身後的人是誰。


    能讓一個並非是池中物的人來教授自己這樣十多歲的小女孩,除了三爺有這樣的大手筆之外,淩曉想不出第二個人選。


    不得不說,三爺對於淩曉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有求必應,甚至淩曉沒有說出來的需求,他也會提前幫她處理鋪墊好,讓她可以安安心心順順利利地繼續往前走。


    三爺的寵愛讓淩曉在感動之餘也是忐忑的,畢竟沒有人能夠受得了被捧得高高的,然後突然從雲端下落的感覺。淩曉不知道萬一自己習慣了三爺的溺愛與保護,卻又在有朝一日失去之後將會如何,所以她隻能逼著自己盡量做得好一點、做到更好,讓三爺永遠不會對她失望。


    就在淩曉初步選擇了自己人生的方向,開始努力的時候,她的十五歲生日也到了。往年,她都是邀請幾個學校裏的友人、聚在一起玩一玩便算是過了生日了,卻沒想到這一次,淩父不知是抽了哪門子的瘋、或者說是另有小算盤,打算給她舉辦一場大型的生日party。


    十五歲,正是女孩子齊笄的年齡了,雖然現在如滬市一樣的大城市並不興齊笄禮之類的儀式,但是從古流傳下來的風俗注定了十五歲代表女孩子長大成人,可以真正步入婚姻與家庭了。


    即使現在許多新時代的女性並不想過早成婚,一般會拖後到十□歲甚至二十多歲才嫁人,但是她們的父母親族大多都在十五歲左右便開始為她們物色適合的夫婿了。


    大約,淩父給淩曉辦這一次生日party,就是表明自己的女兒長大,已經是待嫁的年齡了。


    淩曉的生日party非常熱鬧,英華高中的同學們來了很多,更令淩父又驚又喜的是,許多他曾經並不奢望的世家大族的晚輩們也出現在了淩曉的生日party上,而不僅僅是被淩父盯上的邵傑一人。


    因為淩曉背後的三爺,這些向來眼高於頂的少爺小姐們在家族的暗示下對她的態度極其熱情親熱,甚至看上去比與淩曉朝夕相處的同學還要親密。淩曉被眾星拱月在當中,言笑晏晏,是這一晚上當之無愧的公主。


    雖然年齡並不算大,但是階級的隔閡仍舊深深刻在每一個人的心裏,當淩曉被世家少爺小姐們簇擁著的時候,其餘身份略低的少男少女們是不敢擅自插入其中的,因為他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比自己高等的人尊敬、謹慎小心。


    就連本應以未婚夫的身份站在淩曉身邊的宋文斌也不得不被排除在了人群之外,隻能隔著人群看著邵傑像是隻圍著主人亂轉的大型犬一樣向淩曉獻著殷勤,自己卻連阻止的立場也沒有。


    宋文斌心裏悶悶地憋氣,出盡風頭的淩曉這裏其實也很是苦惱。


    邵傑顯然沒有放棄對她的示好,竟然當真跑去學了他一直不屑的“娘娘腔”一樣的東西,還當眾坐在鋼琴邊,生澀卻又極其認真地為她彈了一首曲子。


    看著邵傑在彈完後閃亮亮地望向自己的雙眼,淩曉實在不忍心在說什麽會寒了人心的話——當然,也同樣因為她不會蠢到在大庭廣眾之下一而再再而三地駁了邵家的臉麵——隻得大大方方地笑著誇讚了一句,頓時讓邵傑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宋文斌將一切看在眼裏,眼見著人群之外坐在座位上欣慰看著這一幕的淩父微微點頭,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他已經不是不諳世事的孩子了,他看得明白,淩父的態度到底是什麽,起碼,他並未有阻止邵傑追求自己女兒的想法,反倒樂見其成。


