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麽辦?他和晏明修,應該怎麽辦?


    晏明緒見他不說話,就平靜地看著他,“我不知道你們倆感情有多深,但是肯定不到你想象的程度,明修才24歲,他的未來長得很,他以後會遇到數不清的人,總有一天他會意識到一個帶不出去,沒法生孩子的男人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如果你到那個時候再走,就已經貶值到你不敢想象的地步了,何不趁現在痛快點,你的一切損失我可以補償。”


    晏明緒說話還算讓他舒服,不像晏家那個大小姐那般嗆人,但依然讓他渾身發冷。


    何須晏明緒說,這些他全都考慮過,最開始他追求晏明修,根本不知道他就是那個晏家的人,如果知道,他從最初就會退怯,哪怕再糾結,他也會放棄,他當時還沒喜歡晏明修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不至於幹那種飛蛾撲火的蠢事。


    後來知道了,也太晚了。


    知道今天迴顧過去,他能清楚的發現,他和晏明修這一路走過來,簡直是困難重重,什麽逆境險境都經曆了,就連地府他都走了一遭再出來,他敢打賭沒人能談個戀愛比他們還曲折、還令人絕望了。


    如果一個人在前進道路上充滿了挫折和痛苦,他還能堅持走完,那他是一個勇者,可有幾個人是真正的勇者?至少周翔很早就萌生了退意,那種疲倦和對未來的恐懼,逼得他現在依然不願意前進,生怕多走幾步,又會跌入深淵。


    留在原地或者往後退至少安全,往前走也許是地獄也許是桃園,這樣折磨人的選擇,誰能淡然?


    周翔感到頭痛欲裂,眼前都有些模糊了。他擺了擺手,啞聲道:“晏廳長,我能先見見他嗎。”


    “不行,不是我不想讓你們見,是我爸不讓,他現在出不來的。”


    “那你們打算關他到什麽時候?”


    “到他屈服。”


    周翔彎下身,手肘拄在膝蓋上,兩手用力抹了把臉,由於搓得太用力,他臉都紅了。


    他沉默了好久,才道:“我和他的關係,不是我說了算的,你逼我也沒用,你想讓我怎麽辦。”


    “拿錢走人。”晏明緒幹脆地說。


    周翔冷笑一聲,“不可能,我家在這裏,我的事業在這裏,除非你把我扔護城河裏,不然我不可能走。”


    “隻要有了錢,哪裏都能安家,哪裏都能有事業。周翔,我跟你接觸過幾次,對你印象不錯,你不是那種淺薄愚蠢的小明星,你是個有頭腦有見識的男人,我調查過你,知道你因為你母親的事缺錢,所以才和明修在一起,你是個聰明人,你知道明修不是個好的選擇。聰明人就該做聰明的事,你們繼續下去,你可能什麽都得不到。”


    周翔低聲道:“你用不著威脅我,你說的話,我心裏有數,但是有些事,我跟你解釋不了,我就是要見見他才行。”


    “這個我做不了住,我要跟我爸商量。”


    “那你去商量吧,我要迴去過年了。”周翔站了起來,站直身體的那刻有些暈眩,他感到自己嚴重地腦缺氧了。


    他想盡快離開,晏明緒的氣場非常壓人,在他麵前自己好像沒穿衣服一樣,那些話也句句都坎在他心上,他需要些時間,他要好好想想。


    晏明緒依然坐在椅子上,微微抬起下巴,盯著他看了半晌,開口道:“好吧,今天你也先迴去,我會隨時和你保持聯係。”


    周翔含糊地點了點頭,飛快地拉開包廂門走了。


    104、最新更新


    周翔從咖啡廳出來後,心情一直無法平靜。


    他出門往家的方向慢慢走了十多分鍾,才打了一輛車。


    在路上他想了很多。雖然他跟晏明緒說他想見晏明修,可他又有些害怕見到。見到之後該說什麽呢?他是不是真的能拋開締結,重新接受這個人?晏明修又怎麽處理家裏的壓力?一係列的問題橫在他們眼前,周翔覺得特別累,有多少感情都能被這種日積月累的疲憊感給消磨沒了,周翔覺得自己就處於這種狀態。晏明修為他做的,觸動了他的心,他卻停留在原地,困頓不已,因為他不知道往前邁一步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又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不過,不管什麽後果,也不會比丟了命還可怕了,周翔自嘲地想。


    周翔歎了口氣,看著北京上空灰蒙蒙的天,心裏無比地壓抑。


    他趕迴家後,離和蘭溪戎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時間很充裕。


    開門進屋,他看到陳英坐在屋裏,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麽。聽到動靜後,陳英抬起了頭來,眼圈發紅,周翔立刻感覺到氣氛不對勁。


    “媽,我迴來了,你怎麽了?”他不過出去了兩三個小時,發生什麽事了?今天陳英明明一整天都很樂嗬,現在怎麽看上去好像哭過一樣。


    陳英指著她旁邊的沙發,“你坐下,我有話問你。”


    周翔很是詫異,陳英幾乎沒用如此嚴厲的口吻跟他說過話,在他印象裏,陳英一直是那種溫柔慈愛的女性,會嬌慣孩子超出應有的界限,而且幾乎沒什麽脾氣。


    他走過去坐下,擔憂地看著陳英,“媽,你究竟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剛才有人來過了。”


    周翔一怔,“誰?誰來過?”


