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升進了正堂,先看見一個郎中打扮的人,神色不安的立在一邊,王氏坐在正中,兩側立著他兩個兒子,大兒媳婦兒和他妹子,還有一個打扮體麵的年輕姑娘,眉眼極為俊秀,站在那裏穩穩當當,卻風華內蘊。


    再看王氏和他妹子母女臉色都不大好,采薇看見周伯升,行過禮後道:“親家老爺既然迴來了,今兒這事便更要弄個水落石出了。”


    張碧槐她娘道:“你這姑娘,口口聲聲說我們要害死你姐,巴巴的讓你家的什麽夥計壓來了萬郎中,即便郎中,也有錯斷脈息的時候,橫豎現如今你也尋了郎中來,給你姐診脈醫病了不就結了,還想怎麽著?”


    采薇冷哼一聲道:“怎麽著?我姐的命險些被人害了,就這麽了了,沒門,親家老爺現在這裏,我要一個理字,若你們想糊弄了事,也成,我現在就帶著我姐走,咱們公堂上見,魚死網破,你們周家不破丟了臉麵,我們蘇家更不怕,這個冤屈我勢必要找迴來的。”


    說著,指著萬郎中道:“你既然認了診錯了脈,那好,我就找你理論,現在就去衙門,我要告你一個謀害人命之罪,便是我姐撿迴了一條命,也讓你嚐嚐坐大牢的滋味兒。”


    那個郎中本來做下這事兒,不過為了貪幾個銀錢,哪想到會鬧這麽大,他若認了,公堂上一去,能有他的好嗎,遂嚇的臉都白了:“不,不是我診錯了脈,是……是……”說著瞥了眼張碧槐母女,一咬牙全都交代了:“是大奶奶讓個丫頭私下給了我五十兩銀子的好處,言說二奶奶既然是受了寒,就說風寒,不幹我的事啊!”


    周伯升一拍桌子:“混賬!”郎中嚇的堆乎在地上,張碧槐臉色青白交加:“你,你胡說什麽?”那個郎中道:“我沒胡說,大奶奶,如今我可認不得這樣害人命的大罪,我家裏還有老小一家子呢!”說著,左右看看,指了指周子明身後不遠處偷著想挪出去的丫頭道:“就是她,她塞給我的銀子。”


    采薇不禁瞪著那個丫頭,從進來,四月就跟她說了,周子明身後就是那個什麽通房丫頭叫錦繡的,自打進來就神色不定,肯定是心虛了。


    錦繡一聽指到她頭上來,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幾步,抱住周子明的腿道:“爺,爺,二爺,奴婢冤枉啊!冤枉!”


    周子明臉上一片陰鬱,這事前前後後他竟一點不知,明薇得了風寒的症候,娘說挪到別處養病,他也沒說什麽,本想著去瞧瞧,錦繡卻攔著,跟他說:“二奶奶那病過人呢,等過過,二奶奶好些了,二爺再過去才好,免得過了病氣。”


    周子明如今正沒日沒夜的用功,就盼著來年能中個舉人,也好有個仕途的出路,畢竟這個家以後都是他大哥的,心裏惦記著前程,倒是把妻子的病擱在了一邊。說起來,從前到後也不過小半月光景,怎妻子就病的不行了。


    剛才他一進來,蘇采薇這個小姨子看他的那種目光,周子明覺得,仿佛一把最冷最利的刀子恨不得淩遲了他一樣,這會兒錦繡抱著他的大腿涕淚縱橫的喊冤,周子明倒是有些不知如何處置了。


    這事如今也算清楚明白了,定是錦繡串通了大**母女有意害明薇,雖如此,可錦繡畢竟服侍了他好幾年,一時有些舍不得發落了她。


    采薇目光冷冷的劃過周子明落在錦繡身上:“萬郎中這些話清楚明白,你莫非耳朵聾了,一個丫頭竟敢私下謀害主母,既然你敢做就得敢當,你這樣的丫頭若在我蘇家,一頓板子打個半死,賣你了你去都便宜了你,不過,你不是我蘇家的丫頭,我也不好越俎代庖,省的髒了我的手去。”


    采薇夾槍帶棒的話,說的周伯升臉色極為難看,看了眼王氏喝道:“這樣的丫頭還留著她做什麽,拉出去狠狠打一頓板子關起來,明兒尋了人牙子來賣了幹淨,我周家要不得這樣的奴婢。”


    周老爺發話了,上來兩個婆子就來拖拽錦繡,錦繡眼看周子明救不了她,心裏一慌開始胡攀亂咬:“大奶奶,姑太太,可是你們讓我做下的事,你們救救我啊!”


