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看到了,隻當這夫妻兩個偷懶取巧,割得高一些,一來可以少彎腰,二來挑迴去也可以省力。


    趙茂生父子三個很快就知道了。老頭子將趙世華說了一通,但趙世華固執起來,卻是誰都勸說不下來的。他不去給二老幫忙心裏就很過意不去了,怎麽能自己閑著,讓二老幫他幹這樣的髒活兒累活兒?趙茂生看兒子堅持,想了想也就隨他去了。畢竟老二家地少,也不過兩三天就全部割完了。


    趙安齊今年七歲了,今年是第一次跟著大人下田割稻,他人矮,反而不用彎腰,倒是比爹娘都輕鬆些。隻是人小,力氣也不大,割一會兒要歇一會兒。


    安然負責在曬壩上看著雞鴨,她提著一根小竹竿,在曬壩上跑來跑去,將想要偷吃的雞鴨追得到處亂跑,沒兩下就曬得滿頭大汗。


    這活兒去年安然就幹過一次了,倒也駕輕就熟。隻是,真的很累啊!好在就這麽兩三天而已,隻要將割下來的稻穀曬上一天,再擊打下來,後麵再曬上一兩天就可以裝到櫃子裏了。每次跑累了,安然就想想爹娘和哥哥還在田裏割稻穀,那個活兒更髒更累,她就沒有任何抱怨,覺得再累都是幸福的。


    這時,大路上忽然來了一輛漂亮的馬車,看到曬壩上隻有一個小姑娘,便在路邊停下來,車夫下車過來問道:“小姑娘別怕,我是問路的。請問這村裏有個趙秀才,你知道是哪家嗎?”


    安然一愣,趙秀才?找爹爹的?


    “你們是什麽人啊?找趙秀才做什麽?”安然問道。


    車夫見安然不迴答自己的話,反而問起他們的來曆,不由得很有些意外。要知道鄉下的孩子,特別是女孩子,一般都是很膽小的。而安然看起來還這麽小,居然吐字如此清晰,一雙滴溜溜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很聰明,神色間沒有半分的驚恐,竟然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


    這時,忽然從車裏跳出來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子,穿著一身藍色的絲綢圓領長袍,胸口繡著大大的吉祥五福團紋,袖口和衣襟上還繡了海浪紋的花樣。雖然頭頂上太陽火辣辣的,卻時有清風徐徐,那袍子所用的絲綢極薄,被風一吹便緊貼在身上,連裏麵白色的軟紗細麻布的褻褲都若隱若現。


    這孩子五官生得還算不錯,隻是身體略有些發胖,眉間有些驕橫之色,讓人喜歡不起來。


    安然暗忖,這一身衣服穿著倒是涼快得很。看起來應該是個很有錢的人,隻是不知道找爹爹做什麽。


    “喂,問你話呢!就是你!”那男孩子指著安然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個趙秀才住哪兒?快引我們去!到了地方小爺賞你果子吃!”


    這話說得實在不好聽。但安然看在對方是一個小孩子的份上,也就不好意思跟人家計較了。不過,既然讓她不高興,她自然也懶得理會他。


    那車夫見安然不理會自家少爺,又見自己少爺似乎有些生氣了,擔心他發怒傷了這聰明伶俐的小姑娘,忙道:“這是姚老爺家的小公子,是想請趙秀才去府上當西席的。小姑娘,你要是知道趙秀才家在哪兒,就帶我們去吧!等到了地方自會給你賞錢。”


    安然原本還擔心是不是爹爹去州府院試是認識的什麽朋友來訪,聽說是鎮上的姚老爺,又是請爹爹去當西席的,當下也就沒有什麽顧慮了,她輕輕一笑道:“隻怕二位要白跑一趟了。趙秀才說了不會開館授徒,也不會給人家當西席的。他家裏還有妻子兒女要照顧呢!”


    安然此話一出,不但那男孩子愣神,就連在馬車裏沒有出來的姚老爺都怔了一下。這話是一個三四歲的小丫頭能說得出來的?


    姚老爺撐著傘掀開車簾跳下來,上前幾步問道:“小姑娘,你家大人呢?怎麽偌大個王家村,連個大人都找不到?”


