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略微有些灼熱,落在皮膚上,便是一陣微痛的燒灼感。


    高聳巍峨的城門,已然在這裏矗立了千年之久。經曆了歲月風霜的洗禮,仍舊透露著雄渾的霸道之氣。讓人隻望上一眼,便能看到這個國家是如何的富強,如何的強大。


    街道上,房屋鱗次櫛比。不同年代,不同歲月的房屋建築聯係在一起,便看到了曆史的痕跡。大街上,人流匆忙,大多都忙著迴家去吃午飯。


    一輛馬車從城門經過,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卻守門的衛兵一臉驚豔的表情,這大約便是極其平淡的一天了。


    淩棄坐在馬車前,欣賞著京城的風景。京城他也來過幾次,但見得最多的便是夜幕下的景致罷了。原來白日看來,這裏竟是這般的美麗。繁華如此,才能被稱作是國都吧!


    馬車上,車簾掀開一角,一雙美目眷戀的凝視著這座古樸的城市。這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但他卻離開這裏已經六年了。


    不知大家是否都安好?小七,迴來了。


    正午時,花家人齊坐在一起,正吃著午飯。六子花鈺的不在場,並沒有給任何人帶來異樣的感覺。眾人盡然吃著飯菜,好像數日前花鈺的驟然離家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一絲感覺罷了。


    守門的小廝看著頭頂的太陽,正等著同人換班後,好去填飽肚子。忽然,他視線中出現了一群人。那是一群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青衣騎士,團團護衛中的是一輛頗為華貴的馬車。他在這裏待了有兩年了,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這麽大場麵的客人。


    花府獨居此處,不與任何人比鄰。而這周圍的田野,高山卻都是花家的土地。一望無際,當真是赫赫有名的富商。


    能在花家上工,對於這位小廝來說可是一件值得驕傲事。給皇親國戚們看門又如何,能有花家給的錢多嗎?而且花家上下待人和善,可不想這在京城中經常聽到的,又哪家的下人給人打死之類可怕的事情。


    見這隊人馬走到了自己眼前,小廝立即挺起胸膛,頗為驕傲的問道:“請問來此是有何貴幹?”作為一名優秀的守門人,代表的便這戶人家的臉麵。因此,可一定要自信而有禮,不然落了主人的臉麵,可就不好了。


    夜月垂眸對馬車裏說道:“主上,已經到了。”


    隻見車簾後伸出一隻如玉雕琢般的手,挑起車簾看到。


    “嗯,去通報吧!”


    耳畔似乎有泉水叮咚響,這樣美妙的聲音小廝可是生平第一次聽到,不禁有些飄然想要一看馬車上那人的容顏。


    夜月收迴了自己的目光,對小廝說道:“去通報一聲,便說花挽月歸家了。”


    小廝一怔,隨即便大叫著跑向門去。他雖然來這裏才兩年,但對於花挽月之名可是如雷貫耳。這可是花家七子的名字,便是那個離家六年的七少爺啊!


    “老爺夫人不好啦!”


    淒厲的叫聲震得人耳朵發麻,淩棄不由掏了掏耳朵,暗想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失火了,或是仇家尋上門來了呢!


    花挽月聽到這聲音,也不由皺眉。暗想這些年沒有迴家了,怎麽家中挑選下人的要求竟然降低了這麽多。


    卻說這小廝不管不顧,在院子裏大喊大叫著,老遠的便傳進了花廳中。


    花父皺了皺眉頭,怒道:“這大中午的,吵什麽!”


    “父親,我出去看看。”花奕說著,便放下碗筷,走出了廳子。


    他身後,一雙眼睛注視著他遠去,許久才收了迴來。


    花奕徑直出了花廳,攔住一臉慌張的小廝質問說:“何事慌慌張張,大驚小怪的!”


    小廝看到眼前是一向都十分溫和的大少爺,連忙說:“大少爺,門外有人說,說……花挽月歸家了。”


    花奕瞳孔微縮,隨即便提起袍子,快速向門外跑去。


    淩棄坐在馬車前,左顧右盼的,忽然問道:“你們都到京城了,我也應該可以離開了吧?”


    夜月不語,決策權顯然在花挽月這邊。但聽他淡淡的說:“便再留一下,待身子全部康複了吧!”