    “一個律師,給我了這些東西。”陳英用通紅的眼睛看著他,把桌上的材料推到了他麵前。


    周翔拿起來一看,手微微抖了起來。這些是他銀行賬戶的收支表,最開始開設賬戶的時候,有一筆兩百萬的現款大喇喇地躺在那裏,異常地刺眼。往後翻,還有一套房子的過戶的相關文件,清清楚楚顯示著從晏明修那裏過戶到他名下。


    這些極其隱私的東西,原來在某些人眼裏,都是全然透明的。


    周翔把文件摔倒了桌子上,他實在不敢看陳英質疑的眼神。


    陳英用顫抖地手指指著那些雪白的紙,她的臉色就跟那些紙差不多,“那個兩百萬的存款記錄,我記得很清楚,就在我生病之後不久,你說你找人借到了錢。周翔,你媽老了,但是不糊塗,這些錢是晏明修給你的吧?房子也是他給你的吧?你為了我跟他……你覺得你媽就能高高興興地活下去?!”陳英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基本是吼出來的,這麽瘦小的女人,很難想象她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周翔深吸了一口,他試圖解釋,“媽,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他早就認識,我是……跟他借錢。”


    “你還想騙我!”陳英厲聲叫道,“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周翔,你是個男人,你怎麽能做這種事?我就是死我也不要你這麽得來的錢!你……你不覺得丟人嗎!”


    周翔心裏一緊,無言以對。


    陳英看著周翔煞白的臉色,立刻就後悔她說了那麽重的話,她一下子抱住周翔,心疼不已,“阿翔,對不起,我不該怪你,不是你的錯,是媽不爭氣……”


    周翔哽咽道:“媽,別說了,這些事你都不該知道。”


    陳英哭道:“你怎麽能不告訴我,我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你差點兒就死了,我發生什麽事,我也不要你受委屈,我不要你受半點委屈,我要你堂堂正正地做人。”


    周翔的心揪成了一團,眼前有些模糊。


    他沒想到晏明緒跟他來這手,把他叫出來,又找人給陳英施加壓力,以陳英的倔強,很可能再也不肯治病了。


    他這個人抗打擊能力強,汪雨冬讓他那麽憋氣,他也沒做過衝動的事,可如果晏明緒現在站在他麵前,他一定要揍他一頓!


    周翔又氣又急,,眼前都有些發黑。


    他當初怎麽會那麽自不量力,以為隻要他和晏明修兩情相悅,就一切問題都解決了,事實上如果當年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卻恰巧是重重困難的開端。如此說來,他是不是應該慶幸他死得早?否則後麵還不知道發生多少事,或者,他該怨他死得太早,如果能再晚個一年半載,他就會知難而退了。


    所有的事情都無法重來,他也不知道如果換做當初的自己,會如何選擇,是為了晏明修死心塌地,一條路走到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臨陣退怯?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如果沒有發生後來汪雨冬的事,他會繼續對晏明修一往情深,也許一個不小心做了個大情聖也說不準。


    可是他知道,換做現在的他,他恐怕做不到。


    這件事果然帶來了他最擔心的後果,陳英堅持要求他把錢和房子都退迴,否則不肯再繼續治療。


    周翔沒有辦法,隻好答應。可以他現在的積蓄,按照陳英那樣的花錢法,根本也無法支撐太久。他想到向蘭溪戎借錢,可陳英未必同意,而且這個人情債怎麽還?


    想來想去,他又想到了自己的那套房子。


    隻要把房子賣了,一切難題都解決了。


    周翔沒有想到,繞了一圈,廢了那麽大的勁,他還是要走到那一步。


    可現在就連那套房子都還不在自己的名下,除非晏明修同意過戶給他。


    說來說去,必須見到晏明修,可晏明修怎麽可能同意……周翔煩得想拿頭撞牆。他已經許久不曾抽煙,今天卻躲在陽台抽了好幾根煙,煙頭燙到了手,他都毫無知覺。


    他抽了七八根煙,掏出手機給晏明緒打了個電話。


    那頭很快接了,周翔沉聲道:“晏明緒,你來這手我真他媽瞧不起你,你找我就算了,一個六十來歲生了病的女人,你去為難她,有意思嗎?”


