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外頭已經夕陽西下,西陵走出了一些距離,眼前是假山彎彎繞繞,幾乎辨不清方向,西陵狀似無意道:“剛剛澤蘭和你說了什麽?”


    葉霜燈迴想了一下,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又疑惑:“你說,我們兩個人記憶都不一樣,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什麽有人想改我的記憶呢……這個記憶除了我自己藏著,還可以影響誰不成?”


    西陵默了一會,估摸著是迴想起她之前的狀況,神色有細微的變化:“……”


    葉霜燈沒察覺,重新思考起這個問題來:“而且澤蘭還以為是北昭把我帶走的,如果是被人改了記憶或者幻覺,我出現的幻覺還能理解,她為什麽會是從來沒見過的北昭?”


    西陵看了她一會:“不必對她的話太在意。”繞了一會,他終於在一處不高不低的假山前站定,囑咐:“這裏是一處陣眼,這幾日不要靠近。”


    眼前假山毫無奇特之處,葉霜燈盯了許久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同,西陵不說還好,他這樣一說,葉霜燈就有些耐不住好奇,仔細的瞅著那個假山,想看看所謂的陣眼到底有什麽奇特之處:“碰到了會怎麽?”


    西陵平靜:“現在還沒啟動,不會怎麽樣。”


    葉霜燈繼續伸手,隨口道:“那啟動了呢?”


    看著葉霜燈想伸手去摸,西陵輕飄飄的補了一句:“最多哪個手指碰見就融了哪個手指,不過也沒多大關係,我找些陳年的白骨替你接迴去就是。”


    葉霜燈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接著立刻收了迴來。心有餘悸:“這陣法,這麽高的攻擊力,萬一有人不小心碰到了怎麽辦?”


    西陵這個陣法設的頗具肅殺之力。與常人倒是無害,隻是葉霜燈隻一介魂魄,實在碰不得,所以這才帶她一個個看過,好讓她避開這些地方,對於這個問題,西陵神色鎮定的表示:“其他人沒什麽事,但是你的魔毒還沒清,陣法怕是會認錯。”


    葉霜燈看著眼前的假山,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準備往迴走:“差點忘了,澤蘭也中過魔毒,我去找她過來,省得你還得多跑一次。”


    西陵直接扣住她的手,走到下一處,淡定道:“秦桑會和她說的,我們先走。”


    .


    事關自己小命,葉霜燈一處一處記得特別仔細,一直走到今上的寢宮前的哪一出,見著有人小跑著往裏麵送藥,葉霜燈瞅了瞅西陵:“陛下這幾日瞧著氣色好了一些。”


    西陵明白她的意思,直接迴答了:“北昭既想賣個人情,有何不可?”看著葉霜燈不解的目光,又淡聲添了一句:“巫長息用的是醫術,而非道法強行續命,能救隻能說他醫術不錯,不會有什麽反噬。”


    葉霜燈道:“……我是覺得北昭都出手了,你那時候不出手,那兩位公子會不會因此有什麽芥蒂。”


    西陵望向那片夕陽聲音,像是迴憶起什麽:“對太微宮有芥蒂的君主從來不隻一位。”頓了片刻,西陵目光又落迴她身上:“我不在意他們有無芥蒂,雲澤與我隻是責任。”


    葉霜燈皺了皺眉,聲音輕了一些:“這個責任,很重要麽?”


    西陵迴憶了一下,聲音都難得的帶了幾分歎息,另外有幾分困惑:“……也或許,是習慣。”他平靜道:“我忘了。”


    葉霜燈默了一會,瞟了他一眼:“那應該挺久了。”


    西陵多了一會,聲音裏帶了不易察覺的歎息:“是很久了。”


    葉霜燈再默了一會,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長息說過我資質不錯,可是時間太晚,這輩子不能修仙骨了。你說,人的資質是刻在身體裏,還是融進魂魄中?”她笑了笑,摸了摸鼻子:“這個輩子修不成,我想下輩子再努力下。”再抬頭看著他,目光深深:“就是不知道,下輩子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西陵看著她,聲音有些低:“不用下輩子,有我在,即便沒有仙骨,也沒有關係。”


    葉霜燈看著他:“這不是違背規則,不會有反噬麽?”


    西陵眼裏有笑意:“偶爾違背一下,也沒有關係。”


    斜輝暈染開天空,天色比剛剛出來的時候明顯暗了不少,一向冷淡威儀的青年,目光柔和的看著自己,麵具下唇角有著極淺的笑意。畫麵美好安靜,她窺著他的臉,終於鼓起了勇氣,起了一個頭:“我……”話才起了頭,就聽得邊上傳來一個滿是怒氣又壓低的聲音,直接把她的聲音給蓋了過去:“你還敢迴來!”


    另外一個聲音雖然在笑,卻有股子熟悉的陰冷:“既是陛下急招,我為何不能迴來?”


    氣氛被這莫名的狀況破壞,葉霜燈隻得把鼓起的勇氣都給噎了迴去。西陵給她罩了一個隱身訣,順著聲音尋去,看到假山後頭說話的那人,葉霜燈猛的一愣,也表達了和剛剛那個人一樣的疑問:他居然還敢迴來!


