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那些人抬著斷了腿的年輕人離開後,蕭寒就隱隱的感覺這件事沒這麽容易過去。那些人臨走時蒼白的臉色蕭寒仍然記憶猶新,而他們之所以會露出這樣的神色,僅僅隻是因為這個年輕人斷了腿。由此可以得知,這個年輕人後台背景肯定絕不一般。


    果不其然,事情才剛剛過去了四五個小時,人家已經追上門了。


    來的這些人個個兇神惡煞而且肌肉賁張,雖然是初春天氣,但臨近傍晚,氣溫還是極為寒冷,可是這些大漢僅僅隻是穿了一件t恤,裸露在外的臂膀上麵密密的全是紋身。而中間那個人身體最壯,他滿臉橫肉,若從外表來看,此人著實兇惡。


    蕭寒先注意到的就是這個人,這是一個中年人。讓蕭寒最為在意的便是這人的一雙手。蒲扇似的大手黝黑粗糙,關節粗大,手麵上全是厚厚的老繭。手掌隨意一握,拳頭如沙煲般大小。這樣一個人,若不是將外門功夫練到了極致,就是他身懷某種秘術。


    對於這些存在於現實之外的東西,蕭寒近來也頗多接觸。別的不說,僅僅隻是背誦了那一本天道,他的實力便突飛猛漲。表麵倒還看不出什麽,但隻有自己知道,他如今的六識是多麽敏銳。配合父親交給他的那些坐臥行走之法,每次運功,蕭寒都覺得渾身上下像是被一股溫水包裹了起來。


    寒假時在ktv裏麵生的事情蕭寒仍記憶猶新,那個疤臉漢子在瞬間暴露出來的實力他至今想起,仍然心有餘悸。這些東西他以前並未接觸過,隻不過什麽東西一旦經的多了,他也就習慣了,比如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中年人以及他的一雙手。


    “今天下午是誰出的手?”


    中年人語氣低沉,聽不出喜怒。


    學生們麵麵相覷,逐漸將目光投向蕭寒。


    還不等蕭寒開口,蘇小小便站了出來,說道:“下午是小爺我出的手,怎麽?不服氣?”


    中年人目光一沉,蕭寒一把拉過蘇小小,說道:“搗什麽亂?一邊呆著去!”


    說完轉頭,對著中年人平靜的說道:“那個人的腿是我踩斷的,有什麽事衝著我來,和其他人無幹。”


    中年人頭都沒抬,他隻是伸開雙手,盯著自己的手掌說道:“那小子品行不端,竟然欺負一幫女學生,挨打也是活該。但你不應該下手如此之重。你一個小小的學生,出手又如此狠辣,今天若不教訓你一頓,我也咽部下這口氣。再者說,我也是替人辦事。少年人,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該惹的人……待會兒若是疼,就喊出來,不丟人。”


    中年人說完後抬起頭,雙手微握,手指關節出一陣鞭炮般的爆響。他晃了晃脖子,起步走向蕭寒。


    蕭寒表情仍然平靜,但心中警惕之聲大作。他已經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打算迎接中年人接下來的驚天一擊。


    孫淡月不知何時站在蕭寒背後,女孩子眼裏並沒有太多的畏懼,隻是雙眼之中流露出來的擔憂就是瞎子也能看得明白。


    班主任蘇清咬著嘴唇,心中驚慌無比。她畢竟已經成年,能夠看得出這些人來者不善。但她也就區區一個女老師,對著這些明顯是黑道上的人毫無辦法。隻不過職責所在,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蕭寒被人打。


    “這位大哥,今天下午的事是我們不對,你大人有大量,又何必跟這些小孩子一般見識?”蘇清硬著頭皮站了出來,低聲說道。


    “並非我邱墨以大欺小,其實這種事我也懶得動手,但正如我剛才所說,你的這位學生出手太重,而且,我也是替人辦事,所以隻能說抱歉了。”


    自稱邱墨的中年人拉開蘇清,來到蕭寒麵前。


    蕭寒深吸了口氣,他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既然如此,還不如先打一架看看。


    他步伐奇大,蕭寒和他之間的距離少說也有二十米,但他幾步就跨了過來,看到麵前的這個少年竟然並未露出絲毫恐懼之色,中年人心中也多少有些詫異。再看時,蕭寒雙手自然下垂,腳下不丁不八,看著好像毫無防備,但實際上,邱墨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少年的不同。


    他眼中詫異之色更濃,逐漸的又變得有些疑惑。他歪著腦袋,蹙眉思考了半晌,然後又仔細的看了看蕭寒,卻是一言不,也不出手。


    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眼看著邱墨神情怪異,其他人都不知道這個中年大漢到底在什麽神經。


    “邱大哥,您這是……”身後有人悄悄的問了一句。


    中年人頭都沒迴,隻是說了句“閉嘴”。他看著蕭寒的眼神越來越疑惑,逐漸的,他的眼睛中竟然多少露出一絲恐懼。


    “你是不是姓蕭?”盡管極力壓製,但蕭寒仍然聽出了邱墨語氣之中的一絲顫抖。


    他有些不太明白,這個中年人為何知道自己姓蕭?他問這個有什麽目的?難不成他認識自己?


