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政航不屑地瞅了她一眼,隨即生硬地堆著笑臉道:“那金豬實在是與我無關,我豈是那等想要跟嶽家結怨的蠢材?便是要滋事,也不會拿了迴門的禮物來鬧。”


    簡妍翻了個白眼,不去理他。忽地想,不知自己上輩子在家中可藏了什麽值得東西沒有,於是站起來,翻箱倒櫃地看自己先前的東西。


    “你說句話啊,我都說不幹我的事。定是母親有意挑唆,有意要我跟嶽父嶽母不和,又或者,是,對了,肯定是安如夢做的,那女人心狠手辣,是個什麽都能幹出來的。”提起安如夢,莊政航又咬牙切齒起來,心裏篤定是安如夢無疑。


    簡妍翻了一圈,進了套間,見自己先前收集的都是詩集、詞話,心裏又是失落又是失望,也浮躁起來,迴頭冷目道:“說這些廢話做什麽,你是脫不了關係的了。若是安如夢,上輩子她不毀了金豬,這輩子怎麽就要毀了?”


    莊政航斟酌一番,跟了進去,挺胸道:“是,我是進了廚房,其他的東西有幾樣是我動的,但是那金豬,我對天發誓沒動。”


    簡妍見他承認了,也不去究竟是誰想著落井下石,淡淡地坐在箱子上,袖著手道:“動了也沒什麽,你瞧見我哥哥了?你說三杯兩盞下肚,我那糊塗的哥哥會不會為了個女人跟你拚命?”


    “你要做什麽?”莊政航警覺道。


    “過不下去了,咱們趁早散夥算了。我是不耐煩每日見到你的。”簡妍將腿盤起來,心裏盤算著若是簡鋒將莊政航揍得很了,他們兩人直接義絕,那她能到什麽地方過日子。


    莊政航正色道:“你敢!誰想毀我前程,我就要誰的命。”


    簡妍袖著手,盤著腿坐在箱子上,隻管想自己的,對莊政航的叫囂不予理會。越想越覺得自己應當尋了機會離開他。


    莊政航看她事不關己地跟個佛爺一樣盤腿坐著,冷笑道:“該不是瞧見那小白臉,又動心了?我勸你省省吧,你要是沒流落到市井街頭,沒眼瞎,沒落魄到不知自尊自愛,我看你這輩子都別想跟那小白臉在一起。不然,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將你淹死。”


    簡妍眨了下眼睛,淡淡地抬頭,看著莊政航氣急敗壞的模樣,嘴上不自覺地嘴硬道:“那就這樣吧,就叫簡家被人抄了吧,就叫我落魄地流落街頭吧。眼瞎就眼瞎,眼不見心不煩,也免得去想自己比他老多少。”


    莊政航喘著粗氣,猶如困獸一般在屋子裏轉悠,指著簡妍叫道:“你這破罐子!你想毀了我?”心中不自覺地將眼下自己的處境想了一迴,如今他的優勢就是一個尚書舅舅,一個富商嶽父,要錢有錢,要勢有勢,若是沒了這兩樣,他就是想出頭,也沒了助力。


    “就你這樣兩三句話,就犯了病,跟瘋狗一樣的人,也想出人頭地?”簡妍火上澆油地添了一句,心裏因為見到幼時的蒙興而燃氣的火氣,直接轉移到莊政航身上。


    “你這瘋婆子,要死自己死,不要拉著我!”莊政航因想老天給他第二次機會,可不是叫他來重蹈覆轍的,更不是叫他來眼睜睜看著婆娘是怎麽一步步給他戴綠帽子的。


    簡妍看著莊政航臉上青筋不住地跳動,心裏一陣痛快。


    “你下來。”莊政航伸手將簡妍從箱子上扯下來,用力地扭了下她的手腕,心想今日就要降服了她,叫她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


    簡妍猛地被拉下來,膝蓋重重地砸在地上,一陣巨痛中,想也不想,拔了頭上的簪子就向莊政航腿上戳去。


    莊政航將簡妍推開,然後抓了案桌上書本向她身上丟去,“爛泥扶不上牆,你就沒出息吧,你白活了,還不如如今就死了算了!走,我也不活了,咱們一起去死。”


