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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三章 優越感


    僅僅一夜之間,京兆地區活動最為平凡的魔教成員全部被屠得一幹二淨,而他們再臨死前隻是看到一個藍色的魅影而已,而那張猙獰可怖的麵具的模樣,已經成了魏國江湖上的傳說,藍衣人的劍,是殺人的劍,取人性命,不會用第二劍,他的名字叫做蘭陵,劍法超越天下第一劍客王越的人。


    韋婧近日飽受煎熬,她本就分管魔教在魏國的活動,由於其他的地方幾乎都是暗閣的地盤,她隻能在屬於自己勢力的京兆地區布置屬於魔教的勢力,她原本還以為成功瞞過了暗閣那位神秘的閣主,據說此人便是創辦《旦榜》的人,武功心智皆是不凡……


    韋婧能想到的,隻有荀顗這人而已,但是她現在有些動搖了,她已經讓荀顗知道了荀粲在她手上,這荀顗怎麽還敢輕舉妄動呢?如今看來,這暗閣應該不是荀顗直接統領的,她的腦中忽然想起一個人——皇帝陛下,韋婧頓時全身一震,卻越想越覺得可能,她將報仇的心思漸漸放下,江湖勢力怎麽能與皇帝對抗,就好比後世黑社會組織與政府對抗一樣。


    韋婧將這些江湖仇殺的事情放下,反正魔教在她的手中也不過是一顆棋子,裏麵盡是些被蠱惑的愚民,死了便死了,可惜的是底層的情報網就這樣被暗閣搗毀,這蘭陵可真是個狠人,橫空出世,一夜斬殺百餘魔教精英弟子,他們的傷口不是在喉間就是在胸口,並且僅僅隻是一劍而已,於是江湖人士給蘭陵取了個外號“中原一點紅”……


    洛陽,依舊繁華喧囂,韋婧的馬車進入洛陽城時,她掀起遮幕,望著城中心那高高矗立的宮殿,不由心生感慨,不愧是屬於魏國的都城,雖然曾遭受過巨大的破壞,但如今卻建設的這般繁華,比起長安也絲毫不差。


    韋婧來這個地方隻是為了一個人而已,她的手中拿著荀顗的一封迴信,比起荀粲的字來說,荀顗的字顯得刻板而呆滯,就像是印刷體一樣,但仔細觀看,他寫出來的同一個字都是一模一樣的,這簡直令人覺得不可思議,荀顗的字雖然沒有美感,但卻令人觀看起來順暢,魏帝曹丕就極其喜歡荀顗的奏章,沒有長篇大論,隻有建議一二三四,言簡意賅,簡略要點,字跡工整清晰。


    韋婧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遷就這個隻是將自己當作玩物的男人,或許有資格成為他的玩物,也是一種無上的榮幸吧,自那以後,荀顗就再也沒玩弄過女人,大約是覺得無趣了,其實若以愛情傷人,必定傷人七分,自傷三分,荀顗怕自己那少有的情感都浪費在女人身上,而他所在乎的,唯有自己的弟弟而已,能陪伴一生的也隻有永不背叛的兄弟之情。


    來到了那豪車停放成排的天一雅閣,如今不論馬車、牛車等,必定要有屬於自己的牌照才能上路,而要辦拍照的話,自然是要繳納一筆費用的,而牌照更是分等級的,這樣又十分對那些頂級世家門閥的胃口了,他們所追求的,就是超人一等的感覺,哪怕花再多的銀子也無所謂,而曹丕則乘此機會又賺了一筆,其中荀顗自然又被他狠狠的誇獎了一番,誰會嫌國庫裏的錢多呢?


    韋婧走進這注定屬於達官貴人們的天一雅閣,如今它也成了如同公子榜首那樣深入人心的標誌,若是出身名門的人,連天一雅閣都沒去過的話,那可真的是會被人嘲笑的。


    多金的暴發戶與土財主是無法進入天一雅閣的,因為在天一雅閣之中,沒有任何紙醉金迷、富麗堂皇,有的隻是無比清雅的環境,這樣的環境,使得那些原本品行不端但卻是處於頂級圈子裏的人進入都會變得優雅無比,若在天一雅閣這樣的地方失禮的話,那就真成了世家中的笑柄了。