    安然猜測著這位應該就是鎮上有名的姚老爺了,便隨口迴了一句:“這幾日忙著秋收,大人都在地裏呢!”留在家的不是像她這樣的小孩子,就是老得走不得路的老人,這半晌午的,自然看不到大人。


    姚老爺看著安然小小年紀,說話卻極清楚明白,一張小臉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倒是十分可愛,特別那一雙眼睛,一看就是個機靈的,不由得滿臉趣味道:“小姑娘,家裏還有什麽人啊?看你口齒伶俐,不如去我家給我兒當個研墨的小丫頭吧?到了我家,吃好的,穿好的,更不用日曬雨淋,隻要伺候少爺讀書就行了。”


    ☆、第二十四章千金不賣


    安然聽到這裏,再也沒有興趣陪他們磕牙浪費時間了。


    “姚老爺,你們可以迴去了,趙秀才明年還要參加秋闈呢,是不會去你們府上當西席的。”說完,她轉身就去追趕偷吃的雞鴨去了。


    這時,那位姚少爺忽然跳腳道:“好你個不識好歹的臭丫頭!爹,把她買迴去給我當丫頭!她長得好看,長大了還可以給我當暖床的媳婦兒!”


    姚老爺看著安然的小身影,樂嗬嗬地說:“當媳婦不行,倒是難得聰明伶俐,要是從小調教好了,以後當個小妾還可以。”


    這時,趙世華挑著割下來的稻穗迴來,正好聽到這話。他當即放下擔子,怒氣衝衝地提著扁擔大步走過來,高聲道:“豈有此理!你們是什麽人?憑什麽非議我女兒?莫不是哪裏來的拐子想要拐賣孩子?”


    姚老爺見人家大人來了,臉上略有些尷尬地說:“對不住,對不住,方才我們是看到這小姑娘聰明伶俐,心中喜愛,所以才跟她打探家裏的大人在何處,是想買迴去給我……”


    “住口!”趙世華怒吼一聲道,“你當自己有錢就什麽都可以買嗎?我家的姑娘乃是家中至寶,千金不換。休要再讓我聽到這種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走,你們快走!這裏不歡迎你們!”


    姚老爺看趙世華穿著無袖的褂子,光著的膀子上還粘著幾片零碎的稻葉,滿頭大汗,一看就是剛從地裏迴來。他暗自撇撇嘴,想著不過是個窮種地的,居然敢以這樣的口氣跟自己說話,那氣就騰騰騰地往上冒。


    那車夫見自己老爺冷下臉來,趕緊道:“這位是姚老爺,這一片地都是姚老爺的,你這漢子是哪家的?竟然如此對老爺無禮?”


    趙世華挑挑眉,冷哼一聲道:“原來是姚老爺。村裏人都說姚老爺是個大善人,原來聞名不如見麵。大善人竟然會無故非議人家的姑娘?怎麽,難道大善人還想強買強賣不成?”


    姚老爺原本以為趙世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會對自己誠惶誠恐起來,卻不料此人竟然一點不將自己放在眼裏,言辭還如此尖銳。而且,看此人說話氣度,倒不像個種田的佃農,難道他還讀過書不成?


    “你是哪家的後生?不想再種姚家的地了不成?”姚老爺沉著臉道。


    趙世華冷哼一聲道:“我姓趙,我家的地是祖上傳下來的,可不是你姚家的!”


    姚老爺立即反應過來,姓趙,這個年紀,詞鋒又如此尖銳的,隻怕就是那位趙秀才了。他之前就聽說這趙秀才家裏很窮,所以特意選了這個時間過來,就是想趁著趙世華下地幹活最辛苦最狼狽的時候動之以情把人請迴去。


    他原想著,自己衣著光鮮乘著馬車而來,看到趙秀才渾身汗水灰塵地在地裏幹活兒,他再做出一副誠懇的架勢來,加之許以重利,估計這趙秀才就會對自己感恩戴德,答應給自己的兒子當西席,好好教導自己的兒子了。誰能想到,事情偏偏成了這樣子呢?不但自己預料的場景沒出現,反而得罪了人家。


    姚老爺略遲疑了一下,還是把來意說了。


    “這位就是此科的趙秀才趙老爺了吧?久聞大名。方才不過是誤會一場。我們此來,原本是想請趙老爺去府上當西席的,因為不識路,所以才下車問詢令愛千金的……”


    趙世華冷哼一聲道:“原來背後非議良家女兒也算誤會。那就暫且算做誤會吧!但還就請姚老爺管好令公子和下人,我趙盛林的女兒可不是給人胡亂編排的!”


