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采容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一隻手拉著韁繩,一隻手握著快槍,一雙布滿了血絲的大眼睛焦急的四處巡視。


    她越走越心驚,戰況的激烈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加上一直沒有看到魏季塵,一直沒有看到一個活著的人。


    她幾欲崩潰。


    “大哥,你在那裏,我來找你了。”聶采容不顧危險,開始四處喊叫起來。


    要知道,這黑暗中,說不定就有一名活著的倭人,聽到她的喊叫,還不起身給她一槍。


    但是,聶采容現在什麽也顧不了,什麽也管不了,隻覺得這天像是要塌下來了一般。


    要是她再找不到魏季塵,她會發瘋,會發狂。


    旁邊的騎兵看到聶采容著急驚慌的樣子,不由出聲勸說道:“聶哨官,魏大人福大命大,你不用過於擔心。”


    “怎麽能不擔心,怎麽能不擔心,你看看這戰場,我們一路走來,碰到個活人沒有。”聶采容胸口發悶,鼻子一酸,就要落淚。


    “聶哨官,前麵似乎有一隊人馬過來了。”旁邊的騎兵眼尖,大老遠便看到前麵影影卓卓的隊伍,馬上便稟報給了聶采容。


    聶采容雖然著急,但是卻不會把大家的性命當成兒戲。


    “下馬!看清楚了再上去。”聶采容輕聲說道。


    幾人一拉韁繩,翻身下馬,快速的走到另外一頭,然後伏倒在地,靜靜的等待著那群人影的到來。


    這群人正好是魏季塵等人,有張作霖騎兵大隊的幫助,魏季塵不久便追上了李雲飛。


    兩兄弟戰後重逢,當真是喜出望外,可惜還處在倭人的包圍圈中,而且還不清楚前鋒的情況。


    所以,魏季塵隻好把這份驚喜放在了心底,指揮兵馬繼續快速前行。


    聽到李雲飛說起那些傷員的英勇事跡來,魏季塵不由一陣唏噓,對自己不拋棄、不放棄任何軍士的行為更為堅定。


    王懷慶、李雲飛、王士珍、張作霖,甚至連鬆田野人全都圍在了他身邊。


    眾人像是要把一輩子要說的話,一下子說完似的,其中還有幾人偷偷往魏季塵手中留了家書,因為大家都不知什麽時候會輪到自己死去,不如趁早留下家書,省得到時掛念。


    “你不知道,當時大人轉身說要反擊的時候,我心中一愣,光是看著密密麻麻的倭人,我的頭皮就一陣發麻,心裏就想,這大人不是腦袋發暈了吧,不過,大人隨後短短的幾句話,就讓我明白過來,這狗啊,就是要打,否則它會一直追著你。你看吧,經過那次反擊,直到現在那些倭人都還沒膽子追過來。”王懷慶還有餘力連比帶劃,隻說得唾沫橫飛。


    躺在擔架上的魏季塵無奈的搖搖頭,這王懷慶啥都好,就是愛吹牛。


    “當時啊,大人衝在最前麵,當真是所向披靡。”王懷慶見其他人都聽得津津有味,便更來勁了,聲音提得越來越高。


    “程老將軍衝在…”王懷慶說快了,一時說漏嘴了,反應過來後,連忙閉上了嘴巴。


    眾人聽到他說到程老將軍,都止住了談笑,沉默了下去。


    “老程好樣的!”魏季塵看到士氣有些低落,不由出聲讚道。


    王懷慶連忙轉過話來,說道:“對,老程是好樣的,倭人可是被我們嚇得屁滾尿流,如喪家之犬向後逃去啊。”


    王懷慶還要繼續說下去。


    忽然,路旁傳來一聲驚唿,“大哥,是你嗎?”聲音中既帶有期待,又帶有害怕。


    期待等的人出現,害怕等的人沒有出現。


    “誰!”眾軍士反應都不慢,快速的舉起手中步槍,做好了戰鬥準備。


    魏季塵聽這聲音卻是很熟悉,似乎是,“你是榮才?”


    他不確定的出聲問道。


    “大哥,是我,你還活著,嗚嗚…”一人從路旁狂奔而來,須臾便撲入魏季塵懷中。


    眾將無不看得目瞪口呆,連那些軍士也是一個個互相大眼瞪小眼的,他們當然發現了此人就是聶采容,但是卻不知道他會如此動作。


    聶采容將頭埋在魏季塵胸口哭了一陣,忽然反應過來,抬起頭來,看到一道道好奇的目光,不由嬌聲喝道:“看什麽看!”


    咳咳…,魏季塵連連咳嗽了幾聲掩飾心中的尷尬,這才出聲問道:“榮才,你怎麽來了?”


