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被秦以諾誤會嗎?


    這話令我忍不住苦笑起來,難道我被秦以諾誤會得還不夠深?


    至於幻想……


    是啊,也許我幻想過有一天還能和他迴到從前,可“迴到從前”這四個字,現在聽來簡直無比可笑,仿佛天方夜譚。


    “行了,你也不必用什麽激將法了。”我恍過神來,重新挽起了牧嶼的手臂,“走吧,這次算你欠我的。”


    牧嶼點頭說出一個“好”字,微微揚起的眉梢好似在宣告奸計得逞。


    他身上那件綠色外套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白色西裝,不知為什麽,這身看似簡單的白色西裝,穿在他身上,仿佛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氣場。


    也許是他的頭發太桀驁不馴,也許是他的眼神太明亮,笑容太和煦,一米八的個子太出挑,整個人看上去那麽的顯眼,走在哪裏都是焦點。


    “恭喜牧少了……”一張熟悉的麵孔率先走過來敬酒,國字臉,鼻子很大。


    我一眼就認不出了這人,他就是曾在ktv包廂裏對我動手動腳過的那個何老板,那時他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現在臉上卻是堆滿了笑容,看向牧嶼的時候,有點頭哈腰的意思。


    恭喜?什麽恭喜?


    這話說得有些古怪,我忍不住皺起了眉。


    “應該是恭喜雲歆才對,”牧嶼和何老板碰了杯,看了我一眼,眼神難得的溫和,“她剛剛上任,有很多事情還不熟練,要是有什麽不懂事的地方,請何老板多多擔待。”


    “當然,當然……”何老板依舊是滿臉笑意,又舉起手裏的水晶杯和我碰了碰。


    我強忍心頭的反感,抿了一口杯子裏的香檳,舌頭卻並沒品嚐出任何味道。


    “這是水……”牧嶼微微側過頭,低聲說道。


    我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我是這次party的主角,想必前來敬酒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幾十,要是真喝香檳,雖然並不是烈酒,但喝上個幾十杯也是會醉的。而且這些人中,有不少是丁家的,就是那個榮詩濰不開口指使,他們中那些“有眼力勁兒的”也一定會前來給我灌酒,討榮詩濰這個上司高興……


    果不其然,牧嶼帶我走到哪裏,那些人的香檳就敬到哪裏,一張張全是陌生麵孔,臉上的笑容盡都虛偽得出奇,看多了真有種反胃的感覺。


    不一會兒我就站不住了,小聲朝牧嶼道:“我先出去一下……”


    “怎麽了?”牧嶼微微皺眉,“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人有三急……”


    牧嶼點頭,吩咐身後的徐成道:“帶她去洗手間。”


    徐成朝我做了個“請”的手勢,眾目睽睽之下,這動作讓我額角有些發僵。


    “你不用跟來……”我忍不住擺手。


    “對不起,顧小姐,牧先生已經吩咐過了,我隻能照辦。”徐成不假思索地拒絕。


    我隻能帶著這條“尾巴”來到洗手間,哪曉得剛要進去,就撞上了一個人。


    “是你?”那人穿著一身潔白的長裙,長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耳垂上是兩串圓潤的珍珠耳環,光澤十分柔和,和她看似溫柔的臉極為相稱。


    “葉溪?”我一怔,沒想到我在這裏碰到她。


    但仔細想想也不覺得有什麽詫異,畢竟牧嶼早就說過已經邀請了她和秦以諾,難道,秦以諾也已經來了嗎……


    “以諾?”


    我剛剛迴過神,就聽到葉溪微笑著朝我身後喚了一聲。


    這一瞬我脖子有些僵硬,仿佛被灌了鉛。


    身後有腳步聲緩緩靠近,隨即,傳來秦以諾無比熟悉的聲音:“你在這兒?”


    這句“你在這兒”,很明顯不是對我說的。


    葉溪點了點頭,臉上笑容依舊:“喝了點香檳,腸胃不太舒服。”


    那語氣,仿佛嬌嗔。


    有句話,我不知在哪本雜誌上看到過,大意是會撒嬌的女人很好命,不會撒嬌的女人注定要吃虧。


    葉溪顯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在麵對秦以諾這座冰山時,她知道該什麽時候軟,什麽時候硬,就算秦以諾有朝一日被她俘獲,我大抵也不會感到奇怪,隻會覺得是理所當然……


    但為什麽心裏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這滋味漸漸彌漫開來,讓喉嚨有那麽一點細微的哽咽。


    我多希望今天站在秦以諾身邊的人是我,這希望像是一種奢望,明知道不可能,還是會忍不住地去想……


    “那就少喝一點。”秦以諾道。


    “嗯。”葉溪點了點頭,忽然轉目問我,“雲歆,你以前不是當過以諾的助理嗎,怎麽也不和他打個招唿?”


