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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首峰一脈立刻有數人衝上擂台,扶起方超,眼看著在地上斷成兩截的仙劍,個個是滿麵怒容,瞪著陸雪琪,恨不得要把這美麗女子給吃了一般。


    台下,蒼鬆道人緊握拳頭,冷冷道:“水月師妹,你這弟子可當真心狠,明明勝了還不夠,偏偏還要仗著法寶神器生生壞了他人仙劍,這是什麽道理?”


    水月大師一臉淡漠,冷冷道:“雪琪修行太淺,道行不深,無法控製‘天琊’這等神物,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蒼鬆道人怒氣上衝,便要發作,忽然間一隻手放到了他肩膀之上,卻是道玄真人不知何時站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蒼鬆道人看了看他,終於強把怒氣壓了下去,鼻中重重哼了一聲,大步走開。


    道玄真人望著蒼鬆道人高大的背影,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轉過頭來,正要說話,卻見水月大師居然也走了開去。這時陸雪琪已然從台上走了下來,來到水月身前,水月看了看她,臉上泛起一絲微笑,點了點頭。陸雪琪也不說話,微微施了一禮,便站在了水月身後,跟著她揚長去了。


    張小凡站在一旁,這才從剛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鬥法中迴過神來,看著水月與陸雪琪這一對師徒漸行漸遠,忽然發現這兩人竟是這般相象,一樣的冷若冰霜,像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他正看得出神,忽隻聽身旁曾書書歎了口氣,道:“想不到天琊這等神物也出世了!”


    張小凡莫名其妙,道:“天琊是什麽東西?”


    這時圍觀的青雲弟子都漸漸散開,曾書書向同門風迴峰的弟子打了個招唿,和張小凡一起走開,口中道:“天琊就是你剛才看見陸雪琪使用的那柄仙劍了。我以前曾經在《異寶十篇》中看過記載,天琊最早出現是在千年前一個散仙枯心上人手中,傳說這法寶乃九天異鐵落入凡間,枯心上人在北極冰原偶得,修煉而成。當年正魔決戰,正道之中自然是以我們青雲門青葉祖師為首,但這枯心上人也是大大有名,尤其是他以這天琊神劍,與魔教兇人黑心老人激鬥了三日三夜,最後重創黑心老人,為我正道除了一個心腹大患。據說當時也隻有這天琊神劍可以克製魔教至兇之物噬血珠,從此‘天琊’之名響徹世間,成了修真人士心中夢寐以求的神物法寶。不過聽說枯心上人坐化之後,這天琊就不知所蹤,想不到居然落到了小竹峰的手裏。”


    說到這裏,曾書書搖了搖頭,道:“小凡師弟,那陸雪琪有了這等神物,隻怕我們此次大試都沒有希望了。”


    張小凡卻沒有什麽失望之情,反正他也從未想過自己能夠有什麽作為,隻是看著曾書書頗為失望的樣子,心中奇怪,問道:“咦,曾師兄,你不是對我說你對這次大試也不是很感興趣的麽,怎麽看來很失望的樣子?”


    曾書書臉上一紅,道:“不過若真的能夠站在台上撐到最後,那也是很威風的,你不覺得嗎?”


    張小凡啞然失笑。


    曾書書看他樣子古怪,心下倒有些不好意思,捶了他一拳,笑道:“你笑什麽?”話未說完,自己倒也笑了起來。


    二人笑著走向另一座擂台,看著另一場比試。


    這一天中,大竹峰除了張小凡外,出戰的七名弟子中,四勝三敗,宋大仁、田靈兒、何大智和杜必書都進入了下一輪,加上運氣好的張小凡,大竹峰八名弟子中倒有五人晉級,這是數百年來少有的好成績,隻把田不易樂得合不攏嘴。


    第二日。


    早晨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雲海之上,青雲門弟子如前一日一樣來到廣場上,繼續觀看著這一甲子一次的青雲門七脈會武大試。


    大竹峰眾人站在昨日那張紅榜之下,隻見那紅榜上有一半人的名字被除了去,而在張小凡的名字旁邊,也寫上他今日的對手——楚譽宏。


    從早上起來,張小凡心裏就不知為何開始緊張,雖然他明知道自己多半是來見識一下,但心裏頭就是不由自主地緊張,心跳加速,口幹舌燥,連早飯也隻吃了兩口就沒有胃口了。


    此刻他正悄聲問站在身邊的大師兄宋大仁,道:“大師兄,這楚譽宏是什麽人,厲害麽?”


