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逢春連連點頭,“依著那兩人的話,是布在太子寢宮裏的。”


    郭大人聞言,便知太子越發將事情鬧大了,雖說那陣是他求再生用的,到底是巫蠱一事,不能不匯報給皇帝。


    郭大人等天一亮,便坐轎子進宮去跟皇帝稟報。


    皇帝初初起身便聽聞這消息,不似郭大人想的羞惱,竟然平靜地說,“朕年輕的時候銳意進取,眼看著幾個兒子很好,便不肯多費心思在他們的教養上,不想竟然養出這麽一個傻兒子。”搖頭歎息再三,便對郭大人說:“既然郭大人查到此事,請郭大人帶著錦衣衛查抄太子府。朕稍後再來。”略想了想,對太監說“去靖王爺府上,叫靖王爺將雪豔悄悄地提到太子府裏。再將其他王爺、皇子都給朕叫過來,若有哪位妃嬪敢過來求情,暫且記下名字,今日之後,不需再來迴朕,直接令她們遷入冷宮。”


    “那今日的早朝……”太監忙問。


    “停了吧,就說,東宮出事,暫停一日早朝。”


    那太監聞言,知道太子在劫難逃了,趕緊退身向外去靖親王府。


    郭大人忙也起身,領了幾個錦衣衛,便向太子東宮包抄過去。


    東宮裏太子正準備上朝,聽人說郭大人領著錦衣衛上門,一顆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仿佛靈魂出竅一般,久久不言語,等靈魂歸位了,就覺心跳如雷,渾身上下冷汗淋漓,“不知郭大人上門是為了……”


    “奉旨查抄東宮,還請太子行個方便。”郭大人先將君臣之禮恭敬地做完。


    “查抄東宮?”太子冷笑,待要說話,又見錦衣衛過來,知道跟郭大人強辯沒有什麽用,便閉著眼樹樁一樣地站著。


    郭大人帶人直奔東宮而去,竟然瞧見太子寢宮裏有奇陣三四個,民間巫蠱做法用的物件,也尋到一兩個。


    太子握著拳頭,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些陣仗,乃是祈福所用,那些東西,春日祭祀、冬日祭祀裏也有。”這些陣若不細看,誰會留意到?況且,他也隻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地試一試,並不是像有些人沉迷於修道成仙,連神智都不清楚了。


    郭大人道:“太子莫急,等會皇上便領著眾皇子們過來。”


    太子一怔,心裏依舊憤憤不平,在他看來,若非他妄想弑父篡位、巫蠱震魘皇帝,皇帝斷然沒有理由這般對他;若皇帝針對他,那就是吹毛求疵,無論他做下什麽,皇帝都能從中找到錯處。


    “皇上駕到!”一聲唿喝後,太子雖未看見皇帝,已然跪下。


    皇帝領著淩郡王、靖親王等人徑直向太子寢宮而去,內監忙勸皇帝:“皇上,太子宮裏有奇怪的星陣,隻怕會對皇上不利。”


    皇帝道:“你說,朕身上有沒有帝王紫氣?”


    內監忙堆笑道:“皇上乃是真命天子,身上自然是有的。”


    “朕的帝王氣數莫非要盡了?不然區區一個小星陣,朕就怕了?”皇帝戲謔道,將一眾兒子領到太子寢宮裏,便抬頭向太子布下的陣看去,“太子果然高瞻遠矚,這麽快,就想到下輩子的事了。莫非,你日日想著的就是:我有恃無恐,不管今生如何,總有下輩子。”


    太子噗通一聲跪下。


    皇帝待要坐在太子床上說話,又聞到那被褥上奇香撲鼻,依稀猜到太子昨晚上在那做了什麽好事,便又領著兒子們出來,到東宮正殿裏坐下,指著太子,卻看向其他人,“你們的那些過河拆橋、上房抽梯、隔岸觀火、隔山打牛的伎倆朕早幾十年就見識過了,說起來,這些伎倆朕玩得比誰都好。”


