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為還需要迴去跟張炎麟交差,我都想直接半路下車,直接跟他們分道揚鑣。


    走高速還不用繞路自然是要快上很多,當天早上出發,當天下午我們就迴到了雙橋鎮。


    一到村口遠遠的看見張家的大門的時候,原本一路渾渾噩噩的癩子,突然情緒開始反常,使勁拍著車門說他要下車。


    要不是許老三事先把車門都給鎖了,說不定癩子直接開車門就往下跳了。


    反正也已經到村口了,也不差這兩步,許老三就放癩子下車了。


    車迴到張家的時候,張炎麟好像事先就有預感一樣,竟然背著手就在門口等著我們了。


    小玉一下車就嘰嘰喳喳的恨不能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給張炎麟說了。


    這一趟算是替村裏做好事,陳家的人死的死被抓的被抓,跟他們也拿不著錢,索性這段路程也不遠,主要累的還是許老三。


    晚飯前我其實就已經做好打算了,這趟離家出來到今天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怎麽著我也得迴家一趟。


    不然得該輪到我們家的人要去公安局報人口失蹤了。


    所以吃晚飯的時候我還問了張炎麟一句:“師爺,這陳曉玲的肚子裏的孩子現在怎麽樣了,這孩子多久能生啊。”


    “少則,兩個月,多則還得三個月。”張炎麟漫不經心的說道,似乎察覺到我有什麽不對勁便問道:“你問這幹嘛?”


    “其實我這一趟出來,隻跟家裏人說出來一周的時間,如今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我恐怕得先迴去一趟,不然也不好交代。”


    我說這話的時候唯唯諾諾的,生怕張炎麟一個翻臉不答應。


    沒想到張炎麟直接就給答應了,“行吧,沒問題,我們張氏一族的徒弟遍布大江南北,有趕腳的時候我會通知你,平時你也可以和一般人一樣過活。”


    張炎麟答應得如此爽快,弄得我都有點手足無措,連忙說道:“誒誒,我知道了師爺。”


    這幾天晝夜顛倒的累,讓我多少有點吃不消,吃了晚飯之後我就去補眠去了。


    隔天一早我就拜別了張炎麟和小玉,跟著許老三一起上路了。


    臨走之前張炎麟給了我三張符,說我最近這兩天氣運不太好,讓我迴去之後要多加注意。


    在我要走之前跟我說這句話,讓我這一路都走的不安生,恨不能再留在張宅多住幾天。


    我和許老三一道走的,原本我說好了,讓許老三帶我到附近的火車站就行,我自己搭火車迴去。


    可許老三非說我們兩兄弟,這次一別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碰麵,非得請我吃一頓再多留一個晚上不可。


    原本我對死屍客棧這種地方是非常忌諱的,能離遠一點就遠一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但許老三的盛情我也是在難卻。


    隻好答應過去他那裏住上一晚,反正迴去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跟著許老三的車迴到他所在的湘西鎮內死屍客棧,店員已經換了另外兩個。


    我詢問說之前那兩個怎麽處理。


    許老三說屍體都讓人送迴老家去了,還給了一筆補償金,他們家裏的人也都就接受了。


    我偷偷問了每人多少錢。


    許老三給我比了兩根手指頭說道:“每人二十萬,都是江斌給的,這人出手闊綽,估計生意做的不小。”


    我原本還以為許老三對待員工出手這麽大方,原來這些費用都是江斌給的,這人的家底我是不了解的,不過能輕輕鬆鬆拿出這麽多錢來,估計家底是不薄。


    在湘西跟許老三鬼混了兩天之後,我提出了要離開。


    經曆了這些天的事情,我和許老三無形中達成了戰友的情誼。


    他也不好再挽留我,給我定了軟臥的火車票之後,還親自給我送到火車站來。


    送我上了火車之後,許老三站在月台衝我喊著,“到地方聯係我啊,以後要有什麽事情也能找我,隻要老哥我辦得到的。”


    火車開了之後我順利打踏上了返迴的路程。


    許老三給我買軟臥是四人間的,估計最近出行的人比較少,我上車的時候四個鋪位隻有我一人。


    我隨意選了下邊的一個鋪位,躺在床上隨著火車左搖右晃,思緒也開始胡亂飄遠。


    迴想起這半個月發生的事情,真的是驚心動魄。


    甚至是顛覆我原先的三觀,在半個月之前,我還隻是一個高中畢業生,秉持著科學主義對抗著世間所有的迷信。


    可這半個月所經曆的事情,又讓我不得不相信。


    現在沉浸下來,最讓我不能接受的就是大周的死,從小一起撒尿和泥長大的,暫且不提他坑我的事實,光是這層關係他的死就是我這一程最大的損失。


    哪怕我此時口袋揣著二十萬的卡,對於大周的死我的心情依舊無法平複。


    想著想著我的腦子裏竟然浮現起大周的臉龐特別是他臨死之前,那驚訝的眼神。


    突然間我感覺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好像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我看一樣。


