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爺迴來之前你都不可鬆懈,因為徐主事必然會在這期間要了你的命。”


    張寅的聲音依舊淡漠,然而其中蘊含的關心卻是暖然妥帖。


    “謝謝你。”


    在這般殘忍的島上能尋到一個同伴一起並肩的感覺自然是好,然而有蘇莫的前車之鑒在那,她終不敢完全相信。


    命運亦是從那時開始轉折,兩個俱是涼薄心性的女子在一起結為同盟的那一刻起,日後的軌跡就已經完全錯成了一起。


    不知道秦墨到底有幾天才能迴來,重生之後一度天真的意味憑著自己就可以保全的良吟無奈的默數男人的歸期。似乎還是有男人在她未曾強大時給她適當的遮蓋比較妥帖。


    那麽,趙良吟,努力吧!等那個男人迴來,就用盡一些解數去撩撥他勾引他,讓他為你著迷為你瘋狂,直至征服他,為自己再島上謀的一些成長的時間。


    第三日早晨在媚方訓練時一切風平浪靜,隻是中場休息時良吟突然被徐曼指派去摘一束紫荊花來,說是下半場授課時需要用到的工具。


    媚術難道是要用紫荊花做引子麽?良吟斂眉,離島上的紫荊花非常少見,除了離島背部的山岩上有那麽一兩株。然而那處山岩就靠近暗室。白日裏看上去都是陰森的很,所以很少會有人過去。而且徐曼突然提起這個要求多少透著古怪。


    然而。。良吟不由苦笑,離島之上等級森嚴,隻因為她是生員,而徐曼是主事。是以她的命令自己就得無條件的服從。


    獨自一人走向背麵的島上,越往裏走道路越崎嶇。而紫荊花還在山岩頂上隨風搖擺,離地麵有三層樓的樣子。咬咬牙,良吟堅持著往上爬。


    已經爬到一半的時候,凹壁裏突然伸出一雙手抓住了她的小腿猛的用力就將良吟從二層樓高的岩壁上甩了下去!


    良吟此刻繃緊了神經,唯一的念頭就是徐曼倒是真的狠,暗的來不行,就已經決定明地裏讓人殺死她嗎?


    墮空感和著唿唿的風聲刺刀一般刮在臉上,兩層樓的高度其實隻要調整好半空翻閱的姿勢是死不了的。良吟普一被甩下便迅速的調整身形,誰知就在此時,方才被那雙手抓住的小腿竟然。。抽筋了!!


    天要亡我!要是這次這般摔下去,隻怕不死也得殘廢了。


    良吟悲涼的閉上眼睛,已經做好了摔在地上的準備,豈料在靠近地麵的前一秒,後頸的衣料突然被人抓住,她睜開眼睛時雙腳離地麵堪堪隻有10厘米不到的距離。


    “你就是用這種儀式來歡迎我迴來的?倒真是別致。”


    有男人沉沉的聲音響在而後,其中蘊著明顯的戲謔。男人灼灼的唿吸盡數噴灑在她的脖頸上,良吟的身子一陣戰栗。


    “那你就是用這種方式來英雄救美的嗎?倒真是。粗魯!”


    就算前世自己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窘境,無數電視電影上的片段也告訴她,當女人從高空墜落,總會有男人從地上以公主抱的方式接住,再美好再浪漫一點的就是男人會抱著女人轉上幾個圈,身側還會有花瓣什麽的。無論是怎樣。。。至少她可以肯定,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像老鷹抓小雞一樣用手拎著她的後頸。


    “哦,那這樣如何?”


    自己於危急關頭的出手相救倒是令美人嫌棄了,秦墨也不惱,反而從善如流的雙手轉換而後很輕鬆的就把良吟打橫抱在了懷裏。如此整個身子都被懸空,良吟為了不倒下去小手隻能伸出抓緊了男人的衣服。


    秦墨朗聲大笑,胸腔中的震動連帶著也驚醒了良吟。


    她。。她這是在幹什麽?和這個男人打情罵俏麽?還有這男人是什麽時候迴來的?!


    良吟麵上閃過一絲惱怒,不知是惱自己還是在惱秦墨。遂冷聲道:


    “秦爺,請放我下來!”


    “好。”男人隻應了這麽一聲,下一秒良吟的身子就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連連嗆了好幾口灰塵,良吟才慢慢的試著站起來。然而腿腳因為剛才抽筋的緣故還有些酥麻,一時根本站不起來。


    “你的腿怎麽了?”


    “抽筋了。”


    男人聲音低啞,良吟答複的甚是淺淡,心裏卻已經在斥罵他了,渾蛋!真是粗魯!簡直就是匹夫!莽漢!


    顯然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被人咒罵著,秦墨兀自站著看了她好一會兒,而後方道:


    “現在可以起來了麽?”


    酥麻已經褪去,良吟掙紮著從地上站起,幸好男人沒有在此時伸手拉她,否則她真會覺得無地自容,她趙良吟什麽時候搓到連站起來也需要靠男人的幫助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男人的聲音裏透著疑問。


    良吟下意識的抬眼往岩壁看去,剛才的那雙手早已沒了去向。


    “徐主事讓我來摘一束紫荊花,待會的授課要用到。”


    很直白的把事情的起因說了一遍,沒有添加任何的東西。然而她相信秦墨是聰明人,聽到這個說法哪能不明白?