    淩郡王一凜,原以為自己能獨善其身,此番過來不過是看太子笑話,不想皇帝說“過河拆橋、上房抽梯、隔岸觀火”,卻是盯著他說的。


    “父皇——”太子糊塗了,皇帝嘴中的“你們”二字,不禁叫他覺得今日倒黴的不是他一個人。


    “朕若玩得不好,怎能做了皇帝?朕私心裏是想叫你們曆練曆練的,有道是優勝劣汰,皇位終歸要有人來坐,朕不想將皇位交給一個窮兇極惡的人,也不願意將皇位送到一個懦弱無能,處處要朕要母家庇護的人手上。是以,爭是一定要爭,但如何爭,就看你們的手段。許你們積極上進,也許你們真真假假的裝作‘不爭’。但手段下作的,朕瞧見了,立時便處置了他。”


    理郡王額頭流汗,癢癢得難受,靖親王偷偷覷了眼皇帝,淩郡王略安了心,心想原來皇上不喜歡跟母族親近的;其他年幼皇子們或有嚇得臉色蒼白的,或有若有所思的,或有懵懂不解的。


    “雪豔何在?”皇帝問。


    靖親王忙做出“皇帝私下裏許他養著雪豔”的模樣,開口說:“父皇,雪豔已經領來了。”


    “領進來吧。”


    眾皇子們齊齊好奇地準備去看傳說中死了又活過來的雪豔是什麽模樣,看見一臉色蒼白憔悴、鬢發花白卻眉眼秀麗的男子進來,眾人紛紛抽了一口氣,雪豔這模樣,當真妖異。


    皇帝嘲諷地看向太子:“雪豔,太子殿下想學你死後重生。”


    雪豔咳嗽兩聲,將死的人了,被皇帝拉過來教育兒子……為了小海,少不得要遂了皇帝的心意,“那太子可錯了,學草民……那太子殿下可大錯特錯了,草民活了兩輩子,隻覺得這人呢,還是隻活一輩子的好。上輩子報過仇的仇人還好端端的活著,看了他們,草民就想再報仇;上輩子,草民受過他們恩惠的恩人,這輩子,總會找出他們的弱點短處,生怕他們連累草民,於是恩將仇報……人活得久了,好的事都會忘記,壞的事,會越記越清楚。活了兩輩子,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草民上輩子是大學士,這輩子……還想做了宰相呢。”


    太子臉上微微泛紅,“父皇,靖親王私藏雪豔……”這罪比起他的不算小吧?


    “朕許他藏著的。你們瞧瞧,雪豔身為大學士,如今落到了什麽下場?誰還想學他死後再生?”


    眾皇子們沉默不語,紛紛看向雪豔,看雪豔臉色灰敗、行動遲緩,暗想這死後再生莫非還會反噬?


    太子道:“父皇,兒臣不知父皇從哪裏聽到謠言,但兒臣最初聽所雪豔是死後再生之人後,是如何看待他的,父皇看得一清二楚,定是有人陷害兒臣……”他對重生之道並不癡迷,但皇帝口中,就仿佛他是個這輩子沒過完,就一心求下輩子的瘋子一般。將話說完,對上皇帝的眼睛,忽地明白皇帝才不管他對“死後重生”的事癡迷到什麽程度,皇帝要的,不過是一個教訓兒子們的機會,警告其他的兒子們不可迷戀巫蠱讖言。


    “雪豔,將你兩輩子的事,撿著要緊的說一說。”


    “遵旨。”雪豔強撐著,簡要地將自己上輩子忍辱負重、飛黃騰達、遭人暗算等經曆說了,又將這輩子眼高手低、險象環生等說一迴,耳朵裏聽皇帝敦敦教誨眾皇子什麽不可依照常理看人、遇到變故如何變通,心內嘲諷得很。


