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好像把林子問懵了,他沒反應過來我為什麽突然有這麽一問。


    我直勾勾的看著他,重複了一遍,“林子,咱倆也有幾年沒見,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往後退了退,一手心的汗,心裏罵罵咧咧念叨著林子,上輩子肯定是欠了他們家的。


    這具棺材裏麵躺著的可能是郭叔也可能不是。


    林子漸漸抬起頭,整個人都被裹在黑暗裏,可我覺得林子現在應該是在笑,果然他說話之後聲音也是帶著笑音的。


    “少謙,你在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


    林子朝我靠過來,我又往後退幾步,“你是不是認識張炎麟或者陰柴。”


    我試探著說出兩個人的名字,但意料之外的是林子沒有反應,還很疑惑反問這兩個人是誰。


    “你……”


    “少謙,我爸死了,死了,死了……”


    林子頓時又大唿小叫朝我撲過去,滿臉悲痛傷心欲絕,我腦子有點暈,他速度快我沒來得及躲開,等林子撲到我身上的時候,我竟然發現自己不反感。


    那也就是證明了林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變得正常了。


    這一切肯定不是個巧合,林子哭的傷心,還有些縮手縮腳,我雙眼直直的看著麵前的棺材,林子在後麵頂著我,要不是他臉上的淚水不是作假,我又以為他是給了下了一個套。


    過會兒我發現林子死活不肯走到我前麵是因為,他在我身後可以堵住我離開的路。


    因為這個地方隻有一個出口,我可以撞開林子,但想知道事情發展的我沒有那麽做。


    跟在師爺身邊我認識的最清楚的就是明白了事情總歸要解決,不能逃避,逃避了就會牽連到身邊的人。


    事已至此,我需要先從這裏出去,能夠讓林子跟我出去的辦法就是把“裝著郭叔”的棺材抬出去,棺材哭的讓我心煩。


    “這麽口大棺材你覺得咱倆能抬出去,不如在叫一兩個人來。”我提議道,但被林子拒絕了,拒絕的斬釘截鐵。


    “我爸的棺材除了咱倆誰都不能碰。”這句話倒是說的意外肯定。


    我眼瞅著林子,他似乎完全不擔心這個問題,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棺材上麵,怎麽說呢,他的表情……很複雜。


    我暗罵了一聲,搓搓手掌,卸下背包,從裏麵往外拿需要的東西。


    單純的隻是看這口棺,品相實在不算好,還專門費勁巴拉的留在這裏,本就奇怪,不好好做個準備肯定不行。


    放外麵賣,肯定特便宜的那種……


    我拿出一塊辰砂石,這是師爺特製的東西,據說辰砂就是朱砂最好的品種,原本是裝在瓶子裏的水,但師爺後來嫌外出不方便,都會製成石頭,遇熱便會融化。


    看著差不多了,就用手指頭蘸著在空白的黃麻紙上畫了個符,然後小心的在中間用蠟燭燒了個洞,在用蠟油把這個洞填起來,最後在棺材的四個角上都貼上。


    過程是麻煩了些,可我更怕會有事,林子看著我擺弄棺材,也不拒絕我。但這樣才奇怪,正常人多少都會問一嘴吧,林子愣是沒吭聲。


    許老三曾經跟我提過幾句,說這叫“封門”,也叫“釘死棺”。


    能擋住棺材裏的東西,擋住一般的東西沒什麽問題,說白了我就是不相信郭叔跟林子,棺材這東西本來就不怎麽好,前幾次見過的經曆給我留下的印象也都很差,就怕這迴也引起個屍變,能多保險就多保險。


