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即將步入秋季,真是一個美麗的季節。


    午後的陽光太過熱情了些,連街邊的野狗都吐著舌頭躲在樹下的陰涼裏。


    一匹快馬打破了午後的寧靜,馬蹄踏著塵土,迷茫了視線。馬上是名穿著青衫的男子,麵容英俊,隻是神情略顯嚴肅。


    棗紅色的駿馬徑直停在了花府的門前,隻是麵對著花府高大的門楣,男子顯得有些踟躇。


    守門的小廝很快便看到了男子,不禁道了聲:“六少爺,您迴來了。”雖然對於沒有看到花浩有些驚訝,但他還是保持著身為下人應有的本份,沒有發問。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花鈺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愛馬交到了小廝的手中,自己則邁進了大門。


    因為迴來之前並沒有通知家裏人,所以現在還沒有人知道花鈺已經從臨安城迴來了。直到見到他人出現在花廳裏,才有人去稟報。


    “小七……”花奕從外麵走了進來,卻沒有看到本應該出現的人,不禁皺了皺眉。“鈺兒這是怎麽迴事?小七沒有和你一起迴來嗎?還有,老三呢?”


    花鈺張了張嘴,一臉為難的說:“我勸不了挽月,而且……也打不過他。”雖然,他們之間並沒有動手。而自己也是被簡單的一句話就勸了迴來,絲毫談不上什麽勸解。但該有的辯解還是需要的,免得到時候吃虧的是自己。都是三哥不好,自己一個人留下了,害自己迴來要麵對父親母親,當然還有大哥的怒火。


    花奕也知道父親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了,從小隻要是挽月不願意做的事,又有誰可以勉強他。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因為當年為了反抗婚約竟然大膽的逃婚,六年未歸了。


    “罷了,如今就看父親怎麽說吧。”弟弟們已經長大了,他這個當哥哥的也不應該在去對他們管教太多了。因為最近對挽月的注意,讓他對妻子和孩子們都不大去關懷了,這才惹得妻子前陣子帶著孩子們迴了娘家。想到這裏,花奕便不由得一歎。夫妻十餘年了,他卻發現自己忽然看不明白自己的妻子了。說到底都是他不好,對於家裏的關注太少了。


    就在兩人說話間,一襲錦袍的花父已經走了進來。當看到花廳裏並沒有花挽月的身影後,他將視線放在了花鈺身上。“怎麽迴事?”


    花鈺無奈一歎,將對花奕的說辭又同花父說了一通。“估計現在小七已經和那個男人成親了,父親倒不如成全了他們。”


    “說什麽胡話,花家怎麽會出那種逆子!”花父頓時就是一通咆哮,顯然被花挽月這個兒子氣得夠嗆。“你對他說,若是他執意如此,我就當沒有這個兒子!”


    “啊!”花鈺忽然一聲驚叫,看著花父緩緩說道:“小七說了,請您就當作沒有生這個兒子吧!”


    “他竟然敢……”花父險些被花鈺這句話給氣得昏厥過去,好在他早年習武,這些年雖然已經放下了武學,但身體還是很硬朗,不然早就昏過去了。“逆子!真是逆子!”


    花鈺有些無奈,也隻能任花父把他好生罵了一通,這才返迴了自己的院落。


    一進門,他就看到了坐在窗前顯得有些魂不守舍的妻子。


    “靈兒,發生什麽事了嗎?”


    靈兒一怔,看到花鈺後臉上滿是驚喜。“夫君,你迴來啦!”


    “嗯。”花鈺輕輕點頭,上前將她擁入懷中,略有些擔憂的問道:“哪裏不舒服嗎?我方才看你的臉色不是很好。”


    靈兒將臉藏在了花鈺的懷中,笑著迴答:“沒事的,就是久久不見夫君迴來,有些擔心。”


    聽到她的花鈺,花鈺整個人都開心極了。“看,我現在不是迴來了嗎?等到過些日子,就同父親去說,咱們搬出去住。”


    “嗯。夫君你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妻子關切的眼神令花鈺心中一暖,況且連日趕路也確實消耗了不少體力,便說道:“是有些累了,我先去休息一會兒,你要不要一起?”


