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傍晚進了蘇州城,在一家下等妓院外停下,不一時,葉大哥便將薛燕卿抱著弄進去,跟鴇母討價還價一番,最後將薛燕卿賣了二十兩銀子。


    葉大哥滿臉興奮地出來,對傅驚鴻說道:“鴇母見他細皮嫩肉,又看他模樣俊俏,還會做幾首應景的酸詩,當即滿意的了不得。葉經,這銀子……”


    傅驚鴻笑道:“自然是大哥占大頭,大哥給我個零頭就夠了。”


    葉大哥不信傅驚鴻從穆家出來沒順走什麽東西,當即答應,說了幾句迴去後掩人耳目如何辛苦等話,便給了傅驚鴻五兩銀子,當即與傅驚鴻三人分道揚鑣。


    傅驚鴻得了銀子,領著傅振鵬、謝琳琅在蘇州遊逛了幾日,將吳地的風光看遍,在給謝琳琅祖父謝蘊歌功頌德的亭子邊轉了轉,到底沒將那壇子挖出來,便在碼頭處等著商韜,等了一日,果然見商韜的船經過,就領著謝琳琅、傅振鵬上了船。


    傅驚鴻、傅振鵬與商韜說話,謝琳琅偷偷瞄了眼,料到商韜不隨著謝弘嗣一同迴京,是要隨後押送謝弘嗣在兩吳之地貪來的銀子東西,聽人說商娘子要見她,便隨著一個媳婦去。


    待去了商娘子船艙,便見商娘子躺在床上,不曾看見她,便先抹淚。


    “娘子——”謝琳琅低聲道。


    商娘子不覺淚下,哭道:“姑娘受委屈了,我見過你兩次,都沒看出你是哪個。若是奶奶見著你,不定心疼成什麽模樣。”


    “……見不著,就不心疼了。”謝琳琅低聲道,見商娘子伸手,便將手遞過去。


    商娘子想到自己迴京,隻能偷偷摸摸地被商韜養在外麵,心裏心酸不已,又看謝琳琅幹幹瘦瘦,越發悲切,“敘舊”不成,哭了半日,喝了藥睡了覺,才鬆開謝琳琅的手。


    謝琳琅握著自己的手,慢慢走出船艙,見船外板上固定著一個粗糙楠木椅子,傅驚鴻正坐在椅子上抬頭看天上飛鳥,便走過去,坐在船板上。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謝琳琅握著兩隻手,仰頭看著天邊暮色。


    傅驚鴻見她不再遮掩,便笑道:“男兒當有淩雲誌,若進了京……”


    “進了京,咱們就永別了吧。”謝琳琅用手墊著下巴,收了眼。


    傅驚鴻一愣,忙道:“小妹、琳琅……”


    “琳琅那名字我再用不得了,你也知道我並非你小妹。與其見麵尷尬,不若不見了。”謝琳琅看向這運河上往來的船隻,這輩子頭迴子說了這麽多話,一時有些氣喘,又覺嗓子幹疼,“多謝你兩世救命之恩。”


    “……算不得救你,不過是我出身卑微,想借著你躍入龍門。生來便比旁人少了三分風骨多了七分市儈。”傅驚鴻合上眼睛,感受那迎麵吹來的蕭瑟秋風,不禁想,若是自己生來錦衣貂裘,還會否惦記著前生的妓、女,大抵自己並不會去救她,早早地就奔向錦繡前程了。


    “姑娘,冬不坐石,夏不坐木,別坐在船板上。”商韜過來說,彎腰將謝琳琅抱了進去。


    傅驚鴻一驚之下站了起來,見謝琳琅矮小身影在商韜懷中越發顯得幹瘦如柴,不由地眼睛一酸,苦笑一聲,暗道自己忘了,便是謝家不知道,商韜夫婦也會待謝琳琅如小姐一般,既然是小姐,如何會叫他養著?再者說,既然承認了二人原是上輩子舊相識老相好,那他們兩個就一個是妓、女,一個是嫖客,謝琳琅那般自尊驕傲的人,怎肯日日麵對自己這嫖客。隨後坐下,因這半邊瑟瑟秋水,想起那旖旎綺麗的秦淮河,閉著眼睛慢慢地想著秦淮河上的豔歌,手指在膝蓋上隨著心中的豔歌打著帕子,勾勒出秦淮河上環肥燕瘦中一個暖不熱的冷美人,嘴角掛著一抹笑,從懷中拿出在蘇州買的一把簪頭的梳子,披散了頭發慢慢梳理他那頭幹枯的頭發。