    出乎她意料的是秦墨麵上隻有了然,隨即便道:“你這副樣子也摘不了花,迴去吧,等會我的人會幫你把花帶迴去。”


    良吟從善如流的應了聲“好”。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而後抬腳往前島走去。


    隻是心裏到底生出了些許的失落,為的是男人明明聽出了有人在故意為難她卻還是一點表示都沒有。


    越想越澀,忍不住抬眼去看,再看到身側男人那冷硬的臉頰時,瞬間就覺得自己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槌。理智瞬間就歸位了!


    趙良吟啊趙良吟!你這是在想什麽?這男人憑什麽要護著你?他又憑什麽要為你出頭?你怎會生出這種冀望被他保護的想法?莫非是最近的事情太多把你的骨頭也磨軟了?


    良吟猛的垂下腦袋,一心隻看著地麵。走了沒多久,入眼就是一大片的藍色花海。薰衣草邊緣就是她居住的宿舍了。良吟快步走過去,等走到了樓下才發現她以為自己走到很快,卻不知男人正不緊不慢的站在她的身側。


    “秦爺,我儀容有損,就先迴宿舍去收拾了一下。秦爺慢走,良吟恭送。”


    離島之上的男男女女對自己的這張臉皮均是異常的在乎,尤其是衣著的得體與儀容的工整。因而良吟這理由不算敷衍。


    為了配合自己聲音的真摯,良吟還躬身行了一禮。秦墨卻沒有半點反應。良吟便當他是默許了,忙踮著腳尖飛快的跑到了自己的宿舍。


    秦墨站在原地朝著二樓向陽的地方又看了數眼,想起剛才那女子的行為舉止堪稱是無力之極。可他偏偏卻隻覺得有趣的緊。抬腳走向主樓的方向,心裏的輕鬆散去,想起秦魯報來的他離島這三日出現的情況,眼底不由得浮起大片陰霾,連帶著渾身也開始透著煞氣!


    難道真的是他沉寂太久以致於讓人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在這離島之上他就是主宰,而她們充其量不過就是為他打理產業的家奴,什麽時候,又是誰給了她們膽子?!一次兩次竟然敢對他明擺著庇護的人動手?島上的秩序到底是該清洗一下了。安穩了這麽多年,隻怕有不少人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良吟普一進入客廳就看見張寅正抱著一袋薯片坐在沙發上,神情卻略顯呆滯,也不知究竟在想著什麽。


    於此她倒是真的很羨慕張寅,高智商的天才少女,對藥學有近乎條件反射的靈敏度,因此根本就不用像她們這樣按部就班的去訓練,隻要自己關起門來慢慢摸索,定期把上麵需要的東西交上去即可。


    “你怎麽瘸了?”


    良吟進屋時才覺得小腿上生疼,想來是剛才那裏被擦破皮了。


    張寅此時已經迴神,動作很快的就從沙發前方的茶幾上翻出消毒藥水和棉簽來幫她處理。約莫是甩下來的時候被秦墨接住的關係,破皮的麵積並不大,隻是有一道劃痕裏麵已經溢出了血絲。


    “被暗算了。”良吟的迴答輕描淡寫。隻是抬眼再看見張寅細心的幫她處理著傷口時,無聲的牽動了一下唇角,如果這就是有了盟友的感覺,那還算不賴。


    “秦爺迴來了。”良吟剛說完就發現張寅的身子猛地一顫。眯了眯眼睛,她這才發現張寅似乎很怕秦墨。


    “哦,迴來的時候正好被你撞到了?那秦爺是一個人迴來的,還是帶了人?”


    張寅的神態輕描淡寫,就好似在和良吟極為散漫的閑聊一樣,若非是剛才察覺到不對,良吟根本就發現不了她開口時聲線的生硬。


    “沒有,似乎是一個人。”良吟說完就用手支著手肘,一副饒有興味的摸樣。她自然是不會想象力豐富到以為張寅會對秦墨那樣的男人有什麽想法,或是他們兩人之間會有什麽過往。那麽張寅那句話的中心應該是在“還是帶了人。”這句上。


    張寅卻開始沉悶,安靜的幫她處理傷口,把擦傷的皮膚都上了一層消毒水,而後方道:


    “三天之內不要碰水就可以。”


    說完竟然起身就迴房去了。


    惱了麽?良吟摸了摸鼻子,糟糕,似乎自己的試探被她看出來了。


    一整個下午就躲在自己的臥室裏偷閑,豈料傍晚時房間裏卻突然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一身戾氣的徐曼獨自一人衝到良吟房間時,她正在啃著蘋果。


    徐曼一身紅衣,素日嬌媚的眼眸此刻俱是騰騰的怒火,她就這般殺氣騰騰的看著良吟,有那麽一瞬間良吟幾乎以為她會就這樣撲上來把她撕碎。


    豈料徐曼卻是狠狠的瞪了她幾眼之後竟然。。竟然猛的一下給她跪下了。。。


    “徐主事,你這樣幹什麽?”