    宋大仁皺著眉頭,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以前沒聽說過,看著榜上寫著他是朝陽峰一脈弟子,但是道行怎樣我也不知道。”說到這裏,宋大仁看了張小凡一眼,見他很是緊張的樣子,微笑道:“小師弟,別緊張,不打緊的,我第一次參加大試也是緊張的要命,上了擂台就好了。”


    張小凡呐呐道:“是。”


    這時站在一旁的杜必書走了過來,不懷好意地笑道:“喂,諸位師兄,不如我們來打個賭,看小師弟這一次勝負如何......”


    “好啊好啊,我賭小師弟輸!”


    “我也是!”


    “我也是......對了,我壓雙份!”


    “算我一份。”


    宋大仁大怒,指著眾人道:“你們幹什麽,小師弟比試在即,你們還打擊他不成?”


    張小凡感激不已,叫道:“大師兄......”


    宋大仁:“老六。”


    杜必書吐了吐舌頭:“大師兄,我剛才是開開玩笑的,你可千萬別告訴師父。”


    宋大仁:“不是,反正你都打擊過了,剛才你開的那個賭我壓五份!”


    杜必書、張小凡:“......”


    這時田不易與蘇茹走了過來,大竹峰眾弟子都迎了上去,田不易看了看眾人,道:“昨日你們的表現不錯,但今日進入第二輪,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各脈的精英弟子,你們切要小心。”


    眾人齊聲道:“是。”


    蘇茹看了一眼張小凡,走了過來,道:“小凡,今天你是第一次比試,一切小心,知道了麽?”


    張小凡心頭掠過一陣溫暖,低聲道:“是,師娘。”


    蘇茹點了點頭,還想說些什麽,忽然間隻聽鍾鼎齊鳴,比試已正式開始。田不易與蘇茹對望一眼,點了點頭,道:“你們自己都知道比試的地方了罷,剛才那張紅榜上也寫清楚了,等一會比試開始之後,我和你們師娘也會到台下看你們比試,可不要讓我們丟臉了。”


    眾人一起應聲,田不易點了點頭,與蘇茹一起低聲說著話,走了開去。隨著他們一起來的田靈兒轉眼向四周看了看,向張小凡走來,張小凡心頭忽地一陣急跳。


    走到跟前,田靈兒直直看了看張小凡,忽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迴頭對眾人笑道:“你們看小凡多緊張啊,額頭上都冒汗了。”


    眾人都笑,宋大仁也笑道:“我剛才也安慰過小師弟了,不過看起來也沒什麽用處,還是要小師妹你出馬才行。”


    田靈兒啐了一口,轉頭對張小凡道:“小凡,我等一會也要比試,不能去為你加油了,你自己要努力,還有,一切小心啊!”


    張小凡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美麗臉龐,吹氣如蘭,仿佛聞到了淡淡幽香,忍不住心中一陣激動,重重點頭,卻不知怎麽,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田靈兒卻顯然沒有想得太多,衝著張小凡笑了笑,便走過去與各位師兄談了幾句,片刻之後,眾人三三兩兩都分開走去了,顯然比試的去了擂台,沒比試的就去為同門加油,隻是,卻根本沒有人想到與張小凡一起,或許,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個根本沒希望的人吧。


    張小凡站在原地,看著諸位師兄都走得遠了,心中忽然一陣說不出的難受,緩緩走到那張紅榜前,又仔細看了一遍。


    他與那朝陽峰弟子楚譽宏被安排在了最遠的“震”位台上比試。


    張小凡苦笑了一聲,向著前方走去。一路之上,無數青雲弟子穿來行去,談笑風聲,張小凡在一旁聽了,多半是議論昨日比試結果的。昨日比試,眾人公認的幾位熱門人物均輕鬆勝出,其間還有不少人談到了龍首峰一脈除了齊昊之外,似乎又出了個年輕高手,張小凡聽他們形容了幾句,便猜想那多半便是林驚羽了。但更多人談論的卻是小竹峰的陸雪琪。這擁有神劍“天琊”的美麗女子,道行高深出人意料倒還罷了,但昨日在眾目睽睽之下,生生擊斷了對手的仙劍,似乎令許多人很是不滿,不過這卻讓更多人想去觀看她的比試,人氣反而有升無降。此外,失蹤已久的“天琊”更是引人注目,不知有多少人想去看看這千年前正魔大戰時的神物,就連一些青雲門長老也不例外。


    張小凡邊聽邊走,心中也不禁想起了昨日那冰霜美人陸雪琪的模樣,搖了搖頭。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唿喊:“小凡。”


    這聲音聽起來十分熟悉,張小凡抬頭一看,立刻笑了出來,隻見林驚羽大步走了過來,張小凡迎了上去,笑道:“我說怎麽一直找不到你呢,原來跑到這裏來了!”