    一個用高雅來掩飾一切卑劣的虛幻世界,韋婧下了這樣的結論,她不得不佩服構思天一雅閣之人的巧妙,他將這天一雅閣完全打造成了一個由謊言與欺騙堆積起來的完美世界,所有人都必須戴上優雅的麵具,讓進入天一雅閣的人,都油然產生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站在天一雅閣最頂尖的天字包廂中俯視外景,那種優越感與虛榮心會得到極大的滿足。


    天一雅閣隻會在真正的大都市才會存在,整個天下不會超過十座,而僅僅這不超過十座的天一雅閣,收入卻比連鎖近千家的悅來樓還要多,這就是天一雅閣的成功。


    明明是普通的飯菜,到了天一雅閣之中,隻要換個高貴的菜名,價格即使被提上千倍,也不會有人皺眉,反而更加覺得高人一等,在天一雅閣之中用餐,不是追求菜肴的美味,而是追求一種高人一等的心理。


    天一雅閣之中不會有任何色/情存在,但裏麵卻有最美貌的女子為權貴們服務,假如是一個最卑賤的妓女成了天一雅閣的服務員的話,那她的身價也會暴漲,在天一雅閣之中自然不能做任何強人所難的事情,但若是你情我願,帶出天一雅閣,就可以了,這世上不會缺少多金的貴客,也不會缺少拜金的美女,包養一詞,首先出自天一雅閣。而在這個時代,包養是一件令人稱道的事情,因為這體現了一種平等,出賣肉體,換取金錢,你情我願,僅此而已。


    洛陽的天一雅閣不但擁有十間布置清幽但卻絕對奢侈的天字號房間,更有一間專屬於曹丕的“帝”字號包廂,他平日裏便常常來這“帝”字號房間中眺望,感受著那些頂尖的世家權貴被他踩在腳底的感覺,“帝”淩駕於“天”,他同樣在天一雅閣感受到了一種至高無上的優越感。


    曹丕覺得這樣的感覺,比那坐在皇位上,俯視眾臣的感覺還要完美,人總是需要等級的,隻有奮鬥,才能成為等級高的人,然後俯視等級低的人,便會產生一種優越感,無數人沉迷在這樣的優越感之中,無數人追求這樣的優越感,然後漸漸成了權勢與金錢的奴隸。


    一間天字號房間之中,坐著荀顗與鍾秀兩人,鍾秀的手中正拿著那塊絲綢,一個“安”字終於將她心頭的莫名的不安驅散,終於相信荀粲確實是出去遊曆,而不是因為什麽意外,荀顗望著容貌僅僅是清秀的鍾家阿秀,卻覺得她愈發順眼了,這樣深愛著弟弟的正妻讓他十分滿意,時不時和鍾秀分享一些喜歡弟弟的心得,成了兩人緩解關係的手段。


    就像現在,荀顗提出讓鍾秀扮演一個溫婉賢惠的妻子來惡心某個他深惡痛絕的女人時,鍾秀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倒是好奇還有哪個不長眼的女人還對荀顗抱有幻想……


    韋婧暢通無阻的被侍者帶到天字號的房間後,有許多人望著韋婧那曼妙的身軀吞口水,他們低聲交談道:


    “可惜這女郎帶著麵紗,真想看看她麵紗下的模樣,這身材實在太美妙了!”


    “省省吧,人家可是有資格進入天字號的貴女,你雖然出身一流世家,但頂多隻有去地字號房間的權限而已……”


    “說的也是,看那女郎的裝扮與氣質就覺得不俗,一看就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顯然身份不俗,我這樣的身份,在上麵那群人眼中,就跟寒士沒什麽兩樣呐。”


    “嗬嗬,你跟上麵那些人比不是自找無趣嘛,我們應該看這窗外那些仰望著這座樓的人,有資格坐在天一雅閣之中,可真是一種無上的享受呢,隻要你隨意望向窗外,便能時時刻刻感受到一種超人一等的感覺。”


    “不錯,尤其望向對麵那低俗的悅來樓,兩相比較,這種感覺就更完美了!”


