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門口此刻聚集了不少人, 有二十班的，也有這節課上體育的其他班的，腳步聲，談話聲, 混雜著外麵傾盆大雨的聲音，有幾分過於熱鬧的嘈雜。
少年撐著一把黑色大傘，站在不斷下墜的雨幕中，仍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眉目散淡, 唇角帶笑，音調也是悉如平常, 卻足以落進每個人的耳裏。
一下子, 所有人都忍不住跟著他的目光看向這一圈最裏麵的位置。
知道遲意是誰的，帶著羨慕的眼神看過去, 不知道遲意是誰的，則是拉著身旁的人叫嚷著誰是遲意。
“哇塞，肖止寒的那個女同桌嗎？他們關係這麽好嗎？這麽大麵子, 讓肖止寒拿傘過來接她。”
“你還沒看帖子的內容吧？人家都談上了都。”
……
一旁的談話聲還在繼續，遲意沒聽幾句，就被身後一群看好戲的女生給推向門口。
看到站在外麵看向她的肖止寒, 遲意還有些納悶。
他們最近的關係是有比較緩和點, 但好像也沒好到這種地步吧？肖止寒居然還上趕著給她送傘?
遲意走下食堂前的台階, 看著站在隔了兩三層台階的肖止寒, 一臉不解地開口, “肖止寒，你被上身還是叫錯人了？”
肖止寒走上前，將她整個人納入傘下，晃動一圈的傘布往四周落下了不少水珠，讓原本圍在周圍的人往後退了幾步。
就他們站在最前麵，一下子成為眾矢之的的。
肖止寒一手撐著傘，俯身湊近遲意，伸出原本插著褲兜的手，屈著手指往她的腦門上輕輕彈了兩下，語氣帶笑。
“你不是叫遲意嗎？這裏還有第二個遲意？”
遲意頭一次被肖止寒搞懵了。
說話就說話，做這麽親密的動作是怎麽迴事
沒等她想個明白，肖止寒已經開了口，“走吧，遮你迴班級。”他看了周圍十幾雙眼睛，往遲意身上又靠近了一點，低聲開口，“還是你想在這裏被當做猴子觀賞?”
和肖止寒迴班以及留在這裏被當做猴子觀賞，遲意幾乎沒有任何考慮地選擇了前者。
肖止寒拿的傘很大，足夠撐兩三個人，但遲意下意識地和肖止寒中間空出了點距離，傘下的空間一時間就顯得有些狹窄起來。
“你站那麽外麵幹嘛?”
遲意正低著頭盯著一路過來可能會踩上的水窪，冷不丁就聽到頭頂上落下的一道聲音。
“啊？”
遲意抬頭看向肖止寒，剛剛全程放空，根本沒聽清楚肖止寒說的話。
餘光察覺到她的注視，肖止寒低頭就要迴視她，一抬眼就看到斜前方不遠處朝這邊開過來的白色轎車，應該是哪個老師下課準備迴家了。
哪怕知道轎車根本就不會撞上，甚至隻要遲意一扭頭就會看到疾馳而來的轎車。肖止寒也說不出自己出於什麽心理，一瞬間所有可行的想法在他的腦海裏來來迴迴地閃現，讓他沒有任何猶豫地直接拉住遲意的胳膊往自己身邊拽。
“有車過來了。”
肖止寒言簡意賅地解釋一聲，也不看遲意的眼睛，直直地往前方看著，下巴微抬，還有握著遲意胳膊逐漸加緊的力道，一副特別嚴肅正經的模樣。
如果忽略他剛剛一瞬間差點同手同腳把雨傘甩出去，還有耳垂不斷彌漫可疑的紅意。
等車過去了，他也沒有推開遲意。
然而遲意根本沒心思去注意這些小細節。
她的左肩膀幾乎抵著肖止寒的右肩，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右半邊胸膛。他的外套被蹭開，直接將她裹在裏麵。
少年濕了一半的t恤下，堅硬的胸膛上隨之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熱意，還有走動間時不時噴灑的炙熱唿吸，密密麻麻地包圍著她。
渾身上下，像是被一層名為肖止寒的黑影包圍著，說是唿吸共渡都不為過。
遲意覺得自己的狀態有些奇怪。
大腦裏的血液像是逆流一樣，有些唿吸不過來，整個人暈暈漲漲的，甚至還覺得有些熱。
這種天氣裏感覺到熱，真的是太不正常了。
她剛剛好像是有淋到了點雨，難不成是感冒了？
這個想法一出，渾身的不正常都得到了解釋，就連麵對肖止寒，遲意也恢複了以往的底氣。
剛剛有點紅潤的臉龐慢慢變得正常，跟著肖止寒的腳步往教學樓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肖止寒好像走的有點慢。
