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娘娘贖罪!都是臣女管教不嚴,才讓侍女胡亂猜測,口出妄言,請娘娘開恩,臣女一家萬萬不敢欺君啊!”高瑩哭著認錯求饒,忽然想起自己的大嫂隆裕公主來。


    隆裕公主可是惠妃的親生女兒,惠妃娘娘就是看在大嫂的麵下,也不會怪罪忠國公府吧?對了,她不是還帶著大嫂寫給惠妃娘娘的信麽?剛才被惠妃娘娘一嚇,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


    “啟稟惠妃娘娘,臣女來京時,隆裕公主托臣女給娘娘帶了一封信。”說著,高瑩就趕緊將隆裕公主的親筆信取出來呈上去。


    惠妃接過女兒的信,趕緊激動地打開來。


    這些年來,因為距離遠,女兒一年也不過寫一兩封信迴來。不過惠妃還記得,女兒剛剛出嫁那幾年,信裏倒是不時提到這個小妹高瑩,似乎很是喜愛。


    惠妃沒讓高瑩起身,高瑩也就隻能老老實實跪著。她現在不敢生氣了,她隻擔心惠妃娘娘生了她的氣,不肯答應讓她進東宮。


    隆裕公主的信並不太長,惠妃很快就看完了。但看完以後,她的心情卻並沒有因為得到女兒的消息而變得高興起來。


    女兒在信裏懇求惠妃,讓小妹高瑩進東宮為側妃。


    高瑩是隆裕公主的小姑子,當初她嫁到忠國公府的時候,高瑩才兩歲,長得粉嘟嘟的,正是最可人疼的時候。而婆母卻因為高齡產女後身體不太好,於是隆裕公主進門以後,婆婆就將教養這個年幼的女兒交給了長媳教養。


    可以說,高瑩這個小姑子就是隆裕公主一手帶大的,就是她的第一個孩子。這麽多年來,隆裕公主自己生了四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沒有,更是對高瑩極為寵愛。


    而隆裕公主請惠妃將高瑩送入東宮,除了高瑩自己對太子極為仰慕之外,也是出於家族長遠發展的考慮。


    忠國公府的爵位很快就到頭了,而他們高家子弟出仕的並不多,大部分的子弟都在從商。可以說,高家現在極富貴,但如果國公爺過世,沒了爵位,高家的富貴還能維持多久,就很難說了。


    當然,有她這個公主在,應該不會有那不開眼的去招惹高家。可是她一旦不在了呢?她的兒孫怎麽辦?


    隆裕公主知道,她自己和太子雖然是嫡親姐弟,關係卻並不親近,就是和母妃惠妃,這些年來也不算親近。


    隆裕公主出嫁的時候,正是惠妃最艱難的時候,當時的楊彥還是本尊,也並沒有顯露出過人的才華。隆裕公主嫁得又遠,自然也就和宮裏不得寵的母妃聯係不多。


    所以,隆裕公主很擔心。


    就算以後太子當了皇帝,她的兒子們有一個皇帝舅舅,但能不能沾光,她真的心裏沒底。所以,她想在弟弟心裏加加碼。


    如果,太子娶了她一手帶大的小姑子,以後肯定會照拂高家的。至少她的兒孫可以不用擔心了。


    惠妃能理解女兒的心情。但此事,真的很為難。因為她知道,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子,都是不想這高瑩進東宮的。


    就在這個時候,東宮傳禦醫的消息傳了來。惠妃作為太子生母,蔡醫正也沒瞞她太子妃可能懷孕的消息。


    惠妃大喜,但隨即便想到,東宮裏隻有太子妃一個,她懷孕了,誰來伺候她的兒子?


    ------題外話------


    第182章對不起,我不答應!


    東宮。


    剛剛送走蔡醫正,墨蘭就來通報,說趙主簿來了。


    這位可以直接進東宮的趙主簿自然不是別人,就是太子妃的的嫡親兄長趙安齊。


    “請趙大人進來!”安然吩咐將人請進來,心裏卻在嘀咕,哥哥這麽快就得到消息了?


