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謙正愁李家沒有兵權,聽說錢銳文武雙全,又親自考校了一番,便欣然應允,很快發下任命書,隻等他成婚後就出發去西北。


    錢銳拿到任命書,才不管還有幾日成親,帶著一個長隨留下一封信就上任去了。


    是的,他很無恥的逃婚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距離趙家男丁被抓已經兩個多月了。


    這天上午,一家子女人孩子下人跟往常一樣坐在大門後麵的廊子裏,繡花的繡花,擇菜的擇菜,看書的看書。忽然聽到外麵一陣哄鬧聲,隨即便有人拍著大門道:“老太太,好消息,好消息!趙老爺被放出來了!”


    一群女人趕緊打開大門,爭先恐後地跑了出去。


    “在哪兒?我家老頭子在哪兒?”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


    “老爺,老爺……”


    可是,到了外麵,卻並沒有看到趙世華,也沒有看到趙家其他男人。隻見外麵隻有一匹馬栓在一棵核桃樹上,幾名衙役圍城一圈兒,裏麵似乎有人在激動地說著什麽。看到趙家人出來,衙役們立即散開來,將中間那名剛剛趕到的衙役露出來。


    “剛才誰說我兒迴來了?”容氏著急地問道。


    那名衙役看到趙家人全都緊張地看著他,趕緊撿要緊地說道:“昨天傍晚欽差到了縣裏,盧大人被革職了,趙老爺一家都放了出來。小的受趙老爺所托,連夜騎馬趕來報信的。”


    趙家一眾女人孩子下人聽到這裏,都放下心來,一個個都不禁喜極而泣,就是安然也忍不住欣喜地落淚了。


    “謝天謝地!”


    “菩薩保佑!”


    “嗚嗚嗚,孩子他爹總算沒事了……”


    附近聽到消息的鄉親們也都趕了來,聽說趙家已經沒事了,是盧大人陷害趙老爺,如今已經被皇上革職了,大家都很高興,不禁奔走相告。


    “這位叔叔,不知道我爹爹他們什麽時候迴來?”


    “是啊,孩子他爹什麽時候迴來?他們在牢裏沒吃苦吧?”


    那名報信的衙役趕緊迴道:“趙老爺倒是沒什麽,他有功名在身,也沒有受刑,隻是府上的大太太受了刑,似乎傷得很重,昨晚已經請了大夫。趙老爺說了,他今天一大早就出發,估計晚上就該到了。”


    聽到這裏,容氏顧宛娘何氏安齊安然都放了心,隻有安淑安柔著急得很,恨不得立即飛到縣城去看看情況。


    容氏請衙役們到家裏喝口水休息一下,又讓兩個兒媳帶著下人趕緊去做飯。


    陰雲密布兩個多月的趙家總算又喜慶起來,時不時地還能聽到清脆的笑聲。


    沒多大會兒,村裏的人都趕來道喜,很多鄉親甚至都忍不住紅了眼睛。安然看著這些淳樸的鄉親,忍不住想起一句話來。真的是遠親不如近鄰啊!


    所以,那近親卻不如鄰裏的人就更可恨了。


    半個時辰以後,王氏娘家就來了。容氏還在氣頭上,讓下人將王氏娘家的人都趕了出去,還揚言道要休了王氏這個差點害得趙家家破人亡的喪門星,可把王氏的爹娘哥哥們嚇得不行,不由在外麵哭鬧不已。卻被鄉親們指指點點,說長道短。


    王氏娘家人見了,也不好意思,便灰溜溜地迴去了。


    一個時辰以後,何氏的娘家也來人了,腆著臉說前些日子家裏有人病了,又看到趙家被衙役圍了,進不來,所以才沒上門來。何氏紅著臉,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容氏冷哼一聲,看在三兒媳婦的麵上,收下對方的禮,卻冷冷地幾句話就打發了他們。


    何氏娘家人見趙家已經收了禮,知道這事就算揭過去了,也明白人家此刻心裏正不舒坦呢,便趕緊告辭迴去了,打算等過些時候再來聯絡感情。


    兩個時辰以後,大姑姑趙雨荷就帶著小女兒風風火火地趕來了,遠遠地就聽到她高聲喊著:“娘啊,聽說我爹和兄弟迴來了?哎喲我的娘唉,可把我擔心死了……”


    “方嬸,關門!不許放那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進來!我就當沒生過這個東西!”容氏大罵道。


    容氏想著這兩個多月來她擔驚受怕,就沒有哪天不流淚的,不過是避著兩個兒媳婦兒三個孫女罷了。可自己疼愛了這麽多年的大女兒,兩家住的那麽近,就沒有迴家來看過一次。而在出事前,那厚臉皮的三天兩頭往娘家跑,哪天過來不帶些吃的穿的用的東西迴去?哦,娘家出事了,她就躲得遠遠的了。叫人如何不恨?


