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嫫嫫說:“可是……娘娘說過……”


    荷衣從地上無力地起身,腿腳跪過冰涼的地麵,發了麻,軟軟地坐在橙子上。於子期想要扶她,被她一手攔開,“你們都別說了。袁嫫嫫,我心裏清楚自己要怎麽活下去。我現在無法告訴你欽涯的災難,總之月圓之前見不到他,就代表這一輩子也見不到他。沒有他,就沒有我嶽荷衣。袁嫫嫫可以拒絕我的請求,確不能阻止我隨欽涯的心。”


    於子期從懷裏掏出一方手絹,“荷衣……”


    荷衣含淚微笑道:“謝謝……不用。”說罷,拂袖擦試掛在眼角和臉頰上的淚,努力微笑,努力平靜。


    袁嫫嫫再三猶豫,“小姐,你何苦為難老婦?”


    荷衣彬彬有禮地笑,輕說:“袁嫫嫫,我不逼你。但是,希望你能明白,月圓前我一定會找到他。或許純兒也會布陣,純兒你說對嗎?”


    木純兒傻傻地看荷衣,又看看袁嫫嫫死活不肯幫忙的樣,喃喃說道:“姐姐,我隻是從宮主的書上看過,那本書我還帶在身上。但是,從來沒有用過。不過,我可以冒死一試。”


    袁嫫嫫這才著急道:“不行,這搜魂**怎麽可以亂試呢?小姐,你這不是為難老婦嗎?”


    木純兒信誓旦旦地哼聲說:“還說是把姐姐當成小主人,我看你就是不願意幫忙。好歹我也跟隨宮主多年,肯定能把這搜魂**的陣法給布置好的。姐姐,你放心,我這就把宮主的書拿來給你看。”


    袁嫫嫫神情擔心道:“不可以,你們不可以亂用搜魂**.小姐……我答應你……”說這話時,她一臉的勉為其難,“但是小姐也要答應我,不要擅自讓這位純兒姑娘冒險布陣。”


    荷衣含笑,輕輕點頭,“嗯。”


    “純兒姑娘說所說的宮主可是郝爾漠國的摩梭姑娘,依碼?”袁嫫嫫走近木純兒,細心地問道。


    木純兒睜著水汪汪的眼睛,點頭,“嗯,她是依瑪,一個上了歲數的年輕女人。袁嫫嫫,聽你老是自稱老婦,可是看你跟姐姐一樣年輕,你是不是也喝過人血?甚至練過……”


    袁嫫嫫寬容地微笑,說:“曾經,我是做過許多害人的事。但是,那是曾經,以後不會了。即使依瑪不死,娘娘也不會放過她的。不說曾經了,純兒所說的書可是依瑪的那本‘獨經’?”


    純兒點頭。


    “純兒姑娘,不要擅自布置‘獨經’上的陣法。這世上,娘娘是最懂‘獨經’的人,連她也不敢毫無把握的亂試陣法。”袁嫫嫫告誡完,轉身看向荷衣,道:“小姐,這搜魂**的布置必需選好時辰。我已經看過天相,後晚子時和月之初七晚間子時方可動用此陣,除此之外,就是神仙也不可能從這陣法中找到要找之人。另外明天我要去打探娘娘的下落,就不陪你了。後晚我會主動來找你,所有陣中所用的道具我都會具備齊全地帶來。小姐千萬不可讓純兒姑娘擅自布陣,隻需在此等候既可。”


    沒有人能體會荷衣的心情,反反覆覆地失望絕望讓她迷失了方向,心累了,倦了,仍舊得不到她的欽涯。


    她仰望著天空的方向,不再祈禱自己幸福,不再期望結局圓滿,隻求欽涯的來世不要遭受到報應。他做過如此多的壞事,不知冥王會如何判他?


    想到此,她心裏一陣驚慌,我怎麽這麽想?難道連自己也沒有自信了,相信了冥王所說的天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欽涯離開,從此生死兩茫茫?


    思量,自己是否真的失去信心了?


    怎麽可能,她是誰,她是那個連冥界都敢闖的嶽荷衣,怎麽會沒有自信呢?


    第204章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16)


    可是,為什麽方才夜色很美,天空寧靜,月芽兒彎彎的時候,她的心裏驚慌了,竟然去乞求上天能饒恕欽涯,讓他的來世幸福。


    這是為什麽?


    真的沒有自信了嗎?


    於子期一直站在荷衣身後,同她一樣仰望著那片天空,那裏空空地掛著月芽兒,沒有星星。風清、天高、雲黑,寧靜成夜。那片天空的方向,是不是荷衣去過的地方?當她穿越而來時,是否滿懷期望?而當她經歷塵世時,是否是傷痕累累?


    一直堅強的她,在於子期眼裏,脆弱如風幹的落葉,被人一踩,碎了全身,屍骨無存。隨她吧,如她願吧,陪她吧,找到欽涯,他祝他們幸福,找不到欽涯,他用這一輩子來感化她。


    “荷衣,我可以站在這裏嗎?”於子期小心地詢問。


    這是東廂外的樓台,不近水,卻依舊得月。荷衣望著月亮,彎彎,殘缺,銀光淡淡。她真希望,這月亮就一直這樣,永遠不要再圓。那樣,冥王就不會來帶走欽涯。


    荷衣迴過頭,淺淺一笑,“子期兄怎麽如此客氣,站在這裏又不礙事。”銀色的月亮淡淡地照在她的臉上,原本蒼白的臉更無血色,染上淒悲,染上蒼涼。荷衣似乎自己查覺,故意將笑容展露,越是努力微笑,越是淒涼。


    於子期並排站在荷衣身畔左側,淡淡地說:“我以為我站在這裏,會礙了你的事,打擾了你的思緒。”


    荷衣倉促地說:“我有什麽思緒可想?我隻是覺得這夜色太美,不捨得它天亮,想把它看在我的眼裏……”然後,夜色就真的不會再天亮了。


    於子期同樣望著月亮的方向,如實說:“可是,它再美仍舊會天亮,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荷衣嘆一口氣,道:“是啊,天亮了就是新的一天,離月圓之日就近一天,離欽涯的死期就近了一天。”


    於子期心頭截然地涼了,含笑地說:“荷衣,我們今天不談欽涯,好嗎?”


