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來的是顧氏的二弟顧勝武,趕著一輛半新不舊的馬車,帶著一車禮物。


    因為看姐姐家裏沒有人,顧勝武隻好將馬車趕到老院子這邊來。看到姐姐姐夫外甥們都在,他立即停好馬車跳下來,先與趙家二老見禮,又跟姐姐姐夫打了招唿,而後便從馬車裏取出三匹麻布、一包霜糖並一盒子糕點,說是給趙家二老的,顧氏忙給二老搬到屋裏去。三匹麻布,一匹青花細紗的,正好給容氏做衣裳;一匹藍色粗紗厚漿布,應該是給趙茂生做外裳的;剩下那匹桃紅的軟紗細麻布,顯見是給趙雲杏的。


    趙家二老很高興,一麵拉著顧勝武誇讚他聰明能幹,一麵說著親家太客氣之類的話。


    接著,顧勝武又取出給趙家老大趙世榮和老三趙世福的禮物,都是兩匹細棉布。因為趙世榮家有三個孩子,顧勝武又多添了一盒糕點。


    趙世榮和趙世福都有些不好意思。在鄉下,這樣的禮已經算很厚了,這既不是過節,又不是家裏辦喜事請客,算是白收人家的禮,他們可沒有還禮。


    王氏見自家隻比老三家多了一盒子糕點,心裏頗有些不平,抱著布匹迴屋的時候嘀咕了一句道:“我們家三個娃呢,才兩匹布;老三家一個崽都沒有,竟然也給兩匹……”王氏自然不敢跟趙家二老比,也不敢與二叔趙世華比,畢竟是人家的娘家,她隻能跟老三家比,結果,這一比心裏就添堵了。


    何氏聽到了,也隻當沒聽到。對這位大嫂,她實在也有些無語。人家送禮,兩房兄弟自然不能差錯大規矩,看在老大家孩子多,添了一盒子糕點,已經是想得很周到了,想不到大嫂居然還嫌少。也不想想,她王家的兄弟可從來沒有給他們送過東西。


    接著,顧勝武又取了兩匹花布給顧氏,說是給大姑奶奶趙雨荷的。趙雨荷原本看著兄弟都有禮物,就有些眼紅,但自己畢竟是出嫁的姑奶奶,人家又不知道她今天迴了娘家,沒有準備她的一份也在情理之中,卻想不到顧家竟然給她也準備了兩匹花布,樂得她一麵跟顧勝武道客氣一麵笑得合不攏嘴。


    將其他人的禮物都分發出去,顧勝武才給姐姐使了個眼色,與趙家二老告辭迴到趙世華家。


    “小武,你怎麽來了?爹娘身體還好吧?”顧氏看到弟弟,非常激動。但直到此刻,她才找到機會私下裏詢問顧家的近況。


    “姐你放心,爹和娘都好著呢!是大哥得到姐夫考了縣案首的消息,所以讓我趕來看看的。”顧勝武將馬車上給姐姐姐夫一家的禮物一樣一樣搬到屋裏去,一邊搬一邊說著,“這花布是給姐姐你和囡囡做新衣裳的;這兩支湖筆和墨錠是給齊哥兒練字的;這一刀上好的宣紙是給姐夫的……這是二十斤細白麵,給孩子包餃子吃吧,囡囡不是愛吃這個?這還有一包霜糖,給齊哥兒和囡囡兌水喝吧;對了,姐,這是大哥特意給你帶的繡線……”


    顧氏看著桌子上這麽多的東西,感動得淚眼汪汪。


    “囡囡,來,看,這是小舅舅幫你選的哦,看喜不喜歡?”顧勝武從一個盒子裏取出兩朵精致小巧的絹花來。


    安然看著那用粉紅的細絹紮成六瓣的小花,遠遠看去好似真的一樣,立即就跑了過來。這是她穿到這裏一年來見過的最好看的絹花了。


    “真好看,囡囡喜歡。”但凡女孩子,哪有不愛花的,雖然這兩朵絹花與安然前世見過的首飾完全無法相比,卻是安然今生第一次收到的小禮物,讓她如何不歡喜。


    “來,小舅舅給囡囡戴上!”


