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誰都沒有想到，在調研了幾個武溪很具有代表性的國有大型企業之後，蔡元峰在返迴首都之前的最後一站，要去的地方居然是高新區。而且還一副和林辰暮很熟絡的樣子，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讓林辰暮上了自己的車，令得不少人是大跌眼鏡，驚駭莫名。
隨從人員裏，也隻有喬瑞華和蘇昌誌鐵青著臉，神色很是難看。
對於林辰暮的身世，在薑老大發雷霆之後，他們都有所知曉，當然知道，蔡元峰原本就是薑老一手提拔起來的，更是當下薑係裏炙手可熱，具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人物。就算是蘇昌誌的父親蘇宏遠，比起蔡元峰來都遜色不少，影響力更是大為不如。
而蔡元峰，也是當前極少數幾個很有可能登頂的人物之一。當然，以後能否位極人臣，這就要看多方麵的因素了。其中薑老能活多久就是非常重要的一點。這個天塌了，薑係也就名存實亡了，除非在此之前，能有一個足以支撐起整個大局的領袖人物。
當然，這是極為困難的，就算有，也很難達到薑老的影響力。這也是許多勢力原本威名顯赫，最終卻逐漸消失在曆史洪流中的主要原因之一。
蘇昌誌就更是鬱悶。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搭檔居然會是薑老的嫡孫，這就仿佛給了他當頭一棒，頓時就焉了，再也沒有和林辰暮一爭高下的雄心壯誌。或許在別人麵前他還能擺擺譜，可真要是對上薑老的嫡孫，那他就不夠看了。就像他看不起王亞和陳**這種不入流的公子哥一般，和薑老的嫡孫比起來，他同樣不入流。
如果事先知道林辰暮的身份，那就算是再給他描寫如何美好的前景，他都不會願意來武溪。被別人極為強勢地壓住，隻能當跑龍套的配角，根本就無法揮灑自如、隨心所欲，能夠爽那才是怪了。可事到如今，木已成舟，他也隻能先忍著，總不能沒來兩個月，享受了高新區升級的好處後拍拍屁股就走人吧？那樣也太惹人非議了。
林辰暮就撓撓頭，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仔細研究過東江鋼鐵廠的情況。它就像是一台老爺車，不論是引擎還是零部件，都出現了問題，積重難返，以至於現在走走停停的，不是爆缸就是熄火。如果不進行徹底大修，隻是小打小鬧地更換一些零部件，外表看起來倒是光鮮亮麗了，可實際並沒有多大的改觀。就算勉強啟動，走不了多遠也會停下來。”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幹脆換一台新車豈不更省事？”蔡元峰就饒有興致地問道。
“說實話，我也想。”林辰暮笑了笑，說道：“按理說，以其花大代價去改製資不抵債的東江鋼鐵廠，真還不如另起爐灶。可我們是政府幹部，而不是唯利是圖的商人，不能任何事都從利益的角度出發。如何安置東江鋼鐵廠的上萬名職工，那才是我真需要考慮的問題。”
“不過，他們顯然不領你的情。”蔡元峰笑嗬嗬地說道。
“那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林辰暮臉色微微有些黯淡，“其實，我也不希望對國企進行大刀闊斧的變賣改製，因為每一個國企改製，或多或少都會造成國有資產的流失，對於工人情感上的傷害更是不可估量的。但不引進資金，不引進先進的管理和生產技術，改製就隻是新瓶裝舊酒，換湯不換藥，那所作的努力就真的全功盡棄了。”
蔡元峰不由就微微點頭。他見過許多地方的企業改製，有些是在這個過程中上下其手，挖空心思地變賣和瓜分國有資產，損公肥私，讓企業雪上加霜。有的則是對並購忌憚不已，甚至談之色變，怎麽都不敢去觸碰這個雷區，就怕被扣上賤賣國有資產的大帽子。這極左和極右的思想都是錯誤的，真卓有成效的改製，應該因地製宜，而不拘泥於任何形式上的東西。
