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適之縱酒為樂,整日裏唿朋喚友,李隆基早對授其為左相漸生悔意。他聽到李適之的名字,心頭頓時湧出不快,說道:“李適之兼職過多,確實應該分之。然韋堅有貪贓行為,此前為從三品官員,若授為刑部尚書,是為正三品,朕如此行事,豈非賞罰不明?”


    “陛下,韋堅前次疏通漕運,再鑿明渠及廣運潭,遂有廣運潭盛會,則韋堅實為有功之臣。其功名揚於天下,現在雖有貪贓行為,畢竟為小節,陛下又不欲彰揚其貪贓之行,那麽驟然貶斥韋堅,天下人定然議論紛紛。”


    “哦,你還替韋堅說話?”


    “臣非是替韋堅說話,臣之所以如此建言,還是顧及陛下的威嚴。”


    李隆基凝視李林甫,見其模樣真誠,又知他與韋堅素無瓜葛,遂信其建言,微微頷首同意授韋堅為刑部尚書。


    李林甫又似不經意地說道:“陛下,說起來挺有趣,能有廣運潭盛會,其間還有李左相的功勞呢。”


    “他又有什麽功勞了?”


    “臣訪查之時,得知某一日韋堅邀李左相前去視察工地,其時廣運潭離禁苑甚遠,李左相遂令韋堅將潭向南開鑿,陛下此後方能立於望春樓上檢閱船隊。”


    “哦,果然如此嗎?”


    “應當屬實。當時隨侍李左相和韋堅的身邊之人敘說此話,且有數人互證。”吉溫與羅希奭此次拿人審訊,可謂細致入微,竟然將此等敘話也訪查清楚。


    李隆基又陷入沉默,李適之與韋堅交往如此親密令他不快,而李適之平時看似大大咧咧,卻能替韋堅出了如此好主意,又不露一言,令李隆基覺得李適之有些高深叵測了。他將這些不快努力忘掉,卻說了另外一個話題:“李卿,你覺得陳希烈如何?”


    陳希烈即是冊韋氏為壽王妃的副使,現任金紫光祿大夫、門下侍郎,另兼集賢院學士、崇文館大學士。此人稟性與牛仙客大致相似,不愛多事,謹守本分。


    李林甫當然知道皇帝如此問話的含義,當即答道:“陳希烈恪勤恭謹,行事又按規矩,又善文章,可堪重用。”李林甫用人,首要者要看此人能否柔佞易製,陳希烈倒是頗合他的脾胃。


    李隆基微笑道:“哦,卿也是如此看呀。”然後就沒了下文。


    李林甫不再追問,又提到另外一個話題:“陛下,韋堅去除諸職,可否由王鉷接任?”


    “好呀,王鉷人才難得,極善理財,讓他來兼知諸職,朕最歡喜。”


    李林甫由此大獲全勝。


    事先籌謀好法兒,再巧妙地一步步將皇帝引入轂中,最後從皇帝的嘴中說出自己想辦的事兒,這就是李林甫的本事。


    李林甫如此做也有自保的想法,天下之大,庶務甚多,若皆決於自己之手,就是將諸事辦得妥妥帖帖,難保沒有怨言。現在大小事兒皆由皇帝定奪,外人沒有話說,皇帝心中滿意,決計不會認為李林甫專權了。


    自從高宗皇帝於總章年間派兵擊破高句麗,粟末靺鞨人聯合少量高句麗遺民建立了渤海國,建都於舊國(今吉林敦化),不久向大唐納貢稱臣,其曆代君王接受大唐冊封,被冊為渤海郡王。後來契丹人與奚人叛唐作亂,渤海國因其地理位置重要可以牽製敵軍,更得大唐重視。


    是年渤海國遣使入貢,進獻鷹、馬、海豹皮、昆布、人參、牛黃、白附子、虎皮等物。李隆基最喜其中的一張白老虎皮,他認為白老虎實在罕見,渤海國能將此皮獻上,既顯渤海國忠於大唐之心,又彰顯祥瑞,因而龍顏大悅。他一麵令有司賜予財貨迴贈,其中有潞綢、金銀器、淩繡、名瓷、銅器等物,若以價值而論,逾於所貢方物何止十倍!他又囑有司以渤海國文擬詔一篇。


    李隆基將所擬詔令看了一眼,他不識渤海國文,當然難識其意,就令人讀了一遍。李隆基聽完頓時瞪起眼睛,斥道:“此文寫得既短又平淡無味,豈有上國威儀?”


