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雯似乎這才意識到她在muses的職位不過是個小小的秘書而已,一張瓜子臉青一陣白一陣,咬牙切齒了良久,終於忿然摔門而去。


    待腳步聲走遠,我立刻朝秦以諾道:“以諾,何芹她不會做出虧空公款的事……”


    眼下,也隻有他才能保住何芹了。


    “我知道。”秦以諾點了點頭,那目光深邃得令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可不可以先不要辭退她,等事情調查清楚再說?”我急切地問。


    秦以諾卻並沒點頭讚同:“這件事必須馬上有一個結果,那份財務報表你也有份,至於股權轉讓書,拿出來連丁雯都不信,更別說服眾。你接連幾次被牽扯進類似的事裏,如果沒有人站出來承擔責任,最後所有的嫌疑都會落到你身上。”


    這還是他頭一次認認真真地向我解釋什麽,其實他說的道理我都懂,可為了保全我就要辭退何芹,對何芹來說何其不公?


    “其實……其實我可以離開muses……”我絞盡腦汁想著解決的辦法,“何芹的媽媽現在得了胃囊腫,正在醫院準備動手術,她比我更需要這份工作……”


    “如果她不介意,我可以介紹一家更好的公司給她,並且支付她母親住院的所有費用。”他漆黑的眸光將我籠罩,眸中卻不是淩厲,而是另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你隻看到何芹需要這份工作,卻沒看到我也同樣需要你。”


    他……需要我嗎?


    可愚鈍如我,為他做得了什麽,走與不走,又能有多大的差別?


    他顯然早已做出了決定,不容反駁,我卻還是忍不住再次問出了口:“我隻是離開muses而已,又不是離開你……”


    “離開這裏的結果,就是你再也找不到別的工作。秦氏名下的企業,我父母早已經打過招唿,沒有一家會錄用你。至於別的公司,你認為他們敢聘請秦氏集團總裁的女朋友?”他問。


    這問題既尖銳又現實,將我最後的幾絲幻想盡數澆熄。


    我原本隻想著如果替何芹擔下罪名,說不定她就能夠留下,卻沒想到擺在自己麵前的會是這樣一條路……


    “我知道她是無辜的,隻可惜這一點暫且還不能向所有人證明……”秦以諾說著,合起桌上那股權轉讓協議,遞給我道,“這份協議你先拿著,不要弄丟。”


    “難道你真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擬定了這份文件嗎?”我疑惑地問。


    “當然不是。不管是一個月還是一年,偽造書麵文件並不是一件難事。”他頓了頓,意有所指,“靳默函那件事,我已經調查過了,替他開間接性精神病證明的樸仁醫院,曾不止一次收到丁家的善款,最近新建的兩棟醫務大樓,也是丁家捐贈的。”


    丁家?


    a市排得上名號,還有哪個丁家?


    有了這條至關重要的線索,所有淩亂的思緒頓時都抽絲剝繭,變得清晰明朗起來。


    那個替靳默函還高利貸的商人,十有八九和丁雯有關,那份間接性精神病的證明,十有八九也是丁雯唆使樸仁醫院的大夫開的……


    可我印象中的丁雯雖然刁蠻,但心機不深,這些事根本不像是出自她之手。


    她若真有心機,就不會被當眾趕出muses大廈,更不會三番兩次用那麽拙劣的方法來對付我,令秦以諾對她大為火光……這件事的幕後使者,倒像是另有其人……


    我一時半會兒沒有任何頭緒,索性收起那份股權轉讓書,跟秦以諾請了半天假。


    眼下最要緊的,是向何芹解釋清楚之前的誤會。其實何芹的大大咧咧隻是徒有其表,她內裏是個極為較真的人,有時候脆弱得像個孩子。


    三樓財務部裏,何芹的辦公桌已經空了,桌麵上靜靜躺著一串銀項鏈,那是去年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幾乎從沒摘下過。


    我拿起那項鏈,手心一陣冰涼,心裏忽然湧起一股說不出的難受,正想打車去文庭院找她,突然瞧見了那張被壓在鼠標墊下麵的紙條。


    紙條上是一行用圓珠筆寫下的文字:“來城南火鍋店,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看著何芹熟悉的筆跡,我愣神了一瞬,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來到城南火鍋店時,已是中午,兩百來平的店鋪座無虛席,生意好得出奇,有不少客人都在站著等桌位。