    “傅小哥進了京城決心做什麽?讀書、經商?”商韜過來說道,原本看傅驚鴻拿著精致發梳豎著一頭雜亂的頭發,不由地莞爾,又因他那泰然的神色覺得此情此景,也未必十分荒謬。


    “……小弟才下定決心自力更生,請商官人借我百兩白銀,小弟自行去金陵。”傅驚鴻握著梳子,梳子細密的齒紮在他掌心中,天高任鳥飛,早先是他糊塗了,救了謝琳琅,便先入為主地想借著謝家飛黃騰達。


    商韜蹙眉道:“有道是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你正當是好好學一些能耐的時候。”


    “多謝商大哥,小弟心意已決。”如今身邊沒了謝琳琅,原本做不得的事,如今也能做了。可見他們二人不過是彼此連累,分開了也好。


    商韜舒展開眉頭,到底與傅驚鴻交情不深,更怕傅驚鴻在,謝琳琅一直粘著他,不好教養,便道:“你與振鵬小兄弟孤苦無依,兩百兩哪裏夠,總歸不過是借花獻佛,我便拿給你五百兩吧。”


    傅驚鴻一笑,心道好一個“借花獻佛”,借的可都是民脂民膏,“……商大哥,琳琅,嫁給與謝家無關的人吧。”


    商韜一怔,明白傅驚鴻言下之意,謝琳琅迴了京,不被謝家發現還好,若發現了,謝家雖不會認迴她,但也會插手她的親事。謝家……不管是對商家而言,還是對謝琳琅而言,終非久留之地。


    “商某明白。”


    傅驚鴻也不知商韜是否真的明白,晚間與傅振鵬說了一說,傅振鵬自然願意跟著傅驚鴻走。


    這二人明日一早下船,傅驚鴻站在渡頭不見謝琳琅送出來,心道自己拉著她死在水裏,如今就在這水邊分散兩地吧。


    “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小妹。”傅振鵬一笑,昔日的小廝如今懷揣千金,不禁心潮澎湃。


    傅驚鴻笑道:“若要再見,不是你我出將入相日,便是她……”待覺下半句不祥,便住了嘴,領著傅振鵬向金陵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19禍起尤物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拋。


    轉眼七度春秋,神京城內,天子腳下。


    謝家老爺謝蘊五十大壽,貴賓滿座,美酒佳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戲台上傾國傾城的戲子水袖舒展,身姿曼妙,一顰一笑,令人心旌蕩漾。


    隻是原本牡丹亭中的杜麗娘,不知何時,成了一捧雪中的雪豔。


    謝蘊聽出是一捧雪,麵露不豫之色,嗔道:“誰點的《一捧雪》?”心虛之人難免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為了一個玉杯鬧得人家家破人亡,與為了一本書害得人家妻離子散何異?一雙眼睛暗暗睃巡,疑心是來賓裏哪一個知道了什麽風言風語,存心在大喜之日給他找晦氣,暗暗叫戲子唱了《一捧雪》嘲諷他。


    “老爺,大抵是送戲折子的人傳錯了話。”謝蘊身邊,商韜低聲迴話。


    謝蘊沉默不語,轉而問:“你家裏今日也來人了?”


