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明眼人看到那些雜亂的凳子等等,應該都清楚我們做了什麽,我覺得陳皮也看出來了,但是他沒說,站在門口也不進去,說等我們收拾好。


    見到許老三也要一起去,陳皮還有些吃驚。


    “許兄弟身體沒事了?要是還有不舒服不用勉強。”


    “不礙事了,這躺的身上也怪不舒坦的,也餓了,正好跟你們一道去吃飯。”


    陳皮要帶我們去的是紮布家,往東走。


    大概是因為我跟小玉他們說過我去看過西邊的石頭屋,他們走在後麵也有意無意的觀察著。


    這次有個很明顯的不同。


    東邊的石頭屋大部分的有白煙從屋頂飄散,這裏的人沒有天然氣。是自己生火,有煙不奇怪。


    可西邊,沒有任何的煙霧。


    這麽大的明顯,難道不怕我們察覺?我們三個彼此交換了個眼神,都想到了一處。


    路上碰到的人不多,但無疑都跟陳皮打了招唿,跟我之前出去的那次一樣,沒見到除了男人之外的人。


    到了紮布家的門口,沒進去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特別香也特別的勾人,聞到了恨不得吃一桶飯的感覺。


    但陳皮沒有立即帶我們進去,反而是在門口停了下來,轉身臉上是欲言又止,要說不說。


    我們仨都靜靜的等著沒主動開口。


    大概頓了有個一分鍾,陳皮舒了口氣,對我們說,“這畢竟是深山,大家窪的人肯定有他們自己的習俗,你們就算反感也接受著點,要是想繼續在這裏過夜的話……”


    沒明白陳皮說的是什麽,但我心裏是重重的一沉,有些猶豫的點著頭,一種不好的預感開始浮現,擴散。


    小玉偷偷的說會不會是吃什麽蟲子飯。


    可真的聽到了名頭,蟲子飯反而還比較好了。


    我們吃的,叫,死人活頭飯。


    死人,活頭。


    捧在我們三個手裏麵的就是一碗米飯,隻不過跟外麵吃過的白燦燦的大米不太一樣,這個米有點髒,看起來有些發灰的顏色。


    不小的桌子上擺著好幾道菜,還有不少肉,都是熱的,散著香味,引著肚子叫個不停。


    紮布跟我們坐在一起,加上陳皮就沒別人了。


    一坐好紮布就嘰裏呱啦的說話,說話的語速還特別的快,根本就聽不懂是在說什麽,還是陳皮跟我們翻譯。


    大家窪村常年都不會出現外來客,一旦出現外來客還想在這裏過夜的話,就必須吃他們這裏的習俗。


    一晚米飯,死人活頭飯。


    而且隻有男人吃,女人不用吃。小玉手裏麵碗的米飯看起來跟我的沒有什麽不同,陳皮說她可以先吃,小玉也遲遲沒有動,顯然是被這個名稱嚇了一跳。


    雖然有活頭兩個人,但死人放在了前麵,先死後活,可不是什麽吉利的說法。


    拿在手裏的碗很小,裏麵裝的飯大概成年男的三四口就能解決,要是陳皮不給解釋,沒準跟許老三就吃了,還會讓添幾碗,但偏偏說出來,這口是怎麽也張不開。


    我看著陳皮麵前沒有碗,“這飯必須吃,不吃不行?要是不吃的話會把我們趕出去?”


    陳皮說對,“唉,這就是個習俗,沒什麽,這種地方,人跡罕及的,總會有些難以理解的習慣,就是名字嚇人,但要是真的不吃,真的會找人把你們趕出去。昨天你們兩個一個睡死了,一個昏了才沒吃,今天可是逃不過去了。這米飯是他們自己種的,可香了。”


    聽他這麽說,我還是沒有動。


    沾上了死字,總會有些忌諱,陳皮說的輕描淡寫,但我卻不能輕描淡寫的聽。


    許老三一直沒說話,我看著他正在看那碗米飯,神色明顯是有了什麽發現,還衝著我使了個眼色。


    我把碗放下,借口說想去洗個手,出去打水的時候,許老三也出來了。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這裏的人水都是盛在一個大缸裏,水很冰涼,也很清澈,就跟山泉水差不多。


    許老三眉頭緊鎖,還很警惕的看著那個石頭屋,確定不會有人出來之後,悄悄附耳對我說了一句話。


    “靠,你說的是真的?”我沒忍住爆了句粗,在原地跺跺腳使自己冷靜。


    “你動靜小點,這事你還不信我,小玉沒發現,可能是她那碗裏沒有,但是我那碗絕對錯不了,那個顏色,還有那個氣味,雖然很淡,但是湊近了我就聞出來了,肯定不會有錯。”


    許老三想了想,很快又說,“那些菜跟肉也不太對勁,我是沒見到,你在鄉下呆的時間長,能認出來幾個?”