    我找了半天,才終於在喧囂的人群裏看見了何芹的背影。


    何芹並沒瞧見我已經來了,拿著包站起身接了一個電話,也許是四周實在太吵,她邊說電話邊朝外頭走,不一會兒就走出了火鍋店。


    我緊跟其後,正要上前叫住她,忽然有輛無牌照的麵包車一個急刹停在了我腳邊。


    這刹車的聲音如此尖銳,我悚然一驚,陡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轉身想走,卻已來不及。


    一隻手從車裏伸了出來,將我狠狠拽了進去,緊接著我後頸一陣鈍痛,像是撞上了什麽重物,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眼前有刺眼的亮光,定睛一看,是一盞金屬吊燈。


    這裏似乎是間地下室,四周並不淩亂,收拾得十分整潔,我被綁在一張椅子上,手腳發麻,動彈不得。


    “你醒了?”一個聲音冷笑著問。


    “是你?”我詫異地看著麵前這人的臉,心裏一沉。


    本以為抓我的人會是丁雯,沒想到,卻是靳默函……


    他不是已經呆在了精神病院嗎,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被放了出來?


    靳默函伸手捏起我的下巴,那眼神尖銳得像一把看不見的刀:“顧雲歆,你是不是屬貓的?我都快把自己搭進去了,怎麽居然還是沒把你弄死?”


    他的手像一把鉗子,險些沒將我的下頜生生捏碎。


    我強忍疼痛,死死盯著他的臉:“你這麽做有什麽用?以秦以諾的本事,怎麽可能查不到我是被你抓來的?”


    “他知道了又怎麽樣……”靳默函湊近了幾分,“顧雲歆,你別忘了,我現在可是個精神病啊。你該不會以為我還會好端端地把你給放出去,讓你繼續和那個姓秦的卿卿我我、恩恩愛愛吧?”


    這話令我有些毛骨悚然,他眼底的瘋狂顯而易見,整張臉都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猙獰。


    “怎麽啦,怕了?”他嘿嘿一笑,晃了晃手裏的一個銀色dv,“你說那姓秦的要是看到你在我身下死去活來,該有多心疼啊……”


    說著,從一旁的櫥櫃裏拿出一個裝著藍色液體的小瓶,揭開瓶蓋就朝我嘴裏灌。


    一股刺鼻的氣味彌漫在整個口腔,我被嗆得不住地咳嗽。


    越咳嗽,喉嚨卻越滾燙,沒咳多久,整個身體都慢慢變得燥熱起來。


    我忽然記起了一個月前在酒吧喝過的那杯“藍酒”,兩者的味道極為相似,隻是這次的更加辛辣……


    “救命,救命……”我邊喊邊掙紮,聲音卻軟綿綿的沒有半點力氣,視線也逐漸模糊了下去,不一會兒就什麽也看不清了。


    恍惚間,靳默函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哎喲,藥效倒挺快,我還真怕這玩意兒不起作用,馴服不了你呢……”


    隨即,一隻手粗暴地扯開了我的衣領。


    “放開……”我想要推開那隻手,卻被綁在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叫啊,你倒是叫啊,你不叫老子還不舒服呢。”靳默函的聲音愈發得意,揪住我的脖子,將臉湊了過來。


    他的唿吸幾乎噴到我的臉上,那滋味難受極了。


    腿上一陣冰涼,那及膝的裙子竟已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眼看他的手要往裙子裏伸來,我死命將綁住雙手的繩索往椅背上蹭,可是那繩子也不知是用什麽做的,竟一點鬆動的跡象也沒有。


    心裏的恐懼逐漸被絕望淹沒,就在他的手即將覆蓋到我腿上的一瞬,耳邊陡然響起一聲悶哼,隨即,靳默函好像重重倒在了地上。


    我努力睜開眼睛,想要保持清醒,意識卻一點點迷離了下去……


    “不用怕,雲歆。有我在,不用怕……”一個聲音在我耳邊反複說著,很好聽,也很熟悉。


    我一下子想不起他究竟是誰,嘴裏茫然地喚出一個名字:“以諾?”


    他身形微微一僵,解開了我身上的繩索,將我攔腰抱起。


    也許是我的唿吸太急促,抑或環住他脖子的雙臂太綿軟,他忽然情不自禁地吻向我的唇,親吻中帶著一絲寵溺和縱容。


    “以諾……”我喃喃了一句。


    大腦的缺氧讓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耳邊隻餘下迫切的心跳聲,一聲接著一聲,像是在訴諸最原始的渴求,那修長的手指落在我的鎖骨,一路往下,所及之處,每一處皮膚都忍不住戰栗……


    我的手輕撫過他的臉頰,朦朧中,他英挺的鼻梁和下巴的輪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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