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衣被這突來的疼痛弄得有些眩暈,隻感覺自己像是被剮了皮丟在油鍋裏被那滾燙的油炸得皮肉都炸開了。好像自己的肉還在咯吱咯吱的發出熟透的聲音。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冥界的時候,在那片火海中被烈火包圍般深黑。


    露嬌人真的太利害了,藥效後還要緾人到死去的那天。所以,天下間服了露嬌人的人沒有一個不發了瘋的找人交和的。而荷衣卻因為那時候還想堅守著幹淨的身子,硬逼自己挺過去了。也正是因為荷衣的堅強,鄭水清才對她佩服,贈送她甘甜藥丸。


    欽涯見荷衣這般難受,忙問:“怎麽了?”他把著荷衣的動脈,準備探探為何。但是荷衣痛得滾來滾去,一點也不消停。床上那質量極好的被毯被可憐的撕扯,成碎片,成一團稀爛的破布。


    欽涯明白過來了,他曾給荷衣服過露嬌人。是露嬌人在折磨荷衣。此時君欽涯疼惜、自責,像火一個包裹著他。他一樣感覺到難受,內心的痛不壓於荷衣體膚的痛。但是他尚存著理智,詢問荷衣,“鄭水清的甘甜在哪裏?”


    荷衣這個時候哪裏還知道什麽甘甜?她扯爛了被毯還不夠壓住自己的痛,就咬著自己的唇,那鮮血直流。欽涯看見了,心疼,一把抱住荷衣。不讓她再滾來滾去。荷衣沒有東西可以發泄,就咬著欽涯的肩膀以減輕自己的疼痛。那肉,血淋淋地被荷衣咬開個口腔大小的洞。君欽涯忍著,被咬痛了卻半點不表露出來,還緊緊的抱著荷衣。


    荷衣剛剛疼痛的叫喊引來了蘭香,蘭香見到荷衣這般模樣就知道是那露嬌人發作了。


    她慌張的看著君欽涯,“你……”


    欽涯沉聲道:“甘甜在哪裏?”


    甘甜?甘甜,蘭香在屋裏轉了一圈,手忙腳亂的從枕頭下取出甘甜。君欽涯一把奪過去,“去叫阮小羊找鄭水清來。”


    蘭香不解道:“找鄭水清?”


    “快去”


    欽涯倒出一粒甘甜送進荷衣嘴裏。那丸甘甜碰到熱氣後散作股股甘甜的液體和氣體送入荷衣咽喉,傳遍全身。頓時,荷衣的疼痛減輕,卻依然又軟又無力。雖然疼痛減輕了,卻仍舊如被刀割一樣火辣辣的疼。隻是,這樣的疼憑她的毅力足以忍受。荷衣鬆開咬著欽涯的口。她嘴裏滿是鮮紅,有欽涯的,也有她自己的。欽涯的那塊被荷衣咬過的肉,早已同他的身體脫開,沾在那血濕的衣衫上。


    荷衣鬆開緊抓住欽涯的手,無力的滑落。她現在沒有半點力氣抓住任何東西,卻還硬撐著從口中擠出,“放開我。”


    欽涯無奈道:“衣兒!”


    “放開我”說了這三個字,荷衣再沒有力氣了。


    欽涯痛苦的懺悔,“衣兒,對不起!”


    這個時候,再說對不起還有什麽用?露嬌人的毒已經中了。除了不定期的這樣疼痛,還會失去做母親的權力。這輩子她再也無法做一個完整的女人。女人遇上這種病,還會有什麽幸福?