    靈兒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還要繡花那,夫君去休息吧。”


    幫花鈺脫了鞋子,安頓著他上榻去休息,靈兒放下床帳,走出了臥室。一出門,她臉上的溫順便卸了下來,眼神中分明有些不安。


    手指不由得搭在小腹上,靈兒咬了咬牙,看了看身後,暗下了一個決定。


    就在花鈺休息的時候,遠在千裏之外的一個不知名的小樹林中,卻是狂風大作,雨聲唿嘯。


    楚逸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會遭遇這樣惡劣的天氣。明明是晴空萬裏,卻忽然狂風大作,緊接著便是一場大雨下來。比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悶疼悶疼。而且,在這樣的天氣中,行屍們的行動速度明顯變慢了。


    此時趕路分明是不能的,他隻能找了一處山洞,將行屍都趕到裏麵去,自己也一同進入避雨。在這樣狹小的環境中,行屍身上的味道簡直是臭不可聞。但楚逸除了默默人忍受外,別無他法。他忽然有些後悔當年為什麽沒有搜羅一些下屬,不然如今也不會無人可用了。


    經過了這麽多年,當年那個意氣風發,一身傲骨的楚逸早已經悄悄的改變了。那時的他縱情江湖,誰都看不起,誰都不願意深交,直到那個女人走入了他的世界。但也因為這個女人,改變了他的一生。


    或許,當初要是沒有遇到她就好了。他總是會這麽想,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已經相遇,也擁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但她卻不屬於自己。而在那些年裏,楚逸一邊的享受生活,一邊的思索著。甚至因為誤殺了她,而跑去了雪山逃避。但無論如何,他是從那段過往中走了出去,隻是不想卻又迅速的栽倒了另外的一個感情漩渦中。


    當在花府中看到南靈兒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一定是她的女兒,不僅是因為那雙熟悉的眼睛,還有那身特別的氣質。但那一日竟然是在她的婚禮上,是楚逸無論如何不能忍受的。所幸,她被人拋棄了,隻能躲在一個小木屋中獨自痛苦。


    這個小丫頭竟然不慎打翻了燭台,引起了大火,楚逸惡意的揮動掌風,讓火焰燃燒的更加猛烈一些。他想讓有關她的一切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在火焰重重中,他看到了一雙清澈的黑眸。等到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將那個小丫頭帶出了火場。


    難道說,這是老天給他的另一個眷顧?


    楚逸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當他的手指不經意的觸碰到了懷中的一個小瓶子,他更加堅信了。沒想到,他前幾日得到了一瓶丹藥,竟然這麽快的派上了用場。


    服下了丹藥的她,全然忘記了過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楚逸很愉快,一方麵小心的培養著她,一方麵又期待著她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


    但他還是看走眼了,以為是一隻無害的小兔子,但沒想到竟然是一頭蟄伏的猛獸。十幾個孩子中,竟然隻有她一個存活了下來。於是,他稱唿她為淩棄,意為零七。


    隻是不想,這個精心馴養的猛獸竟然有一日會逃出自己的籠子,並且給了自己這個主人致命一擊,飛快的逃跑了。而現在,他有心同她一起生活,她竟然打算嫁給別人。這一點,是楚逸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的。


    他有著他的驕傲,曾經被那個女人拋棄已經成了他人生中不可抹去的汙點。而現在,那個女人的女兒竟然又打算拋棄自己,這種事怎麽可以!


    看著洞外密密的雨線,四周盡是濕冷的空氣,能嗅到的隻有雨水混雜著泥土的古怪味道。


    楚逸看著外麵,思緒漸漸遠去,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即便是在這個有些可怕的地方,身後滿是行屍的山洞中。他睡的很熟,仿佛又迴到了過去,還沒有來到這裏的時候。


    那樣平凡的生活,那樣平凡的自己,真是陌生啊!


    再次醒來時,外麵已經是一片晴天了。樹林裏因為下過一場大雨,而十分的泥濘。楚逸運起輕功,靠笛聲引著一群行屍終於走出了樹林。然而,當他打聽到了現在的時間後,除了憤怒的大笑外,竟然沒有其他的辦法。


    原來他竟然睡了這麽久,竟然將那個重要的日子睡過去了。既然她已經成親,那麽自己原來的計劃就被打破了。隻是楚逸說什麽也不會放過淩棄的,因為那注定是他的人。既然他的母親拋棄了他,就隻能用她來抵了。


    人生這幾十年中,他也有些厭煩了,隻想好好安靜下來。而身邊有這樣一個人,確實也不錯。當然,如果她不是總露出自己的爪子,想要給自己狠狠一擊的話。


    望著蔚藍的天空,楚逸並沒有繼續走下去,而是在附近的村落中尋了一處空屋,暫且將那群行屍安頓了下來。


    “啪!”


    手中的毛筆射出,小小的灰雀被釘死在了楊樹上,鮮血淋漓,甚是可怕。


    “原來,就是因為這個小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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