當然，其中的度說來容易，要想把控好卻是很難。尤其在當今體製裏，監管在很大程度上成了一紙空，對於當權者抵禦各方麵的誘惑的要求也就更高了。並不是每一個領導，在巨大的誘惑麵前都能泰然處之，堅守自己的道德底線。
“不過，據我所知，東江鋼鐵廠以前建立，政治意義大於實際意義。西陘並沒有多少礦產資源，因此，在原材料采購和其他方麵並沒有特色，也沒有競爭力。你又如何說服國興集團來這裏投資呢？你要知道，以國興集團的實力，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更好的投資項目。”
“可他們在其他地方，絕對找不到東江鋼鐵廠這樣好的投資項目。”蔡元峰似乎在考量他，不過林辰暮卻是絲毫也不發怵，笑著說道：“要知道，在國內，鋼鐵行業還是個比較敏感的行業，很少會讓外資介入，即便是國興集團這樣的企業也不行。而非國有的，不論是規模還是其他方麵，都有先天性的不足。國興集團要想介入鋼鐵行業，東江鋼鐵廠就是不二的選擇。”
見林辰暮一副篤定的表情，蔡元峰不禁就笑罵道：“你是不是也太自信了？你們高新區能讓東江鋼鐵廠進行並購改製，其他地方就不行？別以為隻有你思路開闊膽子大，國內這麽大，藏龍臥虎，精英輩出，你永遠都別小看了別人了。”
“嗬嗬，就算別的地方也有類似的打算，可我相信，他們絕對拿不出如此完美和大手筆的方案來。”林辰暮就自信滿滿地說道。當然，這話也是在蔡元峰麵前才會說，在別人麵前，他還是很謙遜的。
“這倒是，如此膽大妄為的，除了你滿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個。”蔡元峰就笑罵道，隨即又不無警示和提醒地說道：“那你想過沒有，這麽大一筆錢，就算國興集團肯投資，其他錢你又去什麽地方找？要知道，這可是幾十個億，而不是個小數目。你可別告訴我，你想要空手套白狼啊。”
“嘿嘿，所以說，要請蔡叔叔幫忙，解決其中一部分了。”林辰暮就嬉皮笑臉地說道。別人都是挖空心思去首都“跑部錢進”，而蔡元峰這尊大神就在自己麵前，不趁機要點好處，那就不是林辰暮了。而且，在他想來，這種事是十拿九穩的，就算沒有多的，幾個億也可以了。
哪曉得蔡元峰卻是搖搖頭，神情凝重地說道：“小暮，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在這個事情上，我反而是不好出麵，你們鋼鐵廠改製，又算不上什麽國家重點發展和扶持項目，我們撥錢給你是名不言不順。我雖然是發改委主任，也不能胡亂來不是？”
“啊？”林辰暮一聽就傻眼了。這一百六十億的事，他盤算過很多次的，卻沒有想到，在蔡元峰這裏一分錢都得不到，一下子就有些亂了方寸。
蔡元峰想了想，又說道：“這樣吧，過段時間讓武溪市出麵，向發改委申請將東江鋼鐵廠改製列為全國試點項目。這樣的話，我們多少能給你們補點資金，不過最多也就一個億左右。而且發改委將會派駐工作小組，記錄和監督改製的全過程。”
“那也行。”林辰暮就頗有些沮喪地說道，蚊子再小也是肉，一個億雖然解決不了大問題，也聊勝於無。隻不過，現在令他要頭疼的是，這麽大的資金缺口，自己要怎樣才補得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門當戶對
?輕歎了一口氣，林辰暮從車窗向外看去，隻見浩浩蕩蕩的一個車隊。沿途不僅有交警對途經交通進行了管製和戒嚴，車隊前還有幾輛警車開道，而且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王奎安親自在第一輛警車上坐鎮指揮。其後的車隊裏，充斥著各種省市的小號牌車，光是看這架勢，誰都知道來了不得了的大人物。