    王氏道:“趕緊堵了嘴拉出去!”采薇掃了王氏一眼,心說好一招棄車保帥,采薇也知道,這件事上處理幾個丫頭婆子容易,要動張碧槐母女不大可能,即便動不了,她也得讓這兩人吃個教訓,知道個怕字,以後她們再想欺負人,就得掂量掂量斤兩。


    采薇道:“且慢!”上前幾步攔住兩個要堵錦繡嘴的婆子,涼涼的道:“可不能這麽拖下去,這丫頭說的你們也都聽見了,這裏頭還有同謀呢!”


    張碧槐的娘恨聲道:“一個丫頭的胡說八道罷了,你沒憑沒據的,想把髒水往誰身上潑?”采薇嗬嗬冷笑一聲:“有道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用不著我潑髒水,誰做的事,誰就得擔著,你要證人,一個丫頭的話不是憑據,好,還有你們給了好處的萬郎中呢!咱們今兒就來個三頭對案。”


    扭身對萬郎中道:“剛剛你說的話,全給我一個字不差的寫下來簽字畫押,快寫!”萬郎中掃了那邊張碧槐母女一眼,縮了縮脖子。


    張碧槐顯見慌了手腳,情急之下尖著嗓子道:“姓萬的你可想好了,血口噴人可是要吃官司的,你的名聲壞了,以後別說廣和堂,郎中這口飯你吃不吃的上還另說。”


    萬郎中眼珠子轉了幾轉,在心裏衡量了張碧槐母女和這位蘇家的二姑娘的輕重,有些猶豫不決,也明白說是說,若是落到紙上白紙黑字,他再想翻盤,可就翻不過來了。


    采薇哼了一聲道:“你當我蘇家是小門戶好欺負是不,我蘇家的竹茗軒隨便一個鋪子的進項,就能買下你幾個廣和堂,你若信口雌黃,別說營生,信不信我讓你一家老小都去街上要飯去。”


    采薇也知道這樣以錢財壓人,有些卑鄙,可對付萬郎中這種人,就得卑鄙點兒,萬郎中是地道的京城人,對於周家的事兒也不過略知一二,對這位二奶奶的底細,原先是不大清楚的,如今聽說是竹茗軒的大小姐,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竹茗軒如今誰還不知,在兗州府冀州府都赫赫有名,還有那個東籬軒,聽說也是蘇家的買賣,這個年月,有錢能使鬼推磨,他一個窮郎中,跟這樣做大買賣的人家打官司,不是死路一條嗎,倒不想一時貪財惹上了這樣大的禍事,橫豎能保住這條命也是好的了。


    哆哆嗦嗦接了王寶財遞過來的紙筆,一一寫了下來,簽字畫押。


    采薇拿著看了一遍道:“如今有憑有據,這事才算清楚明白了,冤有頭債有主,我也不找你們周家,我就找張氏母女,明兒我就去衙門遞狀子,告你們母女一個串通下人謀害人命之罪,拚著我蘇家所有,也要替我姐討迴這個公道來,寶財去找了軟嬌來,我們姐倆兒現在就走。”


    王寶財答應一聲,就要出去,周伯升忙道:“且慢!采薇啊!你雖是親家的姑娘,跟我畢竟有幾月的師徒之份,且聽周伯伯說一句如何?”


    周伯升提起這個來,采薇倒要念些情分的。周伯升道:“說下大天來,畢竟是家事,鬧到公堂上去,可不成了家醜。”


    其實采薇也不過是想嚇唬嚇唬周家罷了,也知道真要這樣幹,以後明薇跟周家就徹底一刀兩斷了,她畢竟不是明薇,可瞧著她姐那光景,還惦記著當周家的媳婦兒呢,這事兒卻不是她能替她姐決定的,因此,總要留些一些餘地。


    眼看著張氏母女也不是多有擔當的,一聽采薇真要鬧公堂上去,母女兩個嚇的臉都白了,一臉懼怕的看著王氏和周伯升。


    周伯升倒不曾想,幼時那個伶俐過人的丫頭,長大了卻如此厲害,論說這是周家的家事,輪不到她一個娘家的姑娘指手畫腳,可她樣樣拿住了把柄,站在一個理字上,妯娌不和的家事,讓她一個謀害人命,便成了要鬧到公堂的大事。