    安齊來了以後,安然就發現他神情有些不對,眼睛裏全是血絲,還有一對大大的黑眼圈。


    安然一驚:“哥哥,你這是怎麽了?難道昨晚人太多,馬車行路難,迴家太晚沒睡覺?”可這也不對啊,如果沒睡好,今天哥哥完全可以在家休息的啊,這麽早過來做什麽?


    “小妹……”安齊叫了一聲,聲音有些嘶啞,卻是看了看屋裏伺候的宮女,沒有繼續說下去。


    安齊哥哥很久沒有叫她小妹了呢!自從她嫁到平王府,他就是叫的王妃,後來又是太子妃,他一直都很守禮的。難道出什麽大事了?


    “你們都出去候著,沒有傳喚,不得入內!”安然見哥哥表情不對,連表姨母和玉蘭的都沒有留。


    沈怡和玉蘭自然是相信安齊的,她們也看出來舅老爺可能真的有大事要跟太子妃說,便出去牢牢守著門。


    安齊見人都走了,便直接開口道:“昨晚我和小舅舅、表哥帶著小舅母和娘親一起出來逛燈會。小舅舅聽說西市很多胡商,有很多稀罕的東西,便提議去西市。”


    安然點點頭,東市這邊達官貴人和文人士子更多一些,而西市那邊商人和工匠更多些,國外來的稀罕物品更多。


    安齊繼續說道:“西市人很多,又因為小舅母和她帶來的人語言不通,鬧了不少笑話,小舅舅隻能緊跟著他們,但還是有人被擠散了。小舅舅和小舅母著急,表哥就帶著人幫忙去找了。”


    “那,小舅母他們沒出什麽事吧?”安然擔心地追問了一句。


    安齊搖頭,又繼續說道:“這樣,我和娘親身邊就隻剩下兩個人了。我一直挽著娘親的胳膊帶著她走在馬車旁邊的,沒想到街上有個孩子調皮,扔了個東西傷了馬眼,驚了馬,引起了動亂,我和娘親被人群一擠,就走散了……”


    “什麽?你把娘親給弄丟了?”安然震驚地站起身來,一把抓住安齊的胳膊道,埋怨道,“這麽大的事,昨晚為何不派人來通知我?”


    安齊見妹妹著急了,趕緊道:“小妹你別著急,娘親現在已經找到了……”


    “既然找到人了,你不早說,差點急死我。”安然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又在哥哥胳膊上掐了一下,這才恨恨地走迴去坐下來。但很快安然又站起身來,再次抓住安齊的胳膊道,“不對,一定還有什麽事!你說,是不是娘親走散以後出了什麽事?可是受傷了?還是怎麽的……”


    這迴,安然是真急了。


    “你先別急,娘親她隻是扭了腳,其他倒是沒有受傷……就是,就是……”安齊紅著臉,一時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味道。


    “就是什麽呀?你存心急死我呀?”安然急得跺腳。


    “是蜀王殿下的人引我找到娘親的,但救她的卻不是蜀王殿下……”


    “還有呢?你一下子說完好不好?管他是誰救的,隻要娘沒事不就行了?”安然一手覆額,不知道哥哥到底在糾結什麽。


    “小妹,你不知道。^//^救了娘親的是個中年喪妻的香料商人,他救了娘親以後就將娘親帶去他的香料鋪子。當時娘扭傷了腳,就是他抱著娘親迴去的。迴去以後,他還不顧娘的阻攔幫娘看了腳上的傷……”


    安然總算明白一些了,卻並不覺得這算是什麽大事。


    “哥,你說你好好說不行嗎?非得說得這樣一驚一乍的,存心嚇唬我是不是?”


    安然白了安齊一眼,又接著道:“緊急情況之下,娘親被人抱了一下,看了一下受傷的腳,這有什麽大不了的?難不成就因為這樣,你就認為娘親貞潔有損,丟了你的臉了?”


    “小妹,咱們一起長大的,難道你以為哥哥我是這樣迂腐的人麽?”安齊苦笑。


    不是哥哥嫌棄娘親?那是誰?