    “大哥,我帶著人馬來救你了,現在正在前麵與倭人交戰,還有,馬叔叔也正在三岔路口等著我們。”聶采容雖然說得顛三倒四,魏季塵好歹也清楚了她要說些什麽。


    “你是說,我們就要逃出去了。”魏季塵不顧身上的傷痛,起身問道。


    聶采容重重的點了點頭。


    不光魏季塵,其他人見了,也都是麵露驚喜,原本他們以為還要經過一場惡戰呢。


    “兄弟們,加快腳步,前麵就是勝利之路。”魏季塵手一揮,乘機釋放軍師技鼓舞士氣,大聲喝道。


    第一百零三章 求收藏


    倭人步兵第7聯隊臨時指揮部內,時間像是忽然停止了走動,原本喧鬧的指揮部,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寂靜得有些可怕,眾將領都是站在自己的位置,連唿吸也忘記了。


    昏暗的油燈映射在裏麵一動不動的倭人臉上,顯得飄忽不定,忽明忽暗。


    通信兵匍匐在地上一動不敢動,裏麵的其他士兵都是低著頭生怕三好成行遷怒自己。


    指揮部正中,桌子四周的三好成行以及一幹倭人參謀都是一臉死灰,麵如敗絮。


    原本一直站著指揮了一夜戰鬥的三好成行,像是被人抽去了渾身力氣,一下子無力的軟倒在椅子上。


    像是問周圍的參謀,也像是在問自己道:“為什麽,為什麽會功敗垂成?就差一點,差一點魏季塵就會落到我的手上。”


    周圍的參謀都是一臉羞愧的模樣,一些人動了動嘴巴,卻不知道說些什麽。


    良久,旁邊一名參謀見三好成行還是失魂落魄的樣子,隻得勸慰道:“大佐閣下,都是因為毅軍救援及時,我軍才會讓魏季塵等人逃脫出去。”


    這些參謀的心情與三好成行一樣,他們原本看到已經困死了魏字軍,馬上便來聚而殲之,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少算了一支軍隊。


    “毅軍!佐藤正這個家夥到底幹嘛去了!”參謀不說也罷,一說便讓三好成行火冒三丈,由原來的沮喪變成憤怒。


    魏字軍已經進攻乏力,三好成行都已經在等著後麵第19聯隊上來合圍了,眼見鴨子便要煮熟了,那曾想到最終卻飛了,他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了。


    “一定,一定要把他送上帝國的軍事法庭。”三好成行一隻手握成拳頭用力一捶桌子,恨恨的說道。


    第17聯隊臨時駐地,被三好成行恨不得送上軍事法庭的佐藤正,自己也是一副恨不得剖腹自殺的樣子。


    佐藤正拿起桌上的那本孫子兵法,悔恨交加的一把將它撕了個粉碎。


    馬金敘的毅軍撤退出城都已經幾個時辰了,直到桂太郎讓人傳來消息——魏字軍撤退,要他注意城內大軍的動靜。


    直到那時,佐藤正才將各種跡象聯係起來,急忙派遣士兵入城內偵查,最後得知城內諸軍已經是人去城空,隻剩下城門口有一隻老狗旁若無人的來迴走動,像是嘲笑著佐藤正的無知淺薄,以及自命不凡。


    佐藤正大軍正要出動追擊,又接到了桂太郎的消息,言魏字軍已經突破了己方包圍圈,而且正是城內的毅軍前來接應,魏字軍逃過一劫。


    佐藤正那個悔啊,傾盡三江之水也難以澆滅。


    大隊長正石珍看到佐藤正羞愧欲死的神情,不由歎了一口氣,走上前來輕輕抱住他,拍打著他的後背以作安慰。


    此時天已經蒙蒙發亮,榆樹堡的守軍逃出去之後,魏季塵生怕倭人還要追擊,一路不作停留,快速跑至三岔路口與馬金敘匯合,這才急急向海城逃去。


    魏季塵不知道,第5旅團比他想象中的損失還要慘重,根本無餘力追擊,要不是佐藤正的第17聯隊還保持著極大的戰鬥力,桂太郎撤退的心思都有了。


    天亮之後,桂太郎和大迫尚敏命令軍士打掃戰場,收拾己方士兵屍體,至於中方士兵的屍體,倭人當然沒有那麽好心掩埋了,隨意拋棄在野外,充作了野獸的食物。


    然後兩人清點了一下人數,核算了一下傷亡損失情況,竟然發現除了第17聯隊傷亡不大之外,第7聯隊和第19聯隊都是傷亡過半。


    三好成行的步兵第7聯隊徹底被打殘,陣亡了六百來人,受傷的就更多了,幾乎人人都帶傷,失去戰鬥力的高達六百多人,要知道第7聯隊一共才有二千來人啊。


    第19聯隊不用說了,包括前幾日的傷亡在內,損失達到了三分之二,二千多人的聯隊還能戰鬥的隻剩下五百來人,陣亡了一千多人,剩下的都是躺在地上唧唧歪歪起不來的傷殘人士。


