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樂卻不迴答,隻是直直的看著她,心底有什麽在叫囂似要奔出來。


    “靈樂?”天音疑惑的喚了一聲。


    “我……我能抱一下你嗎?”他突然無端的開口,未等她迴答,已經猛的拉她入懷,似是要確定什麽似的,抱得極緊。“師姐以後能不能,隻跳給我看?”他突然很想把她藏起來,藏在隻有他一個人在的地方。


    天音心中一動,點了點頭:“以後隻要你想,我便跳給你看,隻跳給你看。”


    “答應了哦,不許反悔。”他抬起頭,似是要保證一樣,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直到見她點頭,這才笑開。又看了她半晌,終是忍不住低下頭,在她臉上重重的親了一下。


    迴過神來,又覺得自己輕浮了,臉上開始泛紅,手似是被燙到一般忙鬆開,“我不是……故意輕薄你,不對我是故意。不……我隻是……忍不住。”他一步步的向後退出去。


    天音還來不及開口,他已經在三四步開外了,還有越退越後的趨勢,偏偏步伐飄乎,一下踏了個空,差點摔倒,慌忙中扶住旁邊的一棵樹,她不禁撲哧一聲,笑開來。


    剛升起的尷尬頓時消失無蹤。


    “師姐……”靈樂有些所抱怨的迴過頭來,看她笑得彎了腰,突然又想起什麽,走了迴來。


    “差點忘了,師姐借你的手用用。”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從懷裏掏出一條紅繩,一圈圈的繞上她的手腕,他係得仔細,似是一開始就在心裏預習了好久,並扣上了一個複雜的繩結。


    天音一愣,盯著手上的繩結,那艷紅的顏色灼得眼睛濕熱,連著心也顫動起來。


    “我聽山下的人說,女子成親前都要在手上繫上這個。”他緊了緊扣著她的手,似是擔心她要反對一般,雙手壓在上麵的紅繩,直直的看進天音的眼底:“師姐的紅繩我來係,所以……能不能……不要取下來。”


    紅繩係情,而上麵的花樣正好是同心結,這是凡間用來求親的信物。她突然覺得心尖尖發疼,滿溢的感情似要湧出來,“靈樂,你知不知道,這個是……”


    “我知道!”他突然打斷她的話,直直的望著她的眼睛:“你……願意……嫁給我嗎?”


    “……”


    “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急了點。”他臉上紅通通的一片,不自覺就轉開眼去:“但我已經等了你一千年了,從我還是顆蛋的時候開始。所以……請你相信我。”


    信,她怎麽會不相信,如果這世間還有可信的,除了眼前這個人,她再也找不著其它的了。雙眼一熱,低下頭也止不住奔湧而出的淚水,隻能哽咽著點頭。


    “你答應了!太好了,太好了。”狂喜瞬間席捲了他整個臉,他激動一把抱住眼前的人,轉起了圈圈。“那我們今晚就成親,對了凡間的成親,要準備……對了紅燭嫁衣。我去買,你等我!”


    說完也不管她應不應,再不停留,轉身出了院子,腳步比之前更為急切,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隻餘天音一人留在原地,任由滿心的暖意,靜靜的流淌。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多好,不求永生永世,她隻求這一世,能和他一起。平平靜靜的過完這一生,就算隻是一個凡人,就算隻有短短數十載。


    055


    可惜天命,自五百年前起,便從不曾眷顧於她。這一點從衍歧出現在她麵前開始,她更是體驗得更加清楚深刻。


    衍歧就這麽出現在了院子裏,沒有任何的徵兆,踩著剛剛隨著她起舞的滿地落花,一步步的走來,就如踩著她那微不可及的那點希翼,在他腳下碎成了粉末。


    “隨我迴去!”他冷聲開口。


    迴去,單單就這兩個字。


    曾經她在那無數次的輪迴之中心心念念著的,便是他來凡間對她說這句話,整整想了幾百年。卻沒想到真正聽到時,沒有預期的高興,而是讓她通體冰涼,似是全身的血液都凍結成了冰。


    “太子殿下。”她不自覺的退後一步,身側的手緊緊的拽著下擺的衣裙,無意識的揪緊著,全身都微微的顫抖起來。


    衍歧皺緊了眉,似是對她稱唿的不滿,“你們私下凡間,父君馬上就會知道,如今隨我迴去,或許還來得及。”


    他邊說邊向她走了過去,伸出手似是要拉她。天音卻側開一步,躲了過去。


    “不……我不迴去。”她連連後退。


    衍歧怒氣漸起,“你知不知道,你們已經犯了天條。”


    雖說母後的做法確實是有些過份,但沒想到他們竟真有膽子私逃,而且還是在他的眼皮底子下。私下凡間,是多大的罪罰,他們不是不清楚。要不是現在仙妖兩界關係緊張,沒人注意到,再加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她們又豈能在這裏安生的過這幾個月。


    “要是父君知道了,就憑著你們私下凡間這幾個時辰的罪,足以讓你永遠也迴不到天上。”


    “我本也不想迴去。”她淡聲迴道。


    “你……”衍歧氣極,她到真是什麽都不在乎了,甘願永落凡塵。“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隻是個凡人,在這凡世,你總有一天會死。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在這還能活幾日。”


    還是說在她心底,跟靈樂在一起這幾月光景,值得她用永生永世的輪迴來換?想起這個,他就忍不住怒氣高漲。


    憑什麽,憑什麽她這麽輕易就能為了靈樂放棄一切,她不是最喜歡纏著他嗎?他煩了她幾百年,為什麽說放棄就放棄了?誰允許了?