    “死也不跟你死在一個洞裏!”簡妍叫道,忍著痛站起來,抓了身後書架上的瓶瓶罐罐,就向莊政航丟去。


    莊政航被罐子砸到,抬腳將地上的罐子碎片踢開,上輩子憋著的怨氣仿佛全湧了出來,抬腳踹向書架,將書架上的紙筆都推開,收在匣子裏的花簽也拿出來撒了。


    “你才是爛泥,你才是破罐子。你老婆留不住,你爹不要你,你後媽忽悠你,你就是個傻子,窩囊廢!”簡妍揉著腿,瞪著莊政航。在她心裏,她上輩子那麽難過,罪魁禍首就隻有莊政航一個。


    莊政航踢完了東西,又轉向簡妍,將她按在地上,掐著她脖子,從牙縫裏一字一句地擠出一句話:“你再說一個字試試!”


    “孬種!”簡妍強撐著道,心想便借此機會瞧瞧她父親母親會不會叫她離了莊家吧,於是眼睛瞪著莊政航,繼續挑釁他,慢慢就喘不過來氣,眼前莊政航猙獰著臉,她見了竟覺好笑,心想掐吧掐吧,讓人看見最好。


    莊政航這輩子最見不得就是別人看不起他,聽了簡妍的話,腦子一熱,什麽都顧不得了,手上隻管下死力氣掐。


    門外傳來叫門聲,叫了許久,不見有人應,不一時,門被踹開,然後一群人唿喇喇地進來。


    莊政航見簡妍臉色越發漲紅,翻起了白眼,手停住,然後臉上帶著幾分茫然地看向進來的一群人。


    “妍兒!”簡夫人叫道,隨即又有幾個婦人尖叫出聲。


    簡鋒上前踢開莊政航,將簡妍抱到臥室床上。


    “快去請大夫。”簡夫人忙又叫道。


    “且慢。”簡老爺喝住要出去的丫頭,見簡妍狀況並未十分嚴重,沉穩地道:“先給妍兒順著氣。”


    簡夫人聞言,忙順著簡妍胸口,又叫人去拿醒神的香料燃起來。


    莊政航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簡家人忙亂成一團,眼角癢癢的,伸手一摸,摸到一滴眼淚。


    “你,哎!”麵對著莊政航的婦人恨鐵不成鋼地歎息一聲。


    莊政航心中想說都是簡妍自找的,是簡妍有意要挑撥刺激他,話全堆在心中,說不出口。望著對麵的有幾分熟悉的婦人,心中去想她是誰,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來。


    “你這是要坑死你舅舅啊。”婦人皺眉道,然後也加入了簡家人,一起圍在床邊看。


    “我打死你這畜生!”簡鋒說著,一腳踹在莊政航身上。


    莊政航愣愣地出神,身上挨了幾下,也渾然沒有感覺。


    “他也是嚇壞了,放了他吧,你妹妹要緊。”秦夫人雖恨莊政航不爭氣,但也不能見旁人這樣踢打他,忙叫人攔著簡鋒。


    簡鋒出夠了氣,忙又喝令外頭圍著的人散去。


    “你出去吧,等會子,簡姑娘有消息了再叫人找你。”秦夫人道。


    莊政航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如今自己還能跑路不成?有些麻木地站起來,出了簡妍的小院子,就見著如今七歲的簡嫙,由著她奶娘領著,遠遠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走了。


    12苦肉計下


    莊政航也沒有旁處可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於是就在簡妍院子外頭席地坐著。


    “少爺。”金枝猶猶豫豫地喚道,心裏拿不準此時該不該拿了墊子給他,又或者請了他進去坐。


    莊政航擺擺手,眼前杜鵑花燦爛地開著,綠葉之中,夾竹桃也露出了紅蕊,伸手捂著眼睛,就在地上坐著不動。


    上輩子,他連茶館地上也不配坐,如今坐在大富之家的院子裏,已經是非常抬舉他了。


    閉著眼,莊政航不敢去想簡妍死了,他會怎樣,隻是情不自禁地在心裏求著菩薩保佑她。


    過了小半個時辰,有人說秦尚書來了。


    裏麵簡老爺領著簡鋒出來,簡老爺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搖頭歎了口氣。


    “起來,看你舅舅如何說。”簡鋒兇神惡煞地道。


    莊政航醞釀許久,幾乎以為自己的嗓子廢掉了,被簡鋒拖了幾步,才發出聲音:“簡……她沒事吧?”