    “失誤失誤啊,我們怎麽能這樣想呢,作為一個高雅的人,要懂得謙虛內斂才行,悅來樓那不是低俗,應該是平凡嘛,那些進不了天一雅閣的人,不是常常說,平凡是一種福嘛……”


    “對對對,平凡是一種福!喝茶喝茶,等會我們一起去玩我養的那個幹女兒,來次三人行好了,這樣的隻愛錢的妞可真不錯呢,隻要給錢,她們什麽都做。”


    “哈哈,想不到你也玩‘幹爹’這個調調,不過這也算是一種流行了,有昔日王司徒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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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四章 十年蹤跡十年心


    荀顗與鍾秀兩人跪坐在那兒,身前擺著各式各樣鍾秀喜歡的菜肴,荀顗自是一言不發,隻是用右手環繞著左手的食指,身側有一把嶄新的折扇,上麵有一首他喜歡的小令,當然,小七的詩詞他都是喜歡的。


    鍾秀懶得管這個名義上夫君,就當他是自己的閨蜜或者姐妹就行了,或者說是誌同道合者,這次跟他出來也算是盡一下正妻的責任,怎麽說世家圈子中的交際還是必須的。


    鍾秀自顧自的吃著,之前她還詢問了一下客人沒來之前就這樣做是不是太失禮了,結果荀顗讓她放心吃,要不然見了那女人後,肯定就吃不下了……鍾秀對此表示懷疑,但她也是個幹脆的女人,吃就吃吧,既然連夫君大人都說可以了,那還怕什麽,天塌下來,有荀顗頂著呢。


    荀顗一直閉著眼,沉默著,忽然淡淡道:“卿卿,給我喂酒喝,表情親密些。”


    鍾秀下意識吐槽道:“喂,冷麵男,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啊,你讓我喂我就喂啊,你以為你是那小賊?”


    說是這麽說,但鍾秀還是輕輕將高純度的精製白酒倒在了玉樽之中,這種高純度的白酒自然也是超時代的存在,天一雅閣特供,一杯的價格可值上白兩,但成本卻沒那麽高,總之任何東西進了天一雅閣之後,價格是絕對不會低的,低價那是對世家權貴們的侮辱。


    然後鍾秀給荀顗喂酒時,就看到荀顗的神情如臨大敵,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顯然他自己也不喜歡這樣,鍾秀看著荀顗那比起女人都還要白皙的肌膚,上麵毛孔細小,細膩無比,真是的,男人都長成這樣了,還要女人做什麽?


    就在這時,韋婧在侍女的帶領下走進了這間天字號房間,荀顗的那慷慨就義的模樣頓時變成了一副很享受的樣子,鍾秀很快就明白了荀顗的意圖,原來是秀恩愛裝甜蜜啊,不錯不錯,本女俠喜歡這個調調,倒是要看看是哪個女郎讓荀顗這麽深惡痛絕。


    當鍾秀看到蒙著麵紗,但看身材就感覺到了一股妖氣的韋婧時,她不由咽了一口口水,難道真的是她?


    韋婧自是看到荀顗與鍾秀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她心中冷笑一聲,直接褪去麵紗,那張冷豔絕美的臉頰暴露在了空氣中,再配合她一身剪裁完美的紫色輕紗,整個人就像是一隻攝人心魂蛇蠍妖精,一旦被她盯上了,那就絕對跑不了了。


    而荀顗的氣質則像是高高在上的神詆,若說仙是瀟灑的、不羈的,那神就是禁欲的、秩序的,荀顗睜開眼,隨意瞥了韋婧一眼,隻是淡淡道:“舒妙,好久不見。”十年未見,的確很久。


    韋婧摩挲著手上的白玉煙槍,冷豔的臉上露出了一副幽怨的麵容,她輕移蓮步,晃動著水蛇腰,來到了荀顗的身邊,無限親密的喊道:“嘛,荀哥哥,婧妹妹想死你了呢……”


    韋婧無比挑釁的望了鍾秀一眼,顯然她已經將鍾秀當成了自己的大敵,鍾秀訕訕的將酒杯放下,一時間隻覺得真的沒了食欲,如坐針氈,好似自己成了礙眼的小三,她沒想到那昔日風華絕代、才貌皆為第一的韋家嫡女,似乎還真的和這冷麵男有一腿?


