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簡妍對莊大夫人道:“母親早聽說了?媳婦心中惶恐,別看這半天說說笑笑,心裏就記掛著這事呢。也不知該如何跟母親稟明。昨夜夫君說蝶衣有了身子,媳婦也不知該如何處置。但因想,規矩是小,子嗣是大,於是就鬥膽叫翠縷、碧枝兩個給的蝶衣讓了一間屋子。母親可是怪媳婦委屈了翠縷、碧枝?母親隻管交代,媳婦迴去就改。”


    莊老夫人攬著簡妍,對莊大夫人嗔道:“瞧你,第一日就問這事,可不嚇著她了?我看她是最最明理的,子嗣是大,說的好。我最喜你這般大度的人。”


    莊大夫人等人見簡妍並不避諱蝶衣有孕一事,心中對簡妍是否如此大度各有想法。


    莊大夫人笑道:“我怪你做什麽,她們算是什麽東西,值當我心疼?不過是怕你才來,被人蒙騙了。”


    “這是昨晚上夫君說的。母親交代過,進了莊家,一應事都該聽夫君的。”簡妍笑道。


    莊老夫人臉色變變,隻對簡妍說了句“委屈你了”,隨即又攬著她不語,心道果然是個沒心眼的。


    莊大夫人心裏既喜莊政航不喜簡妍,又怒蝶衣一個不知什麽地方冒出來的丫頭竟得莊政航這般高看,倒將她給莊政航的翠縷、碧枝比了下去。


    莊二夫人心裏則是想大房果然又鬧出笑話來。因又想莊二老爺乃是禦史中丞,又是左丞相的門生,莊敏航也是德才兼備,滿府最拔尖的便是他們一房。若是分府住就罷了,一個府中,偏將來上房輪不到他們,家業也輪不到他們,好處竟全落到了沒出息的大房身上。


    莊三夫人最是樂天知命的,此時瞧著簡妍也喜歡,心道身為女子,旁的倒是次要的,最要緊的是一心為夫。


    “過兩日,我領著你去侯府給侯府的太夫人請安。”莊老夫人笑道,又問莊大夫人:“太夫人的身子可好了?”


    “好了一些,前兩日老爺領著三哥兒才去瞧了太夫人。太醫開的方子,侯爺瞧著都說好。”莊大夫人笑道。


    莊老夫人點了點頭,又說了一會子閑話,便叫簡妍迴去歇著,免得明日迴門叫娘家看見心疼。


    簡妍應著,隨著莊大夫人散了。


    到了穿堂那邊,莊大夫人也叫簡妍迴去歇著。


    簡妍迴到棠梨閣,見院子裏隻有玉環、金枝,招招手叫兩人不吱聲,一徑向內去,果然聽見屋子裏莊政航跟紅袖在說話。


    “少爺若是瞧不上奴婢就放了奴婢出去吧,沒得這樣作踐人。一樣的姐妹,一同進來的,往日裏少爺待我們也是一樣的,怎今日就分出個上下尊卑了?旁的倒也罷了,偏叫我服侍蝶衣,論理,也該是我先……”紅袖委屈地抱怨道。


    簡妍心道紅袖原本是莊政航身邊頭一個的丫頭,如今叫蝶衣比下去,難怪她不服氣。


    “那你要如何?將你當做少夫人一般供起來麽?你本是丫頭,伺候她又有何不可?”莊政航道。


    紅袖本是要趁著莊政航與簡妍還未熟悉,先來撒嬌癡纏一番,以免莊政航被簡妍降服了,就將她拋在腦後,不提防莊政航不念舊情,點明她丫頭身份,當即羞惱地哭了起來。


    “哭什麽哭,也不瞧瞧今天是什麽日子!”莊政航滿腦子都在算計著該不該拿了他娘的嫁妝去賭簡妍手中的試題,一心一意要翻身,哪裏耐煩去聽幾乎忘了名字的女人撒嬌啼哭。


    紅袖臉上漲紅,扭著柳腰掀了簾子出來,冷不丁瞧見簡妍與金枝三人在門外聽,臉上更是羞紅一片。


    “少、少夫人。”紅袖低頭福身道。


    簡妍抽了紅袖腰上的絲帕給她抹眼淚,歎息一聲,“何苦來哉?你若是不平,明兒個,我就求了夫人抬舉你,可好?”


    紅袖見她說話真假難辨,一時呆住,須臾連聲道:“奴婢不敢。”


    “怕什麽。我知你在這院子裏,身後還有一家子人盯著看呢,你不為自己,也要為了家人掙一份好前程。將心比心,我怎會為難你?”簡妍情真意切道。


    紅袖怔怔地看著她。


    9前塵往事


    簡妍安慰紅袖的話,裏頭莊政航自是聽到了,待到簡妍進來,莊政航嗤笑道:“背負滿門老少的期望,仿佛作個妾就跟升官發財一般。將心比心,莫非你也曾為了做妾絞盡腦汁?”