    李林甫與李適之其時在側,李林甫聞言答道:“陛下,那渤海國文繁複難識,此前迴文皆是三言兩語即可。若想寫出汪洋恣肆之文,翰林院與鴻臚寺向無如此才情之人。”


    李隆基此時忽然想起了李白,說道:“記得李白說過善識番文,他應當能識渤海國文字。高將軍,你速派人將李白喚來,就讓他在這裏擬詔吧。”


    高力士躬身答應,即派人前去召喚。李適之對高力士道:“李白昨夜又是飲得大醉,隻怕此時未醒,你讓人入賀公宅中去尋吧。”


    李隆基聽到此話,將李適之喚到麵前問道:“李白昨日大醉,定是你們‘八仙’一起了。適之呀,你為何沒有大醉呢?”


    李適之道:“稟陛下,臣一樣飲酒,不過酒量稍大一些,由此未醉。”


    李隆基揶揄道:“嗬嗬,我朝宰相能夠列身酒中神仙,唯卿一人而已。你酒量甚宏,飲酒甚多又不大醉而臥,實在難得啊。”


    李適之當然知道此非好話,隻好躬身站立,不敢妄自說話。一側的李林甫聞聽此語,臉上依舊保持平和恭順之態,心中卻歡喜萬分。


    李隆基又問道:“你兼知兵部尚書,近來邊關還算平穩嗎?”


    李適之道:“東北境那裏,安祿山新被授為平盧節度使,他一麵督促渤海國出兵對敵軍予以牽製,又主動出擊並行分化之策,契丹人與奚人大斂氣焰,已退往極北地域;至於西北境,突厥人近年來再未生事,唯皇甫惟明與王忠嗣尚需防範吐蕃,因邊防穩固,近年來少有戰事。”


    “哦,邊關無事,你於是可大肆飲酒了?”李隆基不忘繼續揶揄李適之,又轉換語氣問道,“範陽節度使張守珪,近來還算安穩嗎?”


    天寶二載,朝廷單設平盧節度使,然仍然歸範陽節度使節製。


    李適之躬身道:“張大使恪守職責,多有邊功,臣未聽他有何異狀。”


    李隆基從案上奏書中抽出一封,將之拋到李適之的麵前,斥道:“哼,你僅聽張守珪言語,也就難見其他之言了。你好好看看此書,瞧裏麵到底說了一些什麽?”


    李適之撿起奏書仔細觀看,就見此書係安祿山所上密書,未曾經過兵部及中書省,由此直接送到皇帝的手中。其中寫道,張守珪曾派烏知義襲擊奚人,此戰先勝後敗,戰後張守珪隱瞞真情,反向朝廷奏報取得大捷,騙取了不少軍功賞賜。


    李隆基又令李林甫也觀此書。


    李適之稟道:“陛下,若依安祿山所言,此事應該發生在兩年以前,其間無人奏報,今若憑安祿山一人之言,實為兩可。臣以為,須派人前去核實。”


    李隆基歎道:“張守珪少年英雄,積功而至此位,使我大唐東北境安靜數十年。唉,莫非其年齡漸長,這患得患失的心情愈重嗎?他果有此敗,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要遮遮掩掩呢?”