    由於營養不良,安然的頭發一直不好,還是分家以後吃得好些了,她那一頭又黃又細的頭發才變得烏黑濃密了些,如今勉強梳成兩個包包頭,要戴花倒也容易。


    “哇!我們小囡囡本來就漂亮,現在戴了花,可就更漂亮了!上次來的時候我就看到我們囡囡的頭發越長越好了,當時小舅舅就想,等下次去看我們小囡囡,可以給她帶兩朵花兒了。哈哈,果然我們囡囡戴了花兒好看……”顧勝武抱著安然坐在自己膝上,取了一盒子糕點過來喂她吃。再一招手,又將趙安齊叫過來一起吃,一邊喂安然一邊問安齊的學業。


    安然不禁暗自在心中感歎,小舅舅可真是個好舅舅啊!雖然一年來也沒見過幾次,但從他的話裏就知道,他是一直將他們一家人放在心上的。


    安然的小舅舅名勝武,今年才十七歲,尚未娶親。安然早從他們的言談中知道,小舅舅比娘親小了六歲,可以說是娘親一手帶大的,姐弟感情非常好。


    另外,安然還有一個大舅舅顧勝文,今年二十八歲,比娘親大五歲,娘親也算是大舅舅帶大的,和娘親感情也很好。因為外祖父是從商,早年常在外跑,如今年紀大了,身體就不太好了。現在顧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是大舅舅在打理,因此,大舅舅才沒有空親自過來探望他們。


    顧家住在臨近縣城的一個大鎮上,坐馬車到趙家村也要四個時辰左右,顧勝武早上天不亮就從家裏出發,直到午後才到。因此,顧勝武當晚就住在趙家了。


    舅爺來了,自然要弄些好吃食招待。但家裏除了還有幾個雞蛋,兩塊臘肉,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娘親一狠心,讓爹爹把大姑姑送的那隻大母雞殺了,用去年夏天采摘下來曬幹的野蘑菇熬了一大鍋香噴噴的雞湯。


    安然聞著這香噴噴的味道,忍不住想念起前世吃過的那些美食來,特別是哥哥常帶她去的那家私家菜館,總是能將最普通的食材做出最美妙的味道來。嗯,安然忽然想到,等她再大一點,能不能試著做幾個前世的特色菜出來拿那菜單子去酒樓裏換錢呢?不過,前世她從來沒有做過飯,很多菜都隻知道一個大致的做法,反而哥哥學了好幾個家常菜做給她吃……


    想到安睿,安然又心酸惆悵了一陣。本來隻是因為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麵對哥哥才跑的,沒想到出了車禍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如今是不用麵對哥哥變成親哥哥的尷尬了,卻也與哥哥永別了。安然要是早知道會這樣,打死她她都不會跑的。


    顧勝武本來和趙世華坐在堂屋裏喝茶說話,無意中轉頭,發現安然側身站在廚房門口發呆,而那樣的神情怎麽看都不像個孩子能有的,那雙眼睛裏仿佛藏了無數的心事,又仿佛有無限的傷痛與悲哀。他忙起身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身來,柔聲道:“囡囡,想什麽呢?怎麽不高興了?”


    安然被小舅舅的話驚醒迴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道:“沒有,囡囡隻是聞到很香……”


    顧勝武隻覺得心中一陣陣發酸,想著這孩子以前那麵黃肌瘦的樣子,如今雖說分了家沒有人再虧待她了,但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隻怕難得吃到一點葷腥,所以聞到雞湯的味道才這樣的神往。顧勝武溫柔地將她抱起來,走進廚房道:“姐,雞湯好了嗎?先給囡囡吃塊肉吧!”


    顧氏從灶台後麵抬起頭來,笑罵道:“這個饞嘴的丫頭。”接著,她便起身,從碗櫃裏取了一隻粗瓷小碗來,先放上一點蔥花,再揭開鍋蓋,撇開上麵的油,舀了一碗湯吹了吹,遞過來道:“肉現在肯定還咬不動,先喝碗湯吧!”


    顧勝武接過來,抱著安然走到堂屋裏在八仙桌前坐下,又吹了吹,才遞給安然:“來,先喝碗湯啊,慢一點,小心燙。”


    安然捧著小碗,小口小口地喝著雞湯,努力將心裏的酸澀一點一點擠出去,而後抬頭對小舅舅道:“好喝!舅舅嚐一口?”