    周伯升也明白她這是氣不忿,若她真想鬧到公堂上,也不用在周府掰扯這事兒,直接拿住了姓萬的郎中往衙門一送,這家醜想遮都遮不住了,這樣的家醜若是揚出去,他周伯升以後怎麽在官場立足。


    想著這些,周伯升不禁狠狠瞪了眼張碧槐母女,真個是心思毒手段狠的,有什麽深仇大恨,竟要害弟媳婦兒的命,可畢竟又是親侄女和親妹子,真讓周伯升做了難。


    周伯升略沉吟道:“采薇你聽伯伯一句,這事容後再說,先治明薇的病要緊,等明薇病好了,再問問她的意思,若她要討這個公道,到時你便把碧槐母女送到公堂上,我也沒二話。”


    “舅舅,大哥……”張碧槐母女忙著喊了一聲,周伯升冷冷瞪了她倆一眼,兩人才住聲。


    采薇不禁暗暗點頭,果真薑還是老的辣,周伯升怎麽會不知她姐的性子,最是個寬容溫順的,便知道張碧槐要害她性命,明薇也不會真把這母女送進公堂的,周伯升這一招卻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妙計。


    周伯升一看采薇沒說什麽,又道:“至於你說要帶著明薇出去,卻更不妥,如今明薇還病著,擅自挪動恐對身子不利。”說著,瞥了眼王氏。


    王氏會意忙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把二奶奶挪迴正院子去,另外收拾了翠雲軒給二姑娘安置……”


    采薇冷聲道:“我姐還病著呢,見不得風,挪迴去就不用了,至於我,就守著我姐,省的那起子歹毒心腸的婦人再使壞,害了我姐的命還不知道呢?”


    ☆、56、進京城采薇再造東籬軒


    56、進京城采薇再造東籬軒


    采薇讓寶財從舅太爺的宅子裏再借了兩個婆子過來,人牙子那邊的丫頭帶過來,她親自挑揀了四個瞧著機靈的留了下來,另起了名字,分別是:春華,秋實,冬藏,夏清。


    頭一樣讓她們明白,自己的主子是誰,若是背了主的下場怎樣,說明白了,交在四月手裏□著。


    這個荒僻的小院子不過兩天,就收拾的甚為齊整幹淨了,屋裏的床帳被褥都換了一茬新的,炭火也換了最好的銀絲碳,大約妹妹來了,明薇也有了主心骨,病成那樣的人,吃了幾劑藥,緩了兩天,就見有了精神頭,不至於每日都昏沉沉的了,一天裏能有半天跟采薇說說話兒。


    等她好轉了些,采薇才埋怨道:“都被那張氏母女欺負成這樣了,怎不早些送信迴去,虧了四月機靈,不然,這條命搭上可真真不值了。”


    明薇臉色一暗:“我總想著退一步海闊天空,橫豎上頭還有公婆呢,她就是再過分,也不敢怎樣,哪想到……”


    采薇道:“你就是太好性兒,忘了有句話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尤其張氏母女這樣的刁婦,更是恨不得騎到所有人頭上去的,你越忍,她越覺得你好欺負。”


    明薇道:“張氏的孩子接著沒了兩個,那和尚來了又說是我克的,我……”采薇眉頭一豎:“姐,你越發糊塗了,那個郎中是得了張氏母女的好處,敬意來害你的,他們能找來郎中,難不成和尚就找不來了,再說孩子,張氏跟周子聰是**,這樣的夫妻,懷上了孩子都有毛病,生不下來也尋常,即便生下來了,說不準就是個傻子,小產還便宜她了呢?”


    明薇一驚:“你這話從哪裏聽來的?”采薇道:“還從哪裏聽來,這是真真的實話,她的孩子沒了,你往身上攬什麽罪過,你肚子裏孩子沒了,才改尋她的不是呢,這樣歹毒的婦人,說不準就是她使得壞也未可知。”


    明薇臉色一白:“怎麽可能……”“怎麽不可能……姐,你別犯傻,她母女是安心要你死的,這樣的人還有什麽值得可憐的,昨個我說讓你點個頭,就把那母女送衙門裏去問個人命官司,看她們倆以後還害人不害,你偏不依。”


    明薇歎口氣:“若依著你,在這京城可不都鬧開了,公公畢竟是個當官的,有頭有臉,家裏出了這樣的事兒,以後怎樣在官場立足,張氏畢竟是周家長房的媳婦兒!”