“嗬嗬，有些興師動眾了是吧？”一旁的蔡元峰就笑著說道：“其實我也覺得這樣既擾民，又看不到什麽真實的東西，不過人有時候在這個位子上，很多東西就由不得自己了。”
林辰暮點點頭，長期在基層工作的他對這種情況當然是了然於心。其實，除非是刻意來抓小辮子的，否則自上而下，都希望視察和調研能夠麵子上過得去，別出什麽差池。而下麵的人，為了在上級領導呈現出最好的一麵，往往也是大費周章，甚至許多方麵實行區域責任製，誰負責的區域出了問題就打誰板子。即便林辰暮對這種行為頗多微詞，但真領導下來的時候，不精心準備，似乎也是一種對領導不尊重的表現。
“對了，小楚迴來了吧？”蔡元峰突然話題一轉，看著林辰暮問道。
“嗯，剛迴來。”林辰暮就老老實實地迴答道。心裏卻是頗有些訝異，楚雲珊剛迴來，怎麽蔡元峰就知道了？他這消息也未免太靈通了吧？
蔡元峰像是看出了他的驚疑似的，淡淡地說道：“別瞎猜了，是我讓你表姑通知她迴來的。”
“什麽？”林辰暮是大吃一驚，驚愕地看著蔡元峰。
就聽蔡元峰繼續說道：“你和小楚的事，老爺子已經知道了。”
蔡元峰的語調雖然輕鬆，但林辰暮的心卻不由一緊。雖然他自己的感情問題並不想讓家人過問，也不怕薑老反對。可他想象得到，一旦老爺子不同意，自己和楚雲珊，尤其是楚雲珊，將會承受多麽大的壓力？
“他怎麽說？”林辰暮強作鎮定，可聲音卻微微有些顫抖，覺得滿嘴都是苦澀。
“老爺子隻說了一句話。”蔡元峰臉上的笑容一斂，神色嚴肅地說道：“說你前途無量，莫沉迷於兒女情長中難以自拔。”
林辰暮的心就沉了下去，薑老雖然沒有明確反對，可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這話通過蔡元峰轉告給自己，也是想通過這種不太激烈的方式，迫使自己主動放棄。可自己又怎麽可能放棄？
一時間，林辰暮就陷入了沉默，或許他是在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抗議。
蔡元峰沒有聽到預期中的咆哮，反倒是有些驚疑地看了林辰暮一眼，笑了笑，又語重心長地說道：“小輝啊，說句實話，小楚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又乖巧又懂事，還挺會照顧人的，你表姑也蠻喜歡。不過，男子漢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學會取舍之道。等你功成名就了，還怕找不到喜歡的人？”
林辰暮沉默了片刻，卻又像是控訴似的忿然道：“難道說，為了往上爬就必須割舍感情，拋棄自己心愛的人，做個無情無義的負心漢？在我看來，事業和愛情並並不衝突，為什麽就不能兩全其美呢？靠政治聯姻換迴來的東西我不稀罕。如果真要拿這事來壓我，我寧可不當這個官。”
見林辰暮情緒有些失控，蔡元峰就輕歎了一聲，說道：“小輝啊，我告訴你這些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也並沒有想要幹涉你的感情和婚姻。不過，作為過來人，我還是要鄭重地告誡你，人在仕途裏，個人的努力自然是很重要的，可如果沒有其他方麵的助力，想要走上更高的職位，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林辰暮剛想要說話，蔡元峰卻不給他機會，繼續說道：“我知道，功名利祿對於你來說或許並不是太重要，你也沒有那麽大的野心。可作為薑家的嫡孫，你是唯一一個可以支撐起這片天的人，身上肩負著極為重要的使命。老爺子也對你寄予了厚望。說實話，你和你父親很像，不論是外貌還是性格，簡直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你父親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可惜英年早逝了。我相信，如果他泉下有知，也定然希望你能夠替他盡一份孝道，為了薑家乃至整個薑係而出一份力。”