    “難道是娘親自己想不開?”安然瞪大眼睛看著哥哥,不會是這樣的吧?娘親這也太沒事找事了。


    卻不料哥哥竟然真的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本來,娘親也覺得事急從權,雖然有些羞惱,但到底還是感激人家的救命之恩。卻不料那人竟然看上了娘親,知道娘親是個寡婦,當即就向娘親求親了!”


    “這也沒什麽吧?那人抱了娘親,看了娘親的腳,擔心對娘親名節有損,是以主動提出來。娘親不答應不就行了?反正又沒人知道,有什麽關係?娘親又什麽想不通的?”安然還是想不明白娘親這是怎麽了。


    安齊苦笑道:“本來應該是這樣啊!隻是,隻是剛好當時蜀王殿下趕到,這話偏偏被他聽到了。他以為娘親已經忘了他了,一時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話,被娘親認了出來……”


    安然總算明白過來了。可是,這也太狗血了吧?


    安齊點點頭,表示妹妹你猜對了,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的。


    “娘親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要以死明誌,我昨晚守了她一夜……”


    “那,那蜀王殿下呢?他怎麽能因為這樣一句話就誤會娘親?不行,我找他去!”


    安然說著就要去找蜀王。


    “妹妹你聽我說。”安齊攔住她道,“昨晚我就跟他說過話。他本來一直跟在娘親後麵的,後來見我和娘親被人擠散,娘親有危險,他就趕去救,隻是晚了一步。等他尋到娘親的時候,正好看到那人用藥酒給娘親揉腳腕……”


    “這樣也不能誤會娘親啊!就當看大夫不就行了?爹爹不該是這樣迂腐的人吧?”在安然心裏,爹爹一直是最好的。爹爹怎麽會因為這個就誤會娘親呢?


    “小妹,你要知道蜀王殿下和從前的爹爹畢竟不同了。我也是昨晚聽了他的話,後來才想明白的。他,他被毀了容,心裏其實很自卑。又因為多年來沒有盡到丈夫和父親的責任,心裏對娘親很愧疚。所以,他麵對娘親的時候,很不自信。當有人站出來向娘親求親的時候,他就先怯場,先退縮了……”


    安然這迴才算是真的明白過來。她靜靜地坐下來想了想,不得不感歎人的心理真的是很奇怪很複雜。


    爹爹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不就是被毀容了嗎?好吧,這其實也算大事。可古代不是提倡女人從一而終嗎?爹爹怎麽會以為娘親有了她這個當太子妃的女兒,還會改嫁?或者爹爹傷心的不是這個,而是被娘親與別的男人在一起的畫麵刺激了?


    “你告訴娘親真相了嗎?”安然忽然問道。


    安齊點點頭:“都到了那一步了,容不得我不說出來。”


    “那現在娘親怎麽樣了?沒有鬧了吧?”


    “鬧是沒有鬧了,但她好像心死了一樣,不說話也不吃東西,急得我不行。小舅舅一直在追問到底怎麽迴事,我又不敢告訴他……這不是沒有辦法來,才想著請你迴去勸勸娘親。”


    安然點點頭道:“你先迴去,我先去蜀王府見見爹爹,問清楚他的想法再迴趙家。”安然直覺認為事情不會這麽簡單。


    安齊立即告辭迴去,雖然家裏人很多,可是知道真相的隻有他一個,不迴去守著他可不放心。


    安然喚了人進來,重新梳妝打扮換了衣服,正要出門呢,惠妃派來傳旨的人就到了。


    雖然惠妃說的是“如果太子妃身體無礙”就進宮一趟,聽起來並不像是有急事。可如果她能出東宮迴趙家,卻不進宮去惠妃那裏,這也太不給惠妃這個婆婆麵子了。


    安然無奈,隻能先進宮去。幸好現在住在東宮,進宮比原來更方便些。


    沈怡看了看天色,建議道:“您現在身子不同以往了,要不坐肩輿去吧?”