    而一旦邵傑真正在淩曉身邊占據了一席之地,那麽他宋文斌即使有未婚夫的名義,卻其實根本什麽都不是。


    宋文斌原本以為自己隻是將淩曉當成是需要照顧的小妹妹,但是如今發現自己的地位被確確實實的動搖了,他卻難得地產生了一種惶恐與茫然,似乎有什麽東西從他的指間緩緩流走,而他卻沒有任何方式阻止。


    當party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傑諾特也帶著禮物來了。自從父親死後,傑諾特一直對自己的要求非常嚴格,除了三爺壽辰那天沒有訓練之外每日都嚴格要求自己,簡直風雨無阻,自然,淩曉的生日也不可能讓他又片刻的放鬆。


    訓練完之後的傑諾特渾身上下的煞氣尚未完全消散,一進入淩宅,就令原本喧囂的少男少女們靜謐了一瞬。傑諾特的目光冷硬淩厲,即使僅僅是十來歲的少年,卻讓人忍不住在與他對視的時候移開視線。淩曉知道,這是真正在死亡邊緣摸爬滾打、染過血的人才能有的氣勢。


    愉快地笑著,淩曉越眾而出,迎了上去,傑諾特也在看到淩曉後目光柔和了一瞬,揚起一絲微笑將手中的禮品盒遞給她:“生日快樂。”


    “謝謝。”淩曉大方地道謝,然後當眾將禮盒打開,發現裏麵放著一件月白色繡著淩寒白梅的旗袍。


    淩曉勾了勾嘴角,壓低了聲音:“這可不是你的禮物吧?”


    “猜對了。”傑諾特笑道,“這是三叔讓我帶來的,你可是要抽空去道謝的。”


    “那是自然。”淩曉點了點頭,挑眉調侃道,“既然這是三爺的禮物,那麽你的又在哪?別告訴我你沒有準備。”


    傑諾特幹笑了一聲:“怎麽可能沒有呢?我當然帶了。”說著,他按住淩曉的肩膀,在她的麵頰上輕輕貼了貼。


    大廳內傳來細微的聲響,雖然貼麵禮隻是很普通的外國禮節,但是在國人眼中,男女之間行這樣的禮仍舊是太過親密了。


    淩曉甚是無奈地斜睨了傑諾特一眼,帶著淡淡的責備,而傑諾特則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膀,笑道:“周哥讓我好好看著你,別被其他男人拐走了。那個叫邵傑的家夥還沒死心呢?他看我的眼神簡直像是要將我戳死一樣。”


    淩曉白了傑諾特一眼,倒是也沒有反對他成為自己的另一麵擋箭牌,反正知道她與三爺關係的人也都明白她與傑諾特之間親密的原因,而不知道的人,更是不需要在意。淩曉大大方方地挽住了傑諾特的手臂,將他帶向邵傑等人。


    倘若說邵傑敢在宋文斌麵前囂張跋扈的話,那麽在傑諾特麵前,他就不由自主地氣勢遜了一籌。幾次三番的挑釁都被傑諾特輕描淡寫地擋開,這讓邵傑覺得萬分挫敗,卻也同樣讓他的爭勝之心熊熊燃燒了起來。


    與宋文斌跳了開場舞——畢竟,淩父尚且拿不準邵家的態度,也並不願意太過疏遠宋家——隨後是邵傑,當淩曉換了第三個舞伴的時候,傑諾特握住了她的手。


    對於跳舞,在三爺身邊長大的傑諾特其實並不算熟悉,但是他動作靈活,帶著被從小訓練出的優雅,又與淩曉配合默契,翩翩起舞的時候倒是也頗為賞心悅目。


    隻可惜,他們聊天的內容卻有些奇怪。


    “你有沒有發現,三爺總是喜歡送你衣服。”傑諾特看上去若有所思。


    “從小不就是這樣嗎?”淩曉撇了撇嘴,“大概是我小時候的衣服都是那種繁複的類型,不合三爺胃口的緣故,後來便養成了習慣——有什麽不對嗎?”