    簡鋒嘴角掛著怪笑,嘲諷道:“你當然想著她有事了,我妹妹命硬,你就自己個死心吧。”


    莊政航的心跳了迴去,臉上竟露出一絲笑容。


    “你這小子,竟敢笑!”簡鋒一巴掌扇過去,見前麵簡老爺在等,於是拖著莊政航快步跟上。


    到了正房會客廳裏,一身朝服的秦尚書見到簡老爺,忙一臉關切地問:“姑娘怎樣了?下人說的不清不楚,我也嚇得心慌。”


    “秦兄方下朝?”簡老爺平靜地問。


    秦尚書點頭,然後見莊政航落拓地被簡鋒拉進來,搖頭歎了口氣,無奈地跺著腳。


    “小女已經喘過氣來了,如今隻抱著她母親哭個不停,其他的,再也不肯說一句話。”簡老爺道。


    秦尚書鬆了口氣,然後“啪”地一巴掌將莊政航扇倒,啐道:“畜生,還不跪下!”


    若是從前,莊政航必是要惱羞成怒地反手打還迴去,隻是此時看著舅舅有些急紅了眼睛,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心知也能感覺到,即便是跟莊大老爺一般口口聲聲罵他畜生,秦尚書對他的關心也是溢於言表的。


    “給你嶽父磕頭,快!”秦尚書道。


    莊政航俯身給簡老爺磕起頭來。


    “伯伯,你可沒見到,我妹妹脖子上十根手指印一根不少,手腕上還有牙印,那邊玉葉也說了,洞房花燭夜,姓莊的就給她下馬威,嚇得妹妹對一個有了野種的丫頭也不敢大聲說話。”簡鋒氣憤道,臉紅脖子粗地又上去踢了莊政航一腳。


    “鋒哥兒說的,可當真?”秦尚書心疼外甥,但是也知此時顧不得他。


    莊政航一噎,簡妍雖是胡謅,但是上輩子自己欺負她麵軟,口舌不快,又不會告狀,隻會吃悶虧,曾給過她下馬威,喝令她不許插手他房裏的事,於是點頭認了。


    “你啊,你。”秦尚書顫著手指著他,半天,膝蓋一彎,竟是要對簡老爺跪下。“秦兄,你這是作何?”簡老爺忙將秦尚書扶起來。


    秦尚書羞愧道:“是我保得媒,害了令千金。我這張老臉,算是叫這畜生丟盡了。”


    莊政航依舊磕頭,口中道:“我對不住嶽父,對不住舅舅,還請嶽父,舅舅寬恕。”


    秦尚書拉著簡老爺的手臂,硬著頭皮道:“簡兄弟,就饒了他這一次吧。這畜生吃了一次虧,總會老實的。又是新婚,難免有個磕磕絆絆,性子不合,話不投機,這畜生頭腦發昏,就遭了孽。簡兄弟,為了姑娘,就饒了他這一次吧。”


    簡老爺不語,拉著秦尚書坐下,然後道:“我何嚐不知這個道理?如今木已成舟,妍兒是離不開莊家了,隻是總不能叫妍兒去莊家送死吧?妍兒的性子,你也知道,你是看著她長大的,她是叫人戳了一針,也不知喊疼的。若是去了,迴頭就悄沒聲息地沒了,叫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不說,就是老兩口到了九泉之下,也沒臉再見她。”


    秦尚書黑著臉踹了莊政航一腳,迴頭陪著笑臉道:“這畜生定是要改的,迴頭我便去跟他老子說,叫他老子擔起老子的責,教訓教訓他!”


    簡老爺還是不語,隻是麵無表情地坐著。


    那邊簡鋒叫囂道:“那邊沒過門就弄出一個孩子就罷了,搶在我妹妹過門之前擺酒抬舉了妾室,這算是怎麽一迴事?是要將我妹妹排擠出莊家麽?”