    韋婧就要來抱荀顗的手,荀顗拿起折扇,輕輕一擋,也不看韋婧那幽怨的臉,因為他知道這女人的妖媚,即使韋婧表現的多麽熱情,她的那顆心,都是冷的,她可以完美的利用自己的容貌優勢,一顰一笑都能散發出女人最誘惑的風情……


    荀顗如同老僧入定,他淡淡道:“舒妙,何必如此?我先來介紹下,我旁邊的這位,是我最愛的妻子——鍾秀,乃是鍾繇的親侄女,賢惠溫婉,甚得我心,你我雖然自幼相識,但還是注意些為好。”


    鍾秀深深吸一口氣,對臉上依舊帶著魅惑的微笑的韋婧有些拘束道:“你好,我就是鍾秀,沒想到夫君有你這樣的舊識……”她絕對不能退縮,怎麽說自己也是荀顗的正妻,還有荀顗這冷麵男支持,她怕什麽啊!


    韋婧看著長相平凡的鍾秀,雖然告訴自己,這女人就是荀顗拿出來作擋箭牌的,但她依舊覺得憋屈無比,她可不敢對鍾秀采取什麽激烈措施,這就是身份的作用,鍾秀怎麽說也是鍾家的嫡女,娘家勢大,如今鍾繇還是當朝有實權的大臣,這樣的女人,就算長得再平凡,氣質再普通,但憑她的身份,足以讓韋婧心生忌憚。


    韋婧收起妖媚的笑,點頭還禮道:“嘛,原來是鍾家阿秀,昔日賢惠之名,連我也有所耳聞,景倩能娶到你這樣的妻子,真是他的福氣,聽聞阿秀將荀家內院的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與那荀小郎的叔嫂關係也頗為不錯呐……”


    鍾秀握著玉樽的手一緊,心中頓時覺得不爽,韋婧的這話看似是誇獎,實則卻是誅心之語,分明就是讓荀顗察覺她和荀粲之間曖昧關係,還好她的這位閨蜜夫君一點都不在乎,要不然還真的能讓兩人心生罅隙。


    鍾秀輕笑著反擊道:“婧姐姐誇得阿秀都不好意思了,夫君既然隻深愛我一人,還為我‘永不納妾’,我怎麽敢不為荀家盡自己的一份力,不過我倒是羨慕婧姐姐那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呢。”


    荀顗隨意拉開了折扇,輕輕扇動,然後給了鍾秀一個讚揚的眼神,頓時讓鍾秀受寵若驚,而韋婧則徹底沉默了下來,看到荀顗的神情,她心中苦澀,真是一對恩愛的模範夫妻……這讓她有些心灰意冷。


    直到看到荀顗扇子上的那首小令——《虞美人》:銀床淅瀝青梧老,屧粉秋蛩掃。采香行處蹙連錢,拾得翠翹何恨不能言。/迴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韋婧頓時心生感慨,不錯啊,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再也迴不去了。


    氣氛有些冷,荀顗倒很喜歡這氣氛,他覺得帶鍾秀來這裏真是一個完美的選擇,用女人來對付女人,才是王道。


    韋婧望著荀顗折扇上的詞與畫,越讀越覺得心酸,她不由問道:“嘛,這首《虞美人》是南楚的哪位大家所作,寫得當真是令人感傷……”


    荀顗一直冷著的臉頓時眉飛色舞起來,讓一旁的鍾秀與韋婧覺得很詭異,荀顗得意洋洋道:“什麽南楚大家,這當然是小七所作,他那八叉之才,又不是吹出來的。”


    鍾秀心裏也得意起來,論起琴棋書畫,的確是那小賊的強項,而韋婧這時卻幽幽道:“嘛,怕是以後再也寫不出這樣的妙詞了,十年蹤跡十年心,哎……”


    荀顗又沉下臉,淡淡道:“舒妙,奉倩文采風流,寫一首小令綽綽有餘,什麽叫再也寫不出來了,真是笑話。”


    韋婧黯然道:“嘛,如果我說你那弟弟已經失憶了呢?”


    “什麽!”


    荀顗與鍾秀兩人一起喊道,然後對視一眼,又恢複正常。


    而韋婧則狐疑的看著這兩人,真是奇怪,荀顗在乎荀粲倒也罷了,從小就這樣,但這鍾秀這麽在乎荀粲幹什麽,難道有奸情?


