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染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荀粲,他其實是認識荀粲的,也聽過荀粲的音樂,被那盛大的幻象深深吸引,便發誓要創造屬於自己的音樂,如今他也算是成功了,卻墮入了邪道之中,他這樣有身份的世家子弟,沒有狗血到直接上去質問荀粲為何會好好的闖入這裏,因為他知道,荀粲有這個資格,這就夠了。


    小蝶已經找到了雨夢溪,見到姐姐那副容貌時,首先是一嚇,因為她也沒見過姐姐的樣子,隻是姐姐的那雙眼睛,讓她覺得忘不了而已,她將雨夢溪拉到了荀粲身邊,那仿佛是最安全的地方,此時她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麽姐姐要帶麵紗了,原來竟是這個原因?


    小蝶這時頓時心裏直打鼓,因為她可是在那位荀公子麵前,吹噓她的姐姐是多麽花容月貌,可是……她完全沒有意料到為什麽姐姐會是這個模樣。


    雨夢溪這時完全忘了自己還是那特意的“化妝”狀態,這是她的保命底牌,她看到站在那兒的公子時,隻覺得心裏都酥酥麻麻的,那種絕處逢生的感覺,被這位公子絕世風姿震懾的感覺,都讓她的心,有著說不出的悸動……這難道就是她命中注定的人嗎,要不然為什麽會這麽即時的從天而降?


    荀粲在見到雨夢溪時,眼睛中閃過一絲詫異,然後便是了然,嘴角微微揚起,早就已經掌控暗閣多年的他,對易容之類的小手段自然是一目了然,他看到雨夢溪那曼妙的身軀在破破爛爛的衣衫下有些春光外露,十分誘人……


    荀粲蹙了蹙眉,然後將自己的錦袍取下,披在了雨夢溪的身上,感受到那錦袍上令人安心的溫暖陽光的味道,這讓雨夢溪隻覺得暈乎乎的找不到了北,可是崔染的下一句話,就讓她頓時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什麽狀態……


    “荀公子別來無恙啊,若是崔某知道荀公子今日也來這飛花望月樓的話,一定會將這位魏國第一名伎乖乖獻上,隻是,沒想到荀公子居然這麽重口味呢,看看這女人的醜樣子吧?”


    崔染已經隨意披上了衣衫,顯然他在荀粲麵前,好做不到剛剛調戲女人那樣開放,他的話中帶刺,自然是因為荀粲連個招唿都不打就把人拉走,這是**裸的打臉啊,他的身份又不比荀粲差,隻是名氣不如罷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男人就是變態有什麽要緊


    雨夢溪想到自己這般模樣,隻覺得又急又氣,她機緣巧合之下獲得這個“化妝”倒不如說是易容手法,便是在緊急關頭應付崔染這種沒有下限的客人。


    若是一般的客人,看到她這副尊容,一定會大失所望,將她這個醜八怪轟出去,但她卻沒想到崔染居然已經變態到了這種程度,還帶著幾條公狗來逛青樓,很顯然這個瘋子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折磨女人,好似將女人折磨的越痛苦,他就越能感受到報複社會的快感。


    可是,她此時卻覺得臉上的醜陋模樣實在讓她別扭,在聽到崔染話中的那“荀公子”三個字時,她已經確認了荀粲的身份,其實在看到荀粲的第一眼起,她就已經猜測這人的身份是荀粲了,不過據小道消息說,那位荀奉倩並不像一般名門公子那樣張揚,愛穿華貴的衣衫,反而更喜歡低調,所以荀粲的震撼出場,還是讓雨夢溪有些捉摸不透他的身份。


    但這並不妨礙雨夢溪心中的那種唿之欲出的激動感覺,那種心跳加速,絕處逢生之後精神上都覺得依舊亢奮的情緒,讓她說不出的愉悅,一會地獄,一會天堂,隻要是人,都會覺得無比的刺激,而英雄救美似乎也是每個女孩人生之中盼望的一個浪漫情節,若是那英雄還是個看起來魅力很大的王子係男人的話,那後果幾乎都不用說了。


    雨夢溪的心即使再封閉,卻也不會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封閉……可惜她的心也隻是敞開了一刹。


    她確認了荀粲的身份後,便愈發覺得自己當真是幸運無比,果然荀粲就是她命中主動的男人嗎?