    “周哥先前告訴我一件事情……”傑諾特有些糾結地猶豫著開口,“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我才總覺得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卻又有些很不對勁。”


    “什麽事?”淩曉好奇道。


    “周哥說……”傑諾特頓了一下,“男人喜歡送女人衣服,潛意識裏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將它們脫掉。”


    淩曉保持著一副囧然的表情沉默了良久,輕輕歎了口氣:“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周哥看上去很奇怪?”


    “當然有!”傑諾特立即迴答,語氣裏充滿了對於淩曉感歎的認同感,“總是莫名其妙就笑,然後說一些從未說過的關於那方麵話,簡直太奇怪了!”


    “是不是戀愛了?”淩曉沉吟,“據說,戀愛的人都會很奇怪,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甚至像個傻子。”


    傑諾特恍然大悟:“的確,周哥也早就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了。”


    “但願他盡快抱得美人歸,然後重新變的正常起來。”淩曉無奈地說道,“他最近看我的眼神簡直讓我寒毛直豎!”


    滬市的另一個角落,被戀愛了的周宣華突然打了個噴嚏,無可奈何地揉了揉鼻子,站起身將書房的窗戶關上。


    有些事情果然是不能隨意說的,有些八卦也果然是不能隨意圍觀的,每日被三爺增加了不少工作量的周宣華看著窗戶上自己模糊的麵孔,又看了看看身後辦公桌上堆積的文件,懊惱地抬手摸了摸臉。


    他最近簡直憔悴極了……


    ☆、第三十一章 少年(二十二)


    第二天一大早,淩曉就換上了三爺的那一身生日禮物,坐車去了三爺的宅邸致謝,沒想到卻在書房正巧遇上才與三爺商量完事宜的周宣華。


    周宣華瞥了一眼身穿月白色旗袍的淩曉,又看了看垂頭品茗的三爺,笑得意味深長:“如何,這身衣服還喜歡麽?”


    “自然是喜歡的。”淩曉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不由得想起昨晚傑諾特說的那番話,對上周宣華的眼神更覺得滿身的不自在,


    眼見淩曉的目光從坦然變得遊移,周宣華更是興致盎然,剛想要再說些什麽,卻聽到了三爺的一聲輕咳。


    頓時,想起自己書房裏那一堆亟待處理的事物,本就勸誡自己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插手為妙的周宣華立即住了嘴,討好地看了看三爺,然後被他那似笑非笑中隱含警告的目光刺得連忙轉換了表情:“那麽,三爺,我就先退下了。”


    “去吧。”三爺淡聲迴答,看著周宣華退出書房,這才將目光移向淩曉,眼眸微微柔和下來,顯然非常喜歡她這一身的打扮。


    “周哥是不是戀愛了?感覺他整個人都奇奇怪怪的,還會教傑諾特一些男女間亂七八糟的事情。”淩曉抱怨著,主動走到三爺的榻邊,偎著他坐下,目光掃過三爺腰間那出自她手、似乎從不離身的荷包,心中微動。


    “戀愛?”三爺微怔,隨即好笑地點了點頭,“的確,他也的確該找個女人了,省得整天自己像個女人一樣,打聽別人的私事。”


    聽著三爺的語氣,似乎周宣華並未有什麽交往過密的女性,覺得自己大概是猜錯了的淩曉便也不在意地將這個話題略了過去。


    “昨晚玩得如何?”三爺輕笑著迴答,抬手將淩曉鬢角的一縷碎發勾到耳後。


    “還算是不錯,起碼沒有出什麽大差錯。”淩曉其實並不喜歡那樣的party,也從未在三爺麵前掩飾過。仰著臉任由三爺的手指沿著耳廓劃過麵頰,最終虛虛拂過嘴角,淩曉笑道,“謝三爺的禮物。”


    “這算什麽禮物。”三爺輕哂,“不過就是一件衣服罷了,估計連那些人送你禮物的零頭還不夠呢吧?”


