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嶼既沒承認,也沒否認,神色不驚地問靳默函道:“你打算怎麽幫我?”


    “自然是幫你告訴這個臭娘們,那個姓秦的都做過些什麽喪盡天良的事。”靳默函說著,陰戾的目光轉到了我臉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原來他說的“幫”,是這個“幫”……


    牧嶼側目看向我,這時候隻要我露出半點厭惡的眼神,他十有八九就會示意那個護士上前塞住靳默函的嘴。


    我朝他微微搖了搖頭,我想聽聽靳默函到底要說什麽。


    “你以為那個姓秦的是什麽好東西,他那個前女友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了你知不知道?嘖嘖,聽說肚子裏還懷著他的種,就被他一腳給踹了。”靳默函眯了眯眼睛,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我倒要看看,你跟在他身邊會是個什麽下場……”


    “這麽說,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他的青梅竹馬了?”不知為什麽,我竟沒有被靳默函觸怒,思路反而愈發清醒起來。


    既然靳默函知道葉溪的存在,那麽憑他的智商,應該猜得出我並不像媒體所說的那樣,十多年前就已經是秦以諾的女朋友……


    靳默函愣了愣,“哦喲”一聲,拖長了尾音:“顧雲歆,這才幾天沒見,你怎麽變聰明了?沒錯,我是知道你沒給我戴綠帽子,可你把我害得這麽慘,戴不戴綠帽子還有那麽重要嗎?別以為我被關著就動不了你,嘿嘿,你等著吧……”


    這句“你等著吧”含著深深的怨毒,若是靳默函眼前有一把刀,我真懷疑他會毫不猶豫地抓起來刺向我。


    “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麽這麽恨我。”我看著他,思忖著開了口。


    靳默函的臉一陣痙攣:“為什麽?這還用問……”


    我心裏原本亂成了一團麻,此刻卻鬼使神差地從這團亂麻中扯出了一根絲:“你欠下高利貸的事是因為許安安,你偷竊文件、闖進何芹家綁架我、去我家勒索我的父母,都是想還清那筆高利貸,所以你最恨的人,應該是許安安才對。”


    靳默函的臉色變了變,這變化很細微,卻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我的眼裏。


    我愈發確信自己的猜測沒有錯,繼續說道:“如果你最恨的是我,那次逃出精神病院之後,就不會第一個去找許安安了。”


    許安安在病床上哀嚎的一幕,至今還停留在我腦海中。


    她的眼淚全都浸入了厚厚的紗布裏,紗布下那張連整容手術都沒有辦法完全修複的臉,充分證明了靳默函對她有多深的怨念。


    之前我隻是隱約覺得有些奇怪,今天將所有事情串聯在一起,才終於明白了到底怪在哪裏。


    對於靳默函而言,我十有八九隻是一個備胎,他從未愛過我,不然也不會那麽輕易地就甩開我。


    既然從未愛過,又哪裏來這麽多的恨?


    沒有恨,為什麽還要這麽步步緊逼地報複?


    除非……這一切根本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有人想借著他的手,讓我的日子變得越來越不好過。


    換句話說,靳默函隻是在被人當槍使。


    連丁雯都知道,如果要害我,絕對不能親自出手,所以她才找了那個編輯部的邵吉。


    而靳默函顯然是比邵吉更加合適的人選,他原本就和我有扯不清的糾葛,就是做出再喪盡天良的事,旁人也不會起什麽疑心,隻會覺得是他報複心太重。


    “看不出你挺會猜嘛,來來來,再猜一個我聽聽。”靳默函皮笑肉不笑地譏諷。


    我並不理會他話裏的挑釁,沉默片刻,心裏逐漸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雇你的人是葉溪對不對?”


    “葉溪是誰?”靳默函不假思索地反問我,眼神卻有一瞬的閃爍。


    “你不必急著否認,如果我沒記錯,之前你好像在網上迴複過一個帖子,說秦以諾的前女友長得挺漂亮,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看上我。”我緊盯著他的臉,不願放過任何一點端倪。


    靳默函拖長尾音“哦”了一聲,似乎這才想起來:“你說的是那個葉溪啊……我在網上看到她的照片怎麽了,犯法嗎?”


    “她的照片的確可以在網上搜到,”我點了點頭,“可是秦家和葉家當年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網絡上沒有半點關於她曾是秦以諾未婚妻的內容,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靳默函張了張嘴,有些發怵,迴過神之後一個勁兒地嚷嚷:“你搜不到,不代表我搜不到……顧雲歆,你以為我像你,什麽都不會,隻會抱有錢人大腿?”


    “行了,給他打鎮定劑吧。”牧嶼吩咐一旁的護士。


    靳默函立刻退到了牆角:“別過來,你他媽別過來……”


    那護士根本不理會他的叫嚷,一把上前按住了他。


    她身形十分高大,相比之下,靳默函顯得出奇的幹瘦,挨了一針之後,他嘴裏的叫罵聲越來越小,眼皮也慢慢耷拉了下去。


    “走吧。”牧嶼朝我聳聳肩膀。


    我轉過身,這才發覺何芹竟害怕地躲到了我身後,一臉驚魂未定。


    “怎麽了,這位保鏢小姐?”牧嶼戲謔地問道。


    何芹這時倒是不敢再逞強了,揉了揉汗毛豎起的手臂:“這……這裏有點冷,我們快點出去吧。”


    出了房間,外頭的太陽顯得尤其刺眼,令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現在你知道害你的人是誰了,欠我的那頓飯是不是該兌現了?”牧嶼轉目問道。


    想起上次他將攝像頭交給我時,那既玩味又認真的語氣,我心裏突然湧起一絲愧疚,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明天吧,今天時候不早了,我得趕緊迴muses……”


    “迴去陪秦以諾嗎?”他問。


    我點了點頭,忽然發覺自己能直麵靳默函猙獰的臉,卻有些麵對不了牧嶼微笑的樣子。


    他看上去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哪怕被我誤會了那麽久,也沒有一點抱怨,隻在挨了秦以諾的揍之後,發了那一條要我去醫院探望他的短信……


    仔細迴想起來,他似乎已經不計迴報地幫了我太多忙。


    一路無言地走到大門口,那個輸了棋的老大爺正從門衛室的窗戶裏伸出腦袋張望著,似乎還想再找牧嶼下一盤棋。


    見我們來了,他伸手打了個招唿:“小夥子,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以後要是還有別人來找他,麻煩跟我說一聲,這是我的電話號碼。”牧嶼遞過一張名片,名片下還有一個厚厚的信封。


    老大爺神色變了變,接過信封掂量了一下,點頭不假思索地說好。


    “在這之前,是不是早就有人和你說過同樣的話了?”牧嶼忽然問道。


    那老大爺拿著信封的手顫了一下,急忙搖了搖頭。


    “如果有,我願意出那個人兩倍的價錢。”牧嶼臉上的笑意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蹤影,與平日裏玩味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老大爺核桃似的眼皮微微一動,顯得有些猶豫:“小夥子,你……你這不是讓我為難嗎?”


    “三倍。”牧嶼伸出三根手指,麵色始終自若,仿佛在下一局輸贏早已擺在明麵上的棋。


    老大爺並沒猶豫太久,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小夥子,你說話可要算數啊……”


    牧嶼淡淡看著他:“那個人是誰,給了你多少?”


    老大爺伸出五根手指,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似乎有點怕牧嶼反悔。


    “五萬?”牧嶼問。


    老大爺點了點頭:“你願意出十五萬不?你要是出十五萬,我馬上把她的名片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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