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生氣,甚至將手中的茶杯嘭的摔在了桌上,茶水流了出來,淌得到處都是。一旁的工作人員連忙過來收拾,心裏都不禁暗暗吃驚。按理說,新官上任之後,大多都有一個觀察和適應的過程,很少有像楊省長這樣第一次會議上就大發雷霆的。


    看著工作人員臉上的驚訝錯愕,白瑋軍蹙起眉頭敲了敲桌子,自是示意楊衛國不要激動,注意影響。畢竟剛上任言語就過於激烈,很容易給人一種不好的印象。


    相較激動的楊衛國,董慧明卻是顯得溫爾雅多了。他笑了笑說道:“楊省長這話有些過激了吧?聚乙烯化工廠是陳總理親自定下來的,也是十一五期間的重點項目之一,意義非同尋常。不論湖嶺適不適合上這個項目,至少他們的領導班子出發點是好的,都是為了國家,為了發展嘛。再說了,楊省長剛來福興,對於湖嶺了解有多少?一口就斷定湖嶺不適合上這個項目,經過了嚴格的調查論證嗎?會不會有些過於武斷了?嗬嗬,難道說,楊省長比湖嶺的領導班子還要更了解湖嶺?”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滿臉帶笑,可話裏話外的卻透著一股子陰測之意。


    “話也不能這樣說嘛!”一旁的省委副書記、省政法委書記潘亞金清了清嗓子笑著說道:“我看楊省長也是太過於關心這個問題了,所以才會顯得有些激動了。”


    看似是在替楊衛國開脫,可實際上卻在暗中指責楊衛國根本就不了解情況。


    楊衛國就冷哼一聲道:“我是初來乍到不了解情況。可我知道發展經濟不能以犧牲環境和老百姓的利益作為代價。閩浙全民抵製的項目,到了咱們福興就變成了香餑餑,難道說閩浙的領導幹部都是睜眼瞎?拉動經濟發展、招商引資這點無可厚非,七百億的項目也足夠讓人垂涎欲滴,可為了這點眼前利益,就能忽視所帶來的問題嗎?領導班子的集體決議,那我隻能說,這個領導班子都有問題。”


    “楊省長這樣說,是不是在質疑我們以前的工作?”一聽這話,省委組織部部長**有些不樂意了。他原本是不夠格參加這次會議的,不過白瑋軍一旦調離福興,董慧明升任省委書記,那他就是最有可能升任省委副書記的了,因此也得以列席參加了會議。


    原本**參加會議之前,是打算隻聽不說的,可他沒想到這次會議的火藥味會那麽濃,甚至從剛開始就針鋒相對的,大有大戰一觸即發的態勢。而楊衛國一來就像是急於立威的樣子,也令得他頗有些不快,終於忍不住出聲道:“湖嶺的領導班子,都是經過我們組織部考察,報經福興省省委集體討論通過任命的,每一名幹部都是具有多年工作經驗,思想覺悟高的優秀人員。如果楊省長對於我們的組織工作有質疑,隨時歡迎你來檢查並提出寶貴意見。”


    楊衛國眉頭緊皺,到了此時,他也覺得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以至於引來眾人的圍攻,呈現一邊倒的趨勢。作為究竟官場磨礪,政治鬥爭中的老手,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不論自己說什麽,在這一刻都會成為靶子,迎接眾人猶如狂風暴雨般的進攻。當務之急,不是要再爭什麽,而是要化解掉當前的困境。


    於是楊衛國一臉誠懇的對**說道:“鄭部長,我不是這個意思。福興能成為全國經濟發展大省,自然和大家以往的工作是分不開的。我想說的是,我們的領導幹部,不光是要有發展經濟的意識,更要有保護環境和老百姓利益的意識。同誌們,我們招商引資,發展經濟的目的是什麽?不就是想要老百姓安居樂業,提高生活水平和質量嗎?經濟發展再好,賺了再多的錢,可置老百姓的利益於不顧,弄得老百姓怨聲載道的,這不是和我們的初衷背道而馳了嗎?”