    林驚羽向身後一指,道:“今天我還要比試,就在‘坎’位台上,自然要早早過來準備了。”說著上下打量了張小凡一番,笑道:“今天也輪到你了吧,在哪個台?”


    張小凡道:“我在‘震’台,馬上要開始了,不能過去給你喝彩了,你自己要小心。”


    林驚羽笑道:“你也是,咦,怎麽你同門師兄長輩都沒來看看你的?”


    張小凡怔了一下,強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一脈人少,而且今天比試的人又多,師父師娘他們都去觀看大師兄和師姐的比試了。”


    林驚羽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張小凡振作精神,笑道:“這也沒什麽,反正我也隻是來見識一下,不打緊的。倒是你可要加油了,可別讓別人說我們草廟村裏出來的人沒出息。”


    林驚羽重重點頭,正要說些什麽,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鍾鼎響聲,他迴頭看了看,道:“我的比試就要開始了,不和你說話了,等一會如果來得及,我立刻過去看你。”


    張小凡點了點頭,道:“你快去吧。”


    林驚羽轉身走了,張小凡看著他背影走遠,在心中念了一句:“如果你趕得及過來,我還能在台上支撐得住的話,那才是奇怪。”


    他在自己心裏這般自嘲著,慢慢走到了“震”位台邊,這裏是雲海廣場的最東邊,一眼看去,居然隻有十幾個青雲弟子,多半也是朝陽峰門下弟子,與中央處陸雪琪的乾台相比真是天差地別。台下隻擺了一把椅子,一個白胡子老頭坐在那兒,張小凡看了他一眼,隻覺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下,便想起這是昨日早上在陸雪琪比試前,在人群外頭罵弟子好色,還埋怨不該招收女弟子的那位長老,隻是不知道他是青雲門哪一脈的門下。


    七脈會武大試之中,共有八座擂台,一般情況下,每座擂台青雲門都會安排至少一位長老坐鎮,否則年輕弟子年少氣盛,打得興起那便不好控製了。


    張小凡走了過去,來到那白胡子老頭麵前,彎腰施了一禮,道:“師伯,我是大竹峰門下弟子張小凡,今日在‘震’位台上比試。”


    白胡子老頭轉過頭,瞄了張小凡一眼,漫不經心地道:“哦,你來了,馬上要開始了,你上台吧。”


    張小凡應了一聲,向台上看了一眼,見台上空無一人,看樣子那叫楚譽宏的朝陽峰弟子還沒有來。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遵從白胡子老頭的話,從台階上走上台去。同時,身後台下的一眾朝陽峰弟子中,登時傳出了竊竊私語,顯然在議論著他。


    這時,清晨的太陽已經升起,通天峰的第一縷陽光悄悄落在了他的身上,有一點點的暖意。張小凡站在台上,向東方天際望去,那裏,一輪初升的朝陽正緩緩升起,紅通通的,光線柔和而不刺眼,映紅了天邊遠處的雲霞。


    張小凡的心中,忽然有一陣感慨,五年前,他還是一個不懂世事的農村小孩,從來不曾夢想過會有站在通天峰上觀看日出的這一天,不,不是沒有夢想過,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世間會有如此美麗的日出。


    一轉眼間,人生渺渺如白雲。


    他一個十六歲少年的心境,此刻竟像是六十歲老者的愁苦。


    他伸出手,探到懷中,摸著了那根冰涼的燒火棍。一個月前,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也不會注意的情況下,張小凡驚訝地發現了自己竟然可以勉強操縱這根黑唿唿的燒火棍,那一刻,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當他在夜深人靜無數次地重複之後,隨著他的念力驅動,這根燒火棍的的確確在移動著。


    “驅物”,這是青雲門修真道法中如雷灌耳的一個詞,是太極玄清道修煉至玉清境第四層境界的表現,更是每一個新近弟子在無數年修煉的日子中都在深心處重複念著,盼望著,努力著,而張小凡甚至於隻敢在夢裏才想著自己達到這個境界,能夠在師父麵前爭一口氣,能夠讓師父開顏一笑。


    可是,這可能嗎?