    不過韋婧已經不在乎了,她站了起來,然後幽幽道:“言盡於此,千言萬語也比不上這首詞,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韋婧就這樣走了,放下了一些執念之後,她一身輕鬆,男人什麽的,早戒了。


    鍾秀喃喃道:“冷麵男,你為什麽就不能學一學你那禽獸弟弟呢,他對於愛他的女人,隻要是美女,就全收啊,耽誤了人家十年你就沒一點內疚?”


    荀顗冷哼一聲,道:“我才沒有小七的好心與博愛,好了別管這韋婧了,你趕緊去調查下小七到底怎麽了,到底有沒有失憶,如果真有這事的話,把他給搶迴來,要不然被別人搶去了……”


    鍾秀不耐煩道:“安啦安啦,小賊又隻屬於你一個,也是我弟弟啦,怎麽說本女俠也是要成為天下第一高手的女人,保護一個小賊綽綽有餘。”


    鍾秀做事依舊幹脆利落,直接迴去換裝拿劍,從荀家大婦搖身一變成了自由的俠女。


    而荀顗同樣對鍾秀很放心,若是可以,他當然想自己去,但他如今所要考慮的,不僅僅是荀粲一人,而是整個天下。


    荀顗撫摸著折扇上的那一行精美的小楷——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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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五章 私欲


    蜀漢章武元年秋七月,劉備遂帥諸軍伐吳。孫權遣書請和,劉備盛怒不許,吳將陸議、李異、劉阿等屯巫、秭歸;將軍吳班、馮習自巫攻破異等,軍次秭歸,武陵五谿蠻夷遣使請兵。


    八月,孫權遣於禁還魏,以求魏盟,曹丕許之。孫權城武昌,下令諸將曰:“夫存不忘亡,安必慮危,古之善教。昔雋不疑漢之名臣,於安平之世而刀劍不離於身,蓋君子之於武備,不可以已。況今處身疆畔,豺狼交接,而可輕忽不思變難哉?頃聞諸將出入,各尚謙約,不從人兵,甚非備慮愛身之謂。夫保己遺名,以安君親,孰與危辱?宜深警戒,務崇其大,副孤意焉。”


    而就在這大戰將起之時,荀粲卻隨著關銀屏低調入蜀,而在這路途之中,他還結識了一位友人,此人名叫薑維,年不過二十,少孤,好鄭氏學,才兼於人,兩人就鄭玄的經學問題進行了一些辨難,薑維被荀粲那完全的無懈可擊的機械式迴答弄得挫敗不已,他從來沒遇到過有這樣變態的知識儲備的人……


    若不是因為關銀屏催得急的話,荀粲不介意好好給薑維上一課,事實上,薑維這個名字對他來說,隻是覺得耳熟而已,雖然看起來好像很有才的樣子,但終究太嫩了,尚未經曆過磨難,是無法成長的。


    荀粲在一路上終於感歎到了什麽叫做蜀道難,而進入蜀國之後,他明顯可以感受到一種荒涼的感覺,事實上,在劉備奪取益州之戰中,由於劉備與劉璋進行了將近三年的戰爭,致使益州百姓“饑膏草野”。劉備攻占成都後又縱兵搶掠且“置酒大饗士卒,取蜀城中金銀分賜將土”,使原本充裕的府庫為之一空,以至日常軍費開支都成了問題。


    為此劉備不得不采納劉巴的建議,“鑄直百錢,平諸物賈,令吏為官市”,以充實府庫。劉備采用發行大麵額貨幣的辦法是一種轉嫁經濟危機的手段,雖然可以聚斂財富解決暫時的困難,但它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經濟問題,且必然要對益州社會經濟造成一定的破壞。


    所以荀粲在蜀國感受到了一種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感覺,而劉備卻為了手足兄弟,還未如何休養生息,就起兵伐吳,隻是憑著一股銳氣而已,貧瘠的蜀漢一旦陷入拉鋸戰,便必敗無疑,而南楚則最喜歡這樣的拉鋸戰,它可是三國之中最富裕的國家。


    荀粲來蜀國,原因很簡單,一是報複什麽那個黑社會團體魔教,二是讓蜀國的百姓過上幸福的生活,至於如何過上幸福的生活,早點讓魏國統一它就行了,所以荀粲要做的,就是得到未來蜀國權臣諸葛亮的賞識,躋身高位,然後再做點賣國的事情,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除了在開始的時候,因為關銀屏這個變數,不過這樣也好,它完美的偽裝了荀粲的目的性,造成了一種全是意外的假象,而“失憶”這個屬性加持在身上就更完美了,重新做人,不是挺好嗎?