    “今日貴客盈門,母親不敢來,唯恐衝撞了。等過兩日再來太太跟前跟老爺拜壽。”商韜略一思量,話音才落,看戲的人齊齊為戲台上雪豔傾倒,喝彩聲不絕。


    “賞!”謝蘊笑了起來,有人想叫他心虛地難受,他偏笑得開懷。


    謝戶部尚書說賞,其他人連連附和。


    “這小優兒唱得好,怎早些時候不曾見過?”一個愛捧戲子的老爺問。


    另一個迴道:“這是理親王從蘇州帶過來的,理親王疼他疼得了不得,原要養在府裏不許他出外唱戲,可這小優兒說他好容易學了這一身能耐,若不成了角,怎對得起早年的冬練三九,夏練酷暑。”


    “據說理親王獻上來的祥瑞,就是一個小戲子無意間發現的。不知是不是這戲子?若是,這戲子的福氣也算大的。難怪理親王疼他。”


    “謝尚書,你看……”有人想引那優伶過來。


    “這道白扒魚唇不錯,賞。”謝蘊交握著兩隻手,不鹹不淡地吐出這話,以手遮住半邊臉,“去查究竟是誰點的《一捧雪》。”


    “是。”商韜向戲台看了眼,轉身而去。


    謝尚書不喜優伶,賓客會意,雖心中讚歎連連,卻不再將溢美之詞說出口。


    “雪豔”舞動水袖,一個轉身,眸子裏晃動著一泓春水,看向儒雅、穩重的謝蘊,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再一旋身,眸子掃過幾個急於與他結交的謝家子弟身上,水袖甩出,又送出一陣秋波。


    曲罷人退下,後台那優伶堪堪換下外麵的戲服,便有一群子弟慕名而來。


    “雪豔,父親臉都綠了,你當真有膽量,竟然唱《一捧雪》。旁人不知,但我知父親最厭煩《一捧雪》了。”謝蘊嫡子,謝弘嗣幼弟謝弘宗親捧了茶水送上,手指抹過雪豔紅唇,那兩片塗滿了胭脂的紅唇,叫他恨不得一口含住,喉嚨微動,為的是他一雙看似無情卻有情的淺淺笑眼,小腹微緊,愛的是他一身馥鬱芬芳怡人香氣。


    雪豔朱唇微啟咬住謝弘宗手指,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似笑非笑地將謝家子弟看遍,呲著皓白的牙齒,含糊道:“我原叫雪豔,怎能不唱一捧雪?”小巧的舌尖在謝弘宗指尖舔、弄,待謝弘宗麵紅耳赤,才吐出謝弘宗手指,微微一笑,待要說,便見兩個親王府長史過來道:“王爺在勇毅候家養閑別院,勇毅侯愛聽戲,王爺叫雪公子去唱一曲,叫勇毅侯開開眼界。”


    雪豔神色一恍,似有萬千惆悵,並不多說,隻拿著一雙美目將謝弘宗上下看了一遍,拿帕子擦了嘴,又將帕子向謝弘宗身上一丟,便站著不動,叫人給他換衣裳卸妝。


    謝弘宗尚未娶妻,原不好男風,被謝蘊約束得也不常去風月之所,但雪豔這男兒的扮相比女子還柔媚萬分,他看他一眼渾身酥軟,被人慫恿著逗弄他,不想反被挑逗得心癢癢,指間尤能感覺到他滑膩香舌,臉上漲紅,沒出息地再也說不出旁的,見他將帕子丟來,趕緊心如擂鼓地接住,又怕被人看出破綻,兩手壓在胯、前袍子上。看雪豔要走,急忙一手將他拉住,低聲道:“有空,咱們再聚。”目光始終不曾離開他兩片紅唇,手一探,便將自己的帕子塞進他手中,握住他細膩的手,便不舍放開。


    “五爺!”商韜喚了一聲。


    謝弘宗一驚,手足無措地窘迫退開。


    雪豔轉身,臉上的笑意淡去,幸虧他生了一雙天生笑眼,不笑也帶三分笑意,隨著理親王府長史上了轎子,戲台上明亮的眸子暗淡下來,謝蘊、謝弘嗣、商韜、傅驚鴻、安南伯……閉了閉眼,被賣的羞恥,徹底將他初初重生時那一股天然的倨傲磨去,若非他痛定思痛,自思自省,能夠舍棄驕傲巴結逢迎那些無恥之徒,又勤學苦練練出一副好嗓子,此時恐怕早已死在那暗無天地的地方,既然出來了,自當臥薪嚐膽,報兩世之仇。


    謝家前廳裏,謝弘宗等雪豔一走,便哀哀地央求商韜:“商大哥,商大哥,我方才是胡鬧,你千萬別跟老爺說。”