    顧勝武摸著她的頭發,輕輕搖了搖頭。


    趙世華看著女兒笑眯眯的喝著雞湯的樣子,心裏也是一陣陣酸澀。他這麽聰明可愛的女兒,想吃點肉都這麽難,都是他這個當爹的無能啊。就算是為了安然,他也一定要考中!不但要考中秀才,還要靠舉人、考進士!他的囡囡就應該錦衣玉食,應該嬌養著才是。他一定要在女兒嫁人以前出人頭地,這樣才能為女兒找一個富裕的人家,一輩子衣食無憂……


    晚飯後,顧勝武看過安齊寫的字和安然畫的畫,當即拍著胸脯道:“等下次小舅舅來,一定給齊哥兒和囡囡多帶些紙來。”說著,她又轉頭對顧氏道,“姐,你別說,我們然姐兒畫的花樣子還真的很別致。我看這些花樣子不但可以用來繡手帕,就是用在衣裳被麵上也好看。那些簡單的,還可以用在首飾上麵……嗯,我迴去和大哥說說,幹脆我們也開一家銀樓好了,就用囡囡畫的這些花樣子。”


    “開銀樓?這可不是玩的,本錢可不小。”顧氏雖然知道父兄行商賺了些錢,鎮上也有兩三個鋪麵,但開銀樓卻又不同,那個本錢實在太大了。


    趙世華也勸道:“是啊,開銀樓比不得做別的生意,還是要慎重些。不隻是本錢的問題……”就他所知,哪家銀樓背後沒有權勢支撐?


    顧勝武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讓他們不用擔心。


    安然和哥哥安齊這天晚上都跟娘親住在西廂房,爹爹和舅舅住東廂房。顧勝武輕歎道:“明年把廚房好好修整一下,再在兩邊加蓋兩間廂房吧,這樣我們囡囡也有自己的房間住了。囡囡明年可就五歲了呢!”


    “明年再說吧!”趙世華道。


    雖然知道小舅子這麽說,應該是要貼補他們明年蓋新房,但總是依靠嶽家,趙世華心裏其實也有些抵觸。他堂堂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總依靠嶽家算怎麽迴事?隻是自己現在確實無能,而除了好好用功,爭取考中,他沒有別的途徑可以迴報嶽父和舅兄對自己的支持。現在他隻希望自己能順利通過童生試,然後好好複習一年,明年參加鄉試。等以後有能力了,才能抱迴嶽家的恩情。


    ☆、第九章議親


    第二天一大早,趙世華一家便收拾好了,顧宛娘將家裏的雞鴨托付給婆婆容氏照看,一家人便坐著馬車隨顧勝武去顧家。中午的時候將馬車停在路邊,吃了點幹糧便繼續上路了,直到未時末(大概下午三點)才到了顧家所在的三河鎮。沒辦法,這麽多人,一匹老馬拉著實在有些吃力,而且路況不好,顛得安然渾身都疼。


    去年過年的時候安然去過顧家一次,知道顧家在鎮上開了一家布莊,因為品種齊全,低中高檔布匹綢緞都有,是鎮上生意最好的一家布莊。另外,顧家還有一家雜貨鋪子和一家糕點鋪子,生意也不錯。


    事實上,安然的外祖父顧重山年輕的時候曾跟著一支商隊,走南闖北倒是見過不少世麵,也積累了一點本錢。後來因為年紀大了,不想再跑了,便在鎮上落腳,陸續置下這三家鋪子。


    如今,顧重山基本上已經不出去跑了,但憑著以前的關係,也可以從以前的商隊拿到最便宜最緊俏的貨,自己吃不下的就轉賣給臨近鎮上的商鋪,同時他們的鋪子也收一些南方的特產,通過商隊賣到北方去,一進一出之間,批發兼零售,這幾年倒是賺了不少錢,比顧重山以前跟著商隊風裏來雨裏去的反倒強得多。


    趙世華今天到嶽家來,不但是為了感謝嶽父一家對自己參加科考的支持,也是想跟嶽父好好請教一些他以前行商時的見聞。從這次的縣試題目上,趙世華敏感地抓住此次科考的風向與以往全然不同,書本上可以直接用的東西極少,似乎更偏重於實踐。而嶽父大人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有很多見識都是他值得學習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用上。


    剛到大門口,外祖父顧重山和大舅舅顧勝文、大舅母楊氏就迎了出來,將他們迎入客廳。


    顧重山將女兒女婿迎進去,看著趙世華笑得很有幾分得意。還是他眼光好啊!早就看出來這個孩子有靈氣,隻要給他機會,這不就出頭了?