    簡妍進來坐下理妝,瞧著如今細膩的麵皮,光滑的眼角,長長籲了一口氣。


    莊政航見簡妍不理會他,開口道:“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你不答應隻要四分之一嫁妝,我明日便叫你後悔。”


    簡妍嗤笑一聲,心道還有什麽事能叫她後悔,便是被休迴簡家,一輩子深居簡出,也比戰戰兢兢留在莊家強。


    莊政航見她依舊不理,哼了一聲,轉身出去,隨即又掀了簾子進來,斜坐在梳妝台上,伸手要奪簡妍的首飾匣子。


    簡妍忙奪過來抱在懷中。


    “玉蘭,拿來我當了,迴頭銀子給你一半。”莊政航道。


    簡妍嗤笑一聲,背過身去,“男人到了我手上,誰愛要誰要;銀子到我手上,誰要我跟他拚命。”


    莊政航伸手要奪,簡妍死死地將匣子抱在懷中,空出一隻手拿了簪子去戳莊政航的手。


    莊政航痕跡上來,前仇舊恨,也下了大力氣去掰簡妍的手,忽地,簡妍手被掰開,匣子掉在地上,裏麵的金釵玉環一一散落在地。


    聽到動靜,金枝探頭來看。


    “出去!”莊政航喝道。


    簡妍見自己的首飾全掉在地上,轉身向莊政航撲去,又將手上的梳子也向他擲去。


    莊政航嘴上噙著一抹冷笑,避過梳子,隨即抓了她的手腕,將她壓在炕上。


    “你服不服?玉蘭在呢?試題也給我寫出來。”莊政航用力地掰了一下。


    那邊簡妍手上吃痛,臉被壓在炕上,隻是睜著眼不說話。


    莊政航手上再用力,低頭看簡妍,卻見她依舊咬牙不吱聲。


    “你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麽?你上吊啊。”莊政航在簡妍耳邊低聲嘲諷道。


    簡妍閉上眼睛,心想不一樣的人,終究是不一樣。她能用上吊要挾表弟,卻要挾不了莊政航。說到底,女人還是隻能跟心疼自己的人撒潑,隻可惜上迴她跟著表弟的時候已經晚了,自己都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能指望表弟對她如何好。


    “你說話。”莊政航壓在簡妍身上。


    簡妍依舊閉著眼不說話,半響哽咽著哭了。


    莊政航聽她嘴中含糊地吐出表弟兩字,臉上的青筋跳起來,手上的力氣更多,見她隻是哭著不說話,心知她想的是誰,鐵青著臉,手伸到她胸前去撕她衣裳,忽覺手上一陣刺痛,手收迴來,就見上麵好大的一個血洞。


    簡妍縮著腳抱著膝蓋坐在炕上,隻是摟著自己的膝蓋哭,一隻帶血的簪子掉在她身下。


    “你這是要為他守貞?”莊政航獰笑道,隨即抱著手臂嘲諷道:“叫我想想,如今你表弟也才幾歲吧?這樣一個毛娃娃,你也好意思惦記?”


    簡妍抬頭,抹了眼淚冷笑道:“你是個是個女人都能用一迴的,自然不用守貞。隻怕你的祝紅顏如今還是個摟著男人喊爹的孩兒。你倒是光風霽月,一邊受用著旁人,一邊惦記著那奶娃娃。”


    莊政航拿了帕子裹手,口中說著等著瞧,就轉身出去了。


    良久,金枝、玉葉進來,見地上散的都是首飾,簡妍卻在炕上哭著。


    “少夫人……”金枝喚道。


    簡妍低下頭,隨後打起嗝。


    玉葉忙給她遞過茶水,簡妍喝了茶,隨後叫金枝玉葉兩人別忙著收拾,讓兩人在一旁坐下。


    “你們都瞧見了,我是個沒用的,來了就不被人待見。”簡妍打著嗝道。


    金枝忙安慰道:“少夫人別胡說,少爺跟少夫人不熟,這才有了摩擦,過些時日,彼此熟悉了,自然就好了。”


    “頭天晚上就鬧,如今還鬧。我瞧著他是打一開始就沒打算給我好臉的。”簡妍盤腿道,眼睛定定地盯著地上的玉蘭。


    “少夫人想多了,快別哭了,明日紅了眼,迴去了反倒要叫夫人掛心。”玉葉一邊給簡妍拭淚,一邊道。


    簡妍將她的手拂開,拿了帕子擦簪子。


    金枝、玉葉看到簪子上的血一時也不說話,又見簡妍袖子掉下,露出一個很深的牙印,心裏越發為簡妍擔心。


    簡妍道:“這是今早上他咬我留的,不然,還沒有紅拿去給人驗呢。”


    “少夫人!”金枝忙用帕子掩住嘴中的驚叫。


    簡妍用帕子遮住臉,“你們是我在莊家最信任的人”,說到信任,帕子下她的臉忍不住露出嘲諷的笑意,“與其叫旁人將我踩在腳下,不若你們來幫扶我一把吧。我不圖旁的,隻圖你們中哪一個能生養個孩兒,憐憫我,叫我代著養大,也算是給我留一條活路了。”