林辰暮默然，蔡元峰這些話說進了他心坎裏。雖然他並沒有以薑係嫡孫的身份而沾沾自喜，也沒有想過要拿這個來往自己身上貼金，可國人骨子裏那種光宗耀祖的心理，還是根深蒂固的。再說了，對薑老雖有些抵觸，可血脈卻是無法改變的，作為薑家的嫡孫，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薑係這個巍然高聳的龐然大物有一天轟然坍塌。
“小輝啊，我知道你和小楚的感情很深。可這並不是要你和她一刀兩斷，徹底割舍。我相信，她如果足夠愛你，就會多替你著想，知道什麽對你才是最好的。你現在最要緊的是爭取政治上的進步，而不是糾纏於兒女情長。等你站在足夠高的位置俯瞰眾生時，什麽事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問題？”
聽著蔡元峰近乎有些嘮叨地規勸，林辰暮一直沒有說話，心裏也是亂糟糟的。雖然在情感上接受不了，可他的理智告訴自己，蔡元峰說的沒錯，這也是國內自古而今的婚姻都講究一個門當戶對的道理。就好比沒有絕對的自由一樣，感情也沒有絕對的純真，或多或少都會摻雜一些其他的東西。許多東西是沒有對錯之分的，站的角度不同，看問題的方式自然就不一樣。
林辰暮歎了口氣，又抬起頭來看著蔡元峰問道：“蔡叔叔，如果是別人看不上我，是不是我就可以得解放了？”
蔡元峰就笑了：“這個法子還是我教你的吧？原本是可以的，不過啊，現在看來懸了。”
“為什麽啊？”林辰暮就大為不解。
“還有什麽為什麽？趙老已經相中你了，而且還在老爺子麵前對你讚不絕口，說這是天作之合的美滿姻緣，就等兩家人商定婚期了。”蔡元峰就說道：“趙老這個人或許你還不了解，他但凡決定了的事情，是很難改變的。而且，這件事現在整個首都幾乎都知道了，你讓老爺子還能說什麽？總不能反悔吧？”
“趙老？”林辰暮就驚疑道：“他什麽時候見過我啊？”
趙老的名頭，林辰暮是早就有所耳聞，雖然比不了薑老、邵老和郭老，卻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說起他的一生，也頗具傳奇色彩，當過山大王，搶過壓寨夫人，後來被紅軍收編，接受革命教育和熏陶後，赫然成為一名軍中猛將，戰功顯赫，威名遠播。不過後來因為黨內某些路線問題，被壓製了許多年，直到臨近解放了才逐漸被起用。其後指揮的幾場戰役，都堪稱經典，甚至被列為軍事學院的必修課程之一。
而解放後，趙老官拜上將，先後擔任過誌願軍副司令員、中南軍區參謀長、閩建省軍管會主任等職務，後來由軍轉政，先後擔任過財政部部長、國務院第三辦公室主任、國家建設委員會主任等要職。目前雖然已經退居二線了，可影響力卻絲毫不減，在軍政兩界都有著極高的地位。
“趙老是沒見過你，不過趙老的兒子，也就是你未來的嶽父見過你。”蔡元峰淡淡地笑著說道。
“趙老的兒子？”林辰暮猛地靈光一閃，就失聲道：“難道是中紀委趙副書記？”
“嗬嗬，不錯，是他。”蔡元峰就笑著說道：“要不然，你以為趙元澤會那麽容易就帶隊下來？還不是想看看你這個準女婿究竟怎麽樣。說到底，倘若你真有什麽問題，老趙家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以前的許多疑惑，如今串成了線，林辰暮這下子算是豁然開朗了。以前他還以為，中紀委的人之所以下來，不是楊衛國作了努力，就是老爺子在後麵發了話。卻始終沒想過，其中居然會有這麽一層關係，也難怪趙元澤當初還會屈尊降紆召見自己，還搞得他誠惶誠恐的，生怕說錯了什麽。