    采薇知道她姐還念著周子明的夫妻情分呢,采薇更清楚,明薇畢竟不是她,明薇是地道土生土長的古代女人,骨子裏有古代女人固有的觀念,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些很難改變,而且,這古代也沒有離婚,大不了和離,可也要明薇自己願意才行,她姐不樂意離開周家,難不成她能逼著她姐走嗎,既然不想走,那就得變強,雖不至於去害人,但防人的心也得有,在這樣的宅門裏,一味忍讓,隻能讓人吃的骨頭都不剩了,指望周子明那個男人,還不如指望自己靠譜些。


    采薇琢磨著,還得在京城這邊開買賣,就近守著點她姐,她姐這個性子,身旁沒娘家的人撐著不行,那張氏敢如此胡作非為,不就是仗著她娘是周府的姑太太,她是周伯升的親侄女嗎。


    姐倆正說著話兒,忽聽外麵春華的聲音道:“夫人來了。”明薇忙掙紮著要起來,采薇一把按住她道:“病歪歪的躺著你的吧!親家太太自會體諒的。”


    周夫人在外間屋聽見這話兒,暗歎一聲,真真親姐倆的性子,竟是這樣南轅北轍的兩個樣兒,明薇溫順柔和,她這個妹子倒是厲害的沒邊了。


    周夫人想著那天在正堂上,她不依不饒非要把老大家母女送到衙門去問罪的時候,周夫人心裏著實杵了這丫頭,拿住了個理字,能折騰的你翻天覆地,還記得,當年老爺迴來說原是瞧上了蘇家的二丫頭,愛她那份聰明伶俐勁兒,後來是明薇她爹說,大女兒的年紀更適合些,才定了明薇,現在請起來真有點兒後怕,要是真娶了這位二姑娘進了周家,還不定什麽樣兒呢。


    周夫人進來道:“二姑娘說的不差,你身子剛好些,躺著便了。”說著端詳了明薇半晌道:“今兒氣色倒是更好了些。”這邊正說著,三月從外頭進來,手裏端著個紅布蓋著的托盤道:“迴二姑娘的話兒,王寶財讓人送了根q進來,說姑娘要的急,這個先使喚著,他再尋更好的去。”


    采薇掀開紅布一看,周夫人略掃了一眼,不禁暗暗抽氣,這根q已極為難得,足有半尺長,已成了個人形,根須皆全,周夫人家裏經商,自然知道些市價,這根q如今的行情,沒有幾百銀子買不下的。


    采薇揮揮手:“拿出去讓四月盯著熬了q湯來,每日睡前一盞,吃上幾月身子自然就康健了。”周夫人略寬慰了明薇幾句,便出來了。


    出了院子,身邊婆子小聲道:“蘇家這位二姑娘倒是好大的手,那樣的好q卻巴巴的熬獨參湯來吃,這不趕上吃銀子了嗎,銀子花的跟流水似的,也真不知道她怎麽來的這些銀錢。”


    周夫人瞪了她一眼道:“你們聽了老大媳婦兒的話,就真以為蘇家是個莊戶人家了,倒是忘了明薇當年過嫁時的光景了,那時蘇家的買賣還沒如今做的大呢,如今冀州兗州兩府,誰不知道蘇家,老爺說,兗州冀州府周圍幾百傾良田都是蘇劉兩家的,銀子人家有的是,這還不算,老爺說蘇家那位叔老爺,在南邊立了好大的軍功,早就報上了朝廷,皇上高興的什麽似的,正在擬旨封賞呢,說不準就封個什麽大官,到時候蘇家有權有勢,誰敢欺負她家的姑娘,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再說吧!”