    太子也有些麻木,原以為皇帝領著人來罵他,不想卻是在教導其他皇子們如何“上得了台麵”地爭皇位。


    “父皇竟是連罵都不願意罵我了。”太子默默地心裏說著,眼睛一酸,越發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靖親王藏了雪豔,理郡王*孌童,死在他身下的孌童隻怕比秀水村的人還多……為何他們都沒事,單單他有事?冥冥中,太子終於想明白給他惹禍的是他那太子的位子。


    ☆、87塵埃落定


    太子終歸是振作不起來了,雪豔也因再一次在大庭廣眾將傷疤揭開,迴了靖王府就奄奄一息,沒幾日就含恨死了。


    靖親王、溫延棋等人守著雪豔的屍體小半日,最後靖親王小心地問:“你們說,雪豔會不會又活了,下輩子,他要報我軟禁他的仇……我要不軟禁他,他興許不會這麽早死。”


    “嶽父若不軟禁他,他早死在瘋人塔了。嶽父放心,雪豔很誰也不會恨你。”溫延棋安慰靖親王。


    靖親王點了點頭,想了想,叫人將雪豔的稿紙都送去給皇帝,然後又問溫延棋:“女婿,你說父皇不急著貶斥太子,這是怎麽迴事?莫非,父皇心軟了?”


    溫延棋道:“皇上隻怕是等著當初屢屢進言要求皇上立太子的臣工怕被太子牽連又上書彈劾太子,請皇上廢太子的時候,才肯處置太子。”


    靖親王立時想到到時候朝堂上,皇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冷笑:昔日眾*卿兩次三番催朕立嗣,如今又請朕廢太子。出爾反爾,未免太兒戲了一些。朕原說皇子們年幼,不可早早立嗣,免得叫被立嗣的生出驕縱之心,未被立下的,憊懶不知上進。如今果然被朕料中了……


    靖親王長歎一聲,又看雪豔是不會這會子再活過來了,請仵作來反複檢查一番,便叫人悄悄地將雪豔送出去埋了,據說有些好奇雪豔的人,等他的人一走,就將雪豔從墳丘裏挖了出來,他也隻是一笑,誰*研究再生之術的就去,反正他是親眼看過雪豔的下場的,對那再生之術沒什麽興趣。


    隔了半個月,就連太子宮的屬官都紛紛上書悔過兼彈劾太子,皇帝此時果然如靖親王所想,將昔日那些情知冊立太子的人罵了一通,然後定下太子禦下不嚴、收留惡徒、縱奴行兇、私交外官、巫蠱厭勝等罪名廢了太子,將他軟禁在宮外昔日的平清王府中。


    秀水村一案,傅元早被洪成滅口,洪成又被捉拿歸案,這一案子便也破了。


    傅家兄弟無辜受累,傅振鵬官複原職後,又連升三級。傅驚鴻不知怎地,也被皇帝送到了翰林院。


    秀水村的官司塵埃落定,傅振鵬、傅驚鴻兩個便在落花巷子裏將昔日幫扶他們的人一一歇了一遍。


    “皇上八成想叫你進內閣,隻是到底能不能進去,就要看傅二哥的能耐了。若進不去,留在翰林院,隻能做個籍籍無名的文人。”溫延棋前來赴宴,思來想去,覺得皇帝這招毒辣的很,傅驚鴻墨水不多,那“文人”他是做不成了,要想有所作為,要比其他人更加吃力。一樣的文章,其他人可以靠文采、好字出眾,傅驚鴻隻能靠文章裏的新意了。


    傅驚鴻拱了拱手,歎道:“我們能熬到今日,多謝你幫扶了。不然,我們定要不明不白地死在牢裏。”


    溫延棋忙道:“該多謝皇上英明,若換了旁人,未必不會將錯就錯。”話音一轉,提到淩郡王,便低聲又說:“今日瞧著淩王府過來的老爺們沒幾個,可見,淩王爺聰慧得很,已經知道避嫌了。”


    傅振鵬不解,他與傅驚鴻、溫延棋三個遠遠地避開眾人站立,忙問:“這要避甚麽嫌疑?”


