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身手來看,這些黑人沒有一個庸手,這樣一個龐大的組織,出動這麽多好手竟然隻是為了追殺自己,對方和自己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


    “不愧是蕭天龍。經過我如此周密的安排,竟然還能夠讓你逃到這裏,普天之下,你真算是第一人了!雖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你此刻真氣早已渙散,在這種情況下,你竟能手刃我五百多精英,嘿嘿,不得不說,我感到非常吃驚。”


    說話的這個人因為背光而站,所以根本看不清他的樣貌,隻從他的聲音來判斷,這個人年齡應該也不大,至多也就四十多歲。


    聽到這句話後,蕭寒比他更吃驚,感情剛才自己是想岔了,被追殺之人並非自己,而是生父蕭天龍。這些年來,蕭寒知道了蕭天龍的很多事情,對於他的失蹤,也有不少人曾提到過,但耳聞和親見畢竟是兩碼事,若是自己判斷沒錯,這應該便是蕭天龍失蹤的那天晚上,因為無論是鋒刃還是儒生,都曾給他說過,蕭天龍在山流中幾乎是無敵的代名詞,除了失蹤那晚外,他從來都不曾如此狼狽,即便是當初單槍匹馬去救白狐,在身中數十刀的情況下,他仍談笑自若,唯有這次,蕭寒在他臉上看到的已經不是鎮靜,而是悲憤中夾雜著死意。


    在蕭天龍臉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線,從額頭開始一直延伸到脖頸以下。淒清的冷風不斷吹起他的頭,他滿身鮮血,看著就如同一隻掉進陷阱中的困獸。


    令蕭寒不解的是,無論鋒刃儒生還是那些多少知道蕭天龍過去的人,在他們口中,自己的父親身手之告絕,幾可謂天下第一人,既如此,他如今為何會如此淒慘?在蕭天龍失蹤之時,山流的勢力已是極為龐大,又有什麽人敢對付這樣一個絕世高手?難道就不怕事有不濟,事後遭到山流的強烈報複?


    “你究竟是誰?”


    蕭天龍幫著蕭寒問出了這句話,其實這也正是他的疑惑。他臉色未變,其實心中卻早已驚起滔天巨浪。自己雖然看著威猛無雙,但其實早已經是強弩之末。他此刻真氣渙散不假,但這個隱藏在暗中的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誰並不重要,關鍵是我知道你撐不了多久。蕭天龍啊蕭天龍,很難想象你也有今天!哼,你此刻想必正在奇怪,為何向來無所不能的自己現如今卻是渾身乏力,真氣渙散如此之快?我素知你的才智不在當世任何人之下,難道你就猜不出些什麽?”


    “這是‘織羅’,我中的是‘織羅’之毒,你竟是‘天網’的人?”


    蕭天龍蹙眉沉思半晌,突然抬頭說道。


    “啪、啪、啪……”,響亮的鼓掌聲從陰影中傳來。


    “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猜出我的身份,你果真沒有讓我失望。不錯,你所中之毒正是‘織羅’,想必你也知道,這種毒對於普通人根本無效,但若是像你這等身懷異術的高手,一滴織羅便能讓你生不如死。我素知你的身手,所以為了表示尊重,我在你的酒杯中下了足足三毫升的織羅。此毒無色無味,猶若清水,即便是你,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也難免中招……蕭天龍,事到如今,你還打算抵抗麽?”


    蕭天龍慘然一笑,織羅之毒,根本無藥可解。看來,今日自己怕是真的要命斃於此了。想到這裏,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我自知今日無法幸免,但臨死前,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你剛才不已經猜出我的身份了嗎?再告訴你一件事,‘天網’便是我創立的!”


    “你竟是天網的魁,那個神秘的‘九嬰’?”


    “不錯,我正是九嬰。哼,當年你一手創建‘山流’,網絡異人高手為你所用,逼得所有的黑道梟雄莫不拱手稱臣。你自譽清流,卻也不想想,你的所作所為擋住了多少人的財路?現如今,你落的如此下場,算是咎由自取,可怪不得別人!”


    陰影中人語氣逐漸變得憤怒,雖然看不出樣貌,但他的眼睛此刻卻變得異常明亮,看著蕭天龍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怒火和仇恨。


    “不對,你不是‘九嬰’,你……原來是你?!”


    蕭天龍臉色大變,雖然黑暗中的那個人極力改變聲音,但剛才他怒氣勃,蕭天龍仍隱隱的聽出了一絲異常。瞬間好多場景從頭腦中一閃而過,他終於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隱匿在黑暗中的那個人似乎也沒有料到蕭天龍僅憑蛛絲馬跡便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別看他說的好像渾不在意,但實際上,對於蕭天龍,他打心眼裏感到畏懼。雖然明知道蕭天龍中了織羅後,他本身的實力至少降低了八成,但即便是這樣,對於這個人,他絲毫都不敢掉以輕心,死的那五百多人便是明證。


    “是我又怎麽樣?你捫心自問,這麽多年以來,我有哪點對不起你?可你呢?滿腦子的懲惡揚善。你也不想想,兄弟們當初跟著你,究竟是為了什麽?你自己沽名釣譽也就罷了,難道還想要弟兄們跟著你一起喝西北風?蕭天龍,你醒醒吧……你也別怨我,這都是你逼我的。”