    張小凡拚命壓抑住了自己,沒有對任何人說起此事,而與此同時,他在試著用念力去驅動其他物體如廚房的鍋碗瓢盆時,卻沒有任何動靜,這也打擊了他的自信心。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何會出現這麽古怪的情況?


    深夜夢迴,他爬起凝視著這似乎注定與他糾纏不清古古怪怪的燒火棍時,都能感覺到那一絲冰涼之氣,在他身體裏緩緩遊蕩。


    “當!”清脆的鍾鼎聲響了起來,嚇了張小凡一跳,把他驚醒過來。轉頭一看,隻見台下仍舊是那十幾個朝陽峰弟子,白胡子老頭仍然坐在那裏昏昏欲睡,但是在台上對麵,卻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男子,三十左右模樣,正向自己微笑著看來。


    張小凡臉上一紅,連忙行了一禮,道:“大竹峰弟子張小凡,向楚師兄請教。”


    楚譽宏微笑道:“不敢不敢,江山代有才人出,張師弟年紀雖輕,但大試在前,依然神色自若站在台上,毫無焦急神色,更無膽怯之情,比起我當年強得太多了,佩服佩服。”


    張小凡呆了一下,呐呐道:“不瞞師兄,我剛才其實是在發呆。”


    “嘩”,台下一片嘩然,那十幾個朝陽峰弟子無不笑得打跌,楚譽宏也愣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即又感覺不妥,強忍住道:“張師弟說笑了,呃,時辰已到,我這就向師弟討教了。”


    張小凡心裏一跳,一陣緊張,慢慢道:“請楚師兄手下留情。”


    楚譽宏笑而不答,看他樣子似是成竹在胸,隻見他右手一震,“哐啷”一聲,一柄散發了淡淡黃光的仙劍祭起。


    “劍名‘少陽’,張師弟,請。”


    張小凡向那少陽仙劍看了一眼,隻見那劍上黃色光芒純正溫和,遠遠的便感覺精神一振,看來並非凡品。他暗地裏吞了口口水,不覺麵上有些發熱,但終於還是伸手到懷中,握住了那跟燒火棍,拿了出來。


    場中所有的人,楚譽宏和台下十幾個朝陽峰的弟子,目光都落到了這黑唿唿的燒火棍上。


    一時無聲。


    “哈哈哈哈......”不知是誰第一個笑了出來,打破了寧靜,反正片刻之後台下笑成了一片,夾雜著不知道是誰怪辛苦地說道:“那、那是什麽?”


    “我早就說過,大竹峰的人個個古怪,你別說,昨天那個瘦子用骰子法寶就成了笑柄,沒想到今天,今天居然還有用燒火棍的人,真、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此刻就連台上的楚譽宏也忍耐不住,笑了幾聲才辛苦忍住,道:“張師弟,這就是、嗬嗬,是你的,嗬嗬,對不住,我控製不了,啊,這就是你的法寶麽?”


    張小凡聽著身邊之人笑成一片,臉色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本也知道用這根燒火棍太過難看,必定惹人恥笑,但偏偏其他事物不能驅動,而且他深心處也隱隱有那麽一絲小小的、微微的希望,希望這真的可以證明他自己,所以到了最後還是把這燒火棍帶了出來。


    可是,到了最後,這燒火棍帶給他的,卻還是別人的蔑視與嘲笑。周圍的人大聲笑著,張小凡低下了頭,目光所及,這個世界隻剩下了他手中那根黑色而難看的燒火棍。


    他們笑著,大聲笑著,一如臨行前同門師兄們那樣大聲笑著,甚至連他深深念著的靈兒師姐也一般笑著。


    他低下了頭,合上了眼。


    冰涼的感覺仿佛從身體深處幽幽叫喚了一聲,緩緩在他身體裏遊蕩。


    一個人,感覺最孤獨的時候是什麽?


    是不是獨自麵對著整個世界的冷漠,是不是獨自麵對著所有的恥笑?


    一個人的血,是冰冷還是沸騰?