    荷衣這才意識到,她又把悲傷帶給了於子期,慌忙地點頭,“好,我們今天不談欽涯。我想,如果這一次找不到欽涯,就不再麻煩子期兄……”話說來說去,終究又是扯到欽涯身上。她這才止住話,誰知話一出口就傷了於子期。


    如果這一次找不到欽涯,就不再麻煩他?她的意思是,她打算一個人走開,再不跟他聯繫嗎?


    於子期沉住氣,緩緩地說:“荷衣不是一向都很自信嗎?怎麽自己都覺得找不到欽涯呢?放心好了,欽涯一定會找到的。還有……”


    “還有……我始終是你的子期兄,不要覺得麻煩。無論欽涯在不在,我……都在。”


    荷衣轉過身,正麵看著於子期,這個角度把於子期臉上的認真看得清清楚楚,“我……那個……”又覺得不知如何說起,站迴原來的姿勢,並排在他的身旁右側,索性什麽也不說,就那樣安靜地站著。


    於子期輕問:“荷衣覺得什麽時候是你最開心的時候?”


    荷衣不知如何是好地站著,想也不用想,“那當然是前世,那十年的婚姻裏。當然,結婚前,那個男人沒有走之前也是開心的。”


    這話裏扯來扯去都是她的曾經,於子期真想把她從過去中拉迴到現實,可是又明明知道她是保留著記憶重生的,“荷衣!”輕聲喚她,夢繞耳際。


    “嗯!”她轉頭,本想對他微笑,確不料他的唇快速地貼向她,一併抱她入懷,緊緊抱著,不留半點逃脫的機會給她。


    荷衣被於子期這突如其來的吻,驚了魂,唇瓣被他柔軟地****,身體的某處被他霸道地****。似乎很久沒有人這樣吻她,霸道的,不留餘地的,溫柔的,疼愛的。


    欽涯的吻,也曾如此,愛中滲透著霸道,霸道中滲透著溫柔。可是,他是於子期,不是她的欽涯。她在他懷裏拚命掙紮,小腦袋始終逃避開他的吻。其實,她是無力可逃的,她手無縛雞之力,在他的陽剛之軀下,逃來逃去仍舊是在他懷裏。


    於子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在這一刻說服自己大膽一點,卻仍舊不忍心這樣倉促地傷了她。自己明明已是水深火熱,卻停止了對她的親吻,連抱緊她的手也鬆了力道。


    荷衣感覺到於子期的身體某處,已經堅硬地頂著她,突然從慌忙中意識到,她的掙紮把他的****給****了起來。


    這一刻,她突然不是那麽慌張,反而平靜了。多麽情難自己的事,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又一直對她情有獨鍾,他的失措情有可原。


    於子期本以為,荷衣會從他懷裏急忙逃跑,沒想到她反而停止掙紮,雙手安靜地垂在身體兩側,一如這夜一樣安靜。


    “對不起……我……無心……”於子期吞吞吐吐地解釋,越想說明什麽越說不清楚什麽。


    荷衣無所謂地笑了,“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天色很晚了,子期兄早些歇息吧。”說罷,荷衣留給於子期一個決絕的背影。


    夜,仿佛是他於子期的,黑暗了所有的希望。


    第二日清晨,荷衣起晚了,確切地說,仍舊是沉睡的。木純兒幾次去看她,仍舊是沉睡著,無心打擾她的睡眠,索性不吵她起床。她也願望她能安心睡個好覺。


    “子期兄,小羊姐,你們先吃飯吧。一會姐姐醒來,我再吩咐店裏夥計給她熱乎。好像姐姐今天睡得很沉,就讓她多歇息一會。袁嫫嫫說了,要晚上才來布陣,不礙事的。”


    經過昨晚的無禮,於子期不敢一個人去看望荷衣,裝出冷靜地說道:“純兒,要不你去看看荷衣,也許這會兒她又起來了。我們等她一起用早餐。”


    第205章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17)


    木純兒擺放好碗筷,給他們每人盛了一碗熱熱的粥,輕聲說道:“子期兄你就讓姐姐多睡一會,她好久沒有這麽安心地睡過了。我剛剛從她屋裏出來,她正沉沉地睡著呢?”


    東廂是一個大大的套間,分三個睡房,和一個正廳,一個樓台。當初於子期選擇住在東廂,並沒有打算自己睡下,一直日日夜夜地守著荷衣。如今,他才另找掌櫃開了一個小廂。


    “沉沉地睡著?”於子期不禁納悶,皺著眉頭。


    荷衣躺著,沉沉地睡著,先前木純兒來看她時,依舊是這個樣子,緊閉著眼睛,胸前平緩地上下起伏,看樣子是在夢裏睡得正香。


    她是在夢裏,睡得正香。


    夢如真,真如現實。她,身上眉山。那個小竹樓的清晨,微風相送,春意盎然。她在清晨半睡半醒地躺著,軟軟地被子,軟軟的床,似乎能聞見竹葉隨風擺動的味道。耳邊突然癢癢的,有蟲子爬過,癢的不得不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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