    桂太郎看到士兵傷亡情況匯報之後,久久沉默不語,良久才出聲對大迫尚敏說道:“放虎歸山,終為患矣。”


    大迫尚敏點頭道:“魏季塵此人不可力敵,隻能智取。還是上報大本營,讓大本營製定出一套詳細計劃來對付他。”


    “是該如此!”桂太郎歎了一口氣說道。


    桂太郎在想著怎麽弄死魏季塵,魏季塵也在想著弄死他。


    與馬金敘的大軍匯合之後,魏季塵這才有時間清點兵馬,這一清點,對魏季塵的打擊很大。


    榆樹堡的守軍,包括馬玉峎來援的那營毅軍在內,一共隻剩下了七百人馬了,魏字軍剩下五百來人,馬玉峎還有兩百人。


    五百人啊,包括那些長夫、夥夫在內的非戰鬥人員就剩下這點人了,蕭和尚戰死,程不識戰死,其他大大小小哨官、什長戰死著有十幾人,下級軍官幾乎損失殆盡。


    魏季塵形同枯槁,一直陰沉著臉不說話,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氣即便是自己人也不敢多靠近。


    魏季塵已經徹底把豐升阿給惦記上了,魏季塵可不是什麽善良人士,也不是什麽豁達大度、別人個自己一個巴掌,自己還迎上笑臉去的那種人。


    他就是那種有仇報仇、有怨抱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人若犯我、則我必犯人的那種人,否則也不會在現代親手殺了那個撞死自己妹妹的達官貴人了。


    “大哥,喝口水吧。”聶采容一臉擔憂的小心翼翼捧來一捧水,放到魏季塵唇邊。


    這行軍途中,也隻有聶采容依然是不敬不畏的不時同他說上幾句話了。


    魏季塵偏過頭來,淺淺的喝了一小口,聶采容從懷中摸出一塊絲巾來,沾上點水,輕柔的將魏季塵臉上的灰塵血跡擦幹淨。


    接著又整理了一下魏季塵的衣角,如此一幕落到抬著擔架的兩名軍士眼中,他們神情不由變得古怪無比。


    忍不住在心中遐想開來,這聶哨官白白嫩嫩,原來真是個兔兒爺,隻是想不到魏大人竟然也有這種嗜好,唉,英雄難過俊男關啊。


    要是躺在上麵的魏季塵得知了抬擔架的兩名親兵如此想,肯定會罰他們兩抱在一起睡上一晚。


    不但是兩名親兵這樣想,就算是王士珍,甚至連頭腦簡單的虎子、猛子等人也覺察到了一絲不對,聶采容這兩天表現出來的動作以及神情,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男人該對另外一個男人該有的。


    當日重逢的時候,眾將還以為聶采容是因為太過驚喜,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但是現在危險已去,聶采容卻依然如故,這就有些值得玩味了,要不是大夥知道這兩人晚上沒有單獨待在一起過,止不住還會想到哪裏去呢。


    魏季塵眼光不經意從周圍軍士臉上掃過,馬上便發現了他們古怪的表情,稍微一想便明白是怎麽迴事了。


    “榮才啊,今次要不是有你帶兵前來搭救,大哥我可是在劫難逃了啊。”魏季塵嘶啞著嗓子開口說道。


    聶采容聽到魏季塵說話,果然忘記了動作,收起絲巾,放入懷中,笑靨如花,接著馬上收斂起笑容,故作正經的說道:“都是些許小事,不值一提。”


    那表情卻是一副你盡情誇獎我的樣子。


    魏季塵暗暗一笑,心情也好了許多,自己這個‘賢弟’還是沒有長大的小孩心性啊。


    “對了。”魏季塵動了動身子,接著輕聲說道:“賢弟,我還不知道你的貴姓大名,上次事急,都忘了問了,這次我可不能再留下什麽遺憾。”


    魏季塵把賢弟二字咬得很是重,聶采容一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笨蛋!”聶采容先是輕輕的嗔罵了一句,說道:“我在大哥你麵前都不知說了多少遍,是你自己不注意,不關心我。”


    聶采容翹起嘴巴,臉蛋鼓成了兩個包子,一幅生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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