    姚老爺見趙世華如此倨傲,心裏也不太喜歡,但不把人請迴去,又如何能折服他?不能折服此人,他心裏就不痛快。


    想到這裏,姚老爺又耐著性子追問道:“不知道趙老爺可願給犬子開蒙?”不等趙世華迴答,他又趕緊道,“聽說趙老爺要參加明年的秋闈,不如給犬子當西席,也耽誤不了趙老爺太多的時間,閑時也能讀書溫習,每月束修二兩銀子,到明年秋闈時,盤纏也有了……”


    趙世華最見不得姚老爺那副高高在上明明占了便宜還滿臉施舍的樣子,當即擺擺手道:“姚老爺不用說了。趙某不才,教不了令公子,姚老爺還是另請高明吧!”


    “不識好歹……哼!”姚老爺見趙世華始終一副黑著臉油鹽不進的樣子,惱怒地哼了一聲,轉身上了馬車。“走,迴去!”


    那姚少爺見趙世華沒答應,立即便樂了,當即拍著手哈哈笑道:“爹,他說他教不了我!爹啊,你怎麽給我找了這麽個沒用的師傅?還好他老實,不然真的請了迴去,不是害我嗎?”


    這小子早就聽人說讀書很辛苦,後來開蒙更是覺得讀書既辛苦又沒趣,幾年來硬是使計趕走了五個師傅。今天老頭子一再叮囑他要聽話,他才收斂了自己的脾氣沒有說出格的話,想不到即將成為他第六個師傅的人不用他出手就已經搞定了,心裏那個歡喜啊,不表達出來豈不是憋得慌?


    趙世華看著姚家少爺那得意的樣子,不由譏誚地冷哼了一聲。連句話都不會聽,不過是個草包!


    安然見那姚老爺三人要走了,趕緊拉著爹爹就往曬壩外邊陰涼的大樹下走去,又端了小板凳放好,推著爹爹坐下休息。


    “爹爹,你累了吧?先歇會兒。”


    趙世華確實又累又渴,便順勢坐下。安然看爹爹坐下來,又趕緊取了濕帕子墊著腳尖幫爹爹擦去臉上的汗水。


    趙世華接過帕子自己擦了幾下,滿臉幸福地看著自己聰明懂事又孝順的女兒,真是怎麽看怎麽可愛。他將濕帕子扔到一邊,拉著安然坐到自己腿上,又順手取了地上的蒲扇給女兒扇風,同時心疼地責怪道:“傻孩子,你坐在這樹蔭下就行了,跑那大太陽底下站著做什麽?曬壞了吧?看看,臉都曬紅了。”


    安然搖頭道:“囡囡不要緊。爹爹娘親和哥哥才辛苦呢!”她掙紮著從爹爹膝上跳下來,將放在冷水裏泡著的綠豆湯端給爹爹道,“爹爹,你渴了吧?先喝點綠豆湯,囡囡給爹爹打扇。”


    “不是給你喝的嗎?怎麽沒喝?傻孩子,爹爹田裏也有呢!不過既然是女兒的孝心,爹爹就喝了!”趙世華笑嗬嗬地接過綠豆湯,又將扇子遞給安然,得意地感歎道,“我家小囡囡真是孝順!爹爹看到我家小囡囡就不覺得累了。”


    馬車緩緩啟動,姚老爺將馬車窗簾掀開一條小縫,看著路邊大樹下那一對父女,心中頗不是滋味兒。那小丫頭真是個聰明伶俐又孝順的,別說,他還真的很喜歡,也不怪那趙秀才那樣疼她。想起自己家裏那麽多兒女,哪有一個這樣貼心孝順的?說起來,今天這事還真的是一場誤會,若是那小丫頭一開始就說趙秀才是她爹爹,哪裏會有後麵的事情?


    據說縣尊大人和州府的林學政都很看好這個趙秀才,畢竟鄉裏鄉親的,要是就此結怨了倒是不好。萬一以後這趙秀才真的中了舉當了官,趙家得了勢……


    姚老爺想了想,忽然有了個好主意。


    ☆、第二十五章媒婆上門


    五天後,安然家的稻子就全都收進櫃子了,而田裏的稻樁也開始發芽了。


    趙家二老看到了,以為他們是為了收割的時候省力才留下那麽高的稻樁,又好幾天都沒有去割掉,還主動過去問他們是不是累了,說等自己田裏的事情忙完了,要過去給他們幫忙。


    趙世華婉拒了爹娘的好意,說自己在書上看到再生稻的事情,想要試驗一下,這是有意留下的。二老很意外,這才沒說話了。


    接著,趙世華就從村裏的小河引了水放進田裏,又撒了些草木灰和雞鴨糞進去,沒幾天,那葉片就抽出來了,綠油油的一片。


    秋收以後,鄉親們都將田犁了,重新整理了還可以種上一茬長得快的蔬菜,而後便要開始準備著種冬小麥了,隻有趙世華家的地沒動靜,自然也引人注意。看到他田裏的稻樁上發了新芽,抽出新葉來,鄉親們都很好奇。