身邊不知道從後麵超過的第幾個女生看了他們一眼，對上她的目光後，才一臉興衝衝地追上同伴。
不過走得再慢，好歹是在上前走迴了教學樓。
肖止寒在遲意身後低頭收傘，看了一眼走過來的方向，心裏有些遺憾這路怎麽沒修建得長一點。
明明他剛剛都走得那麽慢了，誰知道沒一會就走到了。
一迴教室，陳發枝出乎意料地等在教室。畢竟下午沒他的課，如果是不負責的班主任，他基本是可以不來的。
肖止寒和遲意進班的時候，班上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人，好幾個看到他們還有些驚訝。
一開始最早走的人居然最後才迴來，剛剛迴來沒見到兩人還以為是躲哪裏親親去了。
陳發枝看了肖止寒和遲意一眼，收迴目光，“剛剛大家都多多少少淋了點雨，我讓食堂的工作人員給大家煮了點薑湯，一會送過來的時候，大家趁熱喝。”
這話一出，底下喝得慣薑湯的表情還好，喝不慣的和沒喝過的臉色都是急忙一變，不是一陣哀嚎就是抓著旁人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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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為什麽要喝薑湯！”
“薑湯是什麽樣的，是不是黃黃的辣辣的。”
也不知道那個人聽到這個描述想到了什麽，咦了一聲，滿臉嫌棄。
遲意一迴座位，就看到桌上放著地理和語文的答題卡，還有印發的這次月考年段的優秀作文。
“哇，遲意的作文在上麵。”
混亂中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接著大部分人都看向了一臉平靜的遲意，又低頭翻找起來自己剛剛隨手亂塞的作文。
聽到這話，肖止寒剛要將作文揉成一團的動作一頓，攤開放在腿上。
第一眼的感覺就是不愧是字寫的整齊好看的，字體就像是印刷的。
他迴去一定要放在家裏裱起來掛在牆上，每天欣賞一遍。
遲意抬頭看了肖止寒一眼，然後從自己的抽屜中抽出一包紙巾。
她指了指他的左肩，“你這邊怎麽都濕了?”
傘很大不是嗎？
就算他剛剛淋雨跑迴教室拿傘，也不會是肩膀那裏這樣大幅度濕透。
除非，他把傘都往她這邊傾斜。
這個想法一出，遲意自己都有些吃驚。
可這又好像是唯一的解釋。
“沒事。”
肖止寒低頭一看，還以為是什麽大事讓遲意這樣大驚小怪，一來一迴現在才感覺到了有點熱，想著遲意眼不見為淨，就要把外套給脫下來。
遲意眼疾手快地直接阻止了他脫衣服的動作，神情嚴肅，“這種天氣很容易著涼，你在班級裏有放外套嗎？”
她說是這樣說，可肖止寒裏麵的t恤雖然沒有濕透，可穿著濕噠噠的外套也是有些難受的。
遲意想了一會兒，幾乎沒有猶豫地翻出自己一直放在抽屜最裏麵的袋子，拿出了一件自己的外套。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先披一會我的吧？”
南城一中的冬季校服外套很是寬大，遲意又是喜歡穿寬鬆款的，校服比起別的女生還要大上一碼。
肖止寒應該穿得下，就是可能會有點緊，所以遲意讓他用披著的。
至少不會讓寒氣入體。
肖止寒隻是一愣，下意識地就接了過來。
真他媽是天上掉餡餅了。要不是現在還在班級，遲意在一旁看著，肖止寒覺得自己都有可能變態地低頭聞一聞。
到底是用什麽洗衣粉啊，怎麽能那麽香。
前麵的方禹城等著肖止寒和遲意“眉目傳情”完畢，才敢把一直拿在手上的薑湯分別放在他們的桌前。
遲意垂著眼，仰頭一下十分豪爽地把一次性杯子裏的薑湯喝完，然後扔進中間係著的垃圾袋。
倒是肖止寒，皺著眉頭就把薑湯推向了方禹城，“什麽東西，快拿走。”
老遠都聞到那味了。
“寒哥，”方禹城一張臉都快皺成苦瓜了，苦口婆心地勸著，“味道不好是不好的點，不過我們淋了雨，你也多少喝點吧？其實味道也還可以的。”
肖止寒點頭，拿起一次性杯子，在方禹城的一臉期待下遞到他麵前，“你喜歡你多喝點。”
方禹城一臉懵逼。
他什麽時候說他喜歡了？
一旁已經低頭看書默不作聲的遲意忽然抬頭，直直地看向肖止寒，“你是單純的不喜歡喝薑湯?還是討厭薑湯留在口腔的味道?”