    這個想法一產生,她就迅速的否定掉了,若她是那種不諳世事的閨中少女的話,或許會將未來想得無比浪漫,可是自小在這青樓之中,見多了無數的薄情寡義,還有剛剛見識的那些世家子弟的肮髒行為,她心裏不由自嘲,明明這個世界就是這般黑暗,居然還有少女那夢幻般的妄想……


    這次能獲得荀粲的幫助,或許最大的功勞還是小蝶這個可愛的丫頭,雨夢溪覺得若世界有光明的話,那小蝶便是她世界中的光明了,明明隻是見她可憐,幫她求了個這樣的工作,卻沒想到她居然投桃報李,還想到利用荀粲的勢這個方法來救自己。


    這般義氣,倒是讓雨夢溪心中感激非常,這樣的感激甚至壓過了剛剛的悸動,她隻是覺得無論她怎麽悸動,對荀粲這樣高高在上的名門公子也毫無作用,那麽多的少女在幻想,而她,卻早已沒了幻想的資格。


    雨夢溪是無比固執高傲的,這樣的高傲在她這樣玩物一般的名伎身上,顯得迂腐可笑,其實這般固執驕傲也是自卑的一種體現,她越顯高傲,就越是自卑,所以她將自己那對愛的憧憬完全壓在心底,她隻是害怕受傷罷了,因為那注定是沒有結果的愛。


    而她此時又看到了抱著荀粲的胳膊,緊貼在荀粲身邊的傅瀾,說真的,這個女孩的容貌是不如她的,隻是眉清目秀而已,不過身上卻有著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賢惠而知書達禮,似乎還有一種高貴優雅的感覺,以她的眼光來判斷,顯然這是個單純的女孩,不諳世事,出身名門,這樣的女孩,用來做妻子的話,一定是個很能將家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女人。


    雨夢溪的心中閃過酸澀之感,還有淡淡的嫉妒,為什麽有的人可以從小出身名門,而有的人卻生來卑微,隨後便是深深的自嘲,這就是世界的黑暗本質啊,太讓人失望了,為什麽人人不是平等的呢?


    這麽多的想法隻是一瞬間在雨夢溪的腦海中盤旋,原本那一股子想要坦誠自己容貌的衝動,被她強壓了下來,因為這沒有任何意義,即便她長得再美,和這如日中天的荀家公子,有什麽結果嗎?


    反正也逃不過“玩物”二字罷了,其實在所有男人麵前,她都是玩物而已,這世上沒有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或者說,沒有一個男人會對她有情有義,這就是世界的本質啊……


    雨夢溪從來不是個積極的女人,她從小就對世界有偏見,她掙紮的活在這個世上,渾渾噩噩,她不知道要追求什麽,或許唯一的堅持,就是那可笑的貞潔清白?明明是一個婊子,卻還要立牌坊呢,但她卻覺得這似乎就是她的一根救命稻草,若是今日被侮辱,她一定不會苟活,她有這樣的心思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無論如何,暫時平靜下來的她,已經將心態放平和了,將什麽容貌問題放下之後,她覺得一陣放鬆,心想傳言中這位荀家公子,說這“婦人者,才德不足論,自宜以色為主”混賬話的人,顯然對醜女不感興趣,這樣的話,也能斷了她的念想了。


    雨夢溪其實心中還存有一絲企盼與僥幸,心想若是這位荀公子不在意自己容貌,還對自己好的話,那她一定要感動死了,因為她覺得這麽醜的她還有人要,顯然這個人愛的是她的內在美,而不是她的皮囊……這才是真愛啊。