    “我不在乎!”她大聲反駁,死又怎麽樣,她在凡間經歷的還少嗎?


    “那靈樂呢?”他冷笑一聲,滿是諷刺的看著她瞬間變色的臉,“凡人隻有匆匆數十載壽命,你會老、會死,你能確定等你白髮蒼蒼,一臉皺紋的時候,還能陪在仍是韶華的靈樂身邊。”


    天音緊了緊身側的手,深吸一口氣,眼裏的慌亂漸漸沉靜,似是用盡了全部的勇氣直視衍歧嘲弄的神情,“我信他。”


    衍歧的神色卻瞬間黑如深淵,怒極反笑,“好!很好。好一個相信,但你別忘了,你在凡人所歷皆是苦劫,每世必活不過雙十之齡。天命不可違,你現在又是什麽年紀?你還有多少時日留在這世上,難道你要他親眼看著你死在他麵前嗎?”


    天音心間一顫,猛的退後一步。心頭一時間紛亂一團,她的苦劫自己最是清楚,她的確時日無多。


    “別再磨蹭了,跟我迴去。”衍歧再次上前。


    她卻再次躲開他的手,抬起頭苦笑出聲,“迴去?迴去我又能活下去嗎?”


    “你……”衍歧一愣,詫異的望向她:“你知道!”


    天音卻突然掀開嘴角笑了起來,卻滿滿都是苦澀:“我的身子早已撐不過半年,不是嗎?”


    “你怎麽會……”


    她卻笑得愈深,咬了咬唇道:“早在幾個月前,誅仙陣那次,我就知道了。上古禁術,又有誰比我這上古神族後裔更清楚。”雖然她早已失了仙骨,但必竟曾是天族最後的傳人。


    衍歧沉默了半會,“你先隨我迴去,你被誅仙陣所傷的元神,我自會想辦法治癒。”


    “連往生蓮都修補不了,又能有什麽辦法?”若是父君還在,對上古之術還能知其一二,可是如今……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又豈會在乎這條命。


    “我說能好,便能好。”衍歧打斷他的話,上前不由分說的拉住她的手。


    他抓得很牢,她掙了掙,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胸口一痛,熟悉的痛楚又襲了上來,如cháo水一般的蔓延起來,她張口卻溢出滿嘴的腥紅,手裏的赤姬開始嗡嗡的低鳴起來。


    “你!”衍歧一驚,連忙抓她在一旁坐下,邊催動仙法替她壓 內崩裂的元神,邊嚴聲道:“你在凡間就會承受這世未完的苦劫,加上你的元神不全,留在這裏,待元神崩散,隻會永不超生,別再任性了,速隨我迴去。”


    她的嘴角越來越多的血跡滲出,眼神卻有著從未有過的堅持。


    “與其在天界忍辱偷生,不如人凡肆意幾載。”靈樂說過,就算是輪迴轉世,他也會找到她,生生世世永不分離,她信他,因為他是這世上唯一值得她相信的人。就算是任性也好,自私也罷。


    “我不要迴去……”她已經小心翼翼了很久很久了,就讓她放肆這麽一迴,一迴就好。


    “天音!”他氣極,卻不得不壓下怒氣,繼續壓製著她的元神。


    她卻突然反抓住他的手,眼底滿滿都是哀求:“衍哥哥,就算我求你,讓我留在這裏。”


    衍歧一愣,自她迴來後,她首次向他服軟,第一次叫他衍哥哥,卻是為了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衍哥哥,求求你,這一千年來,你從來就沒有應過我什麽,就最後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任性的要求,你放過我們好不好?”


    手心一轉,瞬間握了個死緊,條條青筋綻出,他要花盡全身的氣力,才能控製住不掐死眼前這個女人。


    “不、可、能!”他一字一句的迴,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出聲。


    她消失的這幾個時辰,他發了瘋的找她,扔下一堆的事。扔下天帝的命令,不惜趕在被發現前,把她尋迴來,就是怕她再受什麽罪,滿心滿眼都是對她的擔心。如果他還想不通這意味著什麽,他也就枉活了這幾千年時光。


    他放不下她,該死的放不下,盡管他五百年前恨透了她,可五百年後迴來的這個溫順如水的天音,他卻突然放不開了。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他就是不想放手了。


    可就在他決定重新抓迴她的時候,她居然為了另一個男人,這麽求他。


    他突然就恨起來,她憑什麽變心,憑什麽在擾亂自己之後,又變心愛上了另一個人,所以:“不可能,天音,別說是這一世。就算是魂飛魄散,你也得跟我迴去。”


    冰寒的話字字如刀,天音眼底的哀求在他的話語下,一點點的消散,轉變成絕望。果然,她怎麽能期盼眼前這個人會心軟。


    “師姐……”遠處轉來靈樂興奮的唿喚。


    天音一愣,瞬間狂喜,轉身剛要大聲的迴應,衍歧卻先一步揮手布下結界,剛好籠罩整罩住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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