    李林甫因李適之兼知兵部尚書,對軍事很少過問,他現在知道自己為右相,若一言不發,也為不妥,遂言道:“陛下,張守珪功勞甚大,然安祿山為平盧節度使,處於前線,他如此上奏,定有因由。臣以為可使人前去核查,以示珍重。”


    李隆基頷首道:“也罷,就派人前去查勘一番吧。高將軍,你從宮中選出一名持重的太監,由兵部派人引領前去查核吧。”


    高力士、李適之躬身答應。


    李隆基又道:“若安祿山所言為實,他不懼上官敢來奏報,其勇氣與忠心可嘉啊。胡人中有此人物,也算不易了。他數年前曾入京一迴,許久未入京,朕有些記不起他的模樣了。”


    李適之微笑道:“上月有人迴京談起安祿山,說他現在模樣大變,本來粗壯的身體驟然發胖,變得大腹便便起來。”


    李隆基臉上方有些笑意,說道:“果然如此嗎?朕倒是想見他一麵,適之呀,你這就喚他入京吧。”他說到這裏,忽然憶起李白之事,“我們說了許多話,李白遲遲未來,他果然大醉未醒嗎?”


    高力士聞言,急忙出門張望,既而迴來稟告道:“李白已入宮門,看來他果然未醒。前去召喚之人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臂膀,其腿腳尚不靈便。”


    李隆基皺眉道:“如此爛醉如泥,又如何能書番文?”


    說話間,李白已到了門前。想來他的腦子並不糊塗,隻見他揮手推開相架之人,然後腳步蹣跚進入殿前,到了李隆基麵前還知跪倒見禮。


    李白說話尚且流暢,然起身時卻有些費勁,高力士見狀急忙上前扶了他一下,他站立以後還有些搖晃。


    李隆基笑道:“太白似日日活在酒中,你的那些佳詩莫非需在夢境中而成嗎?”


    李白道:“陛下如此說,實在說到臣的心坎之上。自來詩酒相伴,人若平靜沉穩,心中斷難出現好句,臣之所以如此,無非想用鬥酒換來好詩,即令臣快慰人生了。”


    “嗯,你有此意不錯,千萬不可有屈子‘眾人皆醉我獨醒’卓爾不群之心緒。若是那樣,我輩就愧對世人了。”李隆基正話反說,意謂李白終日邀醉,實不齒與世人為伍。


    李白沒有迴答,隻是哈哈大笑了數聲。眾人聞聲,心中皆不以為然。李適之見狀,有心幫助李白挽迴一些局麵,遂笑道:“李翰林,聖上召你前來,是想問你能識渤海國文否?”


    李白一瞪眼睛,說道:“李左相有些健忘了。我們相處日久,你難道不知李白既識渤海國文,又善書之嗎?”


    李隆基有心瞧瞧李白是否虛言,遂笑道:“好呀,此為渤海國來書,李卿可先看一眼。來人呀,速備筆墨之物,就讓李卿在這裏當場迴書吧。”


    李白接過來書看了一遍,說道:“此有何難?陛下,不知迴書篇幅若何?”


    李隆基道:“若篇幅過短,難顯我大國氣度,至少千字吧。”


    李白腳步蹣跚行至案前,看到一名宮女欲磨墨,就想起了那日高力士不肯上酒的情景,遂計上心來,拱手說道:“陛下,臣有一請,乞照準。”


    李隆基道:“好呀,李卿但有所言,朕定依從。”


    “臣曾經聽說,高將軍最善磨墨,所磨之墨精細勻稱,陛下昔日最愛使高將軍所磨之墨。臣鬥膽請旨,今日之墨就由高將軍來磨如何?”


    李隆基笑道:“磨墨還有高下之分?朕今日第一次聽說。看來這傳說之事實為形形色色,高將軍何曾替朕磨過墨了?”