    那減輕後的疼痛雖然不及剛剛利害,卻像一條蛇一樣在荷衣全身遊離。她無力的癱軟在在欽涯懷抱,想掙紮出去也沒有力氣。甚至連開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她幹脆不掙紮,軟在他懷裏歇氣。隻是,她嘴角浮著輕笑,戲謔這人間的輕笑。


    “衣兒,我錯了。”欽涯抱著荷衣,像是要把荷衣揉進他骨子裏一樣。他想,他再也不要把荷衣放開。


    荷衣稍微有一點力氣笑出聲,那聲音淒涼至極。一聲輕笑,劃破整個夜空,穿透雲霄,直she蒼穹。


    第六十章 病痛終身無治


    “你抱著我,我就不痛了嗎?”荷衣用她那微弱又冰冷的聲音質問君欽涯。她癱軟在他懷裏,沒有力氣。要不,她絕對會把他推開。


    君欽涯抱著荷衣,有些哽咽地說:“我寧願痛的人是我。”他還想說對不起,卻張不開口。一句對不起難以表達他的愧疚,雙唇像粘在一起,分不開,難以啟齒。原來,他也是有心的;他的心也是有熱血的;他也會心疼一個人;他也會有想徹底愛一迴的渴望。


    荷衣沒有再笑了,聲音越來越難聽,“你想痛,你也去服一次露嬌人試試,痛死了也不會有人心疼。”


    他抱著他,知道他有萬錯千錯,怎麽也是他的錯,“我會彌補欠你的情。”


    “你沒這個資格,我也不想多看你一眼。”荷衣絕情道。


    荷衣癡戀欽涯時,欽涯絕情的傷了她。待到欽涯悔悟時,荷衣已經心灰意冷,除了冰冷再燃不起熱情。


    門外,阮嬌娘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她除了痛心君欽涯把愛給了荷衣,更為他開心。終於他也會愛一個女人,也會有愛了。這樣,他也許就不會再為仇恨奔波、喪失人性;這樣,他也許就會活得輕鬆,不再孤獨。她甚至感謝荷衣打開了他的心結,讓他暖了。她試圖過要去讓他不孤獨,但是她卻沒有辦法。是荷衣幫她完成了心願。她欣慰,她開心。可是,為什麽眼角有淚。


    蘭香照阮嬌娘吩咐端來糖水,看到她在荷衣臥室門外偷偷擦眼淚,不解,“阮媽媽這是怎麽了?”


    阮嬌娘沙啞道,“沒事,剛剛不知道什麽東西跑到眼睛裏難受。”說著,她擦去眼角的淚水踏進荷衣臥室。蘭香則跟著進去。


    荷衣臥室突然多了兩個人,但君欽涯卻依然將荷衣緊緊的抱住。他隻想抱著她,心疼她,管不得什麽旁人的什麽眼光,“鄭水清什麽時候到?”


    阮嬌娘沒有表情的應道:“我吩咐了,他馬上趕來。”畢竟君欽涯正摟著嬌娘的情敵,還那般用情。她看了,實在是難受。


    “讓巧鳳把糖水給她服了,她會好受一點。”對於露嬌人,阮嬌娘還是知道怎麽應對。荷衣現在體力很差,需要補充熱量。而糖水便是最能快速散發熱量的急救物。


    蘭香上前端來糖水,準備要餵給荷衣。君欽涯單手奪過她手中的碗,另一支手把荷衣抱著,“衣兒,把糖水喝了。”


    荷衣不想跟他計較,喝了糖水對自己有利,她張開口二話不說緩緩地咽下正熱氣騰騰的糖水。君欽涯則跟著她的節奏慢慢將碗傾斜。


    蘭香在一旁全神貫注地盯著,生怕荷衣沒有將糖水喝完了。她看著荷衣將碗裏的糖水喝得一滴不剩了,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氣。


    阮嬌娘則是一臉的陰沉,複雜的心情爬滿了心間。她不願看著有人受苦,尤其是女人。但是她卻羨慕正痛得生不如死的荷衣。她寧願躺在君欽涯懷裏的人是她,她寧願自己也中了露嬌人換來君欽涯的憐愛。


