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想些什麽?”秦以諾對我顯然有些不耐。


    他的語氣雖然如此,臉色卻並沒變得有多難看,比起之前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不知要好去了哪裏。


    “沒……沒什麽。”我搖搖頭,企圖趕走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


    “你先別動。”他挪到我的身後,似乎俯下了身。


    集裝箱一直在不停顛簸,我看不到身後的情形,隻能感覺到那牢牢縛住我手的繩索,不多時竟真的有了一點鬆動……


    就在我的手腕可以稍微活動的時候,這顛簸卻忽然停了下來。


    我心覺不秒,而秦以諾已經將我壓在身下,順勢把那蒙住我眼睛的黑布一並蓋住。


    “不要說話。”他低聲道。


    我點點頭,鼻尖幾乎觸及他的胸口。


    他身上的黑色外套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蹤影,隻餘下一件白色襯衣,借著微弱的光線,我能看見那襯衣上有不少灰塵,看上去卻絲毫不顯得狼狽。


    熟悉的淡淡煙草氣味湧入鼻腔,讓我不由自主地眼圈微紅。


    在這種時候,他為什麽要顧我的安危?


    是因為多一個人便多一個幫手,還是因為他心底對我還有那麽一點揮之不去的在乎……


    集裝箱的門忽然“嘎吱”響了一聲,光線投了進來,那麽的刺眼。


    我立刻閉上了眼睛,佯裝還在昏睡。


    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我和秦以諾的身邊,一人嘲諷地開了口:“還真是一對狗男女,連昏迷都要滾作一團……”


    我的臉緊貼在秦以諾胸口,被遮住了大半,秦以諾則是麵朝下地躺在地上,這人顯然沒有發覺我們臉上的黑布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的聲音很是耳熟,我一時卻想不起究竟是在哪裏聽到過。


    “把他們拖出去。”這人吩咐道。


    來的顯然不止他一個,很快就有一雙手拽住了我。


    那人驚訝地“咦”了一聲:“眼罩怎麽掉了?”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身形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


    “那誰知道,說不定是路上顛簸掉的,快點把人帶出去。”吩咐的那人好像有些不耐煩。


    拽住我的那人應了聲是,將我從集裝箱裏拖了出去。


    即便閉著眼睛,我也能感覺到灼熱的陽光正從頭頂上投下來……


    四周有水聲,這裏或許是海邊。


    不,不對……更準確地說,應該是碼頭。


    我見過不少開到碼頭的大貨車,拖的都是集裝箱,至於拖到碼頭之後將會被運到哪裏,除了這裏的工人之外似乎沒有誰會關心,經常有滯留的,被堆放在不遠處的廢舊工廠裏。


    幾年前我剛到muses實習的時候,還和李姐一起去取過一次景,那次拍攝的標題叫做《廢墟》,現在想來真是有種微妙的諷刺……


    “行了,別裝了。”胸口忽然一痛,似乎有人重重踢了我一腳。


    我當即被踢得咳嗽起來,睜開眼睛看向麵前的人。


    這人逆著光,臉有些模糊不清,濃眉毛,豆丁眼,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身上的襯衣隻扣了一粒紐扣,敞著胸脯,捋著袖子,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厭惡,一副極不好惹的樣子。


    竟是他……


    我腦海中恍然冒出一張臉來,那是好幾個月前,正是因為這人在酒吧裏強灌了我一杯“藍酒”,我才逃上天台……


    八爺……


    如果我沒記錯,他應該叫八爺……


    當時的情形不知不覺就浮現在眼前,我記得那天的秦以諾麵色冰冷,劍眉下,漆黑的眸子仿佛能攝人心魂。


    他奪過這八爺手裏的啤酒瓶,輕而易舉就將兩個混混通通放倒。


    可此時,秦以諾正“昏迷”在地,雙手被牢牢綁在了身後……


    “剛剛裝睡不是還裝得挺像嗎,要不是你眼睫毛顫啊顫的,老子還真沒看出來……”那八爺笑著咧了咧嘴,“怎麽,認出我了?小娘們,沒想到這輩子還會碰見老子吧?”