    淩曉心裏一緊,連忙挽住他的手臂,撒嬌道:“單是要看送禮的人是誰呢!若是三爺送的,就算是一張廢紙,在我眼裏也是最喜歡的呢!”


    “少來,若是我當真送你這玩意,還不知道你這小丫頭在心裏怎麽腹誹我呢。”三爺笑著點了點淩曉的眉心,雖然語帶斥責,卻根本沒有生氣的意思。即使明知道淩曉這純粹是在拍馬屁討他歡心,但是被區別對待了的三爺仍舊頗感愉悅。


    “我哪裏敢腹誹三爺您啊……”淩曉撅了撅嘴,反駁道,隨即臉色一正,“這次來,除了道謝以外,也有些事情想讓三爺您幫著拿主意呢……”


    “哦?是什麽?”三爺頗感意外地挑了挑眉。


    “就是……那些禮物。”淩曉遲疑道,微微蹙著眉,“有些東西太珍貴了,我約莫著收下的話著實有些燙手,三爺您看……?”


    三爺稍稍眯了眯眼睛:“若是他們送,你便拿著就是,都是些馬屁精,他們吃不了虧的!”


    “我自然知道他們都是精明的,所以才不敢收。”淩曉有些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三爺的神色,發現他臉色淡淡的,看不清喜怒——一般而言,這就說明他心裏有些著惱了,“我一個小丫頭,自然是沒什麽利益給他們的,他們送那些禮物,也都是看在三爺的麵上,勢必想要通過我從三爺您身上找迴來,我怕我收了不該收的,到時候給三爺您添麻煩……”


    淩曉的語氣真摯,也著實是在為對方著想,令人挑不出錯處,三爺原本應當是喜歡淩曉這般識時務、知進退的,但是如今這番話聽在耳裏卻頗為不順,連心裏也有些煩悶。


    “那些家夥我還沒放在眼裏過,需要注意的我自然會提醒你,不說的,你也不用瞎操心。”三爺有些冷淡地迴答,眼神也暗沉了下來,“真不知你一天到晚為何如此小心翼翼,難不成還覺得我護不住你,或是轉手就會丟開麽?”


    淩曉愕然,完全不明白自己本應妥帖的話為何會引出三爺如此的責備。即使三爺的語氣尚算溫和,但是聽在淩曉耳裏卻仍舊令她心驚肉跳、忐忑不已。


    淩曉的腦子飛速轉著,思考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難道是因為她的話語中透露了不信任三爺的訊息,讓三爺覺得自己被看低了?但是經常教育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人就是三爺,教她小心謹慎不能留給別人任何的小辮子的人也是三爺,她不過是學以致用,又有哪裏不對呢?


    淩曉在這邊絞盡腦汁,那廂三爺看出她鎮靜中隱藏的不安,終究還是首先軟了下來,暗惱自己實在是遷怒,明明是自己這一段時間總是有些奇怪的念頭,卻將這些念頭帶來的煩躁發泄在了一無所知的淩曉身上。


    ——有時候,正是因為一無所知,才更為惱人。


    “行了,我隻是讓你凡是不要想太多,就算是天塌下來,也總有我在這裏幫你撐著,小姑娘家家的,輕輕鬆鬆的就好了。”三爺緩和了語氣,將淩曉摟進懷裏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既然三爺先示了好,淩曉就算心裏再驚疑不定也必然不能表現出來,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蹭著三爺點了點頭,甜甜地應了一聲,便是將這件事情從表麵上揭過了。


    至於雙方心裏真正是怎麽想的,那便沒有人會知道了。


    也不知是三爺愧疚自己剛剛發了無名火,亦或者是早已準備好了,當兩人之間的關係恢複先前的融洽之後,三爺便領著淩曉到了後花園,要給她看一件有趣兒的東西。


    這件東西,是一隻雪白的海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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