    穿過陽平關、劍閣,一路向那蜀國帝都行去,荀粲在車廂還算寬敞的牛車中作畫,畫名《蜀道難》,至於畫的內容完全可以用那幾句氣勢磅礴的詩句來形容——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顛。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上有六龍迴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迴川。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連峰去天不盈尺,枯鬆倒掛倚絕壁。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


    總結起來便是一句,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而荀粲在暗中更是實地勘察路線,記錄在腦中,他可是過目不忘的……關銀屏卻以為荀粲是那種典型的文人騷客,他隻是在觀景然後大發感慨而已。


    其實原本關銀屏不喜歡這樣的文人,她覺得這樣做完全是浪費時間而已,而這也與她隱藏在內心的自卑感作祟,不過等到荀粲畫出那連她這個外行人都覺得美的畫時,她才發現,原來這就是真正的藝術,那種高雅的、完美的、足以流傳千古的藝術。


    然後關銀屏就喜歡上了觀察沉入藝術之中的荀粲,就像此時,荀粲隻是自顧自的作畫,臉上永遠是溫暖陽光模樣,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個無比熱愛生活的陽光少年。


    不過讓關銀屏不滿的是,荀粲實在太守禮了,沒有了當年那種狡黠奸猾的感覺,話語也變得中正平和,不會“徒逞口舌之利”,這與關銀屏心中的荀粲完全不同,想到當年那個隨意玩弄她的馬尾,輕薄她的少年,再對比如今的永遠是彬彬有禮,語氣溫柔,從容優雅的名門公子,她覺得心中空落落的。


    又過了一些時日,牛車已經行駛到了成都外的官道上,荀粲隻是用柔和的目光看著車廂外的景色,他忽然淡淡道:“銀屏,停一下,那裏還有需要幫助的難民。”


    關銀屏這時抱著手無比鬱悶道:“小倩,這世上有那麽多的難民,你難道真的要一個一個拯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心了。一路上你除了寫詩作畫讀書以外,就是在做這樣杯水車薪的事情……”


    說是這樣說,但她還是讓馭夫停下了牛車,荀粲微笑著,拿著一些早已準備好的銀兩與食物下車,他所做的,全是發自本心而已,雖然確實在大局上於事無補,但是,被他所救的,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這也是一種自我滿足吧,或許還會被人說成聖母或是偽善。


    隻是十餘個難民,荀粲一一將準備好的食物與銀兩贈予了他們,直到最後一個已經餓倒在路邊的孩子,看起來也隻不過七八歲而已,荀粲不顧這孩子身上的肮髒與異味,直接將他扶了起來,然後在孩子詫異的目光中親自給他喂食,神情恬淡而溫柔。孩子望著荀粲近乎聖潔的臉頰,他的雙眼中升起了霧氣,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這樣善良的人……


    關銀屏望著這一幕,心中有難言的滋味,這就是他的本性嗎?


    之後荀粲又將一些銀兩塞到了孩子的衣服中,銀兩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多的話,絕對會被人覬覦,太少的話,便無法讓這孩子生存下去,做完這些後,他起身離去,然而這個男孩卻伸出手,想要扯住荀粲,卻將荀粲腰間的玉佩扯了下來。


    荀粲轉過身,依舊微笑著問道:“還有什麽事嗎?孩子。”


    男孩望著手中的玉佩,發現荀粲並沒有在意,才怯怯的問道:“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今日之恩,他日當湧泉相報!”


    荀粲摸了摸男孩的頭,淡淡道:“滿足你的要求吧,我叫荀粲,不過我不需要報恩,做這樣的事情,隻是為了滿足我自己的私欲而已。”


    荀粲隨即轉身離去,至於那枚價值百兩的玉佩,他也不在意了,這樣揮霍金錢的話,似乎比過奢侈的生活更加令人享受呢……


    男孩卻深深記住了荀粲那溫柔恬淡的模樣,以及荀粲這個名字,無論如何,在他最無助的時刻,是這個人拯救了他,男孩緊緊握著手中的玉佩,在心中發誓,他黃皓一定要出人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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