不等肖止寒迴答，遲意又開了口，“但你剛剛的確淋了雨，所以多少還是喝點吧？”她頓了下，“喝完有獎勵”
肖止寒真的是有點受寵若驚。
下課的十分鍾內，算上這次，遲意已經主動地關心了他兩次。
還有這個哄小孩的語氣是怎麽迴事。
不過說真的，他還挺受用的。
方禹城努力地控製著表情，抽著一張臉轉迴頭。
太好笑了。
別看寒哥一臉平靜，心底指不定偷笑成什麽樣了。
果不其然，沒幾秒他就聽到身後傳來寒哥的聲音，“喝完了，獎勵呢？”
他沒忍住，趴在桌上一陣爆笑，讓不知所以的駱嘉善一臉懵。
遲意蹙眉，似乎也沒料到肖止寒會是這樣一副反應。
她也隻是想起以前親戚家的小侄女，都是要這樣哄著喝藥，誰知道對肖止寒居然也同樣適用。
不過話既然都說了，人家薑湯也喝完了，獎勵的確也要落實。
在肖止寒的滿眼期待下，遲意在自己的抽屜下掏了一會兒。
掏出一支檸檬口味的阿爾卑斯棒棒糖。還是上次肖止寒買的剩下的。
也不知道是怕肖止寒拒絕還是怎麽樣，遲意鬼使神差的拆掉糖紙，用拇指和食指捏著糖棍，抬手頂了下肖止寒的下顎。
在他不受控製，或者是吃驚地張開嘴巴的時候，一把將棒棒糖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後，遲意鬆了一口氣，抬眼直視肖止寒，“好了，獎勵到位了。”
肖止寒嘴裏含著根棒棒糖，眼尾一挑，餘光瞥向遲意的時候，忽然就笑了一下。
“遲意，你的獎勵還真是別出心裁，”他輕笑了一聲，“拿我買給你的糖反過來獎勵我?”
說得遲意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動作，看向肖止寒，有些苦惱，用著商量的語氣，“放個水，下次補上?”