    **原本也沒有要和楊衛國唱對台戲的意思,畢竟楊衛國是省委副書記、代省長,是自己的領導,而且在上頭背景也足夠強硬,和他搞僵了,對自己也沒有任何的好處。因此見楊衛國服了軟,也就沒有窮追猛打了。


    董慧明雖然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笑著說道:“楊省長不覺得你這番話過於危言聳聽了嗎?興建聚乙烯化工廠,是有戰略意義的,對於我們國家的長足發展都有極其重要和深遠的作用和影響。怎麽到了你嘴裏就成了禍國殃民的事啦?照你這樣說,那核電廠是不是早就該被取締啦?”


    “不錯,是有一部分群眾聽風是雨,相信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所散布的謠言,因此對興建這個具有重大意義的化工廠有所抵觸。不過我相信,隻要我們做好相應的宣傳工作,讓群眾明白到,聚乙烯化工廠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可怕,即便有一些輕微的汙染也是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那麽他們會舉雙手歡迎的。”


    楊衛國看了一眼董慧明,眉頭不由一跳,想要說什麽,不過話到了嘴邊卻又忍住了。就因為他是政府幹部,因此不可能像老百姓那樣肆無忌憚,想怎麽說就怎麽說。至少在聚乙烯化工廠的汙染問題上,政府既然已經出麵澄清定了調子,那麽他就不可能去唱反調。


    見楊衛國不說話了,董慧明不由就大為得意。新上任的省委副書記兼代省長在會上被自己駁斥的啞口無言,對於自己威信的樹立可謂是大有裨益。等以後白瑋軍式離開福興,自己勝任省委書記了,那就更沒有人敢和自己唱反調了。


    白瑋軍默默喝著茶水,麵色冷峻。整個會上他始終都一言不發,和他平日裏的表現是判若兩人。這也跟他即將要離開福興有關。作為封疆大吏的省委書記,這次調任農業部擔任部長,這很難說得清楚是升是降。畢竟農業部是所有部委裏最不起眼的,而首都領導眾多,一個部長遠不如他在福興當一把手來得舒暢。


    可擔任農業部部長,也算是進京了,如果發展得好,甚至進入中樞也未嚐不可。如今的陳總理,當初也是這樣從西北調入中央的。


    因為要離開了,白瑋軍這才慎言慎行,不想去沾惹太多是非,哪怕董慧明想要讓在福興興建這個飽受非議的聚乙烯化工廠,他也懶得去理會,任由董慧明折騰。隻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新來的楊衛國對此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手指敲了敲桌子,白瑋軍準備作總結性發言,突然就聽身旁也一直沒有表態的蔣俊峰微笑著開口說道:“白書記,我說幾句吧!”


    白瑋軍心中有些驚疑,不過還是點點頭,將到嘴邊的話咽了迴去。


    “剛才聽大家討論的非常激烈,就連我這種門外漢都忍不住想要發表一點自己的拙見了。”蔣俊峰微笑環視在座的幹部說道。


    大家紛紛笑了,卻又不約而同的瞥了白瑋軍一眼。


    蔣俊峰雖然沒能邁進部行列,但一步一個腳印走地極為紮實。福興派係傾軋,和他同期的許多幹部曾經都耀眼一時,可最終卻都因為各種原因淡出了福興政壇。隻有他一直都很堅定的站在白瑋軍的隊伍中,這大概也是白瑋軍青睞他的原因之一。


    作為白瑋軍的心腹幹將,他此時的發言讓許多人不由在心底揣測,這會不會是白瑋軍的意思?


    “聚乙烯化工廠落戶咱們福興,這自然是件大好事,也說明上麵對於我們福興這些年來的工作是認可的。可我們福興那麽多地方,為什麽一定要將化工廠建到湖嶺去?”蔣俊峰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潤一潤嗓子繼續說道:“湖嶺是我們福興的第二大城市,經濟發展的速度絲毫不亞於雲昌,甚至有之過而無不及。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們福興的地域發展原本就不均衡,既然如此的話,又為什麽不考慮將這個聚乙烯化工廠修建到經濟欠發達的地方?比如說宜豐?比如說南華?通過這個大項目,從而促進福興西南地區經濟的騰飛,不更好嗎?”