    安然想著昨晚她不是還在東市大街上跑跑跳跳的嗎?不過是有了懷孕的可能,就連路都不能走了?但她又想著等會兒還要去蜀王府和趙家,還是省著點體力的好,便點頭答應下來。


    坐在肩輿上,安然還在想哥哥說的事情。看樣子,要徹底解決爹娘的問題,得讓他們見個麵,敞開了談才行。她覺得,爹爹和娘親應該是雙方都有誤會。可是沒有父皇的旨意,她也不敢冒險讓他們相認。像昨晚那樣見麵,還可以說是偶遇,但已經算是冒險了。


    父皇對她這樣好,她也不能得寸進尺啊!唉,還真是為難。要不然讓哥哥去說?


    在安然的沉思中,不知不覺到了穆華宮。


    安然從肩輿上下來,這才開始想母妃找自己有什麽事。就算是今天她請禦醫的事情被母妃知道了,大不了派人去東宮叮囑她幾句就是,有必要讓她親自進宮來嗎?


    必須要當麵說的話,肯定不是什麽小事吧?安然忽然想起昨晚那個忠國公府自稱是將來太子側妃的姑娘,難道是因為這個?


    想到這裏,安然才恍然想起來,她懷孕了,在這個社會來看,賢惠的就該給夫君納妾或者安排通房了。她的婆婆不會是心疼她兒子了吧?


    宮女打起簾子,安然剛剛進門,惠妃就已經迎了過來。她拉住安然的手關切地問道:“沒累著你吧?身體覺得如何?”


    安然含笑搖頭道:“母妃您放心,兒媳身子好著呢!昨晚您不是還看著我又跑又跳的嗎?”


    “快別說了,今天得到消息,母妃還後怕呢!你說你們兩個也太大意了!”惠妃拉著她一起坐到暖榻上,又溫柔地握著安然的手道,“外麵太冷,若不是實在有事要跟你商議,母妃也不會讓你跑這麽一趟。”


    安然趕緊安慰她道:“母妃您別擔心,兒媳身體很好,從東宮過來又不太遠。兒媳還是坐肩與過來的呢,披了狐皮披風,帶著手爐,累不著,也冷不到的。”


    惠妃接過宮女送上來到熱茶,看過才放在安然手裏道:“你以後不能喝濃茶了,這是我讓段姑姑特意為你準備的紅棗枸杞菊花茶,我讓段姑姑和胡姑姑都去東宮服侍你。有了孩子有些什麽忌諱,她們都會告訴你的。”


    “謝謝母妃。兒媳會多向兩位姑姑請教的。”


    安然早就知道自己一旦懷孕,惠妃肯定會讓人來服侍她的。作為婆婆,她不放心他們這對從未當過父母的年輕人,也在情理之中。


    惠妃覺得這個兒媳婦真是又聰明又能幹,又懂事又貼心,對自己給的兩個姑姑也這樣尊重和氣,心裏對她的喜愛又多了些。


    她將其他人都打發出去,連她的心腹嬤嬤和安然的女官沈怡都站得遠遠的,這才小聲對安然說起今天忠國公府的姑娘進宮之事。


    “就是昨晚那個姑娘,你也知道的。她一心想進東宮,所以求了隆裕公主……”


    接著惠妃又解釋了隆裕公主和這位高瑩姑娘的關係。


    “皇姐求了母妃,母妃覺得為難麽?”安然問道。她得先聽聽惠妃的意思,這才好應對。


    惠妃輕歎道:“你皇姐離開京城多年,對太子的脾氣也不熟悉,這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也是為著她自己的幾個孩子考慮罷了。你別怪她。”


    安然點點頭,含笑道:“母妃放心,皇姐的孩子是殿下的親外甥,殿下不會讓人欺負了去的。您告訴皇姐盡管放心好了,殿下可就這麽一個嫡親的姐姐。這親疏遠近,兒媳心中有數。”


    安然大方地應承下照顧外甥的事情,隻希望皇姐不要犯糊塗,也同樣清楚親疏遠近才好。


    惠妃聽了安然這話,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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