    良吟的聲音冷靜自持,唯有她自己知曉此刻已經被徐曼嚇了一大跳。


    “趙良吟,我求你你去救救我妹妹。”


    救救她妹妹?這是從何說起。。難道?!


    “趙良吟,我知道我最近想盡辦法的為難你是我不對,可是我妹妹她是無辜的!她從來就未曾對你出過手。求你去求求秦爺,不要讓她被那畜生糟蹋!”


    徐曼的聲音淒厲得很,就像是被人扼殺了懷中崽子的蒼鷹一般,讓人聽著便出了一聲冷汗。


    良吟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麽迴事了。那秦爺雖然方才表現的冷淡,可是一迴來就動手。瞧著徐曼這副摸樣,想來應該是秦爺要把她妹妹送給哪個不堪的男人玩弄吧。


    “你和你妹妹都是媚方主事,不是有合約在前,若非自己願意,是不會被轉手送人的嗎?”


    良吟並非決定出手,她隻是好奇。,之前的兩天被徐曼逼著很緊的時候她就想過要把她們取而代之坐上主事的位置的,而最吸引她的莫過於這條,在島上有足夠的自由,不用被人勉強著做玩物。


    “嗬!”


    徐曼一聲冷笑,隨即又像是被什麽驚嚇到一樣,眼底浮現出無畏懼,麵色也一下子變得黯淡頹唐。


    “那一切都是在不觸怒秦爺的前提下才能享有的待遇,秦爺說你是她的人,而你既然敢他的人,就得付出代價,歸根到底,我們這些人,不過就是他圈養在這裏的家奴罷了,可歎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竟然連我自己都忘了身份。行為無忌了。”


    她的聲音透著濃烈嘲諷與不甘,良吟卻當做沒聽見一般。


    打蛇掐三寸,那男人倒是一出手就讓人戳中了徐曼的死穴。


    一想到從來就被她庇護在羽翼下一心隻想讓她能擁有美好的人生如白雪般美好的妹妹會被那個粗俗不堪的男人糟蹋,她就恨不得抓花眼前女人的臉。


    都是她!都是這個賤人!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現,憑著小眉的容貌才情,秦爺早晚會動心的!


    雙手死死的扣緊手掌,明明憤怒的恨不得毀天滅地,她此刻能做的卻隻是跪在這賤人麵前,求她出手搭救。


    緊咬著唇瓣,素日的優雅妖媚統統消失,女人此刻麵上隻剩下猙獰和淒苦:


    “我本來不想求你的,可是眼下隻有你能救她。趙良吟,之前是我自己被豬油蒙了心隻想害你,可是我妹妹她是無辜的。求你。。求你去求一下秦爺,讓他改變主意。


    你這次幫了我,我一定會記得,以後我一定,不對,我什麽都聽你的,隻要你能救了小眉,我一定傾盡畢生所學來單獨教你!就算再有幾年我們出了島,這媚方主事的位置我也一並讓給你去做!”


    匍匐在腳下的女人話語說的情真意切,良吟卻是沒有錯過她眼底鋪天蓋地的恨意,從來在苦難時求人的話皆是違心而不可信的,一旦苦難過去,誰還會記住今天對你說了什麽?


    隻怕那人隻會記住自己今日求你時的羞辱,在以後的歲月裏加倍的報複借以磨滅那求人的記憶才是。


    趙良吟從來就不是聖母,那個男人這樣做隻怕根本就不是為了幫她報複那麽簡單,在這森然的島上,能保全自己就已屬不錯了,她哪裏的聖母心態去拯救別人?!


    “你起來吧,徐主事,你的妹妹自然得是你自己去求。莫說我根本就不願意幫你,就算是我能願意也根本就幫不了你。你在島上的時間比我久的太多了,莫非你真的天真的以為秦爺的決定是一個女人隨便兩句話就能改變的?”


    雖然沒有相處過幾日,可她卻分明看出那男人從來就是雷厲風行的主。他做的決定自有他的用意。


    要是自己真不斤兩就這樣衝過去求他,也隻不過是圖惹那男人輕賤罷了。她還想著日後要、征服這男人為自己所用,又怎麽會那麽傻?


    34.動情


    “趙良吟,你當真不願意幫我?”


    徐曼的麵容因為焦躁和憤恨已經變得扭曲。良吟無聲的歎了口氣,自己都想不出能有什麽理由去幫她們,而且徐曼真就這麽篤定隻要自己開口,秦爺就一定會答應放了她妹妹?


    何其天真的想法!他秦墨要動手懲罰家奴,哪有她開口的機會?


    “是的,我不願意,有時間在我這裏磨蹭,你還不如自己去求秦爺,說不定他會念著你們姐妹二人辛苦多年高抬貴手。”


    此言說罷,就見徐曼慢慢的從地上站起,背脊挺的筆直,那雙眼睛也一直牢牢的盯著良吟,晦澀的難以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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