    董慧明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點上了一顆煙慢慢吸著,顯然沒想到蔣俊峰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楊衛國卻是眼前一亮。他剛才光顧著反對了,卻沒想到,一味的反對隻會引得既得利益者猛烈的反擊,倒不如蔣俊峰這樣的迂迴方式效果可能還會更好一些。


    第一百三十七章群眾利益大於天


    深深吸了一口煙,董慧明看向蔣俊峰的眼神裏就充滿了敵意,冷冷的說道:“地域發展的不均衡,有諸多的曆史和客觀上的原因,也有許多主管上的原因。就拿這次來說,湖嶺方麵都知道主動來爭取,可宜豐和南華呢?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們不能為了搞平衡就挫傷了其他地方同誌的工作積極性,否則長此以往,大家都養成了等靠要的習慣,全都等著我們來給他們想辦法,那基層工作還如何開展?”


    董慧明慢慢掐滅了手裏的煙蒂,看向眾人慷慨激昂道:“同誌們,我們為什麽要搞改革開放,不就是要打破這種平均主義吃大鍋飯的弊端嗎?怎麽到了關鍵時候又扔不下這種觀念?對我們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兼顧各地發展是必要的,可我們也隻能加強政策傾斜和思想引導,不能大包大攬,否則和改革以前的計劃經濟又有什麽區別?”


    說完之後,他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緩和了一下情緒,轉頭看了白瑋軍一眼,微笑著說道:“當然,這隻是我個人意見,如果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請大家多多指。”


    潘亞金也笑著說道:“是啊,聚乙烯化工廠是國家重點發展項目,對於興建地點也是有要求的,不是我們想讓它落戶哪裏都行的。湖嶺交通便利,應該不會有問題。可宜豐和南華就連高速公路都沒有一條,上麵能同意在那裏修建化工廠?光是產品運出來都要多花不少錢吧?”


    蔣俊峰就笑著說道:“剛才董書記說得很好,市場經濟下許多東西都要遵循市場規律,政府不宜管得過多。因為如此,這談項目就跟談生意沒什麽兩樣,都是可以談的。湖嶺各方麵條件好,我們自然可以待價而沽,在項目承接方麵就可以的時候就可以作一些篩選,並非什麽項目我們都接的。可倘若是宜豐和南華,許多條件就可以適當放寬。這可以讓對方自己去選擇嘛。”


    他雖然沒有明確反對聚乙烯化工廠建在湖嶺,可其意思也差不多,大有這個項目願意落戶宜豐南華就落戶,不願意也不勉強,反在湖嶺就不行。


    他的話語落下之後,整個會議室頓時就變得沉寂起來。幾乎是在瞬間,一道道複雜不一的目光就朝白瑋軍看了過去。都在琢磨這是不是就是他的意思?


    麵對這些目光,白瑋軍神色絲毫不變。雖然事先沒有和蔣俊峰溝通過,不過蔣俊峰這番話,簡直就說到了他的心裏去了。在湖嶺這種經濟高度發達的地方建大型化工廠,這簡直就是瞎胡鬧,和湖嶺的整個發展方向也是背道而馳。有了這麽一個大型化工廠,以後其他地方的客商,還有誰敢把項目投放在這裏?


    不過他很清楚,這事背後大有玄機,他也快要離開福興了,並不願意多事。可這並不代表著他就願意讓聚乙烯化工廠落戶在湖嶺。


    白瑋軍的目光朝四周逡巡了幾眼,就落在一直都沒有怎麽開口的省委副書記胡玉林臉上,“胡書記,你怎麽看?”


    胡玉林聞言不由就一陣苦笑。他已經快要退居二線了,和白瑋軍不一樣的是他上升無望,頂多也就在**或政協裏擔任一個虛職。因此,越是臨近退休他就越是慎言慎行,很少會在公眾場合發言,尤其是在這種充滿了火藥味的會議上,似乎不論怎麽說都難免會得罪人。


    不過白瑋軍已經發問了,他也不可能不迴答,就打著哈哈道:“我看大家說的都有道理,都有道理,我尊重省委的決議。”