眨著個眼睛，聲音嬌嬌軟軟的。
真他媽要甜到心裏去了。
肖止寒知道，如果不是遲意覺得自己淋濕和他有關，根本不會用這麽包容的態度對待他的得寸進尺。
所以他及時地見好就收，含著一圈糖球，隻覺得說不出鑽心的甜。
“那看在是你的份上，”肖止寒歪頭看她，尾音拖長，帶著說不出的親昵意味，“我就放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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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習課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陳發枝拿著一張打印出來的成績表走了進來。
“這是這次月考的成績，大家對照一下，錯的地方自己修改，如果成績無誤後就打個勾。”陳發枝說著，將成績表從第一組第一桌傳下去，“看自己的就行，不要去看別人的成績，大家盡量放學前看完，下午是最終修改機會，晚上統一出排名。”
等陳發枝一走，做三四組的好幾個人等不及圍到第一組去看，甚至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準備拿迴去座位好好欣賞。
還是班長先發話了，讓前麵的人直接拍照發班級群。
點開班級群相冊新上傳的照片，唐思琪最先看到的就是遲意的成績。
不隻是因為她的學號是班級最後一名，還因為她和後麵一群人明顯拉開差距的成績。
不僅各科成績好到沒話講，就連物理化三科，居然三科全滿分。
文科的物理化簡單是簡單，但也沒有容易到那種輕鬆就能考到滿分的程度，而且還是三科滿分。
她扭頭看向後麵坐著的遲意，就見肖止寒叼著一根棒棒糖，湊到她麵前一臉笑意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她從沒見過肖止寒那副樣子，對著女生嬉皮笑臉的，眉宇間又有幾分不自知的緊張，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看向遲意的眼神有多明亮。
桌下握著校服衣角的手慢慢地收緊。
肖止寒一向不太愛關心成績，見手機一亮也沒有什麽反應，剛要摁滅手機，就看到已經刷上去的消息。
“物理化三科滿分，遲意什麽腦子啊臥槽。”
“這成績，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滿分原來是750。”
“對了遲意呢，有沒有知道遲意的扣扣啊把人拉進來。”
“遲意的舍友是誰哇……”
肖止寒點開照片，一眼就看到最底下遲意的成績。
陳發枝給的這張成績表沒有顯示最終的班級名次和成績排名，但看著遲意這成績，一看就知道怕就是這次的年段第一。
他點開群裏的成員列表，發現遲意沒在群裏麵，眼神一閃，整個人已經傾身靠近遲意，“你知道自己這次排名嗎？”
遲意寫字的動作一頓，扭頭看向肖止寒。
這麽近距離地和遲意對視，肖止寒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隻是他很快就掩飾住，仍是一副眉目張揚閑淡的樣子。
可這副樣子，落在遲意的眼底，特別像是再說“我知道啊，隻要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見遲意隻是看著他不說話，肖止寒自己又開了口，“你就不擔心和戴長生的賭注嗎？”
“不擔心。”遲意垂下眼，平靜的，又十分篤定地開口，“班主任和我說了不要擔心。”
其實早在昨晚陳發枝把她叫出去的時候，去辦公室的路上就說了不少話。
包括她這次各科的成績。老師改卷大概都有一個共性，看到滿意的高分的卷麵，忍不住就會拆釘子看看是哪一班的學生。所以在年段大部分人的成績都沒出來的時候，陳發枝已經告訴了她各科的成績，讓她自己心裏有個數。
班主任既然都篤定了她是年段第一，所以遲意自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肖止寒裝逼不成，他剛剛還想告訴遲意她的成績呢，結果人家不在乎，這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還能挽救一下，咳了一聲，“有筆嗎，借我一支。”
他自己平時是不帶筆的，都是找方禹城他們拿。
索性遲意也沒多想，從自己的筆袋裏拿出一支筆遞給肖止寒。
粉色的筆身，筆端是白色的圓盤，筆帽是個小女孩的卡通頭像，留著棕色的短發，神情和遲意有幾分相像。
肖止寒隻專注於看著筆帽，也沒注意到遲意手，剛要接過筆的時候，無意中就碰上了她的手。
滾燙的，帶著柔軟細膩的觸感。
“遲意，你手怎麽這麽小？”
肖止寒一怔，卻是極快反應過來，在觸碰上遲意左手一觸即離的時候，又貼了上去。
卻是換了個姿勢。
從剛剛無意中手指碰上手背，變成強勢地打開她的手掌，十指緊緊地貼合。
肖止寒手背上的膚色也很白，五指根根骨節分明，定期修建的指甲蓋極其圓潤，很好看修長的一雙手，比遲意的手指甚至多出了一大截。
可這姿勢，太曖昧。
隻要誰的手指一不小心一個彎曲，就會變成十指緊扣的姿勢。
遲意看了幾秒自己和肖止寒合在一起的手掌。
然後抬頭，視線對上了他一雙深邃漆黑，不知道什麽時候帶著光的眼睛，緩慢地開口。
“同桌，你是在占我便宜嗎？”
※※※※※※※※※※※※※※※※※※※※
寒哥:是的，你沒想錯。
少年撐著一把黑色大傘，站在不斷下墜的雨幕中，仍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眉目散淡, 唇角帶笑，音調也是悉如平常, 卻足以落進每個人的耳裏。
一下子, 所有人都忍不住跟著他的目光看向這一圈最裏麵的位置。
知道遲意是誰的，帶著羨慕的眼神看過去, 不知道遲意是誰的，則是拉著身旁的人叫嚷著誰是遲意。
“哇塞，肖止寒的那個女同桌嗎？他們關係這麽好嗎？這麽大麵子, 讓肖止寒拿傘過來接她。”
“你還沒看帖子的內容吧？人家都談上了都。”
……
一旁的談話聲還在繼續，遲意沒聽幾句，就被身後一群看好戲的女生給推向門口。
看到站在外麵看向她的肖止寒, 遲意還有些納悶。
他們最近的關係是有比較緩和點, 但好像也沒好到這種地步吧？肖止寒居然還上趕著給她送傘?
