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蕭寒給人的感覺都是沉穩,也有人說他少年老成太不輕狂,在和別人接觸時,除非是相熟的朋友,一般他也很少開口,但今天,此時此刻,在飯桌上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不管怎麽看都非成熟之舉,當然也談不上深思熟慮。


    根本沒有人想到蕭寒會這樣突兀的問出來,況且,這裏還有一個班曼文在場,難道他真的絲毫都不在意某些秘聞會被別人知曉?


    葉嵐和蘇洪冰兩人極為驚詫的望著他,不明白蕭寒行事為什麽突然變得如此孟浪,這可不像他的為人。即便是對夏俊風有再多的懷疑,按理說也該私下相詢才是,畢竟,夏俊風對他並未有過絲毫的傷害,如今將一切全都挑明,他打的究竟是什麽主意?


    夏俊風心中的驚詫並不在葉嵐和蘇洪冰兩人之下,這個平日裏嘴角總是掛著笑意的青年神情終於變得嚴肅了起來。他盯著蕭寒的雙眼,沉聲問道:“蕭兄就打算在這裏得到答案?”


    他的意思很明顯,這裏畢竟人多眼雜,場合不對,若不是白癡,就一定會明白他的意思。


    麵對夏俊風如刀般的眼神,蕭寒並未做絲毫迴避。而作為場間唯一的外人,若是神智正常之人,班曼文此刻應該趕緊離席才對,但她好似並沒有注意到場間緊張而詭異的氣氛,又好像是在什麽呆,竟然端坐如故,動都沒有動一下。


    “我問問題,向來不知道怎麽區分場合。這個問題壓在我心裏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之所以現在詢問,也是想讓其他人做個見證。”


    蕭寒不溫不火的說完這番話,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對方,雖然並沒有任何威脅的意思在內,但夏俊風卻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他深吸了口氣,略一思考,這才開口說道:“你說的沒錯,夏家的長子的確在數年前亡故,但我是夏家之人也沒錯,因為你們都不知道,我和已經死了的那個人是雙胞胎,我才叫夏俊風,而他名叫夏隨風……”


    此語一出,大家盡皆愕然。雙胞胎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麽夏家卻一直都對此事諱莫如深,外界竟然絲毫都不知情?


    “我比隨風出生早了半個小時,所以我才是夏家的長子。無論人前人後,我們從來都不同時出現。有他在的地方肯定沒我,而我出現時他則會消失。因為我倆長的實在太像,所以除非家人,否則外人很難辨清誰是我誰是他,再加上家父有意隱瞞此事,所以外界毫不知情。至於個中緣由,請恕我無法一一細述。”


    眾人盡皆沉默,胖子練飛雨卻是目光連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蕭寒低著頭,沒人能看清楚他的臉色,眾人盡皆以為他此刻心中多少有些悔意,沒想到隔了半晌,他抬頭,再次開口說道:“當初葉嵐邀我一起去參加毅行,開始的時候我並未多想。那次毅行國民少女參與其中,你們又都是世家子弟,除了蘇兄外,大家均為成婚,若是衝著國民少女的名頭去參加這次活動,原也沒什麽。但後來我知曉了你們的身份,又得知那次毅行本就不是隨意而為,我心中才漸漸的起了懷疑。


    當年山流龍蕭天龍失蹤,山流蟄伏,天網崛起,而能夠參與到這些事件中的人,也無非這兩大組織的核心人員。我現在已經知道蘇兄當是為了我,葉嵐適逢其會,其餘人隻不過是陪襯,那個神秘的采參人張三另有目的,水玲是夫子派來保護我的,唯有你和練兄兩人,目的不明。


    開始我懷疑你們是天網派來的,但經我仔細推敲,否定了這一結論。那麽,能夠夾雜在山流和天網之間,本身實力卻絕不弱於這兩大組織的,到底是什麽人?


    你們大概不清楚,我有一個當刑警的朋友,他叫華祥雲,已然失蹤,如今不知是生是死,也就是他,經過多年鍥而不舍的追查,終於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另一個組織存在,若我所料不錯,你和練飛雨兩人應該都屬於這個組織吧……”


    蕭寒話音剛落,夏俊風臉色稍變,胖子神情仍然懶散,但瞳孔卻是不由自主的縮了縮。


    “剛才我接到電話,有人想要綁架林詩韻……林詩韻你們不知道?她是我的愛人,或者甚至可以說,她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沒有之一。我不管這件事到底是什麽人所為,也不想探究他們綁架詩韻的目的到底是為了試探我的底線還是想要挾我,我隻知道,這件事讓我很憤怒,無比憤怒。我憤怒了,心情自然就不會好,我心情不好,想要對付我的人就別想心情好到哪裏去。