    董慧明就不屑的看了胡玉林一眼,心裏暗罵道:“老狐狸。”胡玉林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默默吸著煙的楊衛國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該表達的都已經表達了,繼續說下去,隻會刺激對方更猛烈的反撲。剛開始態度極為激烈,是抱著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心態,哪怕不能阻止事態的發展,也要讓大家了解他鮮明的態度。


    可蔣俊峰的意外發言,卻讓他似乎看到了一絲勝利的曙光。


    來福興之前,楊衛國就對福興這裏的勢力及人員情況進行過深入細致的了解。或許在別人看來,蔣俊峰這個人光是從能力上來說算不上很強,甚至可以說是庸碌無為,在位那麽多年似乎就沒有做出過什麽像樣的事情。可在楊衛國看來,蔣俊峰這個人卻極不簡單,他很善於韜光養晦,隱身於白瑋軍的身後為白瑋軍籌謀劃策,事實上,白瑋軍的許多執政亮點均出自他之手。


    因此,蔣俊峰的這番言論,在楊衛國看來,很可能就代表著白瑋軍的意思,至少說也能從中窺探出白瑋軍的許多真實意願。雖說白瑋軍在福興的日子不會太長了,可隻要他一天還是福興的省委書記,他的影響力都不是其他人所能比擬的。隻要白瑋軍也反對在湖嶺興建聚乙烯化工廠,這個項目就很難通過。


    白瑋軍也覺得很頭疼,他不願意表態,也不願意得罪人,可事情到了這一步似乎不由得他不表明態度了。而且白瑋軍也有些膩味董慧明,你是要接我班了,可我這不是還沒走嗎?現在就耀武揚威、指手劃腳的,是不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啊?於是雙手朝桌上一圈,就沉聲說道:“既然這事大家有不同的意見,就暫時放一下。”


    楊衛國就輕唿了一口氣。他最怕的就是福興方麵快刀斬亂麻,一下子就將這事定下來,那他想要做工作都困難了。隻要事情沒有敲定,那都還有變更的可能。


    董慧明卻是不樂意了,白瑋軍不想當惡人,可這事一天敲定不下來,他這到手的省委書記也就可能黃了。因此白瑋軍不著急,他著急,就陰測測的說道:“不盡快敲定下來,湖嶺方麵怎麽迴複?別人可是滿腔熱血,咱們可不能潑了冷水。”


    白瑋軍一聽這話臉色就陰沉下來,放下了茶杯就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上常委會吧。”


    董慧明慢慢靠在了椅子上,白瑋軍總算是向他屈服了,這無疑是讓他吃了顆寬心丸。光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隻要白瑋軍不搗亂,初來乍到的楊衛國想要翻起怎樣的風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他臉上的笑容還沒有綻放出來,白瑋軍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又令他錯愕不已:“不過我首先要表明我的態度。對於在湖嶺建聚乙烯化工廠我是持反對態度的。”


    楊衛國和蔣俊峰對望一眼,又都收迴了目光。


    **不知道在本上寫著什麽,潘亞金笑容漸漸淡去,拿起茶杯喝茶,目光卻不時瞥著白瑋軍的臉。


    會議室裏的氣氛頓時沉悶起來,就是再遲鈍的工作人員也能感覺到今天的書記辦公會和以往的氣氛截然不同,一場風暴好像在悄無聲息的逼近。


    就在此時,會議室的門被人輕輕推開,白瑋軍的秘書,也被稱之為福興第一秘的魏南飛快步從外麵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部手機。


    他的出現,像是頓時打破了會議室裏的氣氛,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大家都知道,倘若不是非要緊要的事情,魏南飛是絕不會來打斷在召開的書記辦公會的。可又有怎樣緊要的事情?大家都很好奇。


    魏南飛並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而是匆匆來到白瑋軍麵前,俯下身子將手中的手機遞給了白瑋軍,輕聲說道:“白書記,陳總理的電話。”


    聲音雖小,可在一片沉靜的小會議室裏卻顯得格外響亮,以至於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眾人不由都是一愣,陳總理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幹什麽?難道是為了聚乙烯化工廠的事情向白瑋軍施壓壓力不成?


    抱有這個想法的人並不少,尤其是董慧明倍感得意。你白瑋軍不是牛嗎?不同意在湖嶺興建化工廠,你有本事把這話說給陳總理聽?


