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不是雲夢真人的字麽?難道王妃就是雲夢真人?”


    “這怎麽可能?不是說雲夢真人是一位隱居的道士麽?”


    “呀,我想起來了!雲夢真人的畫第一次出現就是在瀘州!”


    “雲夢真人還寫了飄渺之旅呢,怎麽可能是平王妃?”


    ……


    夫人們不禁竊竊私語,望著安然議論紛紛。而獨孤湘語太過震驚,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要不要問清楚?


    要是不問,明天肯定也會有很多傳言,不管平王妃是不是雲夢真人,至少她這兩首詩是實打實的好詩,足以成就她才女之名。


    要是問了,她真的是雲夢真人,平王府又將提高多少威望?百姓和文人仕子們原本就擁護文武雙全的平王,如果讓人知道他們敬仰的雲夢真人就是平王妃,支持平王的人豈不是更多了?


    不等獨孤湘語想清楚,就有人忍不住好奇地問了出來:“王妃,您,您真的就是雲夢真人?”


    安然神色坦然地與眾人對視,笑容裏微微帶著一分羞澀道:“當初在瀘州的時候,家境不太好,母親病重無錢醫治,房子漏雨也無錢修繕,哥哥親自爬到房頂上檢漏,結果不小心摔下來,摔斷了腿。當時實在艱難,所以我就畫了幾幅花鳥畫托我的啟蒙恩師幫忙賣出去。因為不想讓人知道畫的出處,又想多賣幾個錢,便想了雲夢真人這樣一個道號。那印章,還是我哥哥幫我刻的。”


    “竟然真的是王妃!”


    “王妃,那飄渺之旅真的是你寫的嗎?後麵的故事是怎樣的?”


    “對呀,對呀,我最喜歡看大隋之音上的飄渺之旅了,每一期都要看好多遍呢!”


    “王妃,您跟我們說說吧!”


    “是呀,後麵的故事是怎樣的呀……”


    安然實在想不到,獨孤湘語更是後悔不迭。她們誰都沒想到雲夢真人的魔力居然這樣大,讓那些夫人們忘記了自家的站隊,一個個都想擠過去與平王妃說話。


    安然有些頭疼地撫額道:“諸位夫人,不是我不肯跟大家說飄渺之旅後麵的故事,實在是我都說得有點怕了。諸位夫人不知道,父皇自從知道飄渺之旅是我寫的,就一直讓我給他講後麵的故事,我都說到大隋之音明年的連載了,父皇還不依,非讓我說到結局不可。可是結局如何,我還沒想好呢,我現在都有點不敢進宮了。”


    皇上也看飄渺之旅?也是啊,飄渺之旅那樣好看,還是講修仙長生的,皇上喜歡也不奇怪。


    而獨孤湘語也一下子就明白過來,為什麽父皇會特別關照平王妃,還將碧華軒賜給平王,其目的不就是讓平王妃休息的嗎?父皇感興趣的隻怕不是故事,而是裏麵談到了如何修仙!


    獨孤湘語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平王竟然是通過平王妃獲得的聖寵,那自家王爺哪裏還有希望?


    這時,就聽一位年輕的夫人問道:“對了,大隋之音上還有顧家三少的畫呢!很多人都說雲夢真人和顧家三少是師徒二人,不知王妃能否告訴我們,那位顧家三少不會就是王妃的師傅吧?”


    聽到這裏,安然不禁赧然一笑道:“我娘姓顧,所以……”


    “什麽?顧家三少居然也是王妃!”


    “雲夢真人和顧家三少竟然是一個人!”


    “難怪顧家三少的美人圖能將女子畫得那樣靈動逼真……”


    ……


    獨孤湘語身形微微踉蹌了一下,神色複雜地看著被人圍起來的安然的背影。雲夢真人是她,顧家三少也是她……


    獨孤湘語還記得,自家王爺曾好幾次感歎過,想找出雲夢真人和顧家三少來。王爺說這兩人不但有才,還非常能掙錢,要將這兩人招攬到安王府來。難怪那麽多人都查不出雲夢真人和顧家三少的底細來,原來竟然是個女子,誰能想得到?


    到如今,獨孤湘語總算明白過來,為何平王要將平王妃藏著掖著了。要是康王安王早知道趙家那個出身寒門的姑娘就是雲夢真人和顧家三少,還不費盡心思搶到自己手裏來?


    獨孤湘語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逼著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時,尚食女官又走了過來,輕輕迴道:“王妃,晚宴已經準備好了,是不是現在就請各位夫人過去?”