    婆子知道夫人這是點她呢,婆子聽了,腦門子也不禁冒了一層冷汗,還說蘇家也不過是個做買賣的人家,又天高地遠的,如今看來,竟是惹了閻王爺,說不準就得了什麽報應的。


    迎麵瞧見二兒子過來,周夫人立住,等他近前才道:“有句話說的好,至親至疏夫妻,這夫妻兩個論說該是世上最親近的人了,可若是有了什麽齷齪,便也能變的最遠,便是你一心讀書考功名,你媳婦兒病著,當初你若常去瞧瞧,陪著她說說話兒,也不至於成了如今這樣兒,你房裏的錦繡心不好,發落了就發落了,以後跟你媳婦兒好生的過日子吧!明薇這樣的模樣兒,這樣的心性,真要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去哪兒也找不來第二個,怎的這幾日倒不見你去那院子呢。”


    周子明臉色有些訕訕的,他身後的小廝道:“二爺每日都去的,可去了,那個叫三月的死丫頭就守在門口,見了我們二爺死攔著不讓進,說他們家二姑娘說了,這次沒讓二爺的通房丫頭夥同大奶奶治死二奶奶是二奶奶命大,讓二爺迴去念他的書去吧!別跑這兒來貓哭耗子假慈悲……”


    周子明低喝了一聲,他才住嘴,周夫人歎口氣道:“你媳婦兒的病好些了,她就這一個親妹子,又是從小一塊兒長起來的,且是個厲害不吃虧的性子,她姐在咱家差點丟了命,她說幾句難聽的就讓她說吧!橫豎以後跟你過日子的是明薇,去吧!”


    周子明點點頭,往明薇的小院過來,今兒院門外倒是沒見著三月的影兒,進了院子,到了廊下,才見在那邊廊下跟個小丫頭說話呢,門口兩個新買來的丫頭夏清冬藏打起簾子喊了聲:“二爺來了。”


    周子明這才鬆了口氣,邁步走了進去,屋子不大,這才幾日卻收拾的頗整齊,進了裏屋,掃了眼窗下的采薇,采薇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站起來跟明薇道:“姐,這屋裏待的憋悶了,我出去逛逛。”說著越過周子明走了出去。


    明薇不禁搖頭,這丫頭的性子曆來如此,也不管什麽人跟前,不痛快了便沒個好臉。,明薇看了看周子明,心裏說不上是個什麽滋味,有酸楚也有埋怨,想到兩人剛成婚的時節,采薇輕輕喟歎一聲,畢竟采薇是個沒嫁人的姑娘家,不明白這男女夫妻之間的事兒,夫妻哪來的隔夜仇呢,即便病的時候他沒來瞧她,難不成就跟采薇說的那樣,離了這裏迴家去,以後可怎麽著呢,周子明畢竟是她的丈夫,周家才是她的家。


    隻不過經此一事,明薇也長了教訓,就像她妹妹說的,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不去害人,至少得知道防著。


    明薇道:“采薇自小在家被我爹娘寵慣著長大,性子最是古怪,若有禮數不周的地方兒,你別過意。”


    周子明定定看著妻子,病歪歪的靠在床上,一張明麗的小臉消瘦的都見了顴骨,一把青絲拖在一側,雖憔悴卻有股子惹人憐惜的病弱之美,想著自己竟聽了錦繡那丫頭的話沒來瞧她,把舊日的夫妻情分撇到了一邊,心裏愧上來,握著她的手道:“小姨惱的原不錯,是我疏忽了,隻顧得念書,聽了錦繡的讒言,沒來瞧你,是我混賬……”


    明薇伸手捂住他的嘴:“事到如今還說這些做什麽……”周子明道:“你若身子好些,還是挪迴咱們院子裏去吧!這個小院雖收拾的齊整卻也荒僻,眼瞅著要入冬了,這裏也比前麵冷,你的身子本來就弱,哪經得住凍,你放心,以後那院裏就咱們兩個,再無旁人了。”


    明薇目光閃了閃道:“有一事我正要跟你商量商量,采薇說我小叔來信兒了,說即便今年迴不來,明年開春也必然進京受封的,小叔立了軍功,別管封個什麽官兒,宅子必要先打理妥當的,朝廷自然有宅邸賜下來,可我爹娘祖母進京也要有個落腳的地方,采薇跟我說買下了咱們家西邊的兩個宅院,一個給咱倆住,一個留給我爹娘,你的意思呢?”