    白瑋軍眉頭就蹙了起來,可陳總理的電話又不能不接,於是從魏南飛手裏接過電話就說道:“總理你好,我是白瑋軍……”


    眾人無不將耳朵豎了起來,想聽陳總理究竟會和白瑋軍說些什麽。可哪裏聽得到?隻聽到白瑋軍麵無表情的不時嗯了幾聲,就掛斷電話了。


    眾人立刻將目光投在白瑋軍臉上,想要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些端倪來。


    白瑋軍打量了眾人一眼,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陳總理剛才說了,類似於聚乙烯化工廠這樣或多或少會有汙染的項目,不適合興建在經濟發達和人口密集的地方。因此,不僅不會落戶湖嶺,福興也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他聽說近期有人在打這個主意,讓我奉勸某些人,踏踏實實工作,別整天瞎琢磨。群眾的利益大於天,不論在任何時候,也不能罔顧群眾的利益。”


    眾人聞言不禁都大吃一驚、麵麵相覷,董慧明的臉色更是瞬間就變得煞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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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八章報複


    白瑋軍的聲音不高,卻好似在他耳邊扔了一枚炸彈似的,震得腦袋嗡嗡作響,臉上的肌肉也不禁顫抖起來。


    陳總理的這席話就像是判了他死刑一般,心頓時就沉到了穀底。感覺各種複雜的目光匯聚在自己身上,他隻覺得渾身像是被灼傷般的疼痛。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董慧明不斷的在腦海裏問著這個問題,隻覺得頭疼欲裂。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事態會發生這樣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不是說這事是陳總理的意思嗎?怎麽到頭來陳總理又將所有的一切都給推翻了?


    他倒不是不相信白瑋軍的話。就算再給白瑋軍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胡亂篡改陳總理的意思。可這樣一來他就被動了,尤其聽到白瑋軍轉述陳總理的話裏那句“別有用心”,他就如芒在背、渾身不自在。難道說,在陳總理心目中自己就是這樣的一個印象嗎?


    一時間腦海裏轉過無數的念頭,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的,甚至喝水的時候被嗆到,大聲咳嗽起來。


    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董慧明,白瑋軍繼續說道:“有了陳總理的指示,我想這個問題我們就無須再繼續討論了吧?董書記,就由你通知湖嶺方麵,讓他們不用在聚乙烯化工廠項目上白費功夫了。有那個時間,還是把精力多放在關係老百姓切身利益的事情上來吧!”


    董慧明失魂落魄的點了點頭,心頭充滿了失敗的沮喪感。曾幾何時,他還躊躇滿誌的自以為可以和白瑋軍扳手腕,可到了此時他才知道,理想和現實之間是有差距的,爬得越高摔得就越重。


    這時,魏南飛手中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接起來捂著話筒簡單說了幾句之後又對白瑋軍匯報道:“白書記,剛聽到信訪辦的匯報,說是來了許多湖嶺的群眾前來**請願,反對在湖嶺興建聚乙烯化工廠。”


    這話聽在董慧明耳朵裏感覺尤為刺耳。他不由就暗罵了一句:麻痹的樂安民,你是怎麽搞的,這不是給老子難堪嗎?


    果然,充滿威嚴的白瑋軍就頗有些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就沉聲說道:“董書記,你看到沒有?領導幹部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有可能關係到千千萬萬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如果湖嶺方麵事事從老百姓的利益出發,這種情況就不可能發生了。”


    董慧明忍氣吞聲不說話了,其實心頭卻頗為氣惱。這年頭**請願的還少了嗎?甚至不少是所謂的**專業戶,動不動就**,往首都跑的都有。隻不過自己運氣不好,好碰上了被白瑋軍借題發揮敲打了一把。


    蔣俊峰卻突然落井下石的說道:“湖嶺這短短時間內發生了不少事,我看領導班子的戰鬥力是有些問題了。”


    一聽這話董慧明臉色大變,蔣俊峰這什麽意思?難道還想窮追猛打,借機扳倒樂安民不成?真要如此的話,自己這次真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不等他發言,潘亞金就幫腔道:“話也不能這麽說吧?湖嶺方麵即便有什麽考慮不周詳的也是為了地方經濟的發展,態度至少是端的。要做事就有可能會犯錯誤,我們也要允許他們犯錯誤嘛。否則犯了錯誤就一竿子把人給打死,以後誰還敢去做事啊?再說了,這興建化工廠事,也是通過常委會集體決議的,我們總不能出了事就把所有的領導幹部全都一擼到底吧?”