    他霍然抬頭,看著前方。


    這時,陽光正照在他的臉龐,沒有人看清他的表情。


    楚譽宏手中的少陽仙劍,在台下的笑聲與喝彩中,迸發出幾乎可與此刻初升太陽一般的光輝,燦爛輝煌,正氣凜然。隨著他法訣引處,一聲斷喝,少陽仙劍如煌煌日光,堂堂正正壓了過來。


    一股熱氣,撲麵而來,但張小凡的心裏卻寒冷如冰。不知為了什麽,看著前方那團襲來的光明,在那一個瞬間,他忽然想起了許久以前的那個早上:他與林驚羽在野外度過了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迴到草廟村時,卻看見了一片屍山血海,就在那個早上,他所有的幸福都失去了,他甚至感覺到自己被埋在了那片血海之中,拚命掙紮,妄想找到自己的親人卻終究無法可施,痛入心間。


    熱氣仿佛要炙傷了他的皮膚,他眼前卻又浮現起那一個幽靜的夜晚,碧水潭邊,那一個美麗女子站在水邊,與愛人緊緊相擁。


    “啊!”這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低低呻吟,莫名的痛楚竟這般強烈,以至於他完全忘記了迎麵而來的光芒卻咬破了嘴唇,殷紅的鮮血,輕輕滴落。


    落在那黑色的,玄青中帶著紅絲如血的燒火棍上。


    下一刻,他被那團太陽般燦爛的光芒吞沒了。


    台下一片歡唿,朝陽峰弟子無不喜形於色,隻有夾雜在他們笑聲中的一聲驚唿,顯得那麽刺耳。


    突然出現的曾書書無視於旁邊十數道充滿敵意的目光,大聲歎息,為了這新交的朋友惋惜不已,可惜按大試規則不能幫忙,不然看他義憤填膺的樣子多半便衝上台去了。


    就連坐在一旁的白胡子老頭似也被曾書書驚動,瞄了一眼過來。


    台上,燦爛的金黃光芒與天際初升的陽光交相輝映,輝煌耀眼,楚譽宏心裏一陣得意,這一刻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修行已經達到了從未豈及的巔峰,而他,在勝過了眼前這不中看更不中打的對手之後,必將高歌猛進,就算是最後折桂也未可知!畢竟,過了今天,也隻是需要再勝四場而已。


    念及此處,他嘴角壓抑不住地露出笑容,少陽仙劍光芒更盛,眼看著前方那少年在熾熱的光芒中痛苦地皺起了臉,甚至咬破了嘴唇。


    忽然,就在此刻,他的心髒猛地一跳,就像有人在他身體裏用重錘狠狠地砸了一下。在所有人都看不清張小凡的這個時候,楚譽宏,這個站在張小凡對麵的人,卻分明透過自己少陽仙劍燦爛光芒,看見他抬起了頭,睜開了眼。


    那一雙血紅色的充滿暴戾殺戮的眼神!


    一股無形未知的冰冷迅速擴展開來,楚譽宏眼看著那根黑色的燒火棍在這一刻似乎活了過來一般,黑氣騰騰,棒頂端那顆圓珠更是青光大做,映在張小凡的身上,仿佛已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一切變化都發生在少陽仙劍的光芒之內,除了楚譽宏再也沒人看見。


    楚譽宏驚駭之極,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冰涼氣息就已藏在少陽仙劍光芒下纏上了他,他幾乎立刻就感覺到了一陣天旋地轉,全身上下惡心欲吐;片刻之後,燒火棍上那顆圓珠發出的淡淡青光照在了他的身上。


    台下,曾書書緊張地看著被那團光芒包住的張小凡,一想到張小凡現在就像一隻被燒烤的猴子(按常理應該想到是豬被燒烤,可不知怎麽曾書書腦海中出現了猴子的念頭),他幾乎都不願意再看下去了,相反,朝陽峰弟子們卻都是鼓掌歡唿,樂不可支。


    便在此時,忽然間眾人隻聽得台上楚譽宏一聲大吼,少陽仙劍振天而起,光芒立刻消散,現出了張小凡的身影。而楚譽宏竟似乎身負重傷,連連後退,片刻之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裏,他麵上七竅竟同時都湧出血來,顫巍巍地伸出右手指著張小凡,好象想說什麽,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後,隻見他身子搖晃了幾下,咚的一聲摔倒在地,昏了過去,不醒人事。


    台上台下,一片寂靜,眾人麵麵相覷,驚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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