    他雖然是笑著的,但眼神頗有些兇神惡煞,朝我揚了揚手臂,那手臂上是幾道長長的傷疤,雖然已經愈合,但仍留下了不少白色痕跡,縱橫交錯,看上去醜陋無比:“老子混了這麽多年,還從沒受過傷,同一次掛彩,居然是被你那個姘頭甩了一啤酒瓶!你說說,這筆賬該怎麽算?”


    他說得唾沫星子直飛,我聽得有點心驚膽寒。


    但凡有腦子的人,都能猜到他不會為了這麽一點事,就把我和秦以諾抓來……


    至於他的雇主究竟是誰,我暫且無從得知,我隻知道他之所以會這麽說,無非是想告訴我,我和他之前結下的梁子,絕不能就這麽輕易算了……


    雇用他的人顯然不會輕易放過我和秦以諾,而這個八爺,和我又有私怨,想要收買他,似乎根本不可能。


    我一時間想不出解決的辦法,明知道十有八九行不通,情急之下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你……你到底想幹什麽,如果是要錢的話……”


    “老子當然是要錢,”八爺獰笑著打斷我的話,“不過老子要的不是你的錢,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不過就是個小白領而已,十年八年的工資都不夠老子塞牙縫的……”


    “對,我是沒有,可是秦先生有……”我慌亂地看向地上的秦以諾,“秦氏雖然破產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想要多少,大可和他提……”


    這種時候,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說不定宴會上已經有人發覺我和秦以諾的失蹤,早已經報了警……


    “他的錢贖他自己都不夠,你還指望著他贖你?”那八爺再次打斷我的話,神色愈發的輕蔑,“再說了,我也不打算要他的錢……實話告訴你,錢我已經拿到了,接下來隻要打這個姓秦的小子一頓就行了。多好的事啊,既能打人,又能有酬金拿,打的還是老子的仇人……”


    我一陣結舌,不知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勸服他。


    這時候,已經有人拿來一盆冷水,朝秦以諾潑了下去。


    水還未落到秦以諾的臉上,他就已經睜開了眼睛,靜靜看著麵前幾人,眸光漆黑。


    那潑水的人顯然被嚇了一跳,一盆水有一半潑到了自己腳上。


    “媽的,你怎麽這麽沒用?”八爺臉上有了怒色,朝那人嗬斥了一聲。


    “是你?”秦以諾的目光落在了那八爺臉上,臉上閃過一絲冷意。


    “是我,”八爺笑得得意洋洋,“姓秦的,你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落到我手上吧?”


    “我還真沒想到,”秦以諾笑了笑,笑得漠然,“說吧,是不是鄔彤秀叫你來的。”


    聽到“鄔彤秀”這三個字的時候,那八爺的瞳孔微微地縮了一縮,嘴上卻並沒立刻承認:“你小子還真能猜啊……”


    “除了她還能有誰?”秦以諾的聲音平淡無比,神色卻頗為淩厲,“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秦氏早就已經破產了,鄔彤秀手裏的股票早就已經沒有任何用處,她能給你的錢,絕不會超過六位數。”


    “是又怎麽樣?”那八爺往地上啐了一口,“怎麽著,她沒錢你還能有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秦家一破產,能拿出來的就隻有那麽多。可老子想揍的就是你,你要是跪下來求老子,老子可能還會揍得輕點……”


    “如果我能給你的是七位數呢?”秦以諾徑直忽略他的後半句,眸光微沉。


    “什麽?”那八爺很明顯愣了一下。


    “秦氏破產,不代表我也和鄔彤秀落得同樣的下場,我可以確保的是,我給你的贖金,將比她的出價高兩倍。”秦以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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