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仆把紮洛的死告知神師時,神師的眼裏隻是閃過了瞬間的悲傷,轉而就變得明亮了。“是的,他總算是為家族做出了點貢獻。”

    神師吩咐家仆,“少主既然選擇了高貴的死亡方式,那就遵從他的願望,將他埋在崖葬場下方的叢林裏吧?”

    雪終於停了,春日的暖陽跳出雲層,將層層金光灑滿大地。在春雪的滋潤下,在暖陽的照射下,已有朵朵桃花試探性的開放了,這昭示著春天真的來臨了。隻是,那盼春的人卻再也無緣這春日盛景。

    神師是在去王宮的路上,繞道到崖葬場下方來見紮洛最後一眼的。他本是不想來,但想想好歹紮洛是他紮西家族的人,去見一麵總是要的。

    前幾日他派去北城的人帶迴一個好消息,他們找到了紮西傑波與大唐邊城那位富紳小妾所生的孩子。他沒有讓人接迴王城,那是紮西家族最後的血脈,他得讓這裏的一切都確定下來,一切都明了了,他才讓人去把他接來王城,他將是新的王位繼續人。

    神師看了紮洛一眼,真的就一眼。他覺得這已足夠了,這是紮西家族給這位懦夫最後的寬容。他還有要事要去辦,可沒空在這瞻仰一位懦夫的遺容。

    今日適逢女王五日臨朝聽政的日子,神師來到了王宮。三樓的議政殿裏已聚積了參與議政的朝臣,這其中也包括李洋和葉琳。

    神師走進議政殿,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看了看李洋和葉琳,李洋立即從神師的眼裏讀到了不友善。

    雖然神師對她們從未友善過,但今日的這仇恨的目光裏多了份居高臨下的姿態。李洋暗想:“這神棍不是又要整什麽幺蛾子吧?看他這樣,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這本就不善的來者,定是又有什麽惡招等著要她們接了。”

    或許是由於這春日裏好天氣的緣故,今日的女王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在金珠大天官的伴隨下,女王從五樓的寢宮走了下來,端坐於大鵬寶座之上。在那身王袍和王冠的襯托下,此時的蘇黎盡顯人王的威儀。

    李洋已好久不見女王這般氣勢了,不由替女王感到高興。

    女王剛在寶座上坐定,神師剛才還神氣的臉上已換成了無比悲傷的神態,出列向前走幾步拱手向女王說道:“甲姆,按理我不應該在這一大早提起一件讓人無比悲傷的事,然而,此事事關甲姆,老臣不想說也得說了。”說罷,眼裏竟然有淚光閃爍。

    女王淡淡的說道:“神師有什麽話就說吧?”

    神師哽咽了一下說道:“紮洛金聚昨日離開官寨,派出的人今早才在崖葬場下方找到他。老臣剛從崖葬場下方的叢林來,金聚他已歸天了。”

    聯想到神師剛才的眼神,李洋暗叫不妙,紮洛已死,神師正好可以以此為借口,讓女王馬上處死陳忻。而且,任何人都沒有理由提出異議。畢竟此事是兩個人的行為,現在一方死了,如果另一方再得到寬恕,任誰都會覺得是不公平的事。

    李洋看著寶座上的女王,而女王也正看著她們,那目光像是在問:“現在你們讓本王怎麽辦?”

    不用等神師開口,一邊主管刑律的小官已站出來說道:“既然紮洛金聚已死,那此事件中的另一方也自當受領她應得的懲罰了。”

    小官的話一出口,立即獲得了眾位朝臣的響應,都是要求處死陳忻的聲音。

    都說眾怒難犯,在這當口,李洋和葉琳都明白。此時,就算她們巧舌如簧,也無法替陳忻爭取來寬恕的機會,反而會成為眾人攻擊的目標。

    她們不怕成為眾人攻擊的目標,隻怕因為這事把她們也給裝了進去,到那時就真是沒人去救陳忻了。

    李洋和葉琳對望一眼,搖搖頭,都表示不作辯駁。

    女王知道,此時她不能像李洋和葉琳,保持沉默即可,她是王,她必須有所表態。

    女王清了清嗓子說:“本王的金聚沒了,本王很是痛心。然而,逝者已逝,神師還是盡快替本王安排讓金聚迴歸祖地吧!至於地牢中的陳忻,她自當受到其應有的懲罰。隻是現在本王剛痛失金聚,不想再惹殺戮,我看就等金聚的後事處理好再議吧?”

    女王的話音剛落,神師立即出列說:“甲姆,此事皆因這位大唐女子勾引金聚所為,此人勾引的人是女王的金聚,挑戰的就是我女國的王權,就算死一百次也恕不了她的罪。現在金聚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這個始作俑者還活著,這讓女國的子民作何感想呢?”

    “如果真是死一百次都不夠,那神師你覺得馬上將她處死就可以洗刷她對王權的辱沒了嗎?就能洗刷我的金聚對本王的辱沒了嗎?我不是不處死她,我隻是想看看,當她知道紮洛已死時,她的痛苦神情。”

    神師依然不依不饒的說:“那就現在將她押到崖葬場下方的叢林裏,讓她親眼看看紮洛金聚的遺體,讓她以同樣的方式為她的行為恕罪。”

    女王說:“你是要讓本王成全他們死也要在一起嗎?”

    神師一時語塞,看下麵的人一時沒話說,女王當即做出決定:“賜人犯陳忻,五日後於花葬關執行花葬。”

    李洋知道,這是女王能為陳忻爭取到的最佳處理方案。女王必須趁著下麵的人都還未提出個正式的處罰方式時,做出自己的決定。否則,任由他們繼續爭論下去,到時主動權就在下麵的這般朝臣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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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朝臣們都覺得應該馬上處死陳忻,然而,女王已做出決定,他們也沒必要再為這五天的時間再繼續吵下去。

    信官匯報了一些西城吐蕃軍的動響,說由桑吉和錢博恩領路的吐蕃軍正在朝西城集結,宗哲大將已做好迎戰準備。而南城外,南詔國的軍隊也有蠢蠢欲動之式。

    對於這些真正的女國大事,下麵的朝臣們反而是一片安靜了,沒有一個人出聲,即使女王點名問,他們也隻是敷衍的說:“西城有宗哲大將在,又豈容得他吐蕃軍撒野……”

    女王有些頭痛,雙手按了按太陽穴,“大家有事就湊,無事就散了吧?”揮揮手,金珠大天官過來扶起女王向樓上走去。

    李洋知道,此時她們不便去見女王。女王已給了她們五日之期,接下來,她們必須要五日之內想到解救陳忻的辦法。

    李煙雨說:“如果實在無法可想,那我們就想辦法在去往花葬場的路上劫囚。”

    秀姑說:“神師等的就是這一刻,你覺得他會讓我們得逞嗎?就憑我們這幾個人,別說劫囚,就算把陳忻放開,我們也無法將她帶離。”

    李煙雨說:“可我們總得做點什麽吧?”

    秀姑說:“與其劫囚,不如在王宮裏想想辦法,說不定劫獄還更容易。”

    “劫獄?在王宮裏劫獄?”李洋驚望著秀姑,這絕對是她聽過的最為瘋狂的想法。隻是,或許她們真就隻有這麽一條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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