    趙世華簡單地給大家介紹了一下,說自己在書上看到過再生稻的事情,等自己研究好了,就將這項技術傳給鄉親們,不然冒冒然跟鄉親們說,萬一要是天氣冷了稻子不抽穗了,或者耽誤了大家種冬小麥就不好了。


    鄉親們滿意地迴去了,個個都對趙世華滿口稱讚。


    八月初六那天,趙世華在家溫書,順便給兩個孩子講授新課,顧宛娘也沒有出去,就坐在大門口繡花。


    忽然,小院門口來了一個穿紅著綠的婦人,高高的嗓門遠遠地就開始叫著:“請問這是趙老爺家嗎?哎呀,趙老爺、秀才娘子大喜呀!”


    趙世華正在給兒子講書,被這聲音一驚,不由皺起眉頭。他不認識這個聲音,而且,男女有別,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人?怎麽說話行事這樣不端靜?


    倒是顧氏一眼就看出了來人的身份。看這穿紅著綠的,頭上一朵大紅花,手中一把絲絹團扇,走起路來刻意的扭著腰卻又步伐如風,多半是媒婆。她暗自蹙眉,卻還是趕緊過去開了門將人迎進來。


    “不知道這位大嫂到我們家來有什麽事?”


    “嗬嗬,當然是好事,喜事,大喜事!我啊,是來給秀才老爺家的姑娘提親的,秀才娘子,我們進去說吧!”


    這媒婆臉上敷著厚厚的一層白粉,臉上還有兩團紅豔豔的胭脂,活像個小醜,一笑起來,那粉就撲簌簌往下掉。安然站在門口瞪大了眼睛看得津津有味。這媒婆跟電視上演的還真的很像呢!咦,對了,她剛才說什麽?是來為誰提親的?怎麽又有人打她的主意了?


    安然還在震驚中,卻被那媒婆看到了。隻聽她聲音高亢洪亮地笑道:“哎呀,這就是令愛千金吧?果真是生得粉雕玉琢,好像觀音菩薩坐下的童女一般,我王媒婆見過數百家的姑娘,就沒有一個比得上的!哎呀,真真是可愛得不行……”


    安然這才迴過神來,心中暗歎:果然是媒婆的嘴呀!


    她趕緊跑進西廂房,拉著爹爹的手輕輕搖晃道:“爹爹,不要把囡囡給別人,囡囡要一輩子跟爹娘和哥哥在一起。”


    趙世華一愣,隨即便笑了,他彎腰將女兒抱起來,樂嗬嗬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道:“爹爹可舍不得將我的小囡囡給別人,囡囡放心,你一輩子都是爹爹的心肝寶貝。”


    安然勉強笑了笑,知道爹爹這是哄她呢。不過,爹爹應該不會將她隨意許人就是了。


    堂屋裏,王媒婆已經說明了來意,竟然是給姚老爺家的獨生子求親的。


    顧宛娘那天雖然沒有見過姚老爺,卻是聽丈夫和女兒說起過的,心裏對那種隨便非議人家女兒的人一點好感都沒有,雖說家裏有錢,但她又不是賣女兒,姚家有錢沒錢與她有什麽關係?


    顧宛娘當即便迴道:“姚老爺是我們西林鎮首富,就是在縣裏也是數得上號的富貴人家,我們家小門小戶的,高攀不起。讓王嫂子白跑一趟了,實在不好意思。”


    王媒婆聽顧宛娘一開口就知道自己這趟差事不太好辦,本來還以為趙家不過是想拖一拖,也給自己女兒長些體麵,卻想不到顧氏一開口就直接拒絕了。她臉上笑容不變,心裏倒是有些意外。畢竟姚老爺在這一代的名聲還是很不錯的,不但家裏極富裕,聽說為人也很慈善,而且還有個妹妹嫁給了前任縣尊大人周大人當五姨奶奶。


    聽說現在周大人已經升任福建廣州府同知了,雖然不在本地,但好歹也跟官家有些關係。而趙家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流落過來的,在這裏本就沒有根基,就算趙秀才如今也算有了功名了,但要再進一步可不容易,與姚家這樣的大地主是完全不能相比的。