    雨夢溪這樣的想法真的很文藝,就像她對世界也充滿了憤青般的看法一樣,這個黑暗的世界簡直沒救了,如果她有毀滅世界的力量,一定不讓人類這種最最醜陋的生物出現,這簡直就是一種汙染。


    而此時的荀粲,聽到崔染的話,不由心中暗道這人有眼無珠,他隻是瞥了雨夢溪一眼,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與暴露在外的雪白肌膚,無一不彰顯了她的天生麗質,起碼是蘇小小那個級別的美女,那種天然的憂鬱文藝的氣質,雖然可以看出她心中無時不刻的糾結,但這種癡呆文婦的性格,其實也是一種引人之處啊,當然最重要的是,這是個大美女,這一點就足夠了。


    荀粲麵帶微笑,輕描淡寫的說道:“我雖不知公子是什麽人,但以公子現在的樣子,說別人醜似乎真的很沒有自覺。”


    崔染雖然臉皮極厚,常常覺得自己不用在乎任何人,可以蔑視一切規則道德,可被荀粲這話一說,隻覺得臉上都火辣辣的,他現在這個樣子,簡直就是邋遢到了極點,好似乞丐一般,他覺得用這樣的模樣,去玷汙那種很有女神氣質的女人,會很有快感……


    崔染對荀粲,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崇敬心理,他第一次被荀粲的琴音震撼時,便是因為那一曲沒有結尾的《廣陵散》,其實那次他還做了一件很有狂士風度的事情,那就是——裸奔,因為《廣陵散》被諸葛誕打斷之後,他覺得悲戚異常,而脫衣裸奔了……


    他非常羨慕荀粲出道時,那種隨心所欲,蔑視禮法的舉止,至於古琴的境界,當然也不用說了,於是之後他就開始鑽研自己的道,他覺得隨心所欲、蔑視禮法,那就是用作惡來詮釋才行,沒有任何下限的作惡,怎麽變態就怎麽來。


    而他漸漸發現,愈發變得邪惡,他就愈發念頭通達,好似契合了他心中的道,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一隻野獸,他在不斷的隨心所欲中,放出了這隻野獸,然後悟到了一絲屬於自己的道,將這一絲道,融入自己的音律中,便有了今天的他。


    可惜後來荀粲變了,崔染大失所望,於是他墮入了邪道,他下意識想要摒棄荀粲對他的影響,但此時卻仍在意荀粲的看法,他覺得很不爽。


    “荀公子曾言,婦人者,唯色最高,醜女人在世上有什麽存在的價值嗎?可我卻不是女人,而是男人,並且是有著自己追求的男人,男人隻要有追求的話,容貌有什麽要緊?”


    崔染一心覺得自己的道是正確的,因為隻有他的道才能讓他念頭通達,所以他需要不斷的追求下去,這樣,他才能達到越來越高的境界。


    荀粲訝異的看了崔染一眼,隻覺得這人還真是有趣,其實崔染那披散的頭發後的長相不賴,畢竟崔家出過像崔琰這樣的美男子,隻是這崔染喜歡玩名士那一套,一邊說話一邊捫虱,多麽高雅多麽有情調。


    可惜這在荀粲看來就是惡心,畢竟他是個有輕微潔癖的男人,而且作為有身份的名士,早就不屬於盲目跟風的那種了,什麽敷粉熏香,嗑藥服散,捫虱而談之類,他才不屑於做,因為真正的名士風骨,不是外在的形式,而是發自內心的存在。


    其實原本荀粲還覺得這人是那種囂張無腦的紈絝大叔,卻沒想到這家夥還有那麽一些邪道至尊的意思,沒有喊人直接使用暴力,這樣的話荀粲一定覺得痛快,因為他好久都沒有動過手了,他雖然不會高深的武功,但身體向來矯健,弓馬嫻熟,劍術有成,對付這些一看打架就不行的公子哥,隻覺得跟切菜砍瓜一樣簡單,可惜的是,這人居然還一本正經的和他辯論起來了。


    男人有追求的話,容貌有什麽要緊?