    “嗯,我們這就過去!”獨孤湘語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臉上再度有了溫婉的笑容。


    “弟妹,各位夫人,請到群芳閣用膳,小姑娘們可都過去等著了。”


    於是,一行人出了暖香閣,穿上厚衣服,披上披風,順著廊道走到不遠處的群芳閣去參加晚宴。


    群芳閣裏,鶯聲燕語,卻是各家夫人帶來的自家未出閣的女兒妹妹小姑,之前一直由安王府的長馨郡主招待著,在璃景軒裏玩耍。而這位長馨郡主,就是安王妃的長女,今年八歲。


    群芳閣是安王府招待女眷宴會的地方,不管主位客座,一溜紫檀木的席案;水地龍早就燒起來了,幾個角落裏擺放著幾個一模一樣的玉質香爐,香氣繚繞;紅漆柱子上的浮雕都是貼著金箔的;地上鋪的是顏色豔麗圖案精美是蜀錦;房頂的承塵是織著金絲圖案的雲錦;甚至連花凳上插著鮮花的花瓶都有鎏金的圖案,端的是富麗堂皇,奢靡鋪張。


    此刻,食案上已經擺放好了糕點美酒,獨孤湘語帶著眾人入席。傳膳的侍女很快魚貫而入,將食盒裏的飯菜取出來,放到諸位客人的食案上。別的都好,安然唯一不滿意的是,這又是傳承古老的貴族宴會。分案而食就罷了,這樣幹淨衛生,但卻要人跪坐在食案後麵,這個就讓安然很不習慣很不舒服了。


    菜色很豐富,每一桌都有十二道菜,用小碟子裝著,擺放成一朵花的樣子,中間的花心是用白玉小碗盛著的荸薺雪蛤羹,安王妃倒也真的大方,據說這東西很難得的。


    安然向來是個好吃的,看著眼前的美味佳肴還真是有些流口水。可惜一人一席,安王妃要使壞也實在太容易了。所以,這些菜看著再美味,她都不敢吃。


    當然,安然很清楚,自己要是不動筷子,安王妃又要找借口找她麻煩了。所以開席以後,安然便提起筷子,將每樣菜都都弄亂,又悄悄夾了一些菜扔在膝蓋上一塊防水的油布上,悄悄給沈怡收起來帶迴去。她想知道,獨孤湘語到底有沒有膽子直接在她的食物中下毒。


    眾人舉杯向安王妃敬酒,安然也舉了舉酒杯。當然,她剛才說了不喝酒的,也沒有人上前來給她敬酒。


    因為貴族的宴會向來是秉承食不言寢不語的,因此宴會上並不像鄉下那樣熱鬧。大家不過在正式開吃以前敬主人一杯酒,而後便坐下安安靜靜地吃喝。


    隔著兩道輕紗帳,安王府的女樂們正在彈奏喜慶的音樂,廳正中還有王府的歌舞伎獻舞,使得晚宴倒也不覺得冷清。


    終於,晚宴結束,可以告辭迴家了。


    就在這時,有侍女前來通報說,平王來接王妃迴王府,就在垂花門外等著。


    眾人一聽,不由再次將目光放到安然身上,但目光中卻沒有之前那麽多敵意,除了羨慕,還多了些敬仰。


    安然隨即起身向獨孤湘語告辭。


    獨孤湘語抱歉地說自己還有客人,不能親自送她,讓自己的尚儀女官送她出去。


    安然才不在意,她很是善解人意含笑點頭說:“都是一家人,二皇嫂不必客氣。”又與其他夫人點頭作別,這才含笑走了出去。


    出了垂花門,就看到楊彥已經讓人將平王府的馬車趕出來準備好了,隻等她出來就可以走。


    楊彥今天帶著赤金冠,插著金簪,身穿玄色繡暗紅蟠龍紋深衣長袍,披著一件玄色緞麵織金飛龍紋狐皮披風,看起來又穩重又英俊,氣勢不凡。


    “殿下!”安然叫了一聲,不禁提著裙擺小跑過去。才一天不見,怎麽就那麽想他呢?


    楊彥含笑上前接住她。拉著她的手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輕聲道:“可有人為難你?”