    我迴憶了迴憶,然後搖頭,“反正不是常吃的哪幾種菜,雖然都綠的,但我沒見過。”


    “這飯,肯定不能吃,吃了要出事。我現在懷疑丟的那個是不是也是……”


    突然我打了個激靈,“他們說這裏的人都要吃,那王常王驍是不是也……我看了陳皮的碗,跟咱們裝的不是同一種飯,你說他是昨天吃了,還是就沒吃,匡我們的,畢竟人家說的方言我們也聽不懂。”


    許老三說不知道,但那一桌都不能碰。


    “怪不得叫死人活頭飯,就說有習俗,名字也太奇怪了。”我趕緊低聲問許老三,“這事怎麽辦,他們讓我們吃,這吃下去,估計半條命都能沒了,可是不吃,陳皮跟那紮布都看著我們呢,難不成晚上咱倆在深山湊一晚,也不能讓小玉落單啊。”


    這事情來的急,一時想不到辦法,陳皮的聲音從屋裏麵傳出來讓我們趕緊的,一會兒飯涼了該不好吃了。


    “沒辦法,見招拆招了,但是這飯,絕對不能吃,不止是不能吃,最好碰都不要碰。”


    我讚同的點頭,可具體怎麽做心裏還真的沒底。


    那飯裏是什麽東西才讓我跟許老三都大驚失色?如果隻是我自己,肯定不會發現,但許老三都說了,就讓人不得不信了。


    那飯裏麵,摻了東西。


    跟死人有關的東西……骨灰。


    還真的是一碗死人飯!吃下去那還有什麽活頭!一晚摻雜了骨灰的米飯,是這裏的習俗!吃死人的東西!


    還不知道是從什麽人身上弄出來的骨灰,很可能那些菜裏麵也有。


    這哪是晚上,根本是鴻門宴,踐行飯!


    這種基於讓人作嘔的東西,運氣差點沾上了都不會事好事,這可能犯了冒犯侮辱屍體的大忌諱!現在還要吃下去,嫌命長的人倒是可以試試。


    怕被陳皮看出來還要裝的若無其事,進去的時候小玉迴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知道,她也發現了。


    不是碗裏麵的米飯,隻剩下菜了。


    果然是說,菜裏麵也下了骨灰。


    不得不懷疑許老三背著的裝著郭叔跟林子他舅的骨灰是不是被拿走了,甚至有可能就已經在飯裏麵呆著。


    我不著痕跡的把飯推得遠了點,敬謝不敏。許老三明顯也都在想辦法,怎麽逃過這一劫。


    早知如此,還不如不來這一趟。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但想也需要不少時間,這個檔口陳皮又讓我們吃飯,紮布是直接看著我,又操起來方言。


    “陳兄弟,紮布讓你們快吃,不吃的話我可就幫不了你們了,這飯真的是名字嚇人,我昨天已經吃過了,他們是真的會找人把你們幾個趕出去哩。”


    陳皮的著急表現的恰到好處。把碗端起來放到我手裏,看我沒動作又去勸許老三讓他吃。


    想不到任何決絕的理由,這一晚“陰氣森森”的飯,就在我打算直接挑明說不吃飯了的時候,關上的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麵踹開了。


    一個小山似的身影完全的占據了大半個門,堵住了昏黃的陽光。


    是熊哥!欣喜的我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門口那人的身子頓了頓就邁步走了進來,果然是熊哥,對於他的不請自來,好像紮布也沒什麽反應,隻不過黑漆漆的眸子沒有任何的情緒看的有些滲人。


    熊哥進來掃視了一圈,然後站在我旁邊,拍了拍我肩膀,也說起了方言,過程中時不時的指著我小玉許老三。


    紮布沒表情,但我卻注意了,陳皮好像在熊哥說到了什麽的時候,臉色有些下沉,隻有一瞬就閃了過去,可完全不同的表情我看的十分清楚。


    至少證明了一件事,陳皮是想要我們吃下這碗飯的。


    這次的見麵,好像也沒有之前感覺陳皮跟他的關係那麽要好了,每個人的反應都是不冷不淡的。


    陳皮會時不時的迴上一句話,最後還是紮布示意陳皮不要繼續說話才罷休。


    就我感覺,這個“紮布村長”好像有點怵怕熊哥,不是因為那身形,也不是氣勢,說不上來。


    不知道熊哥說了什麽,我們三個最後誰都沒吃飯但是晚上還是在這裏過了夜,隻不過比我預想的要好,換到了熊哥的隔壁,稍微小點的石頭屋,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跟我們說今晚上住在這,到了晚上不要亂走,盡量也不要發出聲音。


    這已經是最大最稱心的幫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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