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白的閃電在如墨染的天空中鋪開,仿佛是蒼穹張開的一塊裂縫,閃電過後片刻寧靜,緊接著一道轟隆聲響,像是在霍蒼心中炸開!


    他死死的握著方向盤,俊臉上血色早已失去,腦海裏全是他站在手術室門口時,那一道了虛弱的唿喚……


    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那是莫小滿在叫他嗎?


    這一刻他滿心恐懼,擂鼓般的心跳聲響在耳畔,強烈的不安籠罩住了他,他渾身肌肉緊繃,心驚肉跳,滅頂的恐懼將他淹沒!


    心頭有一道聲音惶恐不安的不斷的響起,是她……是她……


    他將車速提到了極致,如同一道黑色閃電般衝出去,仿佛要衝破所有的阻礙和空間,沒入瓢潑的大雨之中。


    “莫小滿……莫小滿……”


    **似乎有人在唿喚她的名字,像是穿越的亙古洪荒,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伴隨著各種血腥與殺戮,各種尖叫與怒罵,混亂如洪流般衝入莫小滿耳中,宛如洪水猛獸,更像一把把尖刀一般紮進她的腦海裏,瞬


    間將她淹沒!


    她在逃跑!


    在血腥與火光中瘋狂而無助的奔跑著,淩亂的腳步聲,密集的槍聲,尖銳的怒喝聲……全都朝她湧來,她恐懼無皆尖叫著:“都滾開……滾開……爸爸……媽媽……”


    但無論她怎麽逃,她始終逃不開這一方煉獄,那些血腥與怒吼以及狂妄而尖銳的笑聲,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緊緊跟隨著她。


    胸口傳來劇烈的疼痛,仿佛有裂帛撕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伴隨著這些聲音的,還有怒罵與毆打,一個又一個的人出現在她麵前,又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他們不是在質問她,就是在威脅她,甚或有些人,拿著不知名的藥物,注射進她的身體裏。


    無法言說的疼痛漫延在她身體每一處,她求饒,痛嚎……卻無法減弱半分那身體上的痛楚。她一會兒如同深處在冰天血地,一會似乎處在炎炎烈焰之中,一會兒又仿佛架在刀尖上滾動……


    每一種疼痛,都足以磨滅她的意識。


    黑暗從四麵八方將她包裹起來,她什麽也看不清,聽不見任何聲音,她身陷在黑暗中,慘叫著,痛哭著,求饒著……沒有人理會她,沒有人來救她。


    隻有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些漸漸響起的奔跑的腳步聲在她腦海裏響起,她隱約感覺到有鮮血濺在臉上,然後順著她的毛孔,流進心髒,淌進四肢百骸,到最後,全都變成了無邊的絕望與恐懼……


    她下意識的想喚一個人的名字,可是卻無論怎麽努力,卻也不知道那個名字是什麽……


    所有的畫麵像是被按了暫停,一切變得闃然無聲,下一刻,瘋狂的開始倒退!


    一幕一幕,飛快而清晰,最後停駐在了某個夜裏,那條路光昏暗的街道上……


    她踩著昏黃的光,走向不遠處那個渾身肮髒,眼神如同野獸一樣冰冷排斥的少年……


    “阿蒼……”


    **


    黑色的車,仍在暴雨中飛馳!


    霍蒼從來知道,時間可以這樣的慢。


    前方的路變得模糊起來,他在這樣靜謐的車廂裏,輕喃著莫小滿的名字。他腦海裏一片空白,前方的路也早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他第一次覺得,原來真正的恐懼,如此讓人發狂……他仿佛看見了那個人,無助的躺在手術台上,絕望的喚著他的名字,任憑他如何追趕,時間似乎在他這裏停住了,惟有窗外大雨傾盆,那一道道斑駁的雨水的痕跡,忽然變成了鮮血,鋪天蓋地的湧來,染


    紅了他的視線……


    “不要有事……”


    千萬不要有事……


    莫小滿。


    莫小滿……


    墨染般的眸子湧出血絲,有薄薄的霧氣在氤氳,突然路口紅燈亮起,霍蒼卻仿佛看不見,黑色的車猛然衝上去,左邊一輛貨車衝來,嘭地一聲,震天裂地般的響聲,衝上雲宵!


    黑色的車被撞翻出去,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刺耳的刹車聲,尖叫聲一起響起來……


    下一刻,一道渾身是血的身影從車裏滾落出來,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瘋狂的在雨中奔行……


    大雨打在霍蒼身上,他渾身多處是傷,肋骨不知道斷了幾根,連他的唿吸都如破風箱一般,艱難刺耳。他仿佛一個血人,在黑雲下壓的天幕下狂奔著,這一刻的他,早已經不那高高在上,b市諸方勢力畏懼的霍大少爺了,他隻是想趕迴去,迴到那個手術室裏,想要時間倒迴去,在那人喚他的時候,應她一聲


    ……


    他猛烈的咳嗽著,鮮血一股股的咳出來,路上有人看到他,全都尖叫失色,他喃喃道:“滾開……別擋著我……”


    他要去見她……


    哢嚓一聲,他受傷的腿猛地一軟,高大修長的身形陡然跌倒在地……


    有什麽聲音在他心中響起,仿佛刀鋒劃開皮肉的聲音,令他頭皮發麻!


    血染的視線裏,他仿佛看到了那人哭泣著被人劃開胸膛,取出了跳動的心髒,仿佛看到那人的眼中,帶著絕望與恨意,漸漸變得灰敗一片……


    “不要……”


    漆黑的路上,刺目的車燈襲來,將一切包裹,仿佛要將四周的一切融化在那熾白的光芒中。


    刺耳的車鳴與刹車聲響起時,淹沒了霍蒼撕心裂肺般的吼聲……


    啵。


    一聲不那麽清晰的聲音響起,世界變得寧靜了下來。


    浸入骨髓般的疼痛漫延在每一寸血骨裏,莫小滿聽到了誰的怒吼聲,她睜開眼,頭頂燈光刺眼,刺鼻的血腥味將她淹沒。她看見了一張焦急的雙眼,似被鮮血染紅,充赤著驚與怒……


    她艱難的扯了扯嘴角,眼淚淌落下來:“厲爵……我想迴家……”


    想迴當年的莫家,想迴那個不會有任何危險與啟殺戮的莫家,想和她最親近的人生活在一起,沒有黑暗與血腥,也不會有背叛與絕望……


    青年的眼淚落在她臉上,她迷惘了,怔怔的望著厲爵,她想笑,最終卻隻是扯了扯嘴角……她近乎無聲的說:“我啊……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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