    荷衣喝完糖水,有股熱流讓她多了些溫熱。但是整個身體依舊很冷,冷得她直發哆嗦。疼痛過後,就輪到冰冷了。


    這個時候,水仙領著鄭水清從門外趕來。


    鄭水清看著荷衣發冷的臉趕緊道:“不能讓她吹到風,要蓋上厚被褥。


    君欽涯還捨不得放開荷衣,但是他不得不把荷衣輕輕放在床上。把她的頭小心的拖在高枕上,再拉過被子把衣衫不整的荷衣嚴嚴實實的蓋住。這個時候他才看到荷衣的衣衫在剛才被她扯得稀爛。剛剛荷衣疼痛的時候才沒有精力管自己什麽春光外泄。見他給自己遮了身子,她才安心的躺著。那股寒冷就像是血液裏有一坐千年不化的冰山全部融在裏麵一樣,一波又一波的將她侵襲。


    這是荷衣第三次感受到露嬌人藥效後的利害。比起前一次更要讓她痛不欲生。若是都這樣一次比一次利害,那她剩下的人生豈不要痛死在這病痛中?荷衣不敢想像,隻覺得全身好冷。


    鄭水清命令道:“去抱些厚的被褥來,越多越好。”


    阮小魚道:“巧鳳快去。”她也不忍心荷衣受到這樣的折磨。


    蘭香抱來三張冬日裏蓋的被褥,被君欽涯奪去全部包裹在荷衣身上。除了讓她露了個頭出來,一點空隙也不留給她。盡管是這樣,仍舊不能讓荷衣暖起來。她唿出的氣體像霧一樣飄在空中。鄭水清趕緊推開床頭的君欽涯替荷衣把脈。


    鄭水清在她身邊小聲地說:“把手伸出來。”荷衣緩緩的伸出左手,那手一直在抖,若不是鄭水清用力按住,荷衣沒有辦法讓自己抖動的手平靜下來。他無力的搖頭,“這病痛落下了,終生都無藥可治。最多隻能讓其疼痛減輕。造孽……造孽……”


    搖頭後,鄭水清對荷衣慈祥道:“丫頭,當時你怎麽就不讓男人碰你?失了身也比這樣疼痛一輩子要好。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荷衣僵冷的笑道:“前輩,不要把我想得那麽偉大。我不是為了情才不跟男人交和。沒有誰值得我那麽拚死守身。我隻是想幹幹淨淨地活著。”


    鄭水清道出一個字,“傻……”


    一旁的蘭香心疼得淚流滿麵。她家小姐怎麽就這麽傻?為了一個情字,落到今天這般田地。她狠了心,從此不再沾什麽男女之情。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她不要再相信男人。


    鄭水清問道:“甘甜在哪裏,再服一顆會好受一點。”


    蘭香忙著把甘甜遞給鄭水清讓荷衣服下,“以後可以加大用量,一次服兩顆可以減輕病痛。不過,老夫就隻有這一瓶甘甜。也不能救你一輩子。”


    聞言,君欽涯忙道:“你可以再煉,要多少錢我出。”


    鄭水清不高興了,“你眼裏除了錢還有什麽?怎麽害人?怎麽喪盡天良?你心疼為何當初要讓她服下露嬌人?”


    君欽涯沉默了,這的確是他的錯。


    荷衣覺得太吵了,“前輩,我有話想問你,你可以讓他們先出去嗎?”


    阮媽媽和水仙聞言,自動退出荷衣廂房。君欽涯還不想走,荷衣用一個灰冷的眼神瞄了他一眼後,他也自覺地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蘭香準備也要出去,卻被荷衣叫住,“姐姐,你留下吧。”


    鄭水清詢問道:“丫頭有什麽話要問?”


    荷衣不好意思道:“那個……”


    “大說無訪,老夫知道的就會告訴你。”鄭水清發自內心的說。


    說真的,鄭水清用毒一世。卻沒有見過荷衣這樣,能挺過他的露嬌人的。他不得不佩服她。他雖然會用自己的毒殺人賺錢,但是他一樣會有感情,一樣會對人產生敬畏。他行事的古怪也許就在此,殺了人,同時還要救人。


    荷衣想,反正是要問的,也就不吞吐了,“這個月我的月事推遲了十幾日都還未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露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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