    蕭寒下意識的點點頭。


    邱墨神情數變,他竟然朝著蕭寒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說道:“真不知道竟然是您,剛才多有冒犯,請您千萬別見怪!”言罷轉頭就走,一邊走一邊嘴裏自言自語:“像,真像!”


    蕭寒被弄的莫名其妙,其他和大漢一道來的這些人也都個個目瞪口呆。


    “大哥,這是怎麽迴事?這小子……”


    中年人一巴掌將這個說話的人打翻在地,他看都沒看這人一眼,大吼道:“走!”


    說完跨上摩托,竟再也不管身後的這些人,一踩油門,利箭般離開。


    場上眾人瞬間便走的幹幹淨淨,就好像他們從未到過一樣。學生們看著蕭寒的目光之中帶了些敬畏,看來蕭寒來頭不小啊,這些明顯是混黑道的人竟然都對這小子這麽恭敬,他到底是什麽來頭?


    別說是其他人,蕭寒自己也是一肚子納悶。自從來到海都,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沒一件正常的。先是和孫靈海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隨後那個名叫齊天傲的老頭子莫名其妙的送給自己一本書,自己稀裏糊塗的就按著老頭子的話不斷去背誦,結果實力稀裏糊塗的增長……


    蕭寒隱隱的有些感覺,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些事看似簡單,但背後卻始終有一根線連著。如果不是自己被孫靈海所傷,吳天傲就不會給他這本名為《天道》的小冊子,看起來似乎是順理成章,但若是換一個角度:孫靈海當初如果沒打傷自己呢?吳天傲還會不會給他這本天道?


    吳天傲和自己僅有數麵之緣,按照正常人的邏輯分析,他絕不會對自己如此關心,那麽他是因為什麽才如此留意自己的?因為痛毆孫老師一事,幾乎所有同學都知道自己和看門老頭關係密切,李繼當然也耳聞此事,要不然他也不可能第一時間就去找吳天傲,但這老頭也來的太及時了些。一個陌生的學生,何至於讓他如此牽掛?


    從他和自己的談話來看,吳天傲很顯然認識父親,而且和父親的關係應該很不錯,既然如此,為何自己從來都沒聽父親提起過這個人?


    寒假的時候蕭寒第一次見到父親出手,以他現在的實力,幾乎都沒現父親是如何扭斷了疤臉胳膊的。


    自己原以為父親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退休軍人,但很顯然,軍人隻是他明麵上的身份,因為他知道,單純的軍人是絕不會擁有父親那樣的身手的,而且父親年紀也不小了。那個疤臉竟然連一招都沒接下來胳膊就斷了,這種恐怖的實力蕭寒別說見,就是聽都沒聽過。


    那麽,父親究竟是什麽人?


    剛才這個名叫邱墨的中年漢子,僅從流露出的氣勢來看,身手著實不弱,但為何他看到自己後會如此誠惶誠恐?“真像!”邱墨臨走前所說的這兩個字很顯然是有感而,而且對象正是蕭寒,他指的真像到底是說自己像誰?像父親嗎?但蕭寒從小就知道,自己在外貌上絲毫都不像父親,更不像母親,那麽邱墨所說的真像到底像誰?


    所有的疑問如潮水般向他湧來,蕭寒想的頭都大了,卻是絲毫沒有頭緒。他仰天舒了口氣,決定暫時拋開這些問題。自己畢竟才十六歲,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他相信,很多暫時沒有辦法知道的真相在以後會逐漸浮出水麵,而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夜已深,學生們大多都鑽進帳篷睡覺了。蕭寒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他掀開帳篷,獨自來到篝火邊,抬頭仰望遙遠的天際,銀白色的月光傾灑在少年稚嫩的臉龐上,好似鍍了一層淡淡的水銀。他深邃的目光多少顯得有些迷茫。


    孫淡月悄悄的來到蕭寒身邊,少女雙手抱膝,將臉蛋埋在雙腿中間,歪著頭,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蕭寒。兩人均自沉默,隻是在這種靜謐的氛圍中,暗香浮動,朦朧的情感逐漸升騰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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