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周公的周,飛翔的翔。”周翔指了指廚房,“我正煮麵的,你坐吧,我去看看。”


    晏明緒怔愣地看著周翔的背影。


    周翔?這個人也見周翔?


    這個名字曾經一度成為他和晏明修之間的大忌。他那愚蠢的弟弟為了一個男人死去活來的那段時間,這個名字他不斷地不斷地從晏明修嘴裏聽到。那段時間他既要忙工作,又要看著晏明修,還要瞞著家裏人,他當時弄死晏明修的心都有了。


    可是他毫無辦法,他不能讓死人複生。


    最後,他萬般無奈,找了自己的師父,希望他能勸導晏明修,他不知道自己的師父跟晏明修說了什麽,但是至少把晏明修從崩潰的邊緣拉了迴來,隻不過,變成了今天這副行屍走肉的模樣。


    周翔這個讓他萬般痛恨、忌諱的名字,居然又讓他聽到了。


    如果不是看過那個周翔的照片,他都懷疑那個周翔是不是真的沒死,而不是晏明修不肯接受現實的幻想。


    他很快就明白,他弟弟把這個同名同姓的人放在身邊的目的是什麽了。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周翔消失的方向,心裏紛亂不堪。


    他今天過來,隻是聽說晏明修包了一個小演員,他打算來看看,如果是個靠譜的,心術正的,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晏明修能從名為“周翔”的深淵裏走出來,比喜不喜歡女人這件事要重要多了,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眼看三年過去了,晏明修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處深淵,反而越陷越深。


    他都為自己的弟弟感到絕望。


    過了一會兒,周翔端了一碗麵條出來,“晏先生,你吃飯了嗎?”


    “我吃過了。”


    “我還沒吃,我能先吃嗎?”


    晏明緒打量著他,“你自便。”


    周翔也不跟他客氣,坐在餐桌前埋頭就吃。他們兄弟能商量出什麽來,他決定不了半分,他才不操那個心,如果這碗麵是他這房子裏吃的最後一頓,那他要好好的吃完。


    這碗麵並沒有來得及吃完,晏明修就來了。


    他見到晏明緒的時候,明顯怔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淡道:“大哥。”


    晏明緒看著晏明修明顯又消瘦了幾分的臉,隻覺得又氣又恨。他指指周翔,“多久了?”


    晏明修麵無表情地說,“幾個月了。”


    “我一迴來你就讓我不安生,這個是什麽意思?”


    晏明修沒有迴答他的話,反而問道:“我什麽時候能見到寂空法師,我要見他。”


    晏明緒皺眉道:“師父正在閉關,你等著吧。”


    “等他一出來我就去見他。”


    晏明緒壓抑著怒氣,“你進來,我有話問你。”


    晏明緒站起身,率先往書房走去。


    晏明修看了周翔一眼,不悅道:“誰讓你給他開門的。”


    周翔道:“你們長得太像了,我從貓眼看了一眼,以為是你。”他撂下筷子,“我先迴去吧。”


    晏明修抬手製止他,“上樓上等著。”


    周翔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碗收拾了,上樓上呆著去。


    他隱隱聽到樓下傳來爭吵聲,這房子給隔音很好,聲音特別小,如果不仔細聽,幾乎無法注意到,也不可能聽清他們在吵什麽。


    吵什麽都不管他的事兒,周翔看了看表,已經挺晚了,他洗了個澡,打算睡覺了。


    睡覺前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曆,還有四天就是他爸媽的忌日了,時間過得真快。


    他查了下自己的日程安排,發現那天蔡威給了他一個平麵廣告的試鏡機會,他想著明天要把這個事推掉,那一天,他隻想守著自己的父母過。


    周翔倒頭就睡著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才感覺到身邊有動靜,他睜開眼睛,就感覺一個黑乎乎的影子爬上了床,伴隨而來的是熏人的酒氣。


    周翔擰開床頭燈,“晏明修?”


    晏明修沒說話,一頭栽倒在床上,修長的手臂攬住了他的腰。


    周翔問:“你怎麽迴來的?” 但他馬上意識到,晏明修身上一點兒寒氣都沒有,還穿著他今天進門時的衣服,他不是剛迴來,而分明是根本沒出去。


    難道他就一個在樓下喝酒喝到現在?


    晏明修抓著他的衣襟,雙眼沒有焦距地看著他,喃喃道:“周翔,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周翔渾身一震。


    “你知道嗎?你肯定不知道……他們都不信,隻有我自己知道……你……”晏明修像個小孩子一樣把臉埋進了周翔懷裏,拚命往裏拱,就好像想鑽進他身體一般。


    周翔隻覺得心頭紛亂如麻。


    他叫的周翔……是自己吧……不是這個身體的原主人,而是……而是真正的自己吧?這句話隻有這樣才解釋得通。


    晏明修想他嗎?真的嗎?因為他死了嗎?