    李適之覺得李白在胡鬧,移步過來輕聲說道:“太白,不許胡鬧。”


    李白充耳不聞,兀自說道:“奈何臣今日有此心意,若挫了心誌,恐怕這渤海國文就難書了。”


    李適之聞言色變,李白的這句話有些過火,竟然想以書渤海國文之事來要挾皇帝。他本想張嘴再勸,不想高力士已行到案前,臉含微笑道:“好呀,能為‘謫仙’磨墨,實為咱家榮幸。李翰林,請稍等片刻,此墨即成。”高力士說完,已挽起袖子取過墨錠,低頭磨起墨來。


    李適之暗自歎了一口氣,慢慢退迴原地。李隆基見高力士不顧身份,可謂謙遜之極,心中也大生感觸,歎道:“記得九齡也善渤海國文,奈何九齡已逝,墓木早拱,今日天降李卿來此,高將軍欣然磨墨,傳之後世,也為一段佳話了。”


    李林甫見李白如此醉態再行狂悖之舉,心中妥帖無比。張說、張九齡主政之時,對文學之士既偏愛又倚重,遂使朝中上下遍布文學之士身影,將非科舉出身之人擠壓得頗為逼仄。自從李林甫主政,他不像張說那樣大力渲染,僅是暗暗地將那些非科舉出身者調至重位,由此格局大改。李林甫之所以堅執循資格授任,即是要厘改此前超授科舉之人的狀況,使後續之人並重。李白今日恃才胡鬧,皇帝雖隱忍未言,心中肯定對李白乃至文學之士頓生惡感。一個很明白的道理就是:如此狂悖之人,若讓他去主持一方,能行嗎?


    高力士磨墨畢,李白也就無話可說,他取筆蘸墨,開始奮筆疾書起來。


    李林甫在李隆基麵前時刻掌握說話的時機,他此時拱手說道:“陛下,瞧李翰林奮筆疾書的模樣,其對渤海國文定是諳熟無比。大凡國運昌盛,則人才畢集,臣恭賀陛下德昭天下。李翰林既有此才,將來出使四番,定會使四夷讚我大唐有人。”


    李隆基聞言微微一笑,並未言語。


    李白很快將番書寫好,然後捧至李隆基麵前,躬身道:“陛下,此書已成,臣是否朗讀一遍?”


    李隆基道:“朕觀李卿疾書之際,已知卿果然諳熟渤海國文。朗讀就不必了,就依此下詔吧。李卿,你迴書有功,朕賜彩絹二十段予以旌揚。”


    李白急忙謝恩。


    李隆基又道:“李卿酒意未消,又迴番書,委實不易。適之,你這就攜李卿下去吧。”


    二人走後,李林甫又躬身奏道:“陛下,臣觀李白委實才華橫溢,又懂四方番書,不如將之調入鴻臚寺重用。”


    李隆基瞧了高力士一眼,歎道:“重用?李白不過狂生一個,其日日飲酒,你不怕他誤事嗎?”


    數日後,李白再入賀知章宅中飲酒,感覺這日的賀知章有些異樣。此前酒仙們相聚賀宅之時,酒可以豪飲,然案上果蔬相對簡單,自是以飲為主了。賀知章一生好友豪飲,又無其他進賬,僅靠自身俸祿,當然有些窘迫。


    這日的幾案上,卻擺滿了各色肉食果蔬,其樣既多,菜式又精。李白見之不免生出疑竇,遂問張旭道:“今日非年非節,賀公設如此盛宴,莫非有喜慶之事嗎?”


    張旭答道:“哦,確實有大事發生。開席之後,你自聽賀公如何說話,便知端詳。”


    除了菜式精美之外,李適之還將他那些不輕易示人的珍貴酒器搬了出來,計有蓬萊盞、海川螺、舞仙盞、瓠子卮、幔卷荷、金蕉葉、玉蟾兒、醉劉伶、東溟樣九種。這些酒器各有妙用,如蓬萊盞上有山、象三島,注酒時以山沒為限;舞仙盞有關閘,酒滿則仙人出舞,瑞香毬落盞外。李適之在京中不僅以嗜飲出名,其酒器因獨出心裁,亦為長安一絕。