    金枝、玉葉兩人見簡妍說的這樣絕望,一時也跟著悲戚起來。


    “才來就有了兩個,還有一個肚子裏揣著金蛋。你們若不幫我,怕是我這輩子就完了。”簡妍又哭道。


    金枝、玉葉不好說幫不幫,隻說由著簡妍做主。


    “我說的話他都不聽,我做主,他還哪裏會搭理你們。依我說,你們就各憑本事吧,不拘是誰,倘若能跟蝶衣一般,我就是豁出去,也要替你們爭個名份。”簡妍賭咒發誓道。


    金枝、玉葉心思轉了轉,卻依舊是原本那副溫良模樣。


    簡妍叫金枝、玉葉兩人出去,金玉兩人隻當她麵子上過不去,於是就退出去了。


    待到無人時,簡妍下了炕,將匣子裏的東西全都裝迴去,見玉鐲摔掉了一塊,心疼地了不得,暗暗發誓便是莊政航將他娘的嫁妝全給了她,也不給他試題。


    外頭,金枝玉葉兩人出來,彼此訕訕地看著。


    “少夫人怕是一時氣急了吧。”金枝道,心裏默念著簡妍說的那句各憑本事。


    “定是的,不然不會這般。”玉葉道,悄悄地打量了一番金枝,心道金枝跟那蝶衣長相不相上下,自己相貌倒是輸了她一成;因又想自己也不如金枝溫柔,若是要想親自替簡妍爭口氣,少不得要花上一些力氣。


    晚間,過了亥時,莊政航才迴來。


    莊政航進了臥室,就見簡妍背對著他睡了,看她蜷縮著身子,心道果然是在鄉下住久了的,大家閨秀,便是睡姿也該是優雅的。


    “少爺,沐浴的水好了。”金風道。


    莊政航嗯了一聲,隨著她去東邊耳房裏沐浴。


    脫去衣裳後,泡在熱水中,莊政航舒服地嗯了一聲,心道果然還是家中舒坦。因此不免又去琢磨該如何振作起來,漸漸皺起眉頭。


    忽地一雙手撫上自己眉頭,隨後是一聲柔膩的嬌嗔,“少爺何故皺起眉頭?”


    莊政航睜開眼睛,因水霧蒸騰,燭光朦朧,一時,竟將青衿看成安如夢,嚇得立刻將手插入水中護住要害,身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青衿為免弄濕衣裳,此時一身白衣,頭發也隻懶懶地挽成一個髻,見莊政航如此大反映,也唬了一跳。


    “少爺?”


    “滾出去,大晚上,你穿成這樣給誰哭喪不成?”莊政航怒道,越看越覺得青衿跟安如夢眉眼間神韻一樣。


    青衿被罵了一通,不甘心就此出去,哭道:“少爺下午才罵了紅袖,晚上就輪到奴婢了。少爺若有不痛快,隻管去找那惹您不痛快的……”


    “滾出去!”莊政航拿了水桶裏的帕子丟向青衿,心道莫不是自己先前脾氣太好,一個兩個丫鬟才都以為哭兩聲自己就心軟?


    青衿沒臉地出去,出了門,見金風對著她笑,惱怒道:“有你的時候呢,等著瞧吧。”


    “我又沒說你什麽你何苦來咒我?”金風撇嘴道,卻也不敢進去。


    莊政航草草地穿衣,然後依舊迴了臥房,將簡妍卷在身上的被子扯來,裹在自己身上,隨即,又覺身上發熱,將被子踢開,翻來覆去,怎麽地睡不著,於是一把將簡妍拉起。


    簡妍蹬了他一腳,咕噥道:“你幹什麽?”


    “你還記得什麽事?”


    “什麽什麽事?”簡妍含糊地問。


    “除了試題,你還記得什麽事?”莊政航又問,心道便是知道哪一年什麽漲價也好,好歹能叫他撈上一筆銀子救急。


    簡妍的眼睛警覺地睜開,望見莊政航一雙眼睛睜地大大的,快意地笑了:“我知道的多了,隻可惜我一是女子,二沒野心,隻想胡亂混日子。知道的再多也沒用。”


    “你告訴我。”莊政航急切地道,心道若是熟記京中形式,也能見風使舵地混個從龍之功,隻可惜他隻知道誰當了皇帝,其他的一概不知,若是胡亂地攀附過去,先不提秦王會不會看他一眼,便是得了秦王高看,也很有可能死在秦王登基之前。


    簡妍翻身抱住首飾匣子,不再理他。上輩子做個深閨怨婦,最喜的事就是打聽誰是狀元郎,誰是探花郎,也算是家中鬥不過小妾,移情到外頭叫自己別太難過。


    莊政航怒道:“有你好看的。”因又絞盡腦汁去想上輩子見過的事,想來想去,意識到自己想到的都是女人,隻得泄氣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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