    客廳裏沒有看到外祖母朱氏,顧宛娘問過之後才知道朱氏這幾日身體有些不適。顧宛娘便讓趙世華留在客廳裏與父兄說話,她則帶著兩個兒女去看望外祖母。趙世華本也要去給嶽母請安的,但嶽父和舅兄都說朱氏不要緊,等晚飯的時候再見就是。


    大舅母楊氏帶著顧宛娘母子三人去後院。


    剛剛來到後院,就迎出來幾個孩子,正是安然大舅舅的三個孩子。


    九歲的大表哥顧少霖長得很像大舅舅,濃眉大眼,是個陽光俊秀的小正太,看起來穩重又聰明。三歲的二表弟顧少雲胖嘟嘟的,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起來可愛極了。還有五歲的表姐顧庭芳,結合了大舅舅和大舅媽的優點,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子,小巧殷紅的嘴,上唇很薄,現在就很會說話,長大了肯定比大舅媽還能說會道。


    五個孩子表哥表妹的一通問好,然後便手拉手地跟在大人後麵一起去給祖母外祖母請安。


    顧家是三進的院子,中間有一個花園,其中還有一個小池塘,在當地也算是比較富裕的人家了。不過,這宅子是兩三年前才置辦下來的,顧氏出門的時候,顧家還沒這麽有錢。


    過年的時候安然來舅舅家也見過這個園子,不過當時一片蕭條什麽都看不出來,如今正是春迴大地萬物複蘇的時候,花園雖然不太大,卻是一片繁花似錦生機勃勃的景象。隻見小路兩旁種著幾樹粉紅的桃花,妖嬈粉嫩,讓人見之心喜;池塘邊一棵梨樹開滿了潔白如雪的花朵,清新雅致;剛剛抽芽的柳樹邊上還有一株杏花,豔紅的花骨朵,盛放的粉紅花朵嬌柔豔麗,而零落在地的卻是片片潔白無瑕。花樹四周種著些矮小的花草,映山紅開得紅豔豔的,迎春花和薔薇一叢叢地從假山上垂下來。


    這個花園並不精致,也多種果木,卻是安然來到這個時空以後見過的最漂亮的園子了。


    楊氏和顧氏走在前麵,幾個孩子手拉手一邊走一邊說話,綴在後麵。


    楊氏中等個子,看起來很有些女強人的精明爽利。她一邊走一邊介紹,說這棵樹是什麽時候種的,那株花是什麽時候買的,去年開花如何,結了多少果子,池塘裏又養了多少魚等等。同時,她又不住地誇讚安齊安然兄妹倆,說他們怎麽怎麽聰明,怎麽怎麽懂事,抱怨自家的小子丫頭淘氣,很是熱情。


    安然聽來,覺得楊氏應該沒有嫌棄他們家窮的意思,大舅舅時常貼補妹妹,她也從來沒說過不好聽的話。安然常常暗自感歎,她還是好福氣,遇到這麽好的爹娘,竟然連舅舅舅媽都這樣好。


    顧少霖拉著趙安齊說功課上的事情,他雖然比趙安齊大兩歲,但啟蒙晚,學業上的進度跟趙安齊差不多,每次一見麵就要問問你學到哪兒了,這個會背了不會?那個會寫了不會?兩個人越走越慢,慢慢地就落在了後麵。


    顧庭芳卻拉著安然的手,高興地說:“表妹,你看那棵桃花是不是很好看?不過我最喜歡杏花了,還會變色呢!”一會兒又說,“我娘又給我買了一對蝴蝶簪子,等會兒跟我去看。我開始學繡花了哦,你開始學了嗎?娘說姑姑繡花繡得最好看了……”很快又轉移了話題道,“二叔在池子裏養了幾條紅色的魚哦,可好看了,等會兒我們一起去看……”


    顧少雲跟在姐姐身後,拉著姐姐的袖子含糊不清地叫道:“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顧庭芳跟安然說得起勁,不理他。


    安然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當即牽著小表弟的手一起走,又迴頭對他溫和地笑笑,說:“等會兒我們一起去看!”