“就這樣，他們就把我相中了？”林辰暮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該覺得慶幸還是覺得倒黴，又問道：“都不征求一下女方的意見，這就行啦？”
“你覺得，女方的意見重要嗎？”蔡元峰就笑著說道。
林辰暮也就搖頭笑了，是啊，自己真是問了一個瓜問題。就拿自己來說，就算不同意又能如何？難道說要再次上演父母當年的悲劇嗎？不是每個人都有對抗命運的勇氣，何況還是從小就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女孩兒？或許對她來說，接受家裏的政治聯姻，是從她生下來就必須要麵對和接受的現實。
想著楚雲珊那嬌媚溫柔的笑容，林辰暮心頭不由就是一陣陣刺痛。難道說，自己好不容易才接受的一段感情就要這樣無疾而終嗎？那命運對楚雲珊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不行，自己一定不能讓這種悲劇發生，林辰暮不自禁就握緊了拳頭，就像是告訴自己某種決心一般，臉上的表情，也頓時剛毅起來。
第二百二十四章偷懶
?蔡元峰的考察行程，是事先經過省市兩級相關領導共同研定出來的，選擇的大多都是高新區具有代表性，拿得出手的幾個地方，其中就包括在建的晨輝生物園及其北旺鄉的花卉草木種植和農家樂。
提及北旺，就不得不說北旺的鄉長劉國民。
劉國民這個人雖然比較喜歡溜須拍馬，可實際上工作能力還是不錯的。尤其是他為了迎合和討好林辰暮，挖空心思構想出來的發展思路，就是依托北旺自身優勢大力發展花卉草木種植和特色農家樂，得到了林辰暮的肯定和大力支持，甚至被樹立成高新區的一道標杆，財政和政策上都有所傾斜，劉國民也因此成為了林辰暮麵前的紅人，炙手可熱，惹得不少人眼紅和嫉妒。
雖然迄今為止還不到半年時間，不過北旺的特色經濟發展卻已經初有成效了，許多城裏人已經漸漸有了周末或節假日去北旺農家樂遊玩的習慣。與此同時，北旺的花卉種植也上了規模，放眼望去，姹紫嫣紅的花兒滿山遍野，令人賞心悅目，雖然暫時還沒有帶來豐厚的收效，但在武溪甚至西陘也是名聲在外了，引得不少地方競相模仿。
林辰暮被省紀委雙規後，除了唐凝和陸明強之外，整個高新區最為惶恐的恐怕就要屬劉國民了。他甚至有些動搖，這些東西究竟要不要繼續搞下去？要知道，此一時彼一時，如果林辰暮真的垮了，他首先就會被推上風口浪尖，如果還不識時務的話，勢必會被殃及。可一旦放棄，以前所作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為此，他糾結得幾乎一晚上都沒睡好。好在也就一天工夫，情況就來了個戲劇性地***，他這才鬆了口氣，立馬又在第一時間屁顛屁顛跑來給林辰暮匯報工作。這種見風使舵的本領，還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
總的來說，北旺因地製宜地走出一條適合本地發展的特色之路，很有代表性，也值得借鑒和推廣。不過，蔡元峰卻臨時改了主意，打算去東江鋼鐵廠看看。這無疑是打了個突然襲擊，頓時就讓陪同的省市兩級幹部心都提緊了。東江鋼鐵廠目前是什麽狀況大家再清楚不過，簡直就是一座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火山，大家捂蓋子都來不及，蔡元峰這時候去無疑是火上澆油，武溪上上下下也顏麵無光。
許多人也不禁心生疑雲：蔡元峰不是來力挺林辰暮的嗎？怎麽還會選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去東江鋼鐵廠？這不是讓林辰暮下不來台是什麽？
不過，驚疑歸驚疑，卻沒有人說什麽，甚至不少人還等著看熱鬧。
