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涯,你醒醒,醒醒。”


    第108章 血濺狼崖(下)


    這一群白衣女子見到阮小魚的劍就快要割進荷衣的肉裏,個個擔驚受怕。這個痛哭的女子雖然是嶽一飛大將軍的女兒,也是她們幕後指使人的女兒。從何妃離開將軍府後,她就一直吩咐這些白衣女子私下探聽荷衣在成長中的點點滴滴。十八年來,關於荷衣的任何事情,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荷衣重蹈了她的覆轍,癡戀一個男人。但是兩母女的處理方式不同,荷衣選擇了視作任漠然,而何妃選擇了復仇。


    同樣的命運降臨到兩代人身上,當然出現了異樣的結果。


    她在想,今天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關於毀了君欽涯,“你可以把劍刺下去。”


    一個女聲,婉轉地從風中傳來。所有白衣女子皆迴頭看向那個衣袂飄飄的女人。女人的妖嬈、嫵媚、容顏,就如同王母娘娘。荷衣依在欽涯身上,淚水被風幹了,隻剩下平靜。她需要平靜。她明顯地分辨出女人的聲音是當今的太後。記得阮小魚在路上的時候說過,她是太後的私生女。


    荷衣正視拿劍直指她的阮小魚,命令道:“把繩子給我解開。”


    阮小魚清楚地聽見荷衣厲聲地對她命令,反而將劍逼她更近,“你終於現身了。放了君欽涯。”


    年輕的太後邁著穩重地步子笑盈盈地向阮小魚走近。她華麗的服飾被吹起飄在空中,還繞著她發黑的髮絲,“放了什麽人?我從來都沒有囚禁過任何人,何來放人?”


    阮小魚冷眼盯著向她走近的女人,哼聲道:“少裝,你不放人,我便親手殺了你女兒。”說罷阮小魚的劍已經割進荷衣的肉裏,血珠頓時冒出她的皮膚。


    年輕的太後輕輕笑道:“我說過,你的劍隨時可以刺下去。”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直地與阮小魚對視。目光裏一切安然,笑意安然,心靜如水。


    “你真卑鄙。”阮小魚哼聲道。


    “卑鄙?論起卑鄙你可是高手。為了得到君欽涯,你把他賣了,也把自己賣了。你說比起卑鄙,誰是高手?”年輕的太後輕聲問道。她那臉上的笑容笑得自然大方。


    阮小魚的臉色轉為氣憤,道:“你,你……”一時,她不知如何反駁,氣得氣喘籲籲。


    年輕太後輕聲道:“你可別說沒有跟我告過密,沒有說過君欽涯是叛亂組織天網的尊主,沒有說過串通郝爾漠國來侵我古域國的叛徒正是當今顥琰王爺。”


    “你?”阮小魚氣憤道,兩腮氣得發紅髮紫,“那些都是被你騙去的。你說你會幫我得到君欽涯,結果他還是深愛著別的女人。”


    “嗬,我說過坦誠相待,沒說過要背叛。君欽涯有今天敗誰所賜?若不是你,他會橫屍斷層山嗎?即使我饒過他,他也活不久。歷來,敢與君王抗衡的人都不得好死。他顥琰王再勢傾天下也逃不過今天的下場。”年輕太後頭頭是道地說道,說罷一臉的應該。


    “你胡說,王位本來就是他的。是你殺了她母親,搶了他的王位。他隻不過是找迴自己應得的。你口口聲聲說他不得好死,那你呢?你做盡傷天害理的事就心安理得?你們母子得寵時,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受罪。他哪裏錯了,替母親報仇有錯嗎?那個時候他才五歲,你連五歲的孩子都不放過,你是人嗎?”阮小魚破口大罵道。


    人群中,一個白衣女子上前訓斥道:“住口,辱罵太後可是犯的死罪。你這個賤人不想活了?”


    年輕太後阻止道:“讓她說。”


    “你不是人。無論如何我也要把欽涯活著救走,你別得意太早。”阮小魚給自己打氣地說道。


    年輕太後微笑地看著阮小魚,似乎阮小魚要吃人。一旁不敢發言的風二鬼,抖擻地向阮小魚靠近,“魚兒姐,夠了。如果還想活命的話就別說了。”他附在阮小魚耳邊小聲說道。無論聲音再小,依舊讓年輕的太後聽得清清楚楚。


    阮小魚咧嘴一笑,笑中生出jian惡。


    年輕的太後輕輕說道:“出賣國家的人必死無疑,無論誰都救不走他。”


    “你真的不是人。暗地裏你殺了他,不讓天下人知道。他的財,他的勢力你就盡攬你旗下。你真的不是人。”阮小魚冷笑道。


    風二鬼緊張地拽著阮小魚的衣服,被她用力地拋開,“你怕死你就給我滾。”


    風二鬼委屈地不敢說話,心裏悶氣地想,我隻是想要你活著。


    阮小魚冷笑道:“嶽家大小姐,我送你去見你父兄。你這個冷血的母親不認也罷,反正你活在世上也是多餘的,我就送你一程。”說罷,阮小魚的劍深深地向荷衣的脖子刺下去。


    就在那一剎那,荷衣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年輕的太後輕輕揮袖捲起阮小魚的刺,然後她輕輕甩開袖子,那利劍便深深地插入斷層山的山壁上,“你想在我眼皮底下殺人,還嫩了點。”與此同時她輕輕一個彈指神功,隔空將荷衣身上的繩子解開。


    頓時,荷衣伸手拭探欽涯的唿吸,那裏的氣流緩慢、混亂,“欽涯,欽涯……”她腦袋一轉,立刻起身奪下一白衣女子手中的劍直指年輕的太後,“救他。”她用生硬的語氣說道。


    年輕太後臉上的笑容僵住,沉默。


    荷衣將劍逼近,吼道:“救他。”


    所有的白衣女子都向她靠攏,試圖阻止荷衣。年輕太後向她們輕輕擺手,“退下。”以荷衣的力量是傷不了她的。她重新露出笑容,“你不想知道我是你的誰?”