    也許,晏明修對他也有點感情,畢竟倆人同居了一年。


    隻是,如果不是他“死了”,他肯定永遠都不會知道。周翔心頭五味陳雜,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兒。如果當年讓他聽到這句話,他該多高興,為了這麽一句話,他恐怕什麽都願意妥協。可惜直到他出事,晏明修都從未給過他半點希望,現在即使聽到這麽一句話,他也隻感到心寒。


    人死了一次,還是有好處的,很多以前求之不得的東西,現在都不想要了。


    晏明修的身體很熱,緊緊貼著他,大半個身子趴在他身上,壓著他動彈不得。


    任憑晏明修這麽緊緊抱著他,他失神地看著天花板,盡管困意正濃,卻無法入睡。


    周翔,我很想你……


    多好的一句話,哪怕是醉話,如果早點聽到就好了。


    現在,已經太遲了,他早已經不需要了。


    天還沒亮,周翔就走了。


    他今天還有工作,注定要忙活一整天。


    去公司取東西的時候,他迎麵碰上了蔡威。


    蔡威的表情有一絲僵硬,就那麽直勾勾地看著他。


    周翔心裏已經下定了決心,過完他父母的忌日,就單獨把蔡威約出來,告訴他真相。他承受這個秘密已經快到了極限,不管之後會發生什麽,他現在都想說出來,讓他解脫,也讓蔡威解脫。


    有了這個想法,他麵對蔡威時的心虛和內疚就輕了很多,人也變得坦然了,他主動道:“威哥,那天沒事兒吧,你喝了不少。”


    蔡威“嗯”了一聲,“我喝多了,說了什麽你別介意。”


    “沒事兒,我也喝了不少,不太記得了。”周翔溫和地笑了笑,就像以前那樣看著蔡威。


    蔡威心頭一顫,岔開話題,“你來公司拿東西?”


    “是,要還魅影租賃的道具,阿六讓我把票據帶過去。”


    “行,你忙去吧。”蔡威轉身欲走。


    “蔡威。”


    “嗯?”


    “十六號那天你給我安排了一個試鏡,我有事去不了了,就不去了。”


    十六號……


    蔡威下意識握緊了拳頭,低聲道:“隨便你吧。”說完快步走了。


    周翔看著蔡威的背影,他敏感地察覺到了蔡威對他的生疏。他心裏有些難受,不知道告訴蔡威真相的時候,蔡威會不會怨他,什麽時候會原諒他。


    周翔抹了把臉,強打起精神,去處理工作。


    80、最新更新


    周翔把票據送到阿六那裏之後,又接到了晏明修的電話。


    一接電話,就聽到晏明修的聲音醉醺醺的,就好像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沒醒一樣,這都下午四、五點了,難道他喝到現在?


    “周翔,你來,你過來。”


    “晏總?你一直在喝酒?”


    “別管,你過來,馬上。”


    周翔歎了口氣,“我知道了,我現在過去。”


    他打著車跑了迴去,一進屋就差點兒被酒味兒頂出來。


    晏明修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擺著好幾瓶紅、白葡萄酒,他臉蛋微紅,斜靠在沙發上。


    聽到開門的動靜,他轉過頭掃了周翔一眼,“你來了,給我做點飯。”


    周翔見他意識還算清醒,便鬆了口氣,他一點也不想應付一個醉鬼,他問道:“想吃什麽?”


    “冰箱裏有什麽做什麽吧。”晏明修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深深看著他,“做你拿手的。”


    周翔點了點頭,進廚房開始忙活。


    晏明修靠在門框上,眯著眼睛盯著眼前的背影,“蔡威跟你說過沒有?周翔的家被盜的事。”


    周翔頓了頓,悶聲道:“說過。”


    “我覺得那不是小偷。”


    周翔“哦”了一聲,“不是小偷是什麽?”


    晏明修眼裏放出熱烈的光芒,“我覺得是周翔本人。”


    周翔心中一驚,如果他此時迴頭看看晏明修,就會知道晏明修眼裏狂熱的光芒有多麽不正常,可他這時候哪敢迴頭,隻能借著切菜的動作掩飾自己起伏的情緒。


    他道:“你在說什麽?那個周翔不是……”


    “王隊長說門鎖沒有半點被破壞的痕跡,是用鑰匙打開的,知道那把備用鑰匙的,隻有我,姓蘭的,還有周翔本人。”


    周翔不禁嗤笑道:“無稽之談,一個死人怎麽迴來開門。”


    晏明修厲聲道:“他沒死!”


    周翔嚇了一跳,轉身看去,晏明修正兇狠地看著他。周翔想說出的話堵在喉頭,竟無法開口。


    晏明修憑什麽這麽篤定自己沒死?他死沒死,自然是當事人最有發言權。他真想扇晏明修倆耳光,老子都他媽死了快三年了,早死透了,還他媽沒死,如果真的沒死該多好!他的身體是他父母給予的,有一天下了地,他都不知道憑著這副皮囊,能不能找得到他的親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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