    簡老爺道:“秦兄,人常說外甥像舅舅,我聽你一言,隻當你外甥與你一般,就定下這門親事,莊家如何,我也沒叫人另外打探。我對秦兄的信任,秦兄是知道的。”


    秦尚書無奈地撫著額頭,歎息道:“莊大的填房是個什麽人品,我也是新近才知道,往常聽著人讚她賢良,心裏也當如此,誰知再沒見過這樣一心要將孩子引到歪路上的人,偏我又是外舅,先前又赴了外任,不能親手教養他。”


    莊政航聽他舅舅這般說,想起自己與秦尚書是如何生份的,心裏的羞愧湧了上來,忙轉向他舅舅,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頭,“是我不肖,連累舅舅了。”


    秦尚書不願看他,隻是擺擺手。


    莊政航見他舅舅這般失望,又不住地磕頭。


    “算了,”秦尚書無奈道,見莊政航不停,跳起來一腳將他踹開,喝道:“我說算了。我算是你哪門子的人?你先前醉後在酒樓裏撒野,怪我管你的事,給你定了親,找了人來攔著你逍遙自在。如今我再也不管你了。”


    “舅舅!”莊政航喚道,心裏隻知道該磕頭認錯,旁的一概不知。


    秦尚書冷著臉避開,沉聲道:“我可受不起你的頭。”因見莊政航不停,於是抽了掛在案邊的拂塵,用力地打下去,口中咒罵個不停。


    “攔著你伯伯。”簡老爺僵持不下去,叫簡鋒抱住秦尚書。


    “秦兄,”簡老爺站起來,將氣急了的秦尚書拉著坐下,“還是多說說以後如何吧,既然迴不了頭,少不得還得往前走。”


    秦尚書指著莊政航道:“你說,你日後要如何?”


    莊政航道:“我莊政航發誓,日後再也不動簡氏一個手指頭。”


    簡老爺冷笑道:“不動她一個手指頭,然後叫她一個人守活寡,老死在後院麽?叫她看著你妻妾兒女成群?”想起玉葉說簡妍與莊政航並未行過夫妻之禮,簡老爺臉上越發冷淡。


    莊政航愣住,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卻聽秦尚書道:“畜生,娘子未過門,就有了孩子,若是個男孩,你是等著孩子都大了,家裏鬧成一鍋粥麽?”


    莊政航會意,心裏稍稍猶豫,但見秦尚書又向他使眼色,他本不是有急智的人,忙將心裏想到的好話說出:“而立之前,若是簡氏未生出長子,旁人不許有子嗣。”說完,又覺自己說的太過絕對了。


    簡老爺閉著眼,胸口微微起伏,算是滿意了莊政航的話,“秦兄,你是媒山,如今還由你做了證人吧。若是姑爺食言,我自是奈何不了他。”


    秦尚書忙道:“若是這畜生敢食言,我便斷了這門親,再也不插手他的事,一輩子不問他死活。”


    莊政航怔怔地看著秦尚書,見秦尚書麵上也有不忍之色,喉嚨動了動,忍不住有些哽咽,心裏對秦尚書越發愧疚起來。


    “秦兄既然來了,就在府上吃一杯吧。”簡老爺道,攬著秦尚書去花廳。


    秦尚書笑道:“少不得要討一杯酒水來吃吃的。”說完,迴頭瞪了眼莊政航,“畜生,還不去給你嶽母、娘子賠不是?”


    “是。”莊政航道,待到三人都離去後,抬頭望了眼進來收拾的丫鬟,忽地苦笑起來,不去看,也能猜到丫鬟臉上必是恭敬之下藏著鄙夷。


    扶著椅子站起來,此時莊政航才覺得身上疼痛不已,咳嗽兩聲,轉身向後頭去。


    一路上,莊政航不自覺地避開家人的視線,低頭看著自己一身錦緞,恍惚覺得自己又成了被茶樓老板驅趕,四處討生活的落魄紈絝。


    到了簡妍院子前,院子裏的人見著他都訕訕的,也不似先前那般親熱地喚著姑爺。


    領著莊政航過來的丫鬟先進去跟簡夫人耳語一番,不一時,才有玉葉出來叫他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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