    淩棄怔然,卻並沒有言語。


    不多時,便見一名容貌俊逸的男子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額上盡是汗水,顯然是焦急萬分。


    “大哥!”淩棄聽到身後有人說,便下了馬車,讓出位置來。


    花奕定定的盯著馬車,忽然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竟感到一陣熱淚盈眶。


    “大哥,我迴來了。”花挽月在夜月的攙扶下,步下馬車,朝花奕淺淺一笑。


    正午的豔陽下,一襲緋衣的美人亭亭玉立,美的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花奕心中滿溢的情感再也無法克製,快步上前,一把將離家六年的幼弟擁入了懷中。“小七,你總算是迴來了。”


    楊紫蘭在門口倏然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楊紫蘭對於花挽月本沒有偏見,但奈何花奕心中重要的人,她永遠都排不上號,尤其是這花挽月更是暫居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她身為花奕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竟然還抵不上一個弟弟。尤其是看到此刻花挽月的著裝,更覺得心中憤恨不已。好端端的男人竟然喜歡女兒家的打扮,好生的不要臉!


    淩棄可沒興趣看這對久別重逢的場麵,百般無聊賴的將視線看向一旁,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端麗婦人。對於女子,他大約都是比較寬容的。許是因為男人天生與女人的不同,讓淩棄覺得女人會更加安全一些。


    隻是……他的眉微微攏起,看向那婦人的表情。她的眼底分明有著嫉妒還有恨意,而她視線所及便是自己身後的一對……


    莫非,她是這男子的妻子不成?也是,自己的丈夫同別的女人摟抱在一起,雖然那是他的妹妹,但畢竟於禮不合啊!


    花奕摸了摸自家弟弟的臉頰,感歎道:“多年不見,我們小七果然長大了。”


    花挽月淺淺一笑,悄悄退出他的懷抱。哪怕是家人,他也不願意過度的靠近。“大哥都變老了呢!”笑著打趣了聲,便扯著花奕的袖子說:“大哥,進門去吧。”


    花奕這才反應過來,他們竟然在門口說了半天的話,連忙拉著花挽月的手臂,將他帶入門去。


    “淩棄,跟上。”在經過淩棄身邊時,花挽月淡淡的說。


    花奕斜睨了一眼那黑衣少年,見他容顏平凡,表情冷漠,不禁皺眉。這人是什麽身份,怎麽好像小七對他很是親昵似的。


    淩棄跟在花挽月身後,並沒有任何不適之感。俗話說得好,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他現在吃人家用人家的,而且有這樣大的房子住,不享受一下怕是也對不起自己。待他的傷全部好了,再返迴聽雨小築便是了。


    花奕牽著花挽月進門,一副殷勤的模樣,連經過自己的妻子身邊,一個招唿都沒有打。


    楊紫蘭表情淒楚,看著自己的夫君,心口一陣澀然。成婚這麽多年來,她還是看不懂他。大約自己並不是他喜歡的女子,所以不得他的心吧!知足吧,別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但你的夫君可隻有你一人啊!


    長歎了聲,楊紫蘭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快步跟上眾人。


    淩棄跟在花挽月身後,距離不遠不近。而夜月則是亦步亦趨,即便這裏是花家,花挽月身邊的人是他的親哥哥,仍舊沒有放鬆。


    花廳中,眾人正在食飯。忽然見一朵紅雲飄來,花母竟驚嚇的掉了筷子。半晌,她顫抖著喃喃說:“挽月……”


    “娘,我迴來了。”紅衣佳人展顏笑道。


    如此,才讓眾人迴神過來,紛紛發出驚訝的唿聲。


    花奕同花挽月進門來,看到眾人神情各異的表情,不約而同笑了出來。


    “笑笑笑,就知道笑!離開家這麽多年,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還有臉笑!”花父猛地一拍桌子,訓道。隻是,他的雙眸卻已然微紅著,隱約有水色,儼然是一副口是心非啊!


    花挽月蹬蹬上前,在二老麵前跪下,大聲說:“孩兒不孝,惹父親母親傷心了。”


    見他如此,花父哪裏再有心思擺出一副嚴厲的模樣,連忙上前將他扶起,心疼的說:“膝蓋疼不疼啊,好好的跪什麽跪?”


    花挽月早年習武時,經曆的比這個還要苦還要累千倍百倍,隻是他未曾提及,而花家人也從不知曉。現下,還是將他當作當年那個手無縛雞之力,孱弱的少年人呢!


    明明身體上不同,他卻撅嘴道:“痛得很呢!但隻要爹不生氣,挽月就覺得不疼。”


    “你啊……”花父一臉無奈,不知如何說他是好了。


    花挽月深吸了一口氣,方才開口道:“這次,我迴家裏來,主要是想去看看靈兒的墳。”


    一言既出,周圍一片靜寂。四周安靜的仿佛連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到,每個人的表情都凝在那裏,仿佛一尊僵硬的雕像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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