    傅驚鴻道:“你我二人,還有商家,就好比是先服侍著公主的麵首,如今公主將麵首獻給了女皇,自此之後,麵首是女皇的人,自然要避嫌?”


    傅振鵬唾道:“也不知羞,竟然拿了麵首自比,你我二人若一張臉麵能躋身麵首之流……”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自己剩下的話說出來太過自貶,便又罵傅驚鴻,“也不看看你那張黑臉!”


    三人正玩笑,就見溫大衙內抱著一隻巨大的木鷹出來,傅驚鴻忙去攔著:“這鷹才做好,溫大衙內,你手下留情給我們元哥兒留下吧。”


    溫延棋兒子溫大衙內跌跌撞撞摟住溫延棋的腿,“父親、父親。”


    溫延棋忙將溫大衙內抱起來,嗤笑道:“傅二哥,你就沒有個大方的時候?”


    傅驚鴻幹笑一聲,又哄著溫大衙內說:“你留下這鷹,過幾日我給你送一匹大大的木馬。”


    “我留下這鷹,過幾日你給我送一匹,”溫大衙門吸了口口水,“大大的木馬。”


    傅振鵬此時正在得意時候,重新做官不說,楊家素心小姐也喜歡他積極上進的性子,每日*通過楊家老先生指點傅振鵬讀書,如此二人算得上是非常投契,順帶著,楊老先生也喜歡傅振鵬這發奮的性子,便一鼓作氣地將兩家的親事定下了。


    於是春風得意的傅振鵬一時大意,脫口道:“幸虧這大衙內沒隨了毓秀郡主的性子。”


    這話說出口,溫延棋便打趣傅振鵬道:“你倒黴了,我家大衙門新近最*學話,叫毓秀聽見,你一準沒好日子過。”


    傅振鵬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忙補救道:“大衙內要郡主那麽個*恨分明的性子,將來少不得要叫你在後頭給他收拾爛攤子。”


    “爛攤子。”溫大衙內口齒清晰地學著說。


    傅驚鴻拍了拍傅振鵬,“罷了,多說多錯,這話還是別說了。”


    幾個人正說話,就有人來錦上添花。


    來人說:“蘇州知府已經奏明皇上了,秀水村乃是傅家人聚集之處,如今傅家人隻剩下幾個活著的,秀水村的田如今要按人口分,還請傅家老爺叫人速速去蘇州看著分地。”


    傅振鵬道:“既然如此,趕緊就叫人去吧,若有人不肯要果園子,便將果園子買下。”雖他們不會去秀水村住,但總歸那是傅驚鴻爹娘留下來的,還得好好經營著。


    傅驚鴻也說是,於是又叫人趕緊去蘇州分地買地,打發人走了,他也不迴昔日買下的府邸去,因覺住在這邊離著楊家近一些,幹脆搬到了傅驚鴻、商琴住著的院子左邊那院子去,如此跟傅驚鴻離得近,也能就近跟楊老先生讀書。


    晚間眾賓客散去,傅驚鴻、傅振鵬兩個輪流逗弄元哥兒,看商琴在一邊整理今日眾人送來的東西。


    商琴道:“那些點心果子留不長的,就先拿出去送給鄰居。剩下的布匹等,先扣除給振鵬哥哥成親用的,剩下的分兩份,一份我們留下,一份送到隔壁屋子裏鎖著。”


    傅振鵬聽了,忙說:“不該這樣分,這樣分得我心裏過意不去。”


    商琴笑道:“振鵬哥哥別推辭,如今輪到我替你操辦親事,還不許我多留一些東西充臉麵?到時候,旁人來了,除了新娘子,第一個就要我年紀輕輕怎麽操辦這紅事呢。”


    傅振鵬忙道:“那也不該這樣……”