    荷衣怒吼道:“我叫你救他。”


    一旁的阮小魚撲到欽涯身邊,無心看她們母女間的戲。她替欽涯把脈後緊緊皺眉,“你給他下了什麽毒?”她抬頭質問年輕的太後。


    年輕的太後眼神慈祥地看著荷衣,輕聲說:“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是你的誰?”


    第109章 生母


    “你要親自告訴我,你是古域國護國大將軍嶽一飛的女兒嶽荷衣的親生母親嗎?”荷衣嘲笑地問道。她的劍仍舊直指在年輕太後的胸前,絲毫不偏差。


    初冬,狼崖山頂的風颳在人臉上,硬生生地疼。年輕太後用平靜地目光端詳著荷衣,嘴角浮著微笑,“荷衣。”


    “不要跟我說什麽骨肉分離的離奇故事。我叫你現在救欽涯。”荷衣用淩厲的目光對視年輕太後的慈祥目光,“欽涯死了,你也別想活。”


    這一世,親情隻是荷衣可有可無的東西。疼她的父兄已經死了。這個莫名其妙鑽出來的母親對她來說無關緊要。而欽涯,她負他,追尋他,冷漠他,再到現在原諒他。這期間經歷的生生死死、恩怨情仇談何容易。如果還要讓她再一次麵對生死離別,她會怎樣她無法想像,發瘋、神經、再一次闖冥界……她會,可是她不要。為什麽不可以平平常常的在一起,過平平常常的生活?為什麽?她要他活,隻要他活著。


    “我是你母親。”年輕太後僵住笑容,無力道。


    荷衣厲聲道:“住嘴。你是我母親?那誰是當今太後?你不要跟我說我是你跟嶽一飛偷情得來的女兒。就算是,我也不認。”


    女人的野心,欲望,貪婪荷衣知道得一清二楚。作為一個母親,到這個時候才與女兒相認。可想而知,這個母親為了她的利益忘卻了親情。就算是她有難言之隱,也不用如此偽裝。若不是她負了嶽將軍,貪慕榮華、權貴,跟了前朝皇帝,便是她負了前朝皇帝,跟嶽一飛私通生下了她。荷衣否定了後者,她爹爹的為人她再清楚不過,不會做出任何不忠於皇帝之事。那麽,是後者。眼前這個口口聲聲稱是自己母親的女人為了權貴利益,勾引了前朝皇帝。她理解與否無關緊要,她生母是否還在世上也無關緊要,所以她懶得再去推理自己是怎麽被她生出來的。


    “不要跟我談親情。你若不救欽涯,你就得死。”荷衣厲聲道。


    一個白衣女子上前客氣地阻止道:“嶽姑娘,太後確實是你親生母親。你不可以用這樣的口氣對太後講話,會遭天打雷劈的。太後一直在暗地裏關心你的成長,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她講話。”


    白衣女子的話無非是耳邊風,不入荷衣的耳。她再次申明道:“我叫你救欽涯。你對他下了什麽毒?”說罷,她將劍逼近年輕太後,隻差絲毫便刺入太後的肉裏,已經割破了太後的錦衣。


    年輕太後稍微皺眉,道:“你要讓我救殺死你親生父親和四個兄長的仇人?”


    “別廢話,快救他。”說罷,她的劍更深地刺進年輕太後的肉裏。在荷衣眼裏,這個女人連一個已經放下所有報復仇恨的欽涯她也要置他死地,她的心比起欽涯更黑。一個放不下恩恩怨怨,隻為名利的女人,荷衣不必對她有好感。


    情到深處,不顧所有。就在荷衣在顥琰王府初次見到年輕太後時,還對她有好感。可是,隻是因為年輕太後傷了她心愛的欽涯,她便恨她。甚至否定了她所有的行為。這就是情,不分青紅皂白,隻向著欽涯。


    欽涯的生死關頭,她爭分奪秒,“我不是你女兒嗎?你不救他,我就死在你麵前。”說罷,她將劍收迴架在自己脖子上。那一剎那,已經割入她的血肉裏。


    躺在地上的欽涯,一直昏迷。他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一直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在黑暗中飄浮,身子不著地,隨風晃來晃去,不知道時間,不知道從前現在。有一個人的聲音讓他聽著很安心。雖然不清楚那個人在說什麽,但他安靜地聽著。直到那個人說要死的時候,他恍如從千萬年的沉睡中醒來,強烈地睜開眼睛。


    “衣……兒……不……要……”欽涯張著毫無血色的唇無力地一字一字吐道。光線刺激地she進他的眼裏,使他半睜著眼,掙紮、反抗。他在同一股壓著他閉上眼睛的力量極力反抗。他不要再閉上眼睛,他尋聲而去,模糊地見到荷衣的影子,脆弱地笑了。


    他的笑容,像冬日裏已經枯萎,已經被風幹的殘花,失去了生命的氣息。荷衣聽見他的聲音,迅速轉頭。她看到他的笑容,無力、蒼白,等同看到死亡。那一剎那,她怕極了。她扔了劍,推開他身邊的阮小魚撲在他身上,“欽涯。”她聲音沙啞地叫他。


    她向他伸手,想要觸摸他的那一時刻,時間靜止,拖了百年世紀般漫長,“欽涯。”淚水中,苦、澀、酸、辣,百味交雜,唯獨沒有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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