    她這麽一說,我似乎還真沒有不打招唿的理由。


    可誰不知道秦以諾和我的關係根本不止這麽一層,如今我和他已經分手,就連偶然撞見都是一件無比尷尬的事情……


    她存心看我難堪,我卻偏不想讓她如願。


    “秦先生。”我轉過頭看向秦以諾,待觸及那深不可測的眸光時,仍是忍不住一陣心悸。


    分明隻有短短的十來天沒有見麵,他的眼神就已經變得無比陌生,那漆黑的瞳仁仿佛籠上了一層霧氣,根本看不清晰。


    這大抵就是拒人於千裏之外,最直白和真實的寫照,他隻需用一個簡單的眼神,就能表明他不想看到我,更不想和我說任何一個字……


    “以諾,雲歆現在是牧嶼手下的副總編了,你一手把她培養得這麽出色,真是了不起。”葉溪在一旁微笑說道。


    這意味不明的一席話,讓我腦海中緩緩浮現出四個字來——為人作嫁。


    秦以諾讓我當他的助理,甚至還向我求婚,而我卻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投奔牧嶼,將秦氏至關重要的商業機密告訴了牧嶼……在旁人眼裏,我該是多麽不堪的一個人?


    可他和葉溪呢?


    為什麽從一開始就和這個女人糾纏不清?


    他的求婚究竟意味著什麽,在他的心裏,究竟有沒有我的一席之地?


    又或者,我隻不過是他手裏的一顆棋子,棋子產生了感情,讓他無法再順理成章地使用下去,所以在分開之後他對我才沒有一絲一毫的挽留……


    “找了你半天,居然還在這裏,你這個女人,是要把我急死嗎?”不遠處忽然傳來牧嶼的聲音。


    葉溪的神色有了微妙的變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牧先生,你怎麽也來了?”


    “原來葉小姐也在啊。”牧嶼麵色紋絲未變,看也不看背對著他的秦以諾,就拉起了我的手,“走吧,該致辭了。”


    “什麽致辭?”我被他說得一怔,“不對……致什麽辭?”


    “這是稿子,給你一分鍾的時候捋順。”他遞給我一張薄薄的a4紙,旁若無人地牽著我離開。


    “等等,牧先生,我和以諾還有些話想跟你聊聊呢。”身後的葉溪及時開口,不願放過這麽一個極好的機會。


    牧嶼和秦以諾,原本就是對頭,現在又加上了一個我,位於矛盾中心的三個人,隨時可能會劍拔弩張,這大抵也是葉溪最想看到的一幕……


    “真對不起,我沒有什麽話想和你聊。”牧嶼不假思索地拒絕。


    這拒絕似乎讓葉溪很沒麵子,她繼續說道:“牧先生就不想聊聊牧家最近收購那幾家小公司的事?”


    牧家近來收購的公司,恰好是秦以諾將資產轉移進去的那幾家,這件事和我有扯不清的幹係,葉溪在這種時候提起,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


    “你想知道?”牧嶼終於迴過了頭,正眼看向她。


    “對,我很感興趣。”葉溪點了點頭,麵上含笑,笑得十分溫婉。


    “可是我不感興趣,更不想告訴你。”牧嶼微微挑眉。


    葉溪麵色一僵,笑容隨之僵在了臉上。


    “走吧,”牧嶼扯了扯我,邁開兩條大長腿,一抹戲謔的笑意勾勒在唇,“在廁所門口討論什麽收購公司的事,你說,這個女人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他說話的聲音既不大也不小,我猜葉溪應該也能聽到。


    不用迴頭,我也能看到葉溪此刻的表情,一定是臉色慘白,憤恨無比。


    其實葉溪的年齡並不大,甚至比我還要小幾歲,這麽年輕的一個人,而且還是被嬌生慣養了二十幾年的富家女,家族破產之後,就是再怎麽脫胎換骨,也始終改不了骨子裏的那一絲驕縱。


    撥開陰戾的外殼,她不是沒有軟肋。


    而看起來什麽都不甚在乎的牧嶼,似乎恰好是她的克星。


    “謝謝你……”離了身後二人的視線,我微微舒了口氣,朝身旁的牧嶼道。


    “謝什麽?”牧嶼扯了扯嘴角,“你難道看不出來,我隻是在利用你而已?”


    “至少你會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不會把我蒙在鼓裏,基於這一點,我還是要謝謝你。”我佯裝平靜地說著,眼前卻始終停留著秦以諾的影子。


    他從始至終沒對我說一句話,眼裏隻有葉溪,根本沒有我的半點位置。


    就算葉溪什麽都不做,單憑秦以諾的態度,也足夠讓我心裏苦澀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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