車子剛到東江鋼鐵廠氣派的大門前，一群人就黑壓壓地湧了過來，領頭的是鋼鐵廠的黨支部書記兼廠長周強。
得知蔡元峰要來視察的消息的時候，他就好比打了雞血一樣，極為亢奮。對他來說，這無疑是個絕佳的機會。如果運作得當，不僅自己可以如願以償地繼續當自己的土皇帝，甚至還有扳倒林辰暮的可能。因此，雖然從接到通知到現在還不到半個小時，他卻是以驚人的速度作了大量的安排，以至於車隊抵達的時候，門可羅雀的鋼鐵廠大門口卻是人山人海，甚至還掛上了節慶日才用的彩旗和條幅，顯得喜慶和熱鬧不已。
看到這一切，原本還有些擔心的省委副秘書長胡維鵬，懸著的心也總算是放了大半下來。
搞了那麽多年的接待工作，他最怕的不是領導有多麽古怪和難纏，而是怕領導不按常理出牌。事先安排好的行程，都能夠進行充分的準備，任何一點不利的因素都將扼殺在搖籃之中，以確保萬無一失。可一旦臨時改變行程，就算再怎麽應對，也難免會有遺漏或是不周全的地方，就怕出了什麽差池，誰都擔不起責任。因此，每每碰到這種狀況，就是他最為頭疼的時候。
好在東江鋼鐵廠這裏的準備工作還算差強人意。隻不過人多了是熱鬧，也顯出現場的氣氛，可人越多越嘈雜，也就越容易出亂子。
想到這裏，胡維鵬立刻撥通了隨行的省公安廳副廳長方茂軍的電話，再三叮囑道：“方廳長，現場閑雜人員實在太多了，安全隱患太大，你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全力做好現場的安保工作……”
方茂軍放下電話後，也不由眉頭緊鎖。雖然他在第一時間就抽調了大量的警力前來這裏維持秩序，可和現場的複雜狀況比起來，還是大為不足。如果隻是從安保的角度出發，他是絕對不讚成蔡元峰來這裏的，這上千人裏隨隨便便藏幾個恐怖分子，你根本甄別不出來。
不過，安保工作自有相關的安保人員負責，他們所要負責的就是現場的秩序，將所有未經安全檢查的人都隔離在和蔡元峰有足夠安全距離的地方。
還隔得老遠，周強及其他廠裏的領導幹部就被警察攔了下來。他也沒說什麽，隻是點頭哈腰地等在一旁。他知道，雖然蔡元峰來東江鋼鐵廠是臨時起意，但既然來了，就不會不召見自己這個廠裏的一把手。自己安心等著就好了。
可當他遠遠地看到林辰暮和蔡元峰一起從車子上下來的時候，滿臉諂媚的笑頓時僵住了，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林辰暮居然和國家發改委主任蔡元峰同乘一輛車？這意味著什麽，就算不用動腦子也能想象得到。如果之前就知道林辰暮有這麽大的來頭，那恐怕再給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動林辰暮的歪腦筋。
一時間，他心頭驚惶不已，臉色也是一片灰白，額頭上的冷汗不停地滲出來，順著臉頰流下，卻又不敢去抹，那戰戰兢兢的神情，就好像法庭上等待宣判的罪犯一般。
一長溜黑色大氣的小車挨個停下，說不出的氣派威嚴。然後車門依次打開，走下來的個個都是武溪威名顯赫的人物，其中包括省委副書記劉永瑞、副省長伍永浩、省發改委主任江樂、市委副書記、市長喬瑞華、市委秘書長徐傑、副市長喻源軍等，陣容堪稱強大，令人炫目。
而這些人走過來之後，全都按照各自的級別和排位，簇擁在蔡元峰周圍。蔡元峰對林辰暮露出了個無奈的表情，又笑著說道：“小林啊，這到了你的地盤，我就聽你的安排了，看你準備讓我看些什麽。”
見蔡元峰如此隨便地和林辰暮說話，絲毫也不見外，其他人都無不羨慕地看著林辰暮。難怪林辰暮年紀輕輕就能坐上如此高位，這年頭還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而有了蔡元峰這番態度，以後誰做事的時候腦筋還不多轉幾個彎兒？像林辰暮這種大有來頭又年輕的幹部，前途無量，誰吃飽了沒事會去和這種人過意不去？