    接著撒了一把米,還放著幾塊石頭,這些石頭是浸在公雞血裏頭一星期的,鎮魂用的。


    我在幹這些事情到了尾聲的時候,發現林子太安靜了,他也在忙他的,我瞄了一下,發現林子在點蠟燭。


    我不想呆屋子裏另一方麵原因就是覺得太黑,為啥陽光透不進來我不敢細想,此時郭林點燃蠟燭的動作,我才能看清整個宅子的全貌。


    真是差點要跪在這裏了,屋子裏跟外麵完全相反!這四周居然全是雜草!就是意義上的雜草,枯黃幹巴巴的沒有水分,腳下踩得土地上還有皴裂的痕跡。


    屋頂上垂下來一排排的薄薄的木板,木板最下麵是個彎曲橫著的小台子,跟置屋台差不多,每個台子上麵都放著三根白蠟燭。


    跟這些又粗又大的白蠟燭一比,我手上點的這根,微不足道,甚至光都弱了,我手上的這根燭火欲滅不滅,燈芯幾次跳躍,郭林讓我趕緊吹了,說他點的這些蠟燭足夠讓我看的清楚。


    可我心裏卻隨著這一根一根被點燃的蠟燭,“咯噔咯噔”的劇烈跳動,正要拒絕,林子就主動的湊過來,一口氣吹滅了我手上的這根。


    “林子……”你想做什麽。我很想問問,總感覺我現在跟林子之間隔著層窗戶紙,不捅破還能相安無事一段時間,萬一捅破了這下場絕對不是我,起碼是現在能承擔的。


    我讓郭林跟我一起挪動棺材試試,畢竟我從許老三嘴裏聽過,包括師爺也講過,說抬棺送葬的一抬不能落地,但抬棺之前挪動是沒有關係的,正好也可以看看是不是能夠抬起來。


    林子應了一聲,走過去,經過我的時候卻把手裏的火筒子給我,指著角落裏最後一根沒點燃的蠟燭。


    “少,少謙,那裏有個蜘蛛,我不敢點,你,你過去……”


    郭林怕蜘蛛也是我從小就知道的,就算隻有綠豆大的蜘蛛都會嚇得腿軟走不動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我接過火筒子竟然真的走過去,想要點燃那根蠟燭。


    但我腦子裏明明想的是,一根蠟燭而已,點不點都沒有關係,幹嘛非要過去一趟,可我身體卻與大腦背馳,腳不停的走過去,手拿著火筒子吹了吹,把火筒子吹的特別旺,接著一點點,一點點……接近。


    “不要點!”


    “你想死嗎,想死就去點!”


    這次陰柴的聲音無比清晰的在我耳邊中想起,我手下意識一鬆,火筒子“啪嗒”掉在地上漸漸滅了。


    我不想死,陰柴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這蠟燭不能點,點了就會死,那林子怎麽好好的。


    這陰柴到底是不是要害我,怎麽還救我。


    我仔細看過這些蠟燭,就跟小賣鋪裏五毛一根的一模一樣,許久沒用過上麵還落了灰,橫看豎看都不像是有問題的。


    我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剛剛怎麽迴事……手用力握拳再鬆開反複好幾遍並沒有什麽異樣,可我一定哪裏出了問題!


    我遠離這排排的蠟燭,這個時候與其聽林子的還不如聽陰柴的更為靠譜。


    就在我動作的時候,身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我裝作低頭去撿火筒子,待在手腕上的表盤清晰的反射出倒影,我看過去頓覺毛骨悚然,不為別的,因為我看到林子正在親吻那口棺材!


    他大半個身子都已經趴在棺材上麵了,雙手癡迷的摸著棺材蓋,看著棺材的神色如同注視著愛人,眼裏的迷戀不加掩飾,最後雙腳用力一蹬,林子整個人在趴在棺材蓋上,那樣子是恨不得長在棺材上麵,而我先前貼好的符紙也都落在了地上,一點點的親吻著棺材蓋。


    這讓我感到惡心,這正常人,就算裏麵是親爹吧,人死了,也不至於這樣表達自己的親情?這是什麽讓人惡心的癖好。


    我故意弄出點動靜,接著神色如常的轉身,“林子,這個火筒子不大好用,蠟燭麽,點不點都行,咱還是趕緊把棺材弄出去,早早讓郭叔安葬才好。”


    就在我說話轉身的檔口,郭林變迴了之前的畏首畏尾的模樣,要不是剛剛親眼見過,我都信以為真,真是一出變臉的好戲!


    “這符紙怎麽落地上了。”我往前走了走故意開口說道,“林子,你混小子也太不小心了!”然後重新製作了四張貼好,餘光沒放過郭林的表情。


    果然我每貼一張,他就會厭惡一分,但是還是不拒絕。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這個棺材裏麵的,也許真的不是郭叔,可能裏麵是個女人,我很想打開看看,但林子一定不會讓,甚至還會發瘋。


    似乎從昨晚到現在,就一直是郭林在主張著事情,但我都把這些歸為對於郭叔死於非命的悲傷,現在想想,林子可是早就不對勁了!


    要不然,為什麽陰柴迴三番兩次的提醒我。縱使陰柴對我有所企圖吧,他也犯不上幫我,隻有一種可能了,就是林子害我,但是陰柴需要我活著。


    真相似乎就要一點點浮出水麵,我能確定陰柴一定在某個地方看著我,卻因為某種原因沒辦法現身。那也不就是證明了,陰柴跟林子沒關係?郭叔的死也跟陰柴沒關係?


    “少謙,你不去點蠟燭了麽。”


    “這有一排多一個少一個也沒關係,你怎麽這麽墨跡啊!”我惡聲惡氣的表達自己的不耐煩,同時把火筒子一扔。


    本來還擔心林子會不會又做什麽,但沒想到他最後隻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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