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喇嘛領著大家走了三天,翻越唐古拉山,當晚借宿在三戶牧民家裏。

    有了寺廟事件的前車之鑒。早上,李洋一大早就起床了。

    剛走到門外,秀姑和葉琳也走了出來。三人嘀咕了一陣,然後就各自走開了。

    雖然已進入農曆六月,但高原的早晚還是寒意襲人。因此大家並沒有因為趕路而早起,隻有老喇嘛坐在屋外頌經。

    李洋覺得這頌經的聲音特別好聽,猶如天籟。索性也坐在老喇嘛旁邊,閉眼傾耳聆聽著這根本就不懂的經文。雖然聽不懂,但李洋覺得這聲音能讓自己平靜。

    也不知坐了多久,葉無畏的一名手下匆匆的跑進了屋去,“不好了,這三戶人家的人都不見了。”

    葉無畏從屋內快步走了出來,“別念了,昨夜我說要把他們全給綁起來,你們偏是不同意,現在人跑沒了,肯定去通知吐蕃人去了。”

    說完又轉身去招唿手下,“趕緊收拾東西,把吃的全都帶上。”

    唐軍掃蕩了三戶牧民的家,李洋無奈的搖著頭:“這tm跟鬼子進村似的。”

    搶完也就算了,臨出發時,葉無畏還命令手下人將牧民的氈房全部燒掉。

    聽著葉無畏讓手下去燒氈房,老喇嘛神色凝重的說道:“今日起,我們將進入羌塘大沙漠,能不能活著走出這片無人區,就得看上天的安排。因此我勸各位施主還是多多行善吧?”說完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然後領頭朝前走了去。

    三十五個人,六匹馬,兩隻犛牛,犛牛和兩匹馬上馱滿了掃蕩來的食物。就此,一行人在老喇嘛的帶領下走進了茫茫羌塘沙漠。

    遠遠望去,漫漫黃沙,像一麵凝然不動的獵獵風旗。

    忽然,平地卷起一股颶風,把黃沙卷得飛在半空,隻一會兒工夫,先前那座沙丘竟然成了平地。而天空中飛卷的黃沙,又被風帶到另一個地方,盤旋著下降,最後落在地上,堆砌成為了另一座沙丘。

    生活在現代時,李洋曾去過巴丹吉林沙漠,也見過風卷黃沙的景象,但相比今日看到的,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一行人誰都沒見過這種自然現象,一時都怔住了。反倒是老喇嘛,鎮定自若的繼續往前走去。

    李洋緊走幾步,跟在老喇嘛身後,“大師,這個旋風會不會把我們也給卷上半空去啊?”

    老喇嘛滿臉和藹的迴答:“其實我們剛看到的這風還不算猛烈,最猛烈的旋風能將駱駝卷起來,當然也能卷起人。但是不用怕,就算是最猛烈的旋風,它的旋轉速度都很慢,騎馬的速度都會比它快。”

    一聽這個,後麵趕上來的陳忻說:“可我們沒有馬。”

    老喇嘛笑笑:“施主不用擔心,我們雖然沒有馬,但遠遠見著旋風時,我們設法避開便是了。”

    有了老喇嘛這個向導的話,大家這才放心了不少。

    就這樣,一行三十四人,跟著老喇嘛,筆直向前,懵懵懂懂,進入了地球上最為荒涼可怕的一片荒漠之中。風餐露宿,朝行暮止,不分南北,不辯東西。真可謂是:“馬齕枯草,人埋沙場。”

    這天傍晚,一行人穿過一片沙丘,眼前出現的又是茫茫戈壁,梭梭草跟朵大蘑菇似的點綴著這片荒漠。

    晚霞映紅了西邊,就跟鮮血潑灑在西邊的天際。晚風漸漸轉變成了狂風,卷起砂粒直朝人的麵門撲來。

    老喇嘛指了指前方一個相對低窪的位置:“我們今夜就在那宿營吧?”

    那低窪處有一個小水塘,水塘周圍長滿了蘆葦。在沙漠見到水,個個都欣喜的朝水塘跑去。

    小翠也跟著唐軍往水塘跑,但被李洋一把拉住了。

    “別去,沙漠裏的水幾乎都是鹹水。就算此處的是淡水,他們也不會一下就喝完了,我們慢慢跟上就好。”

    跑在最前麵的一個士兵,鞋也沒脫的就朝水塘裏跑去。可他的一隻腳剛邁入水塘邊的蘆葦叢,就發現身體直往下陷,腳卻是怎麽也拔不出來了。

    緊跟後麵的兩個士兵,在推搡中,一人也陷入了水塘中。

    那在沙漠中發現水的欣喜瞬間被恐懼所替代。大家合力想把那兩個士兵拉上來,可無奈的是,任大家怎麽用力,也未能將他們的身子拉上來半分。反而是在他們的掙紮下,身子往下越陷越深。

    麵對死亡,此時的李洋忘了自己之前在佛前的話,希望惡人有惡報。她高聲喊道:“你們不要掙紮,越掙紮就會陷的越深。”

    喊完,又迴頭向老喇嘛請教道:“大師,有什麽方法能將他們拉上來嗎?”

    老喇嘛搖搖頭,“這叫沙漠陷井,下麵全是泥沙,一旦掉入其中,越是掙紮,就會陷入的越深越快。由於水下黃沙的作用,外麵的人想把陷進去的人再拉上來,除非把他周圍的沙都挖開。”

    葉無畏一聽老喇嘛之言,就立即指揮人挖沙。

    李洋趕緊出言製止:“葉頭領,大師說的隻是一種理論上的可能,你想過了嗎?這沙是鬆散的,你把下麵的挖了,上麵的沙馬上就會填進去,到時別說陷進去的人出不來,去救的人也會一起陷進去。”

    聽著李洋這麽說,那正要去挖沙救人的人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而且向後退了好幾步。

    而那陷在沙裏的人呢?一看沒有生的希望,絕望的舞動著雙手,“兄弟們,救救我啊?救救我……。”

    可是,所有的人都沒有再走過去抓住那兩雙揮舞著的手。

    漸漸的,一點點的,陷進沙裏的兩人。沙沒過腰,沒過胸,沒過肩。他們也不再掙紮,而是用最後的時間說道:“老九,如果活著迴去了,請代我去看看我娘。”

    一旁的老九應道:“我記住了,隻要我能活著迴去,我一定去看看你娘。”

    葉無畏看了看另一個陷進沙裏的人,“小五,你有什麽要我們替你帶迴去的嗎?”

    那叫小五的仰了一下頭,“我一直沒敢給你們說,我殺了自己的妻子,是在家呆不下去了才逃出來從軍的。我沒什麽要帶迴家的,就是死了我也無臉迴家。”

    說完,小五把頭低下去,埋進了水裏,很快,水就沒過了頭頂。

    半柱香的時間,兩個陷進沙裏的唐軍已完全沒有了蹤跡,就連那水麵都如他們來時般的平靜。

    月光灑在小水塘裏,泛著點點亮光,映出一輪明月。

    此時,風也停了,四周靜悄悄的,連隻蟲子的叫聲都沒有。

    經曆了一場生離死別,大家暫時的沉默後,葉無畏說道:“大家別呆著了,趕緊搭帳蓬,休息好明天還得繼續趕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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