站在最後麵的蘇昌誌，更是一臉的苦澀。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蔡元峰搞了這麽一出之後，或許等不到明天，林辰暮的辦公室就會門庭若市，地位更是無可動搖。即便自己讓老爸也下來走一圈，也達不到這種效果。再說了，老爸為了避嫌，也不可能來這裏為自己呐喊助威。
林辰暮卻是微微一笑，說道：“對於鋼鐵廠的情況，唐主任比我更了解，我就偷個懶，請唐主任來給大家作向導吧？”
眾人一愕，蔡元峰卻是笑著說道：“行，都聽你的安排。不過我可有言在先啊，我要看到真實的東西，可別拿那些虛假的東西來糊弄我。”
林辰暮笑著說道：“保證是原汁原味的。”說罷就招了招手，唐凝就一臉激動地小跑過來，就猶如一抹絢麗的亮色，讓所有人都不禁眼前一亮。
由於級別低，她剛才也隻能跟在最後麵，不過林辰暮所說的話她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說實話，林辰暮有蔡元峰如此大牌的後台，已經讓她很驚愕了，還將這麽重要的機會讓給自己，更是出乎她的預料。欣喜、激動、心跳加速……一時間，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蔡主任，各位領導好！”唐凝明顯很拘束，但說話條理還算分明。
“嗬嗬，小唐是吧？”蔡元峰就笑嗬嗬地說道：“常聽小林提起你，說你是他的得力助手，多虧有你幫忙，他的工作才能得心應手。”
唐凝心裏詫異得很，在她想象中，蔡元峰很嚴肅，談不上不苟言笑，但也絕沒有現在這麽和藹可親。可同時，她又因為蔡元峰居然聽說過自己而激動不已，就連忙擺手說道：“不，不，林書記很能幹的，我跟著他學會了很多東西……”
旁邊的其他人不由就有些鄙夷，這不是相互吹捧是什麽？
蔡元峰笑了笑，說道：“小林想偷個懶，那今天就隻有麻煩小唐你了。”
“不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唐凝客氣地說道，又言簡意賅地介紹起了鋼鐵廠的情況，話語不多，卻是切中要害，直觀明了。就算事先對鋼鐵廠一無所知的人聽了，也能有一個大致的認知。
而所有人，也通過這次，對唐凝的幹練有了最直觀的了解。
第二百二十五章旗幟鮮明
隨從人員裏，也隻有喬瑞華和蘇昌誌鐵青著臉，神色很是難看。
對於林辰暮的身世，在薑老大發雷霆之後，他們都有所知曉，當然知道，蔡元峰原本就是薑老一手提拔起來的，更是當下薑係裏炙手可熱，具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人物。就算是蘇昌誌的父親蘇宏遠，比起蔡元峰來都遜色不少，影響力更是大為不如。
而蔡元峰，也是當前極少數幾個很有可能登頂的人物之一。當然，以後能否位極人臣，這就要看多方麵的因素了。其中薑老能活多久就是非常重要的一點。這個天塌了，薑係也就名存實亡了，除非在此之前，能有一個足以支撐起整個大局的領袖人物。
當然，這是極為困難的，就算有，也很難達到薑老的影響力。這也是許多勢力原本威名顯赫，最終卻逐漸消失在曆史洪流中的主要原因之一。
蘇昌誌就更是鬱悶。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搭檔居然會是薑老的嫡孫，這就仿佛給了他當頭一棒，頓時就焉了，再也沒有和林辰暮一爭高下的雄心壯誌。或許在別人麵前他還能擺擺譜，可真要是對上薑老的嫡孫，那他就不夠看了。就像他看不起王亞和陳**這種不入流的公子哥一般，和薑老的嫡孫比起來，他同樣不入流。
如果事先知道林辰暮的身份，那就算是再給他描寫如何美好的前景，他都不會願意來武溪。被別人極為強勢地壓住，隻能當跑龍套的配角，根本就無法揮灑自如、隨心所欲，能夠爽那才是怪了。可事到如今，木已成舟，他也隻能先忍著，總不能沒來兩個月，享受了高新區升級的好處後拍拍屁股就走人吧？那樣也太惹人非議了。