    這本是采薇琢磨了好幾天想出的權宜之計,把明薇丟在京城,著實不放心,那張氏母女即便安分一時,保不住以後,還是身邊有娘家的人好,正巧小叔讓人捎過信來,采薇倒是也動了在京城落腳的心思。


    舅太爺家西郊的宅子她去瞧了,倒比她冀州府的東籬軒大出去兩倍不止,仿著江南園林風格蓋出的宅子,依山而建,園子後從山上引來了一泓山泉灌入園中的人工湖,飛瀑流泉,天然的景致比她冀州府人為的強多了,況且還有溫泉。


    小叔若是封了官,在京城也算有了靠山,她還怕什麽,緊著折騰唄!想到那些白花花賺進來的銀子,采薇頓覺熱血沸騰,還能顧著她姐這邊,豈不是三全其美,采薇讓寶財掃聽了周家旁邊的宅子,周家西邊兩個宅院有一家空著,一家卻是做綢緞買賣的人家住著,采薇讓王寶財給了他家多一倍的銀子,他家哪還有不搬的,樂不得占這個便宜呢,因此,那兩個宅子如今都姓蘇了。


    之所以費這麽大力氣還是為了她姐,明薇既然舍不下周家,就分開過吧!張碧槐不是總恨不得一人獨大嗎,周家就給她,她姐分出來,也不算分家,就挪了個院子,平常還是進進出出的也便利,那邊都是自己的人,采薇倒想看看,張碧槐還怎樣使壞。


    明薇也覺得這樣極好,又沒分出去,也有了自己的宅院,不必跟張氏打頭碰臉的,也省的生閑氣。


    周子明一聽卻道:“怎的你們家是你妹子當家嗎,這樣大的事,她自己一個人就定了?”明薇點點頭道:“采薇自小能幹,我爹身子不大好,家裏的買賣如今都是采薇管著。”周子明不禁愕然。


    ☆、57、平冤案采薇千金請高僧


    57、平冤案采薇千金請高僧


    周子明心下沉吟,周家就他跟大哥兩個兒子,如今家裏的買賣和田地都在他大哥手裏,內院裏的事而,她娘先前交給了大嫂,明薇一病,采薇一鬧,又收到了她娘手裏。


    周子明心裏也不糊塗,打從明薇進門,大嫂張碧槐就一百個不痛快,專喜跟明薇為難,這一迴出了事,現下是老實了,也不知能老實多長日子,若為以後安生打算,分家最好,可他爹娘都在,上頭還有個祖母,分家肯定不行。


    即便分了家,他如今無功名,無俸祿,怎樣過活,若是按明薇說的,搬到她妹子買的院子去住,先不說他爹娘應不應,他住了妻子娘家的宅院,傳出去名聲也不大好聽,又不是倒插門的女婿。


    可明薇眼巴巴望著他,他又深覺愧對妻子,一時不好駁她,就道:“這是大事,需的爹娘點頭才成。”


    明薇點點頭:“我不過先跟你商量著,采薇也說這事兒不急,宅子剛買下,還要仔細收拾呢。”


    周子明對采薇這個小姨很是忌諱,小時尚且如此,現在大了,又出了這檔子事而,周子明更是恨不能避開她,可如今采薇就守著明薇,他日日過來,想避也避不開,好在采薇也厭煩瞧他,但凡他一來,采薇就尋個由頭出去。


    明薇的病本不大,說起來就是產後失調加上心病,如今調養的精心,不過一個月光景,身子就見大好了,小臉的顏色也越加鮮豔起來。


    明薇打前些日子就要挪迴正院子裏去,因周子明私下裏跟她說了多次,可采薇攔著,說再等等,明薇問等什麽,采薇也不說,反正就讓她等著。


    明薇不挪迴去,周子明隻能是一早就過來,他院子裏如今連個正經的人都沒有,成天冷屋寒寢的沒意思,他恨不能也搬到明薇這兒來才好,加上采薇這陣子不知道忙什麽,每日一大早就出去,不到掌燈時不迴來,倒是讓周子明更自在了。


    兩口子成日在一起,倒有些仿佛新婚的時節,明薇早把前麵他冷待自己的事兒丟開了,她丟開了,采薇卻沒丟開,采薇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她也不欺負人,可人欺負到她頭上,也容不得。


    這一迴她得把張碧槐母女做下的事兒都落到實處,才能保住她姐以後的安生,不然,就算如今周伯升夫妻對她姐不差,也不過是因為愧疚補償的心思,而張碧槐畢竟是周家的親侄女,周家上頭可還有個老太太呢,那是張碧槐的親外祖母,怎會偏著明薇,現在是迴老家去了,等迴來,張碧槐母女一哭一訴,還不知道又掀起什麽風浪呢,這人的心都是偏的,明薇跟周家畢竟不如張碧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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