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教學樓是四合院式的建築,底下種滿了花草,形成一個小花園。

    此刻,午後的陽光是一整天最為炙熱的,徑直地掃進了各樓層,照著遲意的後背。

    像是將她渾身上下都渡了一層光。

    一旁的女生還在控訴遲意的所作所為,見肖止寒沒有迴答,遲意也不慌,兩步走到肖止寒跟前,仰頭更加真誠地盯著他,嗓音帶上了丁點的疑惑,“肖止寒同學?”

    “沒事。”

    看到遲意充滿真誠的目光,肖止寒恍惚了幾秒,下意識的應了句。

    等他迴答了,他才反應過來。

    不對啊。

    遲意說的事情,他根本沒做過啊。

    明明他剛剛是打算揭開遲意的真麵目的。

    誰知道居然不小心著了她的道!

    然而遲意根本不給他辯駁的機會,轉頭看向陳金水,“老師,如我所說如您所見,就是這麽一迴事。”

    蔡奕欣也是經常犯事的,每周例會上免不得要被說幾句,看到遲意說的人是她,陳金水心裏已經信了七八分,又有肖止寒這個證人的作證,當下更加相信了。

    看向蔡奕欣幾個,麵色嚴肅,“你們幾個跟我過來年段室一趟。”

    幾個人走後,肖止寒和遲意還站在原地。

    肖止寒上下掃了遲意一眼,意味不明的,“我還挺好奇一個問題的。”

    “什麽。”

    遲意本來不想搭理他的,想到剛剛他無形中配合了自己一把,好脾氣地配合開口。

    “我說你讀什麽書,演技那麽好怎麽不進娛樂圈演戲,指不定還能拿個奧斯卡大獎。”

    “麻煩把指不定三個字去掉,另外,對於你的這個問題我的迴答是,”遲意頓了下,對上肖止寒的目光,“我看你像個傻逼,不知道你是不是個傻逼。”

    奧斯卡和傻逼這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兩件事,但肖止寒聽懂了遲意話裏的類比。

    他覺得自己的脾氣在遲意一次又一次的迴懟中真他媽是好了不少。

    這要是在之前,換做任何一個人罵他是傻逼,早就被他揍得媽都不認。

    肖止寒心裏默念著好男不跟女鬥,漫不經心地嗤了聲,轉身往班級方向走。

    遲意若有所思地看著肖止寒的背影。

    之前的幾次,她能感覺到肖止寒不是不想教訓她,隻是恰好地總是能被各種各樣的理由阻擋,這次這麽好的機會,她甚至都做好了應戰的準備了……

    遲意也隻是思考了兩三秒他的用意,見想不出什麽便沒再多想,跟著朝班級走去。

    已經是臨近下課的時間了,沒想到的是,陳發枝居然站在班級門口。

    顯然是從陳金水的口中聽到了整件事情,趕過來了解情況。

    數學老師大概看出陳發枝有話要說,又看了眼時間,布置了下作業,便拿著課本離開。

    陳發枝站在講台上,麵色第一次有些不太好看,他拍了下講台桌,“別人氣勢洶洶地找我們班的同學,為什麽沒人去辦公室告訴我?”

    “你們是一個班集體,每一個人都是集體的一員,往深處講,更像是家人的存在,之後可能也不會再有比高中更加純粹更加值得讓人懷念的經曆和友情了……”

    “如果今天不是數學老師正好讓肖止寒去看情況,你們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麽事情嗎?這是一場發生在你們身邊明晃晃的校園暴力,如果遲意真的出事了,你們每一個知情不報的人都是無形中的加害者。”

    見底下靜默一片,陳發枝的臉色緩和了些,“不要覺得我把話說得太重了,讀書前要先學會做人,學不會做人,書也不用再讀了,光是感情學科這門最為基礎的科目,你們就已經被打上了零分。”

    陳發枝丟下一句“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剛要離開班級,就看到了一直站在後門邊濕漉漉的遲意,眉頭一皺,“遲意,你下一節課請假迴宿舍換套校服,免得感冒了。”

    “好的老師。”遲意應了聲。

    遲意有在班級裏多放一套衣服的習慣,等陳發枝離開了,她也沒迴寢室,往自己的座位上走。

    班上的同學對她本就不太熟,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除了同宿舍的,他們也隻是坐在座位上看著她。

    以這樣狼狽的狀態出現對遲意來說是逼不得已的,但這樣被人一直看著,她心裏不免也有幾分煩躁。

    從抽屜裏掏出東西的動作都跟著粗魯了不少。

    原本靠著牆壁大大咧咧坐著的肖止寒察覺到了她的異常,若有所思地掃了她一眼。

    然後,他站了起來,直接坐上了課桌,一雙長腿支著地,撓著自己的下巴便單手打字,擋住了周圍好奇打量的視線。

    碰上肖止寒這尊煞神,二十班的人不敢在亂看,低頭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坐在桌上的肖止寒看起來安靜了不少,狀似在和別人聊天,腦海裏的兩個小人卻是在旁若無人的打架。