    商韜看才十六的謝弘宗急紅了臉,便道:“狎玩戲子在其他人家是無傷大雅的事,但謝家是書香門第,容不得那些醃臢之事。五爺仔細一些,若叫老爺知道,定要動了家法。”


    “是是,再不會如此了。”謝弘宗笑道,聽身後夥伴嗤笑,便拉了兩個同樣錦衣玉冠的公子出來,“都是他們使壞教唆我的。”


    其他幾個人裏摻著兩個謝家子侄,商韜便又道:“幾位小爺萬萬不可再慫恿五爺做這等事。”


    “商大哥放心去吧,絕不會了。”謝弘宗彎腰作揖。


    商韜見此,才去跟謝蘊迴話。


    “謝五爺好能耐,一個下人就能將你訓得說不出話來。”商韜一走,果然就有人擠兌謝弘宗。


    謝弘宗漲紅了臉,冷笑道:“不過是看他家世代為謝家效命,給他兩分顏麵罷了。誰當真怕他?”


    “謝五爺,須知奴大欺主,你也該拿起爺們的能耐,治姓商的一治,若是大爺狎弄戲子,他敢說一個字?”又有人煽風點火。


    “罷了罷了,謝五爺是正經的書香世家公子,跟咱們這些最愛遊蕩花叢的浪蕩子不一樣,走吧,免得帶壞了謝五爺。”幾個外姓的公子說罷,便作勢結伴而出。


    “哎!哎!”謝弘宗連喊兩聲,見人都走了,不禁垂頭喪氣。他被約束得過了,有些呆性,雖跟自己院裏兩個丫頭有了首尾,但那兩個丫頭也是謝蘊、謝太太私下暗許了的,在他心裏算不得是風流事。他素來最是欣賞那些尋花問柳卻不失高雅體統的世家子弟,好不容易借著謝蘊的大壽與他們廝混得熟了,見商韜一出,那群放蕩形骸的世家子弟又不肯跟他一起玩了,不禁十分氣惱,捶頭頓足半日,心裏恨商韜恨得牙癢癢。將雪豔的帕子拿在鼻端聞了又聞,心一橫,叫人打聽謝太太、謝大奶奶何在,聽說這二人如今在留作女眷更衣之用的院子裏更衣,便急急向那院子去。


    謝太太、謝大奶奶兩個才如廁過,剛洗了手出來,斜地裏就見謝弘宗冒了出來。


    謝太太罵:“混賬東西,不在前頭你父親麵前盡孝,跑這來做什麽?幸虧是我們,若是別人,不知該往哪個齷蹉路子上想。”


    謝大奶奶笑道:“五爺是斯文的讀書人,今日來了好些慣會鬥雞遛狗、遊戲花叢的渾人,五爺定是不喜在那邊逗留。”眼尖地看見謝弘宗胸口蹭了些許胭脂,便拿帕子裝著給謝弘宗拍平褶皺,將那胭脂印子擦去。


    謝弘宗感激地看向謝大奶奶,然後垂頭喪氣道:“母親、嫂子,大喜的日子被人潑了冷水,我在前頭呆著也沒意思,留在家裏不好不去父親跟前照應,不如放了我去老師家裏讀書吧。”


    “胡鬧!你父親大壽,你怎能不在跟前?冷水?誰活得不耐煩了敢潑冷水?”謝太太快四十才生下謝弘宗,對他愛之如寶,旁人眼中謝弘宗是書呆子,她眼中,謝弘宗這模樣才是讀書人的典範。


    謝弘宗冷笑道:“還能是誰?熱熱鬧鬧的一群爺們在一起說笑,原在商議擇日去哪一家,大家一同研究應試文章,若一同金榜題名,也是我們的緣分。誰知商韜走過來,以貌取人,看有兩個人生的伶俐,便疑心我們做什麽齷蹉事,說了句什麽貼燒餅,我雖不知道貼燒餅的意思,但其他幾位公子卻知道。那兩個公子被商韜侮辱了,連我也恨上,其他人也覺得咱們謝家的奴才不知體統,都說惹不起我,拋下我一個,他們全走了。母親、嫂子,貼燒餅是什麽意思?”