    相比之下,小女兒嫁得遠,雖然也沒有來,可小女婿這段日子可沒少為他們趙家跑前跑後。還有顧家,人家現在住縣城裏,那麽遠,還三天兩頭過來,不是送消息就是送東西,這才是親人呐!


    趙雨荷見大門關上了,又聽到娘在裏麵罵她,立即坐到門口喊冤。


    “娘啊,我可想死你了!都是你那個殺千刀的姑爺,他不讓我迴來啊!娘啊,聽說我爹和哥哥兄弟都沒事了?你好歹讓我見他們一眼好安心啊!”


    容氏坐在門裏守著,不許人給她開門,也不理會她。


    趙雨荷又繼續哭叫道:“娘啊,你可是我的親娘啊!你怎麽能不讓你女兒進門啊?


    娘啊,女兒是真想你啊!我知道你怪我之前沒來看你,可那不是你女婿不讓我來嘛?這女婿還是你給我挑的,他現在這樣,怎麽能怪女兒啊?”


    容氏一聽,不由氣得不行。誰不是道張駿山是個老實人?誰不知道張家是她做主?


    整天把個男人使喚得團團轉的,她今天居然還把忘恩負義不管爹娘死活的罪名推到男人身上去……


    “你給我滾!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也別迴來了!我沒你這樣的女兒!”


    容氏氣得很,她怎麽就生了這麽個沒良心沒臉皮的東西?


    “娘啊,你怎麽能這樣說你女兒?我就是嫁了人,那也是你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啊!娘你怎麽能這樣狠心啊!娘啊,今天你不讓我們娘兒倆進來,我們就在門外跪一晚上!”


    趙雨荷是個沒臉沒皮的,不管容氏怎麽罵,她就一點不覺得虧心,就那麽坐在大門外的地上,不住地哭叫喊冤,任由鄉親們指指點點也全部放在心上。


    安然感歎,果然是無恥者無敵啊!


    容氏無奈,想著才四歲的外孫女,到底不忍心,隻能開門放她進來……


    傍晚的時候,趙世華終於帶著趙茂生和趙世福迴來了,而趙世榮一家都留在縣城照顧王氏。


    “老頭子,你沒事吧?老大,老二,他們沒打你吧?”容氏拉著老頭子從頭摸到腳,又拉著兩個兒子看了好幾遍,見他們隻不過比之前瘦了一圈,其他都還好,便真正放下心來。


    “趕緊進去洗個澡,把那黴運都洗掉!熱水都給你們準備好了!”容氏又追他們迴房洗浴換衣服。其實昨晚一家人都已經洗過了,一個個可都是洗了好幾遍才把身上洗幹淨。


    趙世華見過母親,連顧宛娘和安齊都顧不得,眼睛一掃找到安然就大步走過去,激動地一把將她抱起來,親了親她的額頭,紅著眼睛道:“爹爹的小寶貝,這次可多虧了你了。”


    “爹爹,安然好想你。”安然摟著爹爹的脖子,甜甜地笑著。為了爹爹,什麽都是值得的。


    第六十二章獲釋歸來,爹爹趕考


    這邊趙家人剛剛進屋洗浴換衣服,就聽到有人傳話道:“魏姑爺帶著姑奶奶迴來了!”