    王媒婆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趙家為什麽要拒絕這麽好的一門婚事。她原本以為,這樁婚事會水到渠成順順利利的,想不到人家姚老爺都開口了,這趙家卻不識好歹起來。


    “秀才娘子多慮了,既然姚老爺差我來向趙老爺提親,自然不存在什麽高攀不高攀的。照我說啊,趙老爺得中秀才,趙家就是書香門第,這可不比姚老爺差。其實姚老爺也是讀過書的人,隻是一直沒有功名罷了,那位姚少爺也是請了西席開蒙的,以後也是要參加科考的,說起來你們兩家還是門當戶對的……”


    王媒婆不愧是當媒婆的,她仿佛沒有聽到顧宛娘的拒絕,反而滔滔不絕開始勸說起來。


    顧宛娘幾次想要說話,都讓她攔住了。顧宛娘也就隨她去了,反正自己心中打定主意就是了。


    “秀才娘子啊,您仔細想想,其實這門親事還是很不錯的。姚家的情況您也應該聽說了些才是,別說我們西林鎮了,就是整個縣裏,隻怕也找不到更好的親事了。您看,首先這兩家住得又近,現在兩個孩子都小,也可以常來常往,以後成了親夫妻感情也好,而且姑娘迴門也方便不是?再一個,姚家富裕,姑娘要是嫁過去,也不會吃苦,那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啊!咱們當娘的,不就盼著兒女能過好日子嗎?秀才娘子,您再考慮一下?”


    不得不承認,這王媒婆很會說話,若不是有了前些時日姚老爺父子想要強買安然迴去當丫頭做小妾的事情,顧宛娘還真會動心,但既然知道了姚家父子的真麵目,她是絕對不會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嫁過去的。顧宛娘雖然也沒想好將來給女兒挑個什麽樣的人家,但至少不會是隨便就要納妾的人家。那姚家少爺還這麽小,姚老爺就想著給兒子納妾了,能是什麽好東西?


    據說,那姚老爺家裏的通房侍妾有十幾個,整個後院烏煙瘴氣的,也是為這個,那姚老爺都三十出頭的人了,就隻養下一個兒子,女兒倒是多,大大小小有七個。這樣的人家,就是給她金山銀山,她也不會把自己的女兒嫁過去。


    ☆、第二十六章想去縣城


    顧宛娘等王媒婆說完了,依然是淡淡一笑道:“多謝王大嫂費心,隻是小女年紀還小,實在不想這麽早定下親事。”


    王媒婆想不到自己說了這麽多,顧氏還是不答應,而且她看得出來,顧氏是真的不想結這門親事,讓她很不理解。雖然剛才她話說得好聽,但不管怎麽看,這門婚事都是趙家高攀姚家才對。居然有人不想女兒去享福的?這是什麽道理?


    “秀才娘子啊,這麽大的事情,你就不跟趙老爺商量一下?”王媒婆想著,這女人家難免頭發長見識短,趙老爺可是秀才老爺,應該不會這麽拎不清吧?


    這時,趙世華從西廂房裏走出來,沉著臉道:“不用商量了,拙荊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姚家富貴之家,我們小門小戶,不敢高攀。”


    王媒婆見趙世華冷著一張臉出來,語氣堅決,顯然沒有可迴旋之處,也隻好起身道:“既然如此,那老婆子這就給姚老爺迴話去了。”


    顧宛娘看那王媒婆臉色不太好,趕緊取了五十個大錢塞到她手心裏,客氣地笑道:“辛苦大嫂子白跑一趟,這幾個錢,大嫂拿去打壺酒喝。”


    王媒婆掂了掂手中的五十個大錢,臉色立即變得好看起來,一張臉笑得像朵花兒一樣,連嗓門都仿佛一下子高了八度似地。隻聽她嗬嗬笑道:“哎呀,趙老爺將來肯定是要中舉人考狀元的,姑娘年紀還小,還是不著急定親的好。嗬嗬……”


    趙世華看著顧宛娘將王媒婆送出了院子,卻忍不住蹙起眉頭。姚家可是他們這一帶有名的大財主,極有根基,勢力頗大,算上前麵一次,他算是徹底得罪了姚家了。他自己倒是不怕什麽,就是擔心姚家會想什麽陰損主意,萬一要是傷到了他的妻子兒女,可就悔之不及了。


    不行,他得想想辦法。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自己的家人。


    顧宛娘送了王媒婆迴來,趙世華問她:“給了她多少錢?”


    顧宛娘歎息道:“五十個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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