    如今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動詩韻的人,排除山流和天網之外,也就隻剩下你所效力的那個組織。別問我為什麽這麽肯定,因為如果真是天網想要動詩韻,態度就不會如此溫和。迴去告訴你的主子,別老是想著在背後搞風搞雨。我脾氣好不代表我沒有脾氣,若是觸及了我的底線,請原諒我沒有做任何人玩具的自覺。不管你所效力的對象是不是我的……長輩,但讓他明白,我不受任何人的操縱和擺布。”


    蕭寒語氣仍然平靜,但在座的全都能夠感受到他話語中的冰冷。自己剛來冰海,便有人試圖對林詩韻不利,其實個中緣由,也用不著細想便能猜度一二。聯係沙漠中和離宮中的所見所聞,他隱隱的猜測這個神秘組織的幕後主使便是那個已然失蹤了的某人,原本僅存在他心中的些許懷念被這件事破壞的幹幹淨淨,他的聲音也不由的清冷了起來。


    夏俊風麵色數變,但最終卻隻是歎了口氣,什麽話也沒說。很多時候,不說其實就是默認。看來無論是主上還是自己,似乎都低估了蕭寒,這個向來不顯山不露水的青年一旦用起心來,這世上便沒能有太多的人瞞得了他。


    話已至此,若想再繼續聊下去也實在沒有了意義,自己和胖子兩人雖然從來都不曾對蕭寒有過敵意,但事情既然已經展到現在這樣,想來蕭寒心中肯定有所芥蒂,這次的出行看來是完全失敗了,也不知道主上聽聞了今天這事以後,心中會怎麽想。


    夏俊風和練飛雨走了,蘇洪冰仍是一臉平靜,但略微起伏的胸膛也暴露了他內心的情緒似乎並不像看上去那麽穩,葉嵐低著頭若有所思,蕭寒卻仍是不動神色的端坐如故,時不時的夾一筷子菜,看樣子似乎這件酒樓的飯菜相當不錯。


    “蕭寒……如今怕是要改口稱表弟了,明天便是年會,你既然已經接替了二叔成為千門的宗主,明日肯定會有許多事要忙,若是吃飽了,咱們這就迴去吧。”


    蕭寒並沒有理會蘇洪冰的話,他低聲附在葉嵐耳邊說了些什麽,葉嵐眼睛驀然睜大,驚唿道:“當真?”


    “千真萬確!這件事你最好不要聲張,待會兒我會派人和你一起去查訪,若是她真的在那裏,務必先將人帶迴來看住,等我辦完事迴來,咱們再詳談。”


    葉嵐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竟是招唿都沒打一個便匆匆離去。


    蕭寒這才轉頭對著蘇洪冰說道:“表哥,你先迴去吧。明天的年會我就不參加了,我知道千門有很多規矩,既然舅舅已經將宗主之位傳於我,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定當登門拜訪大舅和舅母……”


    能聽到“表哥”這個稱唿,蘇洪冰已感心滿意足。他本不是拖泥帶水之人,既然蕭寒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想來其中定然有他自己的打算,自己便不好多問。明日便是麒麟俱樂部的年會,他自己事情也不少,蕭寒不願參加明天的年會,這件事看來要盡早的告訴二叔,也不知道二叔還能撐幾天。


    想到這裏的蘇洪冰心中略略有些難過,他拍了拍蕭寒的肩膀,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蒙著黑紗端坐未動的班曼文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一直到蘇洪冰下樓,蕭寒冷著的臉色才終於有所和緩。他慢慢的轉過頭,直視著女子的眼睛,有些無奈的問道:“你到底要鬧哪樣?”


    女子聽聞後倒是呆了一呆,曼聲問道:“蕭先生說的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


    “事到如今你還要裝?別人認不出來,難道我還認不出來嗎?若是隨隨便便一個人蒙著臉便能騙得過我,我早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蕭寒苦笑一下,撓了撓頭,說道:“若萱,你不是馬上都要訂婚了麽?怎麽又跑到冰海來了?”


    女子真的愣住了,過了半晌,她才緩緩的解下麵罩,臉上便起了一層紅暈。她微低著頭,似乎是不敢看蕭寒的臉色,低聲說道:“我去龍城沒能找到你,聽說你來了冰海,我就一路跟著過來了。原本也沒想著今天就能見到你,可事有湊巧,班姐姐正好邀我來這裏一敘,卻是好巧不巧的正好遇到你……”


    蕭寒撫額歎息了一聲,真搞不明白女人的心到底是怎麽想的。當夜兩人春風一度,第二天一早她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得知周若萱訂婚,他還親自拜托吳啟智去搗亂,這下倒好,更本用不著胖子出麵,周若萱自己竟然逃了。


    蕭寒有些頭疼,自己遇到的女孩子除了詩韻外,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周若萱此時來找自己,不用問,肯定和她訂婚一事有關。人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自己夾在中間,這事也的確不好辦。


    可能是看出了蕭寒的心思,周若萱眼中閃過一抹委屈,不過很快又平靜了下來。但她說出的話卻是石破天驚。


    “我爸爸失蹤了,遍尋不著,我這才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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