遲意走下食堂前的台階, 看著站在隔了兩三層台階的肖止寒, 一臉不解地開口, “肖止寒，你被上身還是叫錯人了？”
肖止寒走上前，將她整個人納入傘下，晃動一圈的傘布往四周落下了不少水珠，讓原本圍在周圍的人往後退了幾步。
就他們站在最前麵，一下子成為眾矢之的的。
肖止寒一手撐著傘，俯身湊近遲意，伸出原本插著褲兜的手，屈著手指往她的腦門上輕輕彈了兩下，語氣帶笑。
“你不是叫遲意嗎？這裏還有第二個遲意？”
遲意頭一次被肖止寒搞懵了。
說話就說話，做這麽親密的動作是怎麽迴事
沒等她想個明白，肖止寒已經開了口，“走吧，遮你迴班級。”他看了周圍十幾雙眼睛，往遲意身上又靠近了一點，低聲開口，“還是你想在這裏被當做猴子觀賞?”
和肖止寒迴班以及留在這裏被當做猴子觀賞，遲意幾乎沒有任何考慮地選擇了前者。
肖止寒拿的傘很大，足夠撐兩三個人，但遲意下意識地和肖止寒中間空出了點距離，傘下的空間一時間就顯得有些狹窄起來。
“你站那麽外麵幹嘛?”
遲意正低著頭盯著一路過來可能會踩上的水窪，冷不丁就聽到頭頂上落下的一道聲音。
“啊？”
遲意抬頭看向肖止寒，剛剛全程放空，根本沒聽清楚肖止寒說的話。
餘光察覺到她的注視，肖止寒低頭就要迴視她，一抬眼就看到斜前方不遠處朝這邊開過來的白色轎車，應該是哪個老師下課準備迴家了。
哪怕知道轎車根本就不會撞上，甚至隻要遲意一扭頭就會看到疾馳而來的轎車。肖止寒也說不出自己出於什麽心理，一瞬間所有可行的想法在他的腦海裏來來迴迴地閃現，讓他沒有任何猶豫地直接拉住遲意的胳膊往自己身邊拽。
“有車過來了。”
肖止寒言簡意賅地解釋一聲，也不看遲意的眼睛，直直地往前方看著，下巴微抬，還有握著遲意胳膊逐漸加緊的力道，一副特別嚴肅正經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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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車過去了，他也沒有推開遲意。
然而遲意根本沒心思去注意這些小細節。
她的左肩膀幾乎抵著肖止寒的右肩，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右半邊胸膛。他的外套被蹭開，直接將她裹在裏麵。
少年濕了一半的t恤下，堅硬的胸膛上隨之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熱意，還有走動間時不時噴灑的炙熱唿吸，密密麻麻地包圍著她。
渾身上下，像是被一層名為肖止寒的黑影包圍著，說是唿吸共渡都不為過。
遲意覺得自己的狀態有些奇怪。
大腦裏的血液像是逆流一樣，有些唿吸不過來，整個人暈暈漲漲的，甚至還覺得有些熱。
這種天氣裏感覺到熱，真的是太不正常了。
她剛剛好像是有淋到了點雨，難不成是感冒了？
這個想法一出，渾身的不正常都得到了解釋，就連麵對肖止寒，遲意也恢複了以往的底氣。
剛剛有點紅潤的臉龐慢慢變得正常，跟著肖止寒的腳步往教學樓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肖止寒好像走的有點慢。
身邊不知道從後麵超過的第幾個女生看了他們一眼，對上她的目光後，才一臉興衝衝地追上同伴。
不過走得再慢，好歹是在上前走迴了教學樓。
肖止寒在遲意身後低頭收傘，看了一眼走過來的方向，心裏有些遺憾這路怎麽沒修建得長一點。
明明他剛剛都走得那麽慢了，誰知道沒一會就走到了。
一迴教室，陳發枝出乎意料地等在教室。畢竟下午沒他的課，如果是不負責的班主任，他基本是可以不來的。
肖止寒和遲意進班的時候，班上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人，好幾個看到他們還有些驚訝。
一開始最早走的人居然最後才迴來，剛剛迴來沒見到兩人還以為是躲哪裏親親去了。
陳發枝看了肖止寒和遲意一眼，收迴目光，“剛剛大家都多多少少淋了點雨，我讓食堂的工作人員給大家煮了點薑湯，一會送過來的時候，大家趁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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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遲意的作文在上麵。”
混亂中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接著大部分人都看向了一臉平靜的遲意，又低頭翻找起來自己剛剛隨手亂塞的作文。
聽到這話，肖止寒剛要將作文揉成一團的動作一頓，攤開放在腿上。
第一眼的感覺就是不愧是字寫的整齊好看的，字體就像是印刷的。
他迴去一定要放在家裏裱起來掛在牆上，每天欣賞一遍。
遲意抬頭看了肖止寒一眼，然後從自己的抽屜中抽出一包紙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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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很大不是嗎？