    “混賬東西!你雖不知,也猜到不是好話,既然猜到了,又問什麽?”謝太太嗔罵道,見兩位上門祝壽的太太過來,於是笑著拉著謝弘宗,對那兩位太太道:“這是我那禍胎孽根,他素來愛清淨,不喜熱鬧,他父親大喜的日子,他偏鬧著要出去躲清靜,可不叫我罵了一通。”


    “哥兒是不該出去,很該好好在尚書麵前盡孝。”兩位太太識趣的很,稱讚謝弘宗兩句,便去更衣。


    “你隨著我來。”謝太太冷了臉,先一步向外去。


    謝大奶奶拉了拉謝弘宗的袖子,忽地手快地從謝弘宗衣襟裏拉出一角妃紅帕子。


    謝弘宗忙護住帕子,求道:“大嫂子、大奶奶,您高抬貴手……”


    “呸!如今愛偷嘴就罷了,若是我表妹進了門,你還這般做派,不用你哥哥,我便先剝了你的皮!”謝大奶奶伸手拍了拍謝弘宗胸口,也就謝太太會信謝弘宗不知道貼燒餅是什麽意思,隻怕背著人,謝弘宗沒少將那貼燒餅的龍陽之好做盡。


    謝弘宗忙堆著笑跟上去,討好地低聲道:“好嫂子,我保管將表妹疼到心坎上,前兒個母親偷偷給大姐姐送去一箱子東西,若不是我說,你哪能叫大姐姐不聲張地給你送一半。這事母親不知,二嫂子、三嫂子、四嫂子更是……”


    “噓!”謝大奶奶豎起手指頭,示意謝弘宗噤聲。謝家大姑奶奶婆家敗落了,謝太太背著人偷偷幫扶了謝大姑奶奶一箱子東西,這事恰被謝弘宗看見了,謝弘宗偷偷說給謝大奶奶聽,謝大奶奶背著人給謝大姑奶奶下了帖子,謝大姑奶奶唯恐謝大奶奶聲張開,趕緊偷偷地給謝大奶奶送小半箱子過來。這起敲詐勒索,謝大姑奶奶連謝太太也不敢告訴,隻能忍了。


    謝太太進了一處涼亭,便在亭子裏坐下,謝大奶奶、謝弘宗忙跟了進去。


    “商韜果然這般說?”謝太太冷了臉。


    謝大奶奶笑道:“這還有假,太太,咱們家五爺嘴裏,什麽時候說過假話?五爺身邊的都是上進的人,就是有幾個生得伶俐長得好的也不奇怪。太太可曾見過誰家的公子長得不好?就是老三房裏那人見人憎的連哥兒,出去了,誰不讚他唇紅齒白?”


    謝太太點了點頭,對謝弘宗道:“你細細說一說,無緣無故,商韜教訓你做什麽?若你當真有錯,他訓你兩句也是應該的。”


    “母親,兒子哪裏有個錯處?”謝弘宗一時心虛,便跪下了,指天賭咒發誓:“若兒子有假話,就叫我天打雷劈!不過是看父親點了《牡丹亭》,結果戲子唱的是《一捧雪》,替父親去看看究竟,還沒等我們問清楚,商韜就跑進來,誣賴我狎弄戲子……”


    “地上涼,快起來。”謝大奶奶扶起謝弘宗,“太太,五爺是什麽心性你還不知道嗎?看他急成這樣,若真有商韜嘴裏的醃臢事,五爺怎敢跑來說?”


    謝太太心想這話有道理的很,對謝弘宗道:“罷了,你原不喜那些熱鬧的場麵,老實迴自己屋子裏溫書去。”


    “是。”謝弘宗心裏惦記著雪豔,原也無心再迴去聽戲,老實地出了亭子,便渾渾噩噩著了魔一般想去勇毅侯家養閑別院外候著,巴望著能再看雪豔一眼。


    謝太太伸手扶了扶頭上華盛,問謝大奶奶:“今日商韜的娘可來當差了?”


    “迴太太,早幾年商韜的娘就迴家做老太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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