    這話在荀粲聽來,確實有趣,還有一句話更有趣,男人是變態有什麽不對?他覺得這崔染便是個變態,可這也無妨,邪道也是一種道,隻要能愉悅自己本身,有什麽要緊?將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又有什麽要緊?隻將自己當作神,別人全當作螻蟻,又有什麽要緊?


    荀粲雖然心中這樣想,但是他卻不會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這實在太過於三觀不正了,他此時隻是問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崔染聽到荀粲問自己的名字,頓時心裏還覺得很有榮幸,但他很快就將這榮幸摒棄,為了讓自己的道更加堅定,他不能再受這荀粲的影響了,其實他現在覺得荀粲也不過如此。


    崔染是個有追求的男人,在有追求有夢想的人麵前,沒追求沒夢想的人,他不會放在眼裏,而若那人也有追求有夢想,那他不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人各有誌,他覺得沒有人可以對他的追求指手畫腳,哪怕他的追求,簡直極端的離譜。


    第四百六十六章 醜陋存在的價值便是為了襯托美麗


    “崔染,字無道。”十分簡潔的介紹了一下自己,崔染的臉上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清高之感,好似他是真正看透一切的聖人,而荀粲則是從原本的聖人,墮落成了和普通人一樣虛偽的存在,所以他現在非常看不起荀粲。


    而此時荀粲更是穿著那無比光鮮的衣服,襯托出了他的邋遢猥瑣,更是讓崔染覺得,這荀粲已經完全墮落成了虛偽無比的世家子弟,而他才是真正的最真誠的人,雖然是真誠的邪惡。


    荀粲聽了這名字,自然覺得詫異,古人取名取字是有一定聯係的,而字更是很重要的存在,往往比大名更重要,可是這崔染居然字無道,這還真是奇葩,嘛,奇葩的世界裏總有奇葩的人。


    不過荀粲卻覺得這“崔染”兩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聽到過,隻是他一時想不起來,反正肯定不是曆史上的名人,而這人的作風他又極其不喜,當然他是不會去對別人這種邪惡的追求指手畫腳的,因為這與他無關。


    荀粲這時又道:“原來是崔公子,真是幸會,你剛剛說醜女人沒有存在的價值,其實是錯誤的。”


    崔染嗤笑道:“難道荀公子是否認自己早年說的話?”


    荀粲淡淡道:“也不是否認,隻是那話說的太過絕對了,誰沒有年少輕狂時,其實我那句話中的婦人,是要加個範圍的,應該說用來上床滿足肉欲的女人,根本不必要有什麽才華與品德,隻要容貌與身材,以及名……器就足夠了,如何?”


    崔染摸著那十分淩亂的胡須,卻是皺眉道:“原來荀公子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真是讓人失望至極!不過我還是要問,醜女人真的有存在的價值?”


    荀粲輕搖折扇,神色一片祥和:“沒有醜,何來美?”他在心裏又補充了一句,像你這樣的邪魔外道的存在,也是很有必要的,就是為了襯托我的正義,這次能夠英雄救美,不就是因為有你這個邪道達人的存在嗎?


    這世上任何事物都是相對的,沒有邪惡,哪來正義,哪來善良?


    就在崔染若有所思之時,荀粲又將目光轉向雨夢溪,隻是神色無比溫柔的說道:“在我看來,這位雨姑娘卻是個很美麗的女孩呢,這世上從來不缺少美,隻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


    荀粲此言一出,讓在場的所有人又狠狠的驚訝了一番,最驚訝的自然是雨夢溪了,她早就在鏡子前“化妝”的十分醜陋,醜陋到讓人惡心的地步,可為什麽荀粲會這樣說呢,難道他已經看出了自己的易容?