就算他剛剛淋雨跑迴教室拿傘，也不會是肩膀那裏這樣大幅度濕透。
除非，他把傘都往她這邊傾斜。
這個想法一出，遲意自己都有些吃驚。
可這又好像是唯一的解釋。
“沒事。”
肖止寒低頭一看，還以為是什麽大事讓遲意這樣大驚小怪，一來一迴現在才感覺到了有點熱，想著遲意眼不見為淨，就要把外套給脫下來。
遲意眼疾手快地直接阻止了他脫衣服的動作，神情嚴肅，“這種天氣很容易著涼，你在班級裏有放外套嗎？”
她說是這樣說，可肖止寒裏麵的t恤雖然沒有濕透，可穿著濕噠噠的外套也是有些難受的。
遲意想了一會兒，幾乎沒有猶豫地翻出自己一直放在抽屜最裏麵的袋子，拿出了一件自己的外套。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先披一會我的吧？”
南城一中的冬季校服外套很是寬大，遲意又是喜歡穿寬鬆款的，校服比起別的女生還要大上一碼。
肖止寒應該穿得下，就是可能會有點緊，所以遲意讓他用披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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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止寒隻是一愣，下意識地就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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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麵的方禹城等著肖止寒和遲意“眉目傳情”完畢，才敢把一直拿在手上的薑湯分別放在他們的桌前。
遲意垂著眼，仰頭一下十分豪爽地把一次性杯子裏的薑湯喝完，然後扔進中間係著的垃圾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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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止寒點頭，拿起一次性杯子，在方禹城的一臉期待下遞到他麵前，“你喜歡你多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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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已經低頭看書默不作聲的遲意忽然抬頭，直直地看向肖止寒，“你是單純的不喜歡喝薑湯?還是討厭薑湯留在口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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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禹城努力地控製著表情，抽著一張臉轉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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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寒哥一臉平靜，心底指不定偷笑成什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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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不受控製，或者是吃驚地張開嘴巴的時候，一把將棒棒糖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後，遲意鬆了一口氣，抬眼直視肖止寒，“好了，獎勵到位了。”
肖止寒嘴裏含著根棒棒糖，眼尾一挑，餘光瞥向遲意的時候，忽然就笑了一下。
“遲意，你的獎勵還真是別出心裁，”他輕笑了一聲，“拿我買給你的糖反過來獎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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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著個眼睛，聲音嬌嬌軟軟的。
真他媽要甜到心裏去了。
