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秋天到了冬天。


    陳煜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吃的藥越來越多,而疼痛,也越來越重。


    冬天下了第一場大雪。


    江月扶著他站在窗邊,看著窗外大雪紛飛,那場景真美好。


    “可惜不能陪著你打雪仗了。”陳煜有些抱歉,說一句,就會咳嗽一聲。


    江月輕輕一笑,“來年吧,等你好了,我們就一起下去打雪仗……”


    她心裏清楚,陳煜,不可能熬到來年冬天的。


    現在,她隻希望陳煜能熬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就好,見一見孩子,至少不要留下太多遺憾。


    江月的肚子越來越大了,陳煜的病情也越來越嚴重了,他甚至無法再下床走動,人已經瘦成了一把骨頭。


    江月總是讓他靠在她的肩頭,一句一句講他們之間的過往,她說,“如果有來生,請你還記得我,我手掌心有一顆朱砂痣,很好找的,真的……”


    眼淚忍不住掉落,她會馬上擦掉,不想增添一絲絲悲傷情緒。


    所有人都看著她笑,所有人都看著她悲。


    她哭過無數次,隻是不讓陳煜看見罷了。


    她也迷信過無數次,求神拜佛,隻盼他能好起來。


    可這種病,怎麽能好?


    在她熬到八個半月的時候,陳煜忽然就不行了。


    那天他疼的幾乎說不出話來,隻是牢牢握著她的手,張著嘴唇,艱難吐出兩個字,“活著……”


    他要她好好活著。


    可他連孩子都沒有見上一麵。


    江月哭著去找楊醫生,“我要剖腹產,馬上,我要他見見孩子再走……”


    八個半個月的孩子,剖腹產也可以活。


    楊醫生沒有拒絕的理由。


    陳煜可憐,江月也可憐,給他們一個圓滿吧。


    楊醫生準備了一台手術,下午三點鍾,孩子出生了,是個兒子,六斤八兩。


    而這時候醫院也給陳煜下了病危通知書。


    江月才做完手術,根本無法下地走動,她流著眼淚,隻能讓白曉梅幫她把移動床推到陳煜的病房裏。


    兩張床合並在一起。


    中間放著他們的孩子。


    她一聲一聲喊著,“陳煜,睜開眼睛看看,我們的兒子出生了,我們的兒子出生了……”


    陳煜手指動了動。


    她擦幹眼淚拉過陳煜的手指,輕輕從孩子的臉上摸過,“摸摸看,我們的孩子,陳煜,是我們的孩子……”


    孩子大約感應到了悲傷氣氛,忽然哇一聲哭了起來。


    孩子一哭,江月的心就緊緊糾在一起,痛不欲生。


    陳煜很費力的睜開了眼睛,轉頭看向了江月,扯了很久才扯出一個笑容,他費力的說,“謝謝你,江月,謝謝你……”


    江月捂著嘴,早已泣不成聲。


    她知道,她要永遠的失去陳煜了。


    “陳煜,你記住,下輩子,還來找我,我等你……”


    “陳煜……”


    “陳煜……”


    陳煜閉上了眼睛,嘴角揚著一個笑容,隻是眼角有淚湧出,他,始終還是遺憾的吧……


    那年春天,江月親手葬了陳煜。


    她留在了這座城市裏,以陳太太的身份開始經營陳氏。


    但每年的三月份,春暖花開的時候,她都會帶著陳煜的牌位,遊曆名山大川。


    江月一輩子沒有再嫁。


    彌留的那天,她手裏還抱著陳煜的牌位,她睡的很安詳,遺言也隻有一句,“把我和陳煜葬在一起……”


    陳煜用短暫的一生隻愛了一個女人。


    江月也用漫長守候迴應了他的愛。


    那年花開,彼岸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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