    雨夢溪其實心底不希望荀粲發現這個事實,而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解讀她的美麗,比如荀粲說她有氣質,有內涵什麽的,因為她覺得外表美麗,隻是浮雲而已,因為紅顏易老,美人如花,總有枯萎的一日。


    雨夢溪剛剛見這荀粲與崔染“相談甚歡”,心中著實不悅,難道這荀粲的是非善惡觀就這麽淡漠嗎?居然能和這種變態男人交談起來,不過荀粲那雲淡風輕、高貴優雅的舉止,倒是讓雨夢溪心折。


    當然,她倒是更期盼荀粲能夠暴打這崔染一頓,為她出氣,不過這想法隻是一閃而過,因為她知道,這位荀公子是個非常愛惜羽毛的人物,圓滑世故,人緣極佳,或許年輕時真的熱血無腦,但現在的荀粲,卻已經學會了三思後行,就算要動手,他也不會親自動手,所謂名士,隻需清談就行了。


    小蝶見這位荀公子居然說姐姐美麗,雖然她覺得這話很離譜,但她還是暗暗鬆了口氣,心道若是荀公子覺得姐姐醜的話,那她還真是有些慚愧,因為之前她還將姐姐誇的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呢……結果卻……


    傅瀾這時也好奇的睜開一隻眼,瞥了雨夢溪一眼,畢竟那位雨夢溪當真美名遠揚,號稱魏國第一名伎,還是魏國花魁榜上排名最前的名伎,被荀粲誇讚美麗也不為過,雖然她心裏不爽就是了,可看到雨夢溪那副尊容,又是一嚇,趕緊閉上了眼,這世上原來竟有這般奇醜無比的女人,那張臉難道還能算得上臉嗎,上半張臉和下半張臉完全不對稱,而那下半張臉上的那些麻子、傷疤甚至還給人一種血肉模糊的感覺,實在讓人惡心的想吐!


    傅瀾覺得荀粲剛剛說的話純粹就是胡扯,難不成還是自己眼花了?不過再次偷瞧一眼,明明還是那般模樣,她此時倒又有些好奇荀粲將會如何解釋這醜女的美麗之處了,或許這荀粲還真的是一位無視容貌,喜歡“內涵”的男人?


    崔染無比的嫌惡的再次仔細看了一下雨夢溪的容貌,發現毫無不妥之處後,便又很不給麵子的嗤笑道:“荀公子果然有趣,明明是個貨真價實的大醜女,卻還能被你硬生生的說成‘美麗’,難不成荀公子的紅顏知己,都是她這般尊容,還是說,荀公子見這女人太醜,很可憐,便又起了憐香惜玉之心?荀公子,你還真是墮落的徹底啊,當年那個蔑視一切規則道德的荀粲,到底在哪裏呢?”


    這崔染看起來對早年的荀粲非常執著,仿佛啟發他道路的先驅者,便是荀粲一樣,不過現在更加接近普通人的荀粲,卻被他認為是“墮落”了,有時候邪道的人,一直認為自己是正確的道,那還真是讓人覺得可怕。


    荀粲不以為意,隻是從寬大的袖中掏出一塊做工極其精致的絲綢手帕,淡淡道:“凡俗的眼光啊,總是這般短淺,都說這世上真正缺少的,是發現美的眼睛……”


    荀粲輕柔的將手帕蒙住了雨夢溪的下半張臉,那般近距離的接觸這個她覺得很難以接近的男人,她甚至聞到了男人身上近在咫尺的味道,那不是熏香,而是一種陽光溫暖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要在他懷中肆意撒嬌,以獲得他的寵愛……


    手帕上的味道,也讓雨夢溪覺得暈乎乎的,她似乎覺得渾身都有電流流過,隻是下意識的將自己的身體裹在披在她身上的錦袍中,想到這錦袍,她頓時又是一愣,似乎荀粲在一開始時,就為她披上了,自始至終,這位荀公子的態度,顯得非常隨和平靜,沒有太多波動的情緒,沒有正義,沒有邪惡,隻有讓人永遠看不透的迷霧。


    荀粲這時輕佻的勾起雨夢溪的下顎,用一種讚賞的語氣說道:“你看,現在的模樣,不就是一種美麗嗎?這是一雙多麽迷人的眼睛,在這眼睛裏,我似乎能看到對這個世界的排斥與厭惡,極端是一種美,特色是一種美,大千世界,若人人都沒有自己的特色的話,那這世界才沒救了。”


    被手帕蒙著下半張臉的雨夢溪,確實又恢複了那開始時令人驚豔的模樣,隻是,荀粲這樣的行為,明明就是掩耳盜鈴,故意忽視那醜陋之處嘛,這算什麽?