    蔣俊峰笑了笑,端起茶杯喝茶,沒有再說什麽了。


    楊衛國本打算聲援蔣俊峰的,可見他不說話了也就忍住了。他剛來福興,頭上的那個“代”字都還沒有取掉,表現得太過於激進了也不好。


    白瑋軍沉吟片刻,緊繃著臉對楊衛國說道:“楊省長,我看這事就由你出麵去解釋一下好了。”


    楊衛國點頭應下,白瑋軍的稱唿雖然生硬,他心情卻是大好。明確了聚乙烯化工廠和整個福興都沒有關係了,他去給群眾作工作,底氣也足了許多。


    散會之後,董慧明鐵青著臉迴到了辦公室。秘書一看他的臉色頓時就忐忑起來。他知道領導心情不好的時候很容易發火,而倘若這火氣發到自己身上,保準沒有好果子吃。因此小心翼翼的給董慧明茶杯裏倒上熱水,又將幾項工作簡明扼要的匯報之後,就逃似的跑了出來,感覺外麵的空氣都比董慧明辦公室裏清新了不少。


    將桌上的茶杯件全都掃落在地上,董慧明氣唿唿的坐在老板椅上,胸口還急促的起伏著。當了這麽多年的領導,他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丟過臉。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董慧明煩躁之際根本就不想接聽電話,可這來電的人就像是不接通就不罷休似的,頑固的響了好幾聲。途中秘書方世南探進頭來看了一眼,被董慧明沒好氣的擺了擺手,又急急忙忙退出去了。


    “媽的,連你這個電話都敢和老子作對?”聽著那刺耳的電話鈴聲,董慧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拽過電話就準備將電話線拔了,可不經意間看到來電顯示之後又改變了主意,將電話接了起來。


    “董書記,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你也別太難過了……”


    電話裏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還帶有幾分磁性,可董慧明一聽到這個聲音渾身的怒火不由得就騰了起來,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咆哮道:“你不是說陳總理支持我們的嗎?現在怎麽會這樣?”


    “你別著急嘛!”電話裏的這個人仍然不急不慢的說道:“要急我比你更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經在這上麵投入了多大?現在這麽一來,可謂是血本無歸。”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董慧明怒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丟了多大的醜?這全都是因為陳總理一句話。我付出的也不少。”


    對方輕歎了一聲,說道:“是啊,咱們都是損失慘重,就因為其中有人作梗,否則根本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誰?誰有那麽大的能耐?”發泄了一通之後,董慧明也漸漸恢複了理智。他知道,在湖嶺興建聚乙烯化工廠的事情泡湯,自己充其量就是出了個醜,可對方的損失卻是數以億計。但這麽多人參與進來的事情,究竟又有誰能壞得了他們的事?


    “我已經調查清楚了,薑雲輝今天去見過陳總理,也就是在他見過陳總理之後,陳總理這才改變了主意。我想或許是他對陳總理說了些什麽。”


    “他?”董慧明一驚,心中頓時就翻江倒海起來。整件事情中,就薑雲輝是最不穩定的變素,因此,他也才會指使樂安民趁薑雲輝不在的時候召開常委會,爭取趕在他迴來之前將生米煮成熟飯,讓薑雲輝即便不樂意,也不得不接受這一現實。可他萬萬想不到的事,這邊有張良計,薑雲輝那邊就有過牆梯。


    “陳總理能聽他的?”董慧明還是顯得有些不敢置信。


    在他印象中,陳總理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他決定了的東西是很難更改的。也因為如此,他當初在西北時一度被稱之為西北王,獨斷專行,卻也成效卓著。而這聚乙烯化工廠的事從始至今,專家學者競相反對也沒有改變他的心意。薑雲輝卻能說服他?這怎麽聽起來有點像天方夜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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