    “叫她這樣分吧,”傅驚鴻吃了幾杯酒,有些醉意上頭,打量著商琴細心地將賀禮公平地分開,隻覺得她今晚上分外地妖嬈,心癢難耐,一心要將傅振鵬打發出去。


    傅振鵬固執道:“萬萬不行,當初給我買下鼓樓那邊的宅院就已經……”


    “振鵬哥哥爭這個做什麽,論理,人家大族裏成親生孩子的銀子都是公中的。遠則疏,近則怨。當初咱們兩家住著太遠了一些,才會叫馮嫂子跟我不親近。如今咱們看似住在一起,實際上又是兩道門,這樣不親不遠,才最好。要是振鵬哥哥執意跟我們分太清楚,新嫂子進門不明所以,還以為兩家原本就是針頭線腦也要計較個清楚明白呢。”


    傅振鵬聽商琴振振有詞說這些歪理,心裏清楚明白商琴、傅驚鴻兩個是看他家財都叫馮茝蘭拿去了,有意貼補他,於是也不再推辭,紅著眼睛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那哥哥我就不推辭了。”


    才想到馮茝蘭,碧闌便過來抱怨說:“門上已經鎖門了,又有來敲門的。是馮姑娘來了。”


    傅振鵬蹙眉道:“她已經改了嫁,又過來做什麽?”


    碧闌道:“我問了,她不肯說。看她鼻青臉腫的,怕是挨了打。”


    傅振鵬將元哥兒抱在懷中,想起自己在牢裏,馮茝蘭為了門“好親事”改了供詞,險些將他置於死地,便冷了臉說:“叫她迴家找她男人去,我可沒那閑心管旁人家的事。告訴她,安心過日子是正經,若她男人打她,就找那男人家明理的親戚說情。實在不行……她有的是銀子,買通官府判個合離。”


    碧闌忙應了,她如今也嫁了人,兩口子住在前院裏,於是就到門上去看馮茝蘭,“馮姑娘,大老爺說他管不著,叫你迴家去找你男人說話去。”


    馮茝蘭忙道:“你胡說,大老爺最是心善,怎會這麽冷心冷肺?你……你告訴他,那姓張的要占了我的嫁妝,那嫁妝可是我跟你們老爺的東西。你叫老爺想想法子跟衙門裏說一說,叫我跟那姓張的離了。嫁妝不是我一個人的,你們老爺知道了,肯定不會不管。”


    碧闌打量著馮茝蘭,看她身上衣裳樸素,神情淒惶,微微撇嘴,隨後說:“我們老爺快成親了,他可不能管這事,不然叫新娘子家知道老爺跟馮姑娘離了後還惦記送給你的銀錢,那新娘子家要見大老爺看成什麽人了?”話音才落,便見幾個粗壯婆子上門來,那婆子們一邊堆笑說叨擾,一邊將馮茝蘭向轎子裏拉。


    碧闌依稀聽那婆子勸說馮茝蘭什麽“官人知錯了,他說不該喝了酒打娘子,如今官人哭得什麽似的,單等著娘子迴去賠不是呢。”。


    一番拉拉扯扯,馮茝蘭被婆子塞到了轎子裏,碧闌瞠目結舌,隨後打了個哈欠,也不將馮茝蘭的話傳給傅振鵬,徑直迴自己家睡下了。


    傅振鵬略坐了一會,等不來碧闌再迴話,便也將馮茝蘭這事放下,依舊迴客房歇著。


    傅驚鴻終於熬走了傅振鵬,瞥了眼自己已經入睡的兒子,又色眯眯地看商琴。


    商琴怎會不明白他那眼神,隻裝作不知道,先去沐浴後,便坐在床上用桂花油揉搓著腳。


    傅驚鴻也去洗了一洗,有意袒露出胸脯來,一邊扯著衣襟,一邊看商琴:“死丫頭,腳有什麽好擦的?裂了皮了?”說完,便向商琴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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