    安然迴他一笑,帶著幾分狡黠和得意小聲迴道:“自然有,不過我是誰呀!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她可沒討到半點便宜,反倒被我氣了個半死。”說到這裏,安然忍不住捂著嘴笑起來。


    楊彥將她拉到懷裏,擁著她走向馬車。


    第148章借勢而行


    楊彥攬著安然走到馬車前,隻見馬車下麵已經放好了踏腳的小凳子。楊彥掀開車簾,扶著安然上了馬車,自己隨即也鑽了進去。沈怡見了,禮儀周全地向安王妃的尚儀女官致謝,上了後麵一輛給幾個侍女坐的馬車。


    楊彥是下衙以後從工部出來直接來的安王府,在前麵與安王和今天過來的賓客們假惺惺地應酬了幾句,喝了兩杯酒就告辭過來接安然來了。


    上了馬車,楊彥將安然抱起來坐在自己膝上,圈著她的腰,不放心地再次問道:“在這裏呆了小半天了,你吃她們的東西沒有?喝茶了嗎?晚宴呢?可吃了什麽?”


    “哥哥放心,我什麽都沒吃,連口白開水都沒喝。”安然搖頭,嘟著嘴道,“安王妃說天要下雪了,溫幾壺酒來大家喝了暖暖身子。我說我在吃藥呢,禦醫說了要忌酒,她臉色都變了。肯定是打了什麽壞主意,要在酒裏動手腳的,可惜我沒上當。不過,那酒可真香,等會兒迴去了,你要陪我喝幾杯!”


    “好,今天辛苦你了,今晚允你多喝兩杯!”楊彥含笑低頭在她嘟著的小嘴上親了一下,又道,“好好跟哥哥說說,她是怎麽為難你的?”


    安然緩緩將今天在安王府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楊彥聽到獨孤湘語一句句咄咄逼人陰謀陷害的話,不禁悄然握緊了雙拳,隻是隱忍著心裏的怒氣沒有發作,慢慢聽安然繼續說。待安然說到她如何反擊,如何說得獨孤湘語又憤怒又鬱悶還說不出安然半個不字來,他又忍不住會心一笑,看著安然的目光越發溫和寵溺。


    等安然說完,楊彥不禁低頭,額頭抵著她的,得意地笑了兩聲,而後又親了親她的臉蛋,扶著她的雙肩,滿臉歡喜地看著她道:“我的安然,真不愧是哥哥放在心尖上的寶貝!今天做得很好,就是要這樣!該強勢的時候就要強勢,該威脅的時候就要威脅,誰也不能欺辱你!什麽都不要怕,出了事哥哥幫你撐著!”


    安然點點頭,她從不懷疑,不管自己做了什麽,哥哥都會站在自己身後的。“可是,哥哥,今天沒有辦法,我還是把身份暴露出去了。”


    楊彥輕笑一笑,摸摸她紅撲撲的小臉,輕描淡寫道:“這有什麽?遲早要讓人知道的。早點晚點沒什麽要緊。哥哥隻是擔心被人知道以後,你會不會有更多危險。好在有父皇的支持,那些人就算有這個心思也要多掂量一下。不過你也別擔心,哥哥會多派些人保護你的。”


    安然在他手心裏蹭了幾下,心仿佛一下化成了水。以前沒找到哥哥的時候,被崔家那麽逼迫,生活那樣艱難她也沒有怕過,現在有哥哥在,她才不害怕呢!


    楊彥心裏也滿是柔情。他捧著她的小臉又親了親,想了想道:“嗯,明天就把消息散發出去,下一期的大隋之音還有幾天發行,讓澤遠調整一下內容,省出一個版麵來宣傳你。我要讓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我的王妃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整個大隋最最有才華的女子,是這個世上唯一與我相匹配的女人。”


    安然不好意思地靠在楊彥肩上,盜用人家的詩詞,她還有些不好意思。


    楊彥摸摸她粉嫩的小臉,笑道:“就算不提那些詩詞,以你這一手字和這新創的畫法,也當得起這大隋第一才女的稱號。”


    安然嗯了一聲,靠在他肩上歎道:“與這些人勾心鬥角真累,這安王府,我以後再也不來了。”


    楊彥憐惜地側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和鼻尖,帶著幾分自責道:“好,哥哥都答應你。你今天正式亮過相了,以後就不必出門給人看了。哥哥也不用你出麵應酬那些女人,拉攏關係。你有空寫一副字,想想以前那些有用的東西,比這個作用大多了。就是以後到平王府拜會你的人,也不必全部接待,你喜歡的人就見一麵,不喜歡的就讓齊夫人幫你打發了就是。”


    安然點點頭,很快又高興起來,帶著幾分得意道:“我平時雖然有點懶,但如果遇到事情,還是很聰明很勇敢的。”


    楊彥笑著點頭,隻覺得心裏被幸福快樂填得滿滿的,都要溢出來了。他忍不住捧著她的臉又親了親,但很快這些細碎的輕吻就變成了纏綿的深吻。他的安然,他的寶貝啊!