    崔染顯然沒想到荀粲會來這麽一手,不過這時的雨夢溪確實很漂亮,剛剛的醜陋,似乎更加襯托她現在的美麗,不過崔染卻還是嘀咕道:“就算是遮住了,難道還能改變她是醜女的事實,荀公子,你這也太自欺欺人了一點。”


    荀粲隻是搖頭,淡淡道:“這世上哪有絕對的美麗與醜陋,人生也沒有永遠的快樂與悲傷,隻是若想要永遠保持愉悅的心態,便隻要將眼中的美麗放大,醜陋放小,才能體會到真正的美麗,況且啊,像雨姑娘的美麗,也不能光看外表,得看她的才華、品性。”


    雨夢溪這時在心中重複著一句話,他真的沒有在乎“醜陋”的自己,他真的沒有在乎……這無疑讓她覺得自己被一種巨大的幸福感包圍了,很文藝的她認為,荀粲是一個真正懂得她的內心,懂得她的內涵的絕世好男人……


    她卻不知,荀粲對崔染說的話,都是浮雲,最主要的,就是為了讓雨夢溪提高好感度罷了,在這“醜陋”的女人麵前,說她的才華、內涵,無疑就是對症下藥,最能撓到她的癢處。


    崔染又被荀粲說的啞口無言,他心中隻覺得這荀粲不愧是談玄論道的宗師級別人物,七扯八扯之下,一個活生生的醜女居然還被說成美女了,那按照荀粲的想法,如果要上床玩女人的話,隻要將那玩意插入後,蒙住自己的眼睛,幻想心目中最想上的女人就行了,哪還要在意這女人的樣子?


    況且,崔染覺得這家夥剛剛說的話也當真是矛盾無比,明明荀粲真正在意的隻有容貌身材氣質,怎麽又談起才華、品性來了,不過想到荀粲剛剛限定的範圍,便又恍然了,大概是這荀粲確實是以欣賞的姿態對待這個雨夢溪的,而不是想把她搞上床當馬騎,難道這荀粲,真的是個很尊敬女人、欣賞女人的大情聖?


    “崔公子,這次我便告辭了,以後可不要再騷擾這位雨姑娘了,就當是看在我的麵子上。”荀粲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荀公子的麵子我當然會給,說實在的,我確實還無法理解荀公子到底對女人的態度是什麽,這雨夢溪到底有哪一點吸引你呢?我這雅間裏還有好幾個正在被折磨的女人,你不一起拯救出去?”崔染神情疑惑,還十分坦誠的訴說自己的惡行。


    “哦,那些女人啊,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你們想玩就玩吧,崔公子,我得提醒你一句,這世上有正義感的人還是很多的,小心他們將你給完全毀掉……像你這樣有趣的人,不多了啊。”


    荀粲輕描淡寫的訴說著,對崔染的惡行似乎沒太多的偏見,因為荀粲是個非常自私自利的人,隻要崔染沒有作惡到他的頭上,他便懶得多管閑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荀粲才是真正的隨心所欲的人,不管國家興亡、民族大義、正義邪惡,隻顧自身的愉悅。


    “荀公子多慮了,我可是崔家的人,需要怕什麽,對了,下次我會用我的音樂,來向你這位琴中王者請教一番。”


    “唔,記起來了,原來你還是那四個導師之一啊,那麽,你這個墮入邪道的人,很有讓人踩的價值啊。”


    “喂喂,你到底將我看成是什麽人了?”