    我下意識的就睜開眼睛。


    此時四周是一片的黑暗,列車正常隧道中穿行。


    張開眼的時候我的目光看向了我正對麵的那張床。


    明明是空無一人的床鋪上,我的目光卻對上了一雙眼睛。


    僅有也隻有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冒著綠光看著我,瞬間我的後背都涼了,隻能迴看著那雙眼睛。


    我們就這麽大概僵持了有十幾秒鍾,一直到火車出了隧道之後,一切的光亮又重新迴來了。


    對麵床上的那雙冒著綠光的眼睛也隨之不見了,但我的心卻沒有因此平靜下來。


    因為我剛剛確確實實看見了那雙眼睛,就好像有一個人躺在我正對麵就這麽張著眼睛看著我一樣。


    我坐起身來,仔仔細細的看了四張床,也沒有看出有其他的異常。


    車窗外的陽光正好,幸好此時是大白天,我試圖安慰自己,我這幾天太累了,很有可能剛好有某處的燈光反射到對麵的床鋪上,黑暗中看不清楚當成了是一雙眼睛。


    如此想來好像剛剛發生的事情就都順理成章了。


    火車上的活動空間不大,躺著的時間久了人也容易顯得憋悶得慌。


    索性我就站起來走走,接觸一下人估計就不會那馬思緒不寧了。


    我去上了一趟廁所又上餐車吃了一頓快餐,優哉遊哉的迴到自己所在的軟臥車間。


    此時已經是下午的時間了,又躺了一個下午之後,睡了幾個小時,到了晚上六七點鍾才醒了過來。


    窗外有的地方都能看見萬家燈火,感覺離家越來越近,返程的心也是歸心似箭。


    火車上的隔音效果並不好,隔壁包廂估計有幾個人在鬥地主,嘻嘻哈哈玩笑的聲音好不熱鬧。


    另外一邊則可能是一對情侶,時不時嬉笑怒罵,男女打鬧的聲音傳來讓我著實吃了一把狗糧。


    偏偏就是我這個隔間四個鋪位就我一個人,起碼多一個人也好啊,路途無聊有人陪著說兩句也不至於覺得孤單。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隔壁的牌局散了,另外一邊的情侶居然傳來哼哼啊啊的聲音,像是在辦事,聽得我也跟著熱情高漲。


    索性將被子往頭上一蒙。


    火車走走停停速度很慢,一直聽見有人上車下車的聲音,唯獨我這邊毫無動靜。


    由於白天睡的時間太久了,到了後半夜我也就睡不著了。


    麵朝牆壁背對著外麵,掏出手機來玩了一會。


    突然這時,我看見手機屏幕的鏡麵反光映出我背後有一張模模糊糊的人臉。


    車廂內光線比較暗,看得不是很清楚具體的樣貌,但能夠看清楚那確實是一張人臉。


    白天我還僅僅隻是看到了一雙眼睛,如今確確實實的看見了一張人臉,這下我無法再說服我自己了。


    翻身站起的時候,黑暗中我依稀看見躺在我對麵的竟然是大周。


    大周側身躺著,臉衝我床鋪所在的方向,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就跟他臨死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樣。


    嚇得我當下想要求救卻一點都喊不出聲音來。


    我的腳就好像是在地上打了釘子一樣,腦子裏想要跑,可是卻遲遲挪不動腳。


    對麵床上的大周突然動了,麵部朝向我,嘴巴一張一合的好像是要跟我說話一樣。


    “大周你已經死了,人鬼殊途你不能再纏著我了,如果你有什麽未了的心願你可以告訴我?”


    我話剛說完,突然想起張炎麟臨走之前交給我三張符紙,他告訴我最近一段時間的氣運比較差,指的莫不是這個吧。


    從口袋中摸出符紙來,我一手捏著符紙。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我竟然兩步上前,一把掀開蓋在大周身上的被子,直接將符紙貼在大周的臉上。


    眼前的大周突然換了一副嘴臉,直接將符紙扯下來,罵罵咧咧的對我說道。


    “誒,你這人神經病啊,扯我被子幹什麽?你往我身上貼的是什麽?”


    這句話瞬間就讓我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看著眼前對我罵罵咧咧的竟然是一個中年男人,並不是我剛剛看見的大周,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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