    雖然西陵沒有說破,但是他早就清楚荀餘即便不是幕後主導,也是非我族類。荀餘大大方方的迴來了,莫非以為西陵什麽都不知道,或是在挑釁不成?實在令人琢磨不清。


    另外一人在視角的盲區,隻聞其身,不見其人,那壓低的聲音有些耳熟,裏頭滿是掩蓋不住的怒氣:“嗬,膽子不小。”短短幾個字,聽起來像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一樣。


    他再移了一步,待目光再落到荀餘邊上那人時,葉霜燈更加懵了一下。眼前那人,分明是是傳說和荀餘關係頗好的三公子豐羽。


    然而,此時那傳說關係頗好的三公子幾乎的咬牙切齒的看著荀餘,幾乎有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之勢:“你如今迴來還想做什麽?”


    荀餘笑著:“主上急招,不得不迴來。”


    三公子拳頭被他捏的咯咯作響:“你既然還敢迴來,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捅出去?”


    荀餘沒有半分的懼意,依舊在笑:“我們早就是同一個繩上的螞蚱,三公子要除了我,也得看看自己。”他不緊不慢的對著三公子作了一揖,抬眼之時,眼梢具是令人可憎的笑意:“你看看自己,除了我,還有誰和你一樣,誰能同你一道?”


    聽到這句話,三公子看著自己的手,有片刻的怔鬆。


    就在他出神的片刻,荀餘再壓著聲音,有種可憎的蠱惑之力:“你現在是什麽樣子?除了我,你還能信誰?”


    三公子終於收迴了視線,像是聽到了什麽及其好笑的事情,嗤笑出聲:“信你?”


    荀餘不慌不忙:“基本不信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三公子焉能迴頭?”


    這句話不知觸到他什麽地方,三公子一甩袖,聲音怒氣更盛:“這還不是你逼的?”


    荀餘提醒:“如何我是逼的,三公子忘記當時的事情麽?”


    三公子忽然頓住,不知想到什麽地方,視線都有些茫然無措起來。荀餘也不再繼續說什麽,發出一陣低笑,轉身離開。三公子也不知為何,自聽到荀餘的那番話都有些愣神,跌跌撞撞的離開,好幾次差點直接撞在假山之上。


    這兩個人再說什麽?葉霜燈聽的混亂,可是總算能聽出三公子並不如傳言中與荀餘交好,他們似乎有什麽分歧。隱身訣不知何時已經被西陵撤去,葉霜燈瞧著前頭還在跌跌撞撞的影子:“這兩人原來不和啊,我還以為他們是一窩呢。”


    西陵收迴目光:“即便是骨肉都會相殘,利來利往,本是深宮常態。”


    葉霜燈疑惑,認真的迴想分析了一下:“荀餘說,有個主上找他迴來,那個人就是改我記憶的人麽,如今喊荀餘迴宮,莫非是知道我已經在這了嗎,也不知道那個人下一步想做什麽,我這幾天想了好久,實在不知道自己得罪過什麽人。”


    西陵看著她,伸手拂過她的鬢角:“有我在,不怕。”


    葉霜燈眨了眨眼睛,像是沒料到西陵會說這一句,抬頭向他的時候,他的視線柔和,讓她有片刻的失神,的聲音有些不禁意的軟糯,配合的嗯了一聲,接著就快速的別開頭不說話了,西陵眼裏閃過笑意,繼續帶著她將剩下的幾個陣法走完。直到最後一個走完,天已經快暗下了,西陵針法布置的很大,雖然期間他略提過幾句,不過陣法這東西不指望葉霜燈能一蹴而就,此番帶著她的目的便隻是讓她記住,不要誤入而已,至於陣法怎麽布?


    西陵看著眼前認真掰著指頭記憶的小姑娘,唇角有笑意閃過。


    來日方長。


    地點實在有些多,葉霜燈怕自己忘記,一路都念念叨叨的。走到半路,忽然一個侍從不知哪裏跑迴來,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看著麵色有些焦急,連忙迎了上去,隻道是陛下有請。


    西陵對著葉霜燈再點了幾處關鍵的地方,便隨著那個侍從離開。葉霜燈看著著兩人走遠,琢磨著這今上對西陵是不是客氣過頭了。這些人一向特別講究用詞,一個賞和餉都得糾結半天,如今,今上對著西陵,竟然是用請字。


    葉霜燈覺得實在看不懂。


    .


    西陵這幾日一直有事與今上商議,原先已經從今上臉上看見了不少的黑氣和死氣,但是經過巫長息這幾日施針,雖然死氣依舊存在,但是氣色的確好了許多。


    今上見西陵進來之後,便直接屏退了左右,房門被合上,外頭的人影也隨之退去。過了片刻,確定人都離開了之後,今上歎了口氣,開始說事情,隻是聲音因為長久的咳嗽還有些啞:“那幾個孩子是不是叫你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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