    眾人入席之後,分別依各自愛好取過酒器一種,然後注滿了酒。眾人聞到酒味,知道此酒是李璡攜來,不由得喜笑顏開。


    李璡自號為“釀王兼麴部尚書”,其有獨特釀酒之法,所釀之酒滋味獨特,亦為長安一絕。他將釀酒之法輯成《甘露經》秘不示人;又運來雲夢石砌渠蓄酒,名為泛春渠;再以金銀製成龜魚等形酒器,然後置於渠中,以備隨時酌酒。他所釀之酒因用料考究,產量不多,外人極難品嚐。眾人看到數隻大壇擺在一側,知道汝陽王這日大方無比,自是允大夥兒豪飲一番的,由此皆有欣然之意。


    賀知章舉盞說道:“諸位,老夫今日蒙聖上恩準,即時辭官度為道士,後日就要離京返鄉了。今日蒙汝陽王賜來美酒,李左相借來酒器,我們就大醉一場。來,請同飲此盞。”


    李白將酒飲盡,心中頓時湧出傷感,他環顧左右,歎道:“原來賀公辭官迴鄉,李白為最後知悉之人。唉,賀公離京,我們這‘八仙’之名也就從此散矣。”


    賀知章道:“太白不必傷感。老夫今年八十有六,此生得蒙聖上不棄,既為官身,又可唿朋聚友,放浪形骸,不料暮年之時又成就‘八仙’之名。來,請再飲一盞,老夫今後返鄉為道,還會記掛著諸位。”


    眾人依言同飲,其中有人想道,賀知章已為高齡之人,其家鄉在會稽山下,那裏距離京城何其遙遠,那麽此番飲後,若想再聚,恐怕虛妄得緊;更有人想道,隻怕從此一別,今後難再相見了。


    張旭看到場麵有些沉悶,遂起身道:“人生動如參商,諸君能夠聚首,且在京中得了‘八仙’之名,實有深厚之緣分。賀公向為曠達之人,我們與其分別固然傷感,然此傷感若被賀公帶迴家鄉,即為諸君之失。來吧,大家或飲或放歌,須延續往日之狀,此方為賀公之願。”


    賀知章聞言撚須大笑道:“對呀,還是伯高最識我心。你們為老夫送行,若效那淒淒慘慘模樣,就愧對了‘八仙’的名號。”


    席間的氣氛終於慢慢地恢複了常態。此日實為“八仙”最後一次在京中聚飲,若有人不得醉歸,就愧對了這番情意。是日座中人人喝得爛醉如泥,一大半人需被人攙扶迴去。


    李白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此前在賀宅中大醉之後即被人扶入客房中安歇,今日亦複如是,李白入得客房即躺在榻上唿唿大睡,此前他大醉後往往一覺睡到翌日午後。


    李白的性子雖豁達,然賀知章即將返鄉離京,讓他心頭生出許多依戀。飲酒之時雖如往日一般狂飲放歌,然畢竟掩不去心頭的那絲傷感。他睡至四更時分,因口渴忽然驚醒,遂黑暗中起身喝水。賀宅的客房雖不奢華,然室內潔淨,且一應物品具備,仆人們素知李白的習性,早在案上為他備好了醒酒湯。李白披衣而起,熟練地摸到了茶盞,然後一飲而盡。李白此後再難入眠。


    李白當初蒙李隆基召喚入京,行前寫道:“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說明其建功立業之心甚為迫切。然其入京已久,隻有一個翰林供奉的名號,看來皇帝無非把他看做一個作詩寫序的應景之人,離李白出將入相的理想相差甚遠。李白由此十分苦悶,這種苦惱漸漸變成愁緒彌漫李白的全身,這晚又被賀知章離別的傷感勾起,愈發變得濃烈起來。


    他酒意並未全消,然已清醒大半,遂披衣而起燃亮燭火,在室內踱步轉圈。他推窗外望,就見院內的月光如銀瀉地,竟有些許清涼之意。


    此時正是李白作詩的最佳時機,他一時興起,轉身走至案前,提筆寫道: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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