    “你?不入流的小角色罷了。”


    “……誰剛剛好像還說有趣的吧?”


    “到時候我會代表正義消滅你的,剛剛說了,醜是為了襯托美,你的惡,便是用來襯托我的善的。”


    荀粲再也沒多說一句,帶著三女揚長而去,崔染望著他的背影,卻頓時覺得自己真的要悲催了,原來自己所走的邪道,終究隻是為了襯托荀粲的王道嗎?


    呐,這其實也是一種價值。


    第四百六十七章 雨夢溪的困惑


    雨夢溪隻是不緊不慢的跟在荀粲的後麵,心中有種難言的崇敬,好似剛剛荀粲對崔染說的那些話,讓她真的看不透這個男人到底是怎樣的人,到底是個唯利益論,還是又心地善良,喜歡多管閑事、拯救世界什麽的……


    雨夢溪覺得後一種的可能性實在太小,而這人似乎也不是完全的隻看重利益,總之,她真的看不透這個迷霧重重的男人了,不過這並妨礙她心中難以抑止的愛意,若是沒有旁人在的話,她一定會肆無忌憚的躲到他的懷中去,狠狠的撒嬌,以發泄心中壓抑的萬千情緒……


    可是,這終究隻是她腦中的幻想罷了,再澎湃的愛意,表現在她的動作上,也是輕描淡寫的,似乎對一切都能舉重若輕的樣子,這才符合她那恬靜到冰冷的女神性格,她的渾身上下,依舊充斥著一種文藝般的憂鬱,那雙似乎永遠蹙著的黛眉之下,有著一雙讓人看了就忘不了的眼睛。


    這雙眼睛中的神色,卻也已經沒有平日裏那永恆的深邃,讓人見了,忍不住全身心都被這雙深邃的眼睛吸引進去,而現在有的隻是,對自己心的迷茫,對未來的迷茫,對荀粲的迷茫,這樣的迷茫是多麽令人憐惜的神色,若是哪個女神控看到的話,一定會忍不住想要嗬護雨夢溪這個讓人憐惜的天使。


    雨夢溪暫時從剛剛那種暈暈乎乎的狀態中退了出來,雖然在心中默念了許多次,他真的沒有在乎……然而她此時再次細想,卻覺得她的想法實在是天真了,內心深處無比自卑又自傲的她,對自己的“內涵”突然很沒有自信,於是她開始分析荀粲拯救她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麽……


    此時,走在荀粲身後的雨夢溪,錦袍裏的衣衫破破爛爛的,若隱若現的誘人白皙肌膚便這樣暴露在了空氣中,所以她緊緊的將自己的身體藏在這留有荀粲體溫的錦袍中,她將這件錦袍當作了此時能夠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她那曼妙無比的身材,配合那半張美麗的臉,當真是美的不可方物,也難怪她不露整張臉,便能遭到來欣賞雨夢溪美色的達官貴人們的追捧。


    這種半遮半掩的誘惑,似乎在此時達到了極致,隻要是個正常的男人,都會忍不住想要撫摸她那破爛衣衫下的誘人春光,那是會是怎樣的觸覺呢,柔軟、彈性、飽滿……一切形容女孩身體美好的詞語似乎都能用得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雨夢溪是有成為神品美女的潛質的。


    要不然荀粲也不會多管閑事的出手相救,雖然從一開始,他隻是心中很不以為意的舉手之勞而已,隻是當他踢開那天字二號間的門,看到在牆角處無助的女孩時,他的心中便產生了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他很喜歡那雙憂鬱的眸子,憂鬱到近乎絕望神色……


    絕望,真的是一種極致的美。


    他在瞬間就可以確定,這個女人是個非常文藝類型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必須要用最浪漫的方式,打開她的內心,而如此嬌嫩的花朵,隻有他,才能肆無忌憚的采摘,他要細細的玩賞這個女人,所以他救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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