    蕭天龍心中一歎,他素知這個人的為人秉性,此人今天既然決定和他撕破臉皮,那就說明他已經有了十二分的把握,如若不然,憑他一向謹慎的性格,是斷不至於做出這種事來的。


    蕭寒如看電影一般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雙方的對話他聽的清清楚楚,由此不難看出,蕭天龍其實已經猜出了追殺自己的這個人究竟是誰,而從對方那怨毒的話語中,蕭寒也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天網的魁,名叫九嬰的這個人,應該是蕭天龍的手下。換句話來說,這個九嬰其實也是山流中人。


    蕭寒心中一動,山流自蕭天龍失蹤後便一直追查天網的下落,可至今也沒有太大的進展,自己若能夠親眼目睹這個九嬰的真麵目,迴去以後豈不是可以將天網一網打盡?想到這裏的蕭寒多少有些興奮,就像邁步向前走去。


    可剛一動他就感覺到不對,因為自己此刻竟然根本無法移動。雙方的對話他能聽到,眼前的場景他也能看到,除此而外,腳下卻如同和大地粘連在了一起,不管他怎麽掙紮全都無用,蕭寒甚至已經調動體內真力運轉,可即便是這樣,腳下卻仍然紋絲不動。


    這是怎麽迴事?剛才自己明明還能跑能跳,怎麽一轉眼就變為雕像了?他心中大急,額頭已布了一層冷汗。


    而場間的所有人,根本不知道竟然會有人站在他們旁邊看著這一切。蕭天龍聽聞九嬰的話後,不屑的撇撇嘴,說道:“哼,別以為說的冠冕堂皇我就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麽。那些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弟兄,現如今哪個不是錦衣玉食腰纏萬貫?你說我對不起弟兄,那我問你,當初弟兄們過的是什麽日子?現如今他們又過的是什麽日子?你為了一己私利,不惜同門相殘,竟然還有臉說我對不起你……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動手吧!”


    蕭天龍深吸一口氣,雙眼驟然明亮。他的身形突兀的從原地消失,緊接著又閃現,然後再次消失,如此反複了九次。隱隱的,有白光自他的身體中溢出,這團光逐漸變得愈來愈亮,耀眼但卻沒有絲毫溫度。


    “神龍九現?”黑暗之中的那個人大吃一驚,他有些歇斯底裏的喊道,因為過於吃驚,聲調都有些走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麽會這樣?你明明喝下了所有的織羅,為什麽還能使用神龍九現?為什麽?……”


    蕭天龍不答,他拚著全身修為運用神龍九現,並非是為了殺敵,而是縱身一躍,這一躍猶若神龍,數十丈的距離瞬間即至,他直接從側麵跳下了萬丈深淵。


    “找,給我下去仔細的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黑暗中人咬牙切齒,但聲音中卻無法掩藏他內心的恐懼。


    “魁,不好了,有人過來了,看樣子帶隊之人是鋒刃和儒生……”


    “什麽?你說什麽?儒生怎麽會知道這件事的?……撤,趕緊撤……”


    北風嘶吼,伴隨著衣袂的獵獵作響,無數道人影箭一般的竄入林子,有些人甚至從蕭寒的身邊跨過。蕭寒睜大了眼睛,卻覺自己竟然很難看清楚這些人的樣貌,對方明明沒有遮掩,但自己不管再怎麽努力,就是看不清他們到底長什麽樣子,在這瞬間,蕭寒的感覺就像是做夢,夢中所有的情景都是清清楚楚,但所出現的每個人卻都沒有臉。


    他大口的喘氣,剛才蕭天龍跳崖的那一瞬間,蕭寒隻覺得心中驀然一痛,對於這個自己的生父,他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感情,但目睹著這個酷似自己的中年人就在自己麵前跌落山崖,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難過,而這難過的背後,卻是一種無能為力的悲憤。


    天空中開始飄起了雪花,微涼的感覺從臉上傳來,蕭寒伸出手,摸了摸臉頰,現全都是水,不對,他突然反應了過來,自己又能動了?


    不及多想,他身形化為一道流光,朝著山崖直奔了過去。此刻天空中烏雲密布,星月也早就不知道躲在了什麽地方,入目之處,一片漆黑,蕭寒目力再怎麽強,在這種環境下想要看清下麵,無異於癡人說夢。


    他略作考慮,就想攀岩而下。雖然這崖壁看似光滑,再加上積雪,普通人別說下去,就算是站在崖邊也會心驚肉跳,但蕭寒自信,以自己今日的身手,想要爬下去問題應該不大。


    就在他打算行動的時候,身後卻傳來十數道聲音,接著儒生的聲音響起。


    “大哥身手高絕,為人又謹慎,他怎麽可能被人圍攻?若說沒有內鬼,打死我也不信。”


    儒生雙目赤紅,臉頰都有些扭曲,蕭寒心頭一震,他從未在儒生臉上見到過如此猙獰的表情。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得趕緊找到大哥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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