    惡魔肖:多管什麽閑事,人家剛剛不是還罵你傻逼嗎,你管她去死啊。

    天使肖:也不能這樣吧,你看她這麽可憐,都被潑水了。

    惡魔肖:看這樣子像是被潑水嗎?我看是她潑別人還差不多。

    兩個小人還沒爭吵出個所以然來,肖止寒冷不丁地就聽到身後的對話。

    “遲意,我說你可真是牛啊,居然毫發無損地從蔡奕欣的手裏逃脫。”

    方禹城你個傻逼,沒看人家現在心裏很不耐煩嗎?你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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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我像是毫發無損的樣子嗎?”遲意一副“你瞎了嗎”的表情看著方禹城。

    “……當我沒說。”方禹城又來了興趣,“話說你被蔡奕欣鎖裏麵了怎麽出來的,她們那幾個還說你是自己跳出來的,真的假的?”

    “假的。”她毫不猶豫的開口,嗓音冷靜,“我說了一句話讓她心甘情願把我放出來的。”

    “我去,”傻白甜一下子就相信了,滿眼崇拜,“什麽話這麽牛逼這麽□□。”

    聲音突然地變小了,肖止寒忍了忍,壓不住心底的好奇轉頭。

    就見方禹城一張臉都快湊到遲意的跟前,一臉“你快告訴我的表情。”

    肖止寒低垂著眼瞼,落在遲意一張蒼白的臉上,輕嗤了一聲,“騙了一個還不夠又要騙第二個?”

    “什麽一個兩個的?”方禹城聽不懂。

    遲意看了肖止寒一眼,突然伸手,朝方禹城的方向揚了揚,“這句話我就隻和你說,你過來我告訴你。”

    方禹城湊近了些。

    肖止寒有些煩。

    耳邊一片窸窸窣窣的聲音,偏偏一句話都聽不清。

    然後就是方禹城的驚歎聲,“我靠,牛逼啊。”

    肖止寒眉頭一跳,剛想要有什麽動作的時候,遲意已經拿起準備的衣服,起身離開教室。

    方禹城看著遲意的背影,嘴裏念念有詞,好一會才迴過神來看向黑著臉的肖止寒,“寒哥,你同桌太牛逼了。”

    肖止寒坐迴原位,屈著手指敲了敲課桌,掃了方禹城一眼,突然開口,“所以是什麽話。”

    方禹城一頓,又一臉曖昧的笑了起來,“這是我和遲意的秘密,就算你是我的爸爸,我也不能告訴你。”

    “有病。”肖止寒罵了句,忍不住又踹了一腳方禹城坐著的椅子,把椅子都給踹移位了,半威脅道,“你說不說。”

    方禹城委屈,“你剛剛不是說不信嗎?遲意讓我不要告訴你。”

    “我是你爸爸還是她是你爸爸,你那麽聽她話幹嘛,她讓你去吃屎你也去?”

    肖止寒一心都在罵方禹城上,根本沒注意到桌旁站著一個人。

    本該在衛生間換衣服的人。

    還是方禹城首先發現了遲意,跟發現了救命稻草一樣,激動地就差沒跪在地上扒住遲意的校褲不放了。

    “遲意你一走,寒哥就要逼我說出那句話。”

    肖止寒根本來不及阻止,方禹城一個勁全說了出來,便向遲意邀功道,“所以我覺得自己還是挺具有保密的美德節操的。”

    他還是第一次深刻地明白了什麽叫做豬隊友。

    媽的,這種鐵定豬隊友無疑了。

    他都不用去看遲意的表情,也知道她必定是一臉嘲諷和得意的樣子。

    “你這麽想知道,怎麽不直接問我。”遲意說著,看了肖止寒一眼,飽含深意,“對你,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肖止寒表情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又聽到她的聲音,“對了,我記得你剛剛不是說我騙人嗎?那你還問什麽,前後自相矛盾。”

    他就知道。

    遲意有那麽好說話才怪。

    “你記錯了。”肖止寒咬牙切齒的說。

    要不是覺得他們口中的那句話可能和他有關,他才不會這麽好奇。

    “哦,”遲意笑眯眯的點頭,“那可能真的是我記錯了。”

    在肖止寒即將快失去耐心之前,遲意慢悠悠的開口,語帶感歎,“我之前一直以為女妖精厲害,沒想到男妖精更勝一籌”。

    肖止寒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遲意開了口,“我和她們說。”

    肖止寒耳朵動了下,仿佛想要聽得更清楚。

    遲意的聲音有些低,等肖止寒聽見了完整的一句話,一臉“你逗我呢”和被雷劈了來迴轉換。

    “我說,”比起肖止寒的不淡定,遲意瞥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重複。

    “我其實是個女裝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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