    原來,趙雲杏又懷孕了,魏清源怕她擔心娘家的情況,便一直瞞著她,隻說二舅兄要帶他出去見世麵,這才三天兩頭在外麵跑。魏母劉氏得了兒子叮囑,平日裏也沒讓趙雲杏出門,但如今趙雲杏懷孕也有四個月了,魏清源覺得一直瞞著妻子也不對,便告訴她實情,一大早就帶著她出門迴娘家來看看。誰知如此趕巧,趙家的男人剛剛被放迴來,他們就到了。


    見到爹娘兄長都沒事,趙雲杏也放心了,如今她又有了孩子,心裏又甜蜜又滿足,看起來竟比出嫁前更加嬌美。


    趙雨荷見妹妹迴來就得到一家人的熱情接待,而自己迴來還被娘關在門外,若不是她臉皮厚,門都進不來。又想著自己嫁了個又窮又老實不中用的男人,妹妹卻嫁了個年輕的秀才,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成了舉人家的太太,心中更是不平衡,說話就有些酸溜溜的。


    “都是一個爹娘生的,有的人就是命好。這嫁得好就是不同,先到的就關在門外,後來的反而當菩薩供著,難怪人家說,爹娘的心都是偏的!老大就是吃苦受累的命,小的就享福了……”


    容氏當即怒道:“不想留下吃飯就給我滾迴去!你還好意思說你妹妹?你老子兄弟出事,是你妹夫三天兩頭跑前跑後著忙活,這才把他們救了出來,你們兩口子迴來看過一眼沒有?好啊,家裏出了事你就躲得遠遠地,如今沒事了,有便宜占了,你跑得比誰都快!你還有臉抱怨爹娘不公?你要滾就滾,老娘就當沒生過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


    趙雨荷原本以為妹妹一家也沒有人過來,卻想不到妹夫居然來了很多次,還是妹夫把爹和兄弟們救出來的。她漲紅著臉,也不敢迴嘴,但是要她迴去,她可不幹。眼看今晚有好吃的,就是被娘罵掉一層皮,她也要留下吃飽了才走。


    不過,趙雨荷心裏到底還是有些不甘的。要是當初爹娘也給她找個能幹的女婿,她至於這樣嘛?想到這裏,她不服地撇撇嘴,不過沒敢發出聲。


    容氏見了,怒道:“怎麽,你還不服氣?還有話說?”


    趙雨荷立即腆著臉笑道:“哪兒能呢?娘罵得對,是女兒不好。女兒一定改,一定改,以後女兒會經常帶孩子迴來看望您二老的。”


    以後經常迴來?還不是迴來蹭吃蹭喝的?對大女兒的厚臉皮,容氏徹底沒轍了。好在今天老伴兒子都迴來了,容氏心裏高興,也就沒再跟她計較。畢竟是自己的女兒,這些年也確實吃了很多苦,做娘的哪兒能不心疼啊,所以才有趙雨荷經常迴娘家帶東西迴去。


    因為早有準備,今晚的晚飯很豐盛。趙世華感激魏清源為自己一家跑前跑後,拉著他敬了好幾杯酒。


    魏清源樂嗬嗬地搖頭道:“說起來,我也沒做什麽,不過跑跑腿罷了。這次你們能迴來,還得感謝然姐兒。這丫頭……”想起安然,魏清源不禁嘖嘖稱讚道,“這丫頭要是個兒子,保準是個封侯拜相的料!”


    趙世華看著另一桌的女兒,但笑不語。他的然姐兒可是仙子下凡呢,自然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趙雨荷聽了妹夫的話,不由得詫異地看著安然道:“然姐兒做什麽了?”


    容氏知道大女兒嘴上沒個把門的,才不會將安然做的那些事情告訴她。顧宛娘和何氏也一樣,而趙雲杏是根本不知道,安淑安柔姐妹兩個還擔心自己娘親呢,哪有心思說話?因而,一桌子女人都不理她。


    趙雨荷自覺沒趣,也就不問了,抓緊時間吃肉,還將盤子裏半隻醬鴨用帕子抱起來,說要拿迴去給幾個孩子打打牙祭。


    席上的女人們想著她的日子確實不太好過,也懶得說她。結果她迴去的時候,容氏還給了她一塊三斤多的五花肉,隻把她樂得合不攏嘴,不斷口地叫著“娘哎,我的親娘哎,你對女兒可真好……”


    臨睡前,趙世華抱著安然好一陣心肝寶貝的親熱,怎麽都舍不得放開懷中的小寶貝,那剛剛冒出頭的胡渣子紮得安然癢癢的,樂得她咯咯直笑。


    “然姐兒,爹爹的小心肝,幸虧有你……”


    安然給爹爹膩得不行,趕緊趕他迴房睡覺:“爹爹,你就不想娘親嗎?你不知道這兩個多月來,娘親天天晚上想著你都哭,哭累了才睡。爹爹你還是快去好好哄哄娘親吧!”