肖止寒知道，如果不是遲意覺得自己淋濕和他有關，根本不會用這麽包容的態度對待他的得寸進尺。
所以他及時地見好就收，含著一圈糖球，隻覺得說不出鑽心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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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陳發枝一走，做三四組的好幾個人等不及圍到第一組去看，甚至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準備拿迴去座位好好欣賞。
還是班長先發話了，讓前麵的人直接拍照發班級群。
點開班級群相冊新上傳的照片，唐思琪最先看到的就是遲意的成績。
不隻是因為她的學號是班級最後一名，還因為她和後麵一群人明顯拉開差距的成績。
不僅各科成績好到沒話講，就連物理化三科，居然三科全滿分。
文科的物理化簡單是簡單，但也沒有容易到那種輕鬆就能考到滿分的程度，而且還是三科滿分。
她扭頭看向後麵坐著的遲意，就見肖止寒叼著一根棒棒糖，湊到她麵前一臉笑意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她從沒見過肖止寒那副樣子，對著女生嬉皮笑臉的，眉宇間又有幾分不自知的緊張，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看向遲意的眼神有多明亮。
桌下握著校服衣角的手慢慢地收緊。
肖止寒一向不太愛關心成績，見手機一亮也沒有什麽反應，剛要摁滅手機，就看到已經刷上去的消息。
“物理化三科滿分，遲意什麽腦子啊臥槽。”
“這成績，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滿分原來是750。”
“對了遲意呢，有沒有知道遲意的扣扣啊把人拉進來。”
“遲意的舍友是誰哇……”
肖止寒點開照片，一眼就看到最底下遲意的成績。
陳發枝給的這張成績表沒有顯示最終的班級名次和成績排名，但看著遲意這成績，一看就知道怕就是這次的年段第一。
他點開群裏的成員列表，發現遲意沒在群裏麵，眼神一閃，整個人已經傾身靠近遲意，“你知道自己這次排名嗎？”
遲意寫字的動作一頓，扭頭看向肖止寒。
這麽近距離地和遲意對視，肖止寒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隻是他很快就掩飾住，仍是一副眉目張揚閑淡的樣子。
可這副樣子，落在遲意的眼底，特別像是再說“我知道啊，隻要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見遲意隻是看著他不說話，肖止寒自己又開了口，“你就不擔心和戴長生的賭注嗎？”
“不擔心。”遲意垂下眼，平靜的，又十分篤定地開口，“班主任和我說了不要擔心。”
其實早在昨晚陳發枝把她叫出去的時候，去辦公室的路上就說了不少話。
包括她這次各科的成績。老師改卷大概都有一個共性，看到滿意的高分的卷麵，忍不住就會拆釘子看看是哪一班的學生。所以在年段大部分人的成績都沒出來的時候，陳發枝已經告訴了她各科的成績，讓她自己心裏有個數。
班主任既然都篤定了她是年段第一，所以遲意自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肖止寒裝逼不成，他剛剛還想告訴遲意她的成績呢，結果人家不在乎，這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還能挽救一下，咳了一聲，“有筆嗎，借我一支。”
他自己平時是不帶筆的，都是找方禹城他們拿。
索性遲意也沒多想，從自己的筆袋裏拿出一支筆遞給肖止寒。
粉色的筆身，筆端是白色的圓盤，筆帽是個小女孩的卡通頭像，留著棕色的短發，神情和遲意有幾分相像。
肖止寒隻專注於看著筆帽，也沒注意到遲意手，剛要接過筆的時候，無意中就碰上了她的手。
滾燙的，帶著柔軟細膩的觸感。
“遲意，你手怎麽這麽小？”
肖止寒一怔，卻是極快反應過來，在觸碰上遲意左手一觸即離的時候，又貼了上去。
卻是換了個姿勢。
從剛剛無意中手指碰上手背，變成強勢地打開她的手掌，十指緊緊地貼合。
肖止寒手背上的膚色也很白，五指根根骨節分明，定期修建的指甲蓋極其圓潤，很好看修長的一雙手，比遲意的手指甚至多出了一大截。
可這姿勢，太曖昧。
隻要誰的手指一不小心一個彎曲，就會變成十指緊扣的姿勢。
遲意看了幾秒自己和肖止寒合在一起的手掌。
然後抬頭，視線對上了他一雙深邃漆黑，不知道什麽時候帶著光的眼睛，緩慢地開口。
“同桌，你是在占我便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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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哥:是的，你沒想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