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四野寂靜下來,風在空中也仿佛流動出了痕跡。莫小滿的意識如在浪濤中沉浮,時而感覺霍蒼還在麵前,正絮叨叨和她說話,她想努力聽清,卻什麽也聽不清,聽到最後,似是風在嗚咽。時而感覺周圍一片死寂,就像當初死裏逃生躺在病床上一樣的感


    覺,什麽都是無聲的,一切都沒有顏色。


    她如同站在一個霧茫茫的十字路口,往前,依然是看不見的路,往後,是一堵堅實冰冷的牆,而兩邊,是那高逾萬仞的懸崖。


    她不敢動彈,孤獨的站在這條路上,看著過去這麽些年裏,那些出現在她生命中來來往往的人。


    她看到了大寶,安靜的站在霧深處,一雙黑黝黝的雙眼正望著她,似乎在責備她當年殘忍的拋棄。她還看到了小寶,張著一雙白嫩嫩的手臂,朝著某個方向奔去……


    她順著小寶的方向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修長的腿,穿著筆直的西裝褲,往上是黑色襯衫,有風微微鼓蕩,那人安靜佇立。


    小寶奔到了那人身邊,她聽到小寶歡喜的叫著爸爸,不知怎地,眼淚落了下來。


    在模糊的視線裏,她看到霍蒼抱住小寶,朝她望來。


    像是跨越了時間的長河,走過了千山萬水,終於從那迷霧中走了出來,站到了她的麵前。


    他朝她伸出手,笑得溫柔而多情。


    霎那間迷霧散去,她仰著頭,通紅的夕陽如血,宛如一副浩瀚畫卷在他身後鋪開,他的身影宛如一道剪影落在她視線中,那眉那眼,格外深邃深情。


    他的手伸到了麵前,隻要她同樣伸出手去,就能搭上這隻手……


    可她卻怎麽也抬不起來。


    她知道,這個霍蒼是假的,縱然知道是假的,她也不敢在這樣的幻覺中放縱自我。有些人有些人,就像毒藥,會上癮。


    她好不容易戒掉了這個毒,不想也沒有資格再去讓自己沉淪進去。


    因為她明白,她和霍蒼之間,模亙著太多太多的東西。


    破境哪怕重圓,也會留下斑駁裂痕,時刻提醒著彼此,前嫌冰釋不了,過去抹不掉。


    她淚流滿麵,就這麽看著麵前的人,有風拂來,麵前的人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風化,她急了,急切的伸手去撈他的手,大聲叫著他的名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直到如風沙般消失,霍蒼仍然笑著。


    那種極少極少出現在他臉上的溫柔的笑容,似乎也變得詭異了起來,莫小滿喊的撕心裂肺,猛地睜開眼!


    入目,月明星稀。


    疼……


    渾身都疼。


    疼痛滲入了骨子裏,撕扯著她的神經。


    四周漆黑一片,她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


    也許過了很久,又或許隻是一會兒。


    她艱難的爬起來,分不清方向,便踉蹌前行,朝著霍蒼離開的方向蹣跚追去……


    **


    “還沒找到嗎?”直升機裏,楊帆衝著手機大吼,眼神死死的盯著下方漆黑一片的山林,期待著哪怕有一絲火光也好。


    楊辰從沒見過自家大哥如此猙獰的模樣,心驚膽寒的不敢說話。不知道手機那頭說了什麽,楊帆猛地掛斷電話,緊緊攥著手機,額頭上青筋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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