    趙世華哭笑不得,捏捏她粉嫩的小臉,看她睡下,又給她掖好被子,在她額頭上親親,這才迴房睡覺。


    在大牢裏擔驚受怕關了兩個多月,媳婦兒當然還是很想的。


    第二天,安淑和安柔就坐著馬車去了縣城看望父母兄嫂。魏清源兩口子也迴去了,家裏孩子還小,趙雲杏也不放心。


    整整一天,一直都有人得到消息上門來恭賀,趙世華不冷不熱地招唿著,既不熱情,也不得罪。這些人什麽心思,他心裏有數。倒是一個村的鄉親們,這兩個月裏很為趙家擔心,不但幫他們跑腿,還主動幫他們經管著地裏的莊稼。趙世華迴來以後,就讓人去采買了不少布匹白麵和豬肉,一家分一些。


    傍晚,顧家兄弟也帶著一家子來了。這次事情多虧了顧家幫忙,所謂患難見真情便是如此,自然受到趙家的熱情款待。


    何氏看著爹娘這樣熱情,想著這兩個月來顧家對趙家的情義,再想起自己娘家的勢利涼薄,心中如何不感歎。


    這次,顧少霖顧庭芳和顧少雲都來了,安然拿出爹爹昨天給自己買迴來的零嘴招待他們,又讓哥哥陪著表哥去書房看書寫字。顧少霖本來是想著拉安然一起過去的,可是他一個人搶不過弟弟妹妹兩個人,隻能帶著幾分失望跟安齊走了。


    晚上,顧庭芳跟安然一起睡,顧少霖和安齊一起睡,幾個熟悉的小夥伴說了好久的話。


    月底,賀明朗的信到了。


    趙世華看過信,對這位義兄也是萬分感激。畢竟,在京城,又是麵對盧氏和大皇子,這裏麵的風險可不是一點半點。感動之餘,他便對安然道:“等你以後到了賀家,要好好孝順賀伯父賀伯母,知道嗎?”


    安然暗自翻了個白眼。她才六歲呢,爹爹居然就跟她說這個。


    “然姐兒,你還怪爹爹呢?”趙世華見女兒神情不太對,後知後覺地問道。


    安然低著頭,想了想才認真地說道:“爹爹,等我長大了,如果覺得那個賀二哥不好,我是不會嫁他的。”


    趙世華詫異地看著女兒,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小臉歎道:“然姐兒,你到底幾歲?這話以後可別說了,這可不是姑娘家該說的話。”


    安然不高興地嘟著嘴瞪了爹爹一眼道:“是誰起頭的?”


    趙世華訕訕地笑笑道:“好吧,都是爹爹不好。早知道就等你長大了再操心,現在爹爹還真是有些後悔了。可是,然姐兒,你要知道,定親可不是小事,要解除婚約更不是小事。以後這種話要慎重。”


    安然不耐煩地嚷道:“知道了知道了,也就是跟爹爹我才說的。娘麵前我都沒說過。”其實心裏雖然理解爹爹,但到底還是有些怨他的。


    五月初,趙世榮帶著一家人迴了王家村。


    王氏之前受了刑,被打斷了腿,又拖得太久,後來雖然請了大夫,但情況並不太好。安然看到她現在還打著夾板,根本不能下地,是趙世榮和安南用木板將她抬進去的。


    據說,那許家看趙世華被無罪釋放,便又腆著臉去趙家,想要重提婚事,卻被安南帶人打了出去。


    現在,安淑的婚事再一次成了趙家的首要大事。


    雖然安淑被人退過婚,卻沒有人怪她,隻怪許家不仗義。因為趙世華這個叔父,上門提親的人很多,這一次容氏親自把關,但選來選去,卻還是覺得上次王氏落選的那個秀才之子最合適。


    那家也姓王,王秀才名熙,字興起。那孩子名越,字陌阡,今年十八歲。


    這家世麽差不多,書香門第,家風也好,兩個孩子年紀也般配。而且容氏親自見過人,那孩子看起來頗為穩重實誠,是個有擔當的。要說不足,那就是人才上稍微差了一點。個頭不算很高,皮膚有些黑,五官也不算很俊,不過給人感覺很壯實,據說是因為經常下地的緣故。但容氏覺得選男人還是要選實在的,那相貌好看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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