    晏明緒在那頭沉默了兩秒,“我大概猜出你在說什麽,不過不是我做的,我今天隻找了你。”


    周翔冷道:“那還真是巧,你一把我叫出去,就有人上門找我媽了,這時間掐得怎麽這麽準呢。”


    “這個我要查查,查清楚了我給你迴複。這種事,如果我做了也沒什麽不敢承認的,不過這個方法不好,我不會用。對了,我正要打電話給你,我現在在家,我跟我爸商量了,他允許你見明修一麵,初二,我派車去接你。”


    “我不想去你家。”


    “我爸不同意明修出去,所以你必須得來。怎麽,你害怕了?”


    “你不用激我,我確實有點害怕,你們家三代都是部隊的,我怕我迴不來。”


    周翔說這話的時候是很認真的,晏明緒卻以為他在說笑話,還笑了一下,“你想太多了,真要收拾你,我來就夠了,不用把你弄家裏去。一會兒把地址發我手機上。”


    弄成這個樣子,陳英和周翔都沒有心思去過年了,他給蘭溪戎打了電話,說陳英病情有變化,要留在家裏。


    蘭溪戎聽了之後很失望,堅持要過來陪他們過年,周翔怎麽勸業沒用,隻好讓他過來。


    陳英聽說蘭溪戎要來,強打起精神把王阿姨的房間收拾了出來,讓給他除夕夜住。


    由於受到了刺激,陳英的情緒一直很低落。蘭溪戎過來的時候,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不過鑒於她是病人,也沒多心,隻有周翔知道是怎麽迴事,看著她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常常用一種愧疚痛苦的眼神看著他,他就特別難受。


    這還僅僅隻是開始,晏家甚至沒有真正開始對付他,以後呢?繼續走下去的以後呢?


    周翔站在冷風嗖嗖的陽台上,看著窗外的月亮。今天是除夕夜,外麵熱腦非凡,這是一個不夜城,到處是鼎沸的人聲、車聲,把節日的氣氛推到了最高點。可他覺得自己完全無法融入其中,他的眼前不斷浮現晏明修的臉,每一個表情都讓他揪心。


    很多時候他不敢承認,可他卻騙不了自己,從當年到現在,從始至終,他對晏明修的那種喜歡一直沒斷過。


    隻是有太多的情緒,已經超越並壓製了他對晏明修的感情,他沒有騙過晏明修,他是真的、真的不想再和晏明修好了。死過一次帶來的好處就是,上輩子得不到的,現在他已經不再執著。


    他隻想離晏明修遠一點,確保自己安穩地過下去。也許再找到一個喜歡的人並不像他想的那麽難,至少比再拿自己的未來去賭要簡單得多。


    “翔哥?”


    背後傳來了一聲輕叫。


    周翔一轉頭,見蘭溪戎站在他身後。


    “翔哥,你跑外邊兒吹什麽風,外邊兒多冷啊。”


    周翔笑了笑,掐滅了煙頭,轉身進屋了。


    蘭溪戎看了一眼周翔扔在一個廢舊花盆裏的煙頭,滿滿一下子,足足十多根,他皺起了眉頭。


    “翔哥,你怎麽了?”


    周翔看了看煙頭,“好久沒抽了。”


    “你以前抽煙沒這麽兇,有什麽煩心事嗎?”


    周翔搖搖頭。


    “是因為晏明修嗎?”蘭溪戎定定看著他,明亮的眼睛裏寫滿了情緒。


    周翔也沒避諱,點了點頭,“溪戎,在你眼裏可能很難理解我,我也沒法跟你解釋,反正……我和他糾纏這麽多年,可能冥冥之中真有點兒命運的味道,你說要是真有命運這東西,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麽,都已經是安排好的了?其實我做什麽,都會導致一樣的結果”


    蘭溪戎愣愣地看著他。


    周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怎麽也來文藝範兒了,太瘮人了哈。走吧走吧,進去吃餃子去。”


    蘭溪戎拉住了他,低聲道:“翔哥,我知道你喜歡他,其實我一直知道。你的眼神,你的行為,從頭到尾,我知道你喜歡的都是他,哪怕你說你不會再跟他好了,我都覺得你是在自欺欺人。可是翔哥,你自己也明白的,你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算你能原諒他,你就能跟他廝守了嗎?”


    周翔苦笑,“我知道,我比誰都知道。”


    “翔哥,我知道咱們倆緣分已經過去了,當時是我沒抓住,現在我再怎麽努力,也沒法把你拽迴來,我現在想想還很難受,但是我不會再逼你了。隻是,我希望你能理智一些,我不想看到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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