    直到某人忍不住伸出爪子亂摸,一時間力氣稍微大了點,才將安然從甜蜜恍惚中喚醒。她推開楊彥的頭,卻又安慰似的主動在他臉上啄了一下,攬著他的脖子撒嬌道:“哥哥,我餓了,要不我們出去吃?”想起方才席上的珍饈佳肴,安然就忍不住流口水。


    “好,不如我們去天香樓吃晚飯好了。你還沒去過吧?”說著,楊彥就敲了敲前麵的車壁,交代說不忙迴王府,去天香樓用晚飯。他的長隨得到命令,立即快馬趕去天香樓提前做好安排。


    而後,楊彥便拉開馬車上的抽屜,從裏麵取出一碟蜜餞一碟芝麻香餅和一袋幹果來,問她:“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安然吞了吞口水,卻堅決道:“不,我要留著肚子出去吃好吃的!”


    楊彥失笑,首先將芝麻香餅放迴去,又端起那一碟紅棗製成的蜜餞,哄她:“要不吃一顆?”


    安然堅決不受誘惑地搖頭:“不,甜的吃了要長胖。”


    “哥哥不怕長胖,哥哥幫你吃一個。”楊彥自己吃了一個,將這碟蜜餞也放了迴去,隨即就低頭吻她。


    他含著她的雙唇吮吻了一陣,就探入她口中尋著她的丁香小舌共舞了一陣,直到兩人都有些氣喘籲籲時才分開。他又湊到她耳邊含著她的耳珠吮了一下,調笑道:“安然,哥哥的吻甜不甜?”


    安然紅著臉輕輕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哥哥你壞!”


    楊彥抱著她悶笑一聲,又提起那個裝著幹果的袋子道:“來,我們看看裏麵準備的是什麽?”


    打開來,裏麵是一袋鬆子。


    楊彥摸出一把,拇指食指微微用力就捏開來,而後取了果仁喂她。


    這個安然要吃。對女人來說,瓜子鬆子開心果一類的零食是隨時都吃得的,而絲毫不考慮會不會長胖會不會積食的問題。


    安然坐在哥哥懷中,將頭靠在他肩上。楊彥一顆一顆喂到她嘴裏,就像大鳥喂小鳥一樣。


    楊彥一邊剝了殼喂她一邊說道:“我已經傳信,讓人從西域絲綢之路帶一些開心果過來,以後最好能種一些在西域。我記得你最愛吃開心果是不是?”


    安然一邊吃著鬆子,一邊含糊道:“我以為開心果是歐洲產的呢!西域也有嗎?其實開心果和鬆子我都喜歡,隻是鬆子要用鉗子才能夾開,而且皮厚仁小,不如開心果好剝殼兒,果仁兒又大。”


    “我記得好像是中亞。但是西域已經有了,我曾在西域商人那裏見過的。”楊彥想著真是個懶丫頭,但心裏卻覺得她懶得也異常可愛。他的安然,不管哪一點都讓他喜歡。安然,安然,他的安然呀!一時激動,他又抱著她胡亂親了幾口,這才繼續幫她剝鬆子。


    “原來是懶得剝殼,你這個懶丫頭啊,你以前怎麽不告訴哥哥?”


    安然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親得她一臉口水。“跟你說了也沒用啊!我不是在學校的時候多?迴到家裏,不是都拿給哥哥剝的?”


    楊彥點頭,好像是這樣。


    安然忽然停下來,雙眼放光道:“哥哥,我想起來了,這個時候,西域有棉花了吧?我們引種過來,這才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呐!”


    楊彥含笑睨了她一眼,繼續幫她剝鬆子,卻沒有說話。


    安然一怔,隨即就醒悟過來。這樣利國利民的大好事,自然要等哥哥當了皇上再推廣,到時候,可都是哥哥的功績。


    看樣子,這兩年裏,她是不要想穿棉衣和製作衛生巾了。想明白了,安然也就不想這些了,依舊埋頭掌嘴吃鬆子。


    楊彥見她明白過來,卻又低頭在她耳邊道:“棉衣棉被暫時沒有,不過羽絨服羽絨被已經幫你準備好了。還有,下一次你家親戚來了,哥哥也準備了好東西給你用。雖然棉花沒有,木棉還是有的,我讓人用蒸汽蒸過曬幹,再用揉洗過三次的細葛布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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