    “表姐,吃糖。甜!”顧少雲笑著咧開嘴,原來嘴裏還包著一顆鬆子糖。他從荷包裏摸出一顆糖來,踮起腳尖努力想要塞進安然嘴裏。


    安然看著顧少雲被糖果弄得黏糊糊的手,心裏一麵想著這太不衛生了,一麵又懷念起糖果甜蜜的味道來。猶豫遲疑間,小表弟已經將糖塞進了她嘴裏。


    “謝謝表弟!真甜!嗬嗬!”安然品味著這久違的甜蜜味道,整顆心都變得甜蜜起來。


    前麵,顧氏和楊氏迴頭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微微笑了。


    楊氏捂著嘴對顧氏道:“然姐兒真是個又懂事又可愛的孩子,年紀雖然比芳姐兒小,卻比芳姐兒懂事。我們雲哥兒可護食了,就是我這個當娘的都哄不來他的糖吃,今天居然肯主動給表姐吃,眼見是非常喜歡然姐兒了。宛娘,不如把然姐兒給我們雲哥兒好了,我保證拿她當親生女兒一樣地疼。”


    顧氏一怔,忙道:“這麽小的孩子,懂什麽。”不是她看不上顧少雲,而是在她內心裏,把女兒交給誰她都不放心。更何況,囡囡還那麽小,她怎麽舍得?因此這相當於定親之類的話,她完全不敢接,趕緊把話岔開。


    楊氏本是八麵玲瓏的人,見顧氏不作正麵迴答,便知道她是不願意的了。想到這裏,楊氏心裏就有些不舒服了。在她看來,楊家雖然是商家,卻比趙家殷實富裕,小姑一家要不是有自己丈夫的幫扶,隻怕連肚子都填不飽,竟然還跟她擺什麽耕讀人家的譜。就算這次妹夫中了秀才,沒有顧家的支持,隻怕他連去參加秋闈的盤纏都沒有。他們家雲哥兒雖然不是長子,但以丈夫的本事,等雲哥兒娶親的時候,別說一個窮秀才的女兒,就是大財主家的閨女也娶得。


    顧氏知道自己這句話得罪了嫂子,而丈夫以後參加科考隻怕還需要哥哥嫂嫂的支持,心急之下便拉著楊氏笑道:“我看芳姐才是好人才呢!嫂子要是願意,不如給我們齊哥兒如何?”匆忙慌亂之下,顧氏隻好犧牲兒子了。


    楊氏一怔,繼而就笑開來,打趣道:“宛娘敢情是信不過我會疼媳婦兒呀!別說,我還真喜歡你們家齊哥兒呢!等我晚上跟你大哥好好說說。”小姑看上了自己的女兒,先不論是否願意,楊氏首先覺得心裏很高興。不過,以趙家現在的境況,她還真是舍不得讓女兒嫁過去受苦。但是,兩個孩子都還小,妹夫看起來頗有前途,趙安齊又很會念書,楊氏又覺得這是一項很可能帶來巨大利潤的投資。所以,她才沒有迴絕,而是暫時拖延。這件婚事,她要好好考慮一下,最好等妹夫這次考完了再決定。


    “嫂子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就是,就是覺得囡囡和雲哥兒都還太小了。而且,男孩子比女孩子大才知道疼人……我們齊哥兒可最會疼妹妹了。”顧氏偷偷迴頭看了兒子一眼,眼中有些抱歉之意。但認真想想,顧家也算不錯,不管怎麽說,他們父子要走科考之路,卻是缺不得銀錢的,而除了顧家,她還能找誰家去借呢?顧家已經幫了他們這麽多,就算是迴報也好,將來讓齊哥兒對芳姐好些,若丈夫高中,以後多多幫襯一下嶽家就是了。


    趙安齊和顧少霖遠遠地綴在後麵認真探討功課,倒是沒有注意娘親在說些什麽,而安然卻一直支著耳朵聽著娘親和大舅母的談話。之前聽到大舅母要把自己訂給顧少雲,安然差點沒忍住跑上去搞破壞,好不容易娘親幫她拒絕了,沒想到卻搭上了哥哥。


    安然帶著幾分愧疚幾分憐惜迴頭看了趙安齊一眼,可憐的哥哥,這麽早就被人定走了,隻怕庭芳表姐長大了不是那麽好相與的人啊!


