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我心底湧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昨天牧嶼說過的那些話,鬼使神差地浮現在了我耳邊。


    他問我,如果muses不複存在了,我會怎麽辦?


    而現在,秦以諾的意外令秦氏的股價一跌再跌,破產似乎是遲早的事。秦氏一旦破產,muses自然也會不保……


    在牧嶼問過我之後的當晚,秦以諾居然就因為車禍而進了急救室……


    世上沒有那麽多巧合,也沒有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除非……那個人親手策劃了一切,了解所有即將發生的細枝末節……


    我心裏一陣惡寒,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反胃,忍不住衝進了洗手間,不停地洗著牧嶼剛剛抓過我的那隻手。


    “雲歆……”何芹很快跟了進來,見狀趕緊關掉了水龍頭,“你這是幹什麽?”


    “何芹,我不知道該信誰……我不知道還能信誰……”我怔怔地抬起頭看著她,她的臉很快在我視線裏變得模糊不清,仿佛水裏的一個倒影。


    她慌忙伸手替我擦掉臉上的淚:“雲歆,你哭什麽,不準哭……不就是一個渣男秦以諾嗎,我剛剛都看了新聞了,他根本就是在把你當猴耍!我告訴你,他出車禍是活該,是報應!”


    “不是,”我急急地搖頭,“他不會有事,他還沒有給我一個答複……”


    “還要什麽答複?”何芹晃著我的肩膀,像是恨不得狠狠將我從夢裏晃醒,“他都已經選擇那個葉溪了,你再這樣下去,隻會讓別人看笑話你知道嗎?”


    “這些都是葉溪對媒體說的,秦以諾還在急救,他根本開不了口……他不會這麽對我,我不相信他是這樣的人……”我語無倫次地說著,不願接受擺在眼前的就是事實。


    “那好,那你就等,等著他醒過來親口告訴你,他要和那個葉溪結婚!”何芹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我,“如果他變成植物人醒不過來了怎麽辦,你就打算一輩子耗著嗎?如果他死了呢,你要追到地下去問個清楚再上來嗎?”


    我被她問得一怔,根本不知該如何迴答。


    “雲歆……”何芹見我發愣,不由放軟了語氣,“那個葉溪手上的戒指,不可能有假吧?她怎麽說也是個名媛,總不會自己買了戒指,硬說是秦以諾送她的吧?”


    是啊,那個戒指……


    葉溪說今天是她的生日,秦以諾買好了戒指,要向她求婚……


    我忽然有些站立不穩,渾身上下再沒有了半點力氣。


    何芹立刻扶住了我:“雲歆,你振作一點……阿姨和叔叔下去逛超市,很快就要迴來了,他們要是看見你這個樣子,非急死不可!要不你先去我家住一陣子,就說……就說是我失戀了,你去陪陪我?”


    我木然地點點頭。


    何芹找到一副墨鏡,遮住我浮腫的眼睛,帶著我離開了小區。


    台風過去不久,電路就開始了搶修,所有地方都已經重新恢複了供電。迴到家,難得下一次廚的何芹,乒乒乓乓地給我做了一頓晚飯,還開了幾瓶酒。


    “雲歆,來嚐嚐這個蔥炒蛋,我原本是打算煎著吃的,結果煎著煎著就變成了炒……”她不住地往我碗裏夾菜。


    我一口口地吃著,分不清塞進嘴裏的是些什麽,隻有酒的味道濃烈得很,很快讓整個人變得眩暈起來。


    醉意湧入腦海,意識卻還是清醒無比。


    我清晰地記得秦以諾的樣子,他的臉輪廓分明,帶著一點冷毅,劍眉下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窩深邃,鼻梁高挺,嘴角極少浮現笑意,每次笑起來,卻生動得出奇。


    我也清晰地記得他頭一次牽住我手的時候,是怎麽樣的表情,頭一次將我擁入懷裏,那懷抱又是怎樣的厚實……


    迴憶就像堵也堵不住的泉湧,讓我頭痛得出奇。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上他,大抵這種事情總是開始得莫名其妙,結局卻總是如出一轍,或是如出一轍的喜,或是如出一轍的悲,可是不管怎麽樣,我都希望他能醒過來,哪怕是和葉溪結婚,也好過永遠躺在那家冷冰冰的醫院裏……


    一想到這個人,我心裏就出奇的難受,思緒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朝他靠攏,像是被磁鐵所吸引,怎麽也控製不住……


    “雲歆,我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何芹的聲音有點猶豫。


    “什麽事?”我抬起頭看著她。


    “聽說muses很快就要被牧家收購,和柯丞雜誌社合並了,你還打算繼續在那裏上班嗎?”何芹問。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


    那個地方的一切,我都太熟悉,而沒有了秦以諾,那一切對我來說又會變得太陌生,無論是熟悉還是陌生,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她擔憂地問。


    “我……打算去別的地方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一份更適合自己的工作。”我勉強朝她扯了扯嘴角。


    何芹微微歎氣:“也好……至於叔叔和阿姨,我會接過來替你照顧好。”


    “那怎麽行……”我不假思索地想要拒絕。


    何芹連忙打斷我的話:“有什麽不可以的?我每天叫外賣吃得多不健康啊,好不容易阿姨住到a市來了,我有機會一飽口福了,你怎麽忍心這麽著急地把她送迴老家去?再說了,我現在不是在托管做事嗎,那邊正缺一個做飯的阿姨,如果阿姨願意,我就把她介紹過去,那份工作挺輕鬆的,每天還有一大幫人一起嘮嗑,怎麽著也不會覺得無聊……”


    我心裏一暖,點了點頭。


    “好了好了……幹了這杯就去睡吧,明天我還要上班呢,”何芹舉起麵前的酒杯,“你明天可得好好在家等著我,別一個人到處亂跑,過兩天我就有假了,你想去哪兒,我都送你。”


    我舉起杯子,示意她放心。


    也許是喝得太醉的緣故,這一晚,我睡得出奇的沉,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摸索那個溫暖的懷抱,這才想起那個人早已不在身邊。


    心裏空落落的,頭一陣陣的疼。


    摁亮手機,時間顯示十一點過三分,李姐發來的一條短信正靜靜停留在屏幕上,是九點半發來的:“雲歆,秦先生已經脫離危險了,如果你要去醫院看他,聯係福伯。”


    秦以諾已經脫離危險了嗎?


    我鬼使神差地,竟長長舒了口氣,而後心裏又湧起細細密密的難受,忍不住扯扯嘴角苦笑了一聲。


    如果何芹看到了這一幕,大抵又要罵我不爭氣……


    放下手機的時候,我才發覺手上還戴著那個月光石的對戒,寶石泛著幽藍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我想要取下它,但它將我的手指卡得這麽的緊,怎麽拽也拽不下來。


    就在這時候,電話鈴聲響起,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有些陌生的號碼。


    “喂?”我伸手拿起手機,放在耳邊。


    “是顧雲歆嗎?”那頭的聲音很沙啞,是個女人。


    我仿佛在哪裏聽過她的聲音,可一時間根本想不起來,隻要稍一迴憶,太陽穴就出奇的疼。


    “顧雲歆,我想見你一麵,如果你願意,今天下午三點,在城西精神病院等我。”那個聲音道。


    她說完這話,就掛了電話。


    城西精神病院?


    那不就是關著靳默函的地方……


    恍然間,我想到了一個人,卻有些不太確信。


    如果是她,為什麽消失了這麽久,又忽然主動找我,可如果不是她,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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