    來到後院正房,見到了外祖母朱氏。朱氏並沒有大病,不過是因為年輕的時候太過勞累,如今年紀大了,身子骨就感覺有些吃不消了。總感覺腿酸骨軟什麽的,一不小心著了涼就要傷風感冒,看到兩個外孫,她很高興,一手抱了一個,又是稀罕,又是心酸,還拉著顧氏的手,說將她嫁到趙家讓她受苦了,但接著又高興地說現在好了,女兒總算要熬出頭了雲雲。


    幾個孩子在屋子裏坐不住,朱氏也擔心過了病氣給幾個孩子,便讓人拿了糕點讓幾個孩子外邊吃去。於是,幾個孩子吃了兩塊糕點便跑出去玩去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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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穿越又見穿越


    顧少霖本想拉著趙安齊去自己的書房看自己新得的一方徽墨和兩支湖筆,順便談談最近的學業,但趙安齊心裏掛著安然,說晚上再去看不遲,現在還是陪著妹妹們在園子裏逛逛的好。反正以往到外祖母家,他都是跟表哥一個屋子睡的。


    顧少霖有些不高興,瞥了自家弟弟妹妹一眼道:“一個瘋丫頭,一個鼻涕蟲,跟著他們有什麽好玩的?我說什麽他們都不懂。不過,表妹看起來倒是乖巧可愛的。”


    趙安齊得意道:“那當然!我妹妹是這天底下最聰明最可愛的妹妹!她認字比我還快呢!畫畫也畫得好,又懂事又聽話。我換牙的時候,她都把燉雞蛋讓給我吃。”要知道,燉雞蛋就是他們家最最珍貴的食物了,平時都是他讓給妹妹吃的。


    “表妹也認字嗎?我妹妹都不會。”顧少霖有些驚奇,也有些不信,便上前去拉著安然,非要她寫兩個字給自己看不可。


    安然無奈地看了一眼最愛顯擺自家寶貝妹妹的哥哥趙安齊一眼,打算在花園裏折根樹枝在地上寫。


    顧少霖忙拉著她的手道:“就在我手心上寫吧!嗯,先寫個趙字看看!”


    安然很想去表哥的書房找書看,因而此刻不得不表現一下。她伸出食指,一筆一劃地在表哥的手心裏寫了一個趙字。


    顧少霖認真地看著,驚奇道:“果然會寫!那你會寫顧字嗎?”


    安然又在表哥手心裏寫了一個顧字。


    顧少霖看著安然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臉一臉認真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可愛,不由欣喜地拉著她的手道:“那你都學了些什麽?千字文學完了嗎?”


    “嗯,剛剛學完,爹爹說接下來要學論語和詩經了。”安然點點頭。這個時空好像沒有百家姓和三字經,兒童啟蒙基本上都是千字文,而後便學論語和詩經。


    “你知道三字經和百家姓嗎?現在京裏和州府的蒙學都時興學三字經和百家姓呢!要等千字文、三字經和百家姓學完了,才會教論語和詩經。”顧少霖帶著幾分得意顯擺道,“我的夫子現在都改教三字經和百家姓給我們啟蒙了。”


    “三字經?百家姓?”安然瞪大了眼睛,她並不清楚這兩本書到底成書於何時,但應該不是同一時期的吧?自己到底穿到哪個朝代了啊?“表哥,可以給我看看嗎?”


    “都寫的是什麽?表哥你先背幾句給我們聽聽?”聽到這裏,趙安齊也有些心癢了。


    顧少霖嘴角一揚,得意地笑了笑,背負雙手,昂首挺胸搖頭晃腦地背誦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顧少霖還沒有學完,隻能背誦四分之一,但已經聽得趙安齊瞪大了眼睛,不由拍手讚道:“好!真好!表哥可知道這三字經是哪位大儒所作?”這三字經讀起來朗朗上口,涵義又不是很深奧,趙安齊初次聽到依稀也能明白幾分,便更覺得這書好。


    “這你可猜不到了吧?據說,這三字經可是當今三皇子殿下所作。就是朝中老臣,也對三皇子讚不絕口呢!”顧少霖帶著幾分得意賣弄道。


    “三皇子殿下?他多大了?很有學問嗎?”安然心中一驚,不會那位穿越者就是三皇子吧?之前她還以為是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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