林辰暮就撓撓頭，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仔細研究過東江鋼鐵廠的情況。它就像是一台老爺車，不論是引擎還是零部件，都出現了問題，積重難返，以至於現在走走停停的，不是爆缸就是熄火。如果不進行徹底大修，隻是小打小鬧地更換一些零部件，外表看起來倒是光鮮亮麗了，可實際並沒有多大的改觀。就算勉強啟動，走不了多遠也會停下來。”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幹脆換一台新車豈不更省事？”蔡元峰就饒有興致地問道。
“說實話，我也想。”林辰暮笑了笑，說道：“按理說，以其花大代價去改製資不抵債的東江鋼鐵廠，真還不如另起爐灶。可我們是政府幹部，而不是唯利是圖的商人，不能任何事都從利益的角度出發。如何安置東江鋼鐵廠的上萬名職工，那才是我真需要考慮的問題。”
“不過，他們顯然不領你的情。”蔡元峰笑嗬嗬地說道。
“那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林辰暮臉色微微有些黯淡，“其實，我也不希望對國企進行大刀闊斧的變賣改製，因為每一個國企改製，或多或少都會造成國有資產的流失，對於工人情感上的傷害更是不可估量的。但不引進資金，不引進先進的管理和生產技術，改製就隻是新瓶裝舊酒，換湯不換藥，那所作的努力就真的全功盡棄了。”
蔡元峰不由就微微點頭。他見過許多地方的企業改製，有些是在這個過程中上下其手，挖空心思地變賣和瓜分國有資產，損公肥私，讓企業雪上加霜。有的則是對並購忌憚不已，甚至談之色變，怎麽都不敢去觸碰這個雷區，就怕被扣上賤賣國有資產的大帽子。這極左和極右的思想都是錯誤的，真卓有成效的改製，應該因地製宜，而不拘泥於任何形式上的東西。
當然，其中的度說來容易，要想把控好卻是很難。尤其在當今體製裏，監管在很大程度上成了一紙空，對於當權者抵禦各方麵的誘惑的要求也就更高了。並不是每一個領導，在巨大的誘惑麵前都能泰然處之，堅守自己的道德底線。
“不過，據我所知，東江鋼鐵廠以前建立，政治意義大於實際意義。西陘並沒有多少礦產資源，因此，在原材料采購和其他方麵並沒有特色，也沒有競爭力。你又如何說服國興集團來這裏投資呢？你要知道，以國興集團的實力，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更好的投資項目。”
“可他們在其他地方，絕對找不到東江鋼鐵廠這樣好的投資項目。”蔡元峰似乎在考量他，不過林辰暮卻是絲毫也不發怵，笑著說道：“要知道，在國內，鋼鐵行業還是個比較敏感的行業，很少會讓外資介入，即便是國興集團這樣的企業也不行。而非國有的，不論是規模還是其他方麵，都有先天性的不足。國興集團要想介入鋼鐵行業，東江鋼鐵廠就是不二的選擇。”
見林辰暮一副篤定的表情，蔡元峰不禁就笑罵道：“你是不是也太自信了？你們高新區能讓東江鋼鐵廠進行並購改製，其他地方就不行？別以為隻有你思路開闊膽子大，國內這麽大，藏龍臥虎，精英輩出，你永遠都別小看了別人了。”
“嗬嗬，就算別的地方也有類似的打算，可我相信，他們絕對拿不出如此完美和大手筆的方案來。”林辰暮就自信滿滿地說道。當然，這話也是在蔡元峰麵前才會說，在別人麵前，他還是很謙遜的。
“這倒是，如此膽大妄為的，除了你滿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個。”蔡元峰就笑罵道，隨即又不無警示和提醒地說道：“那你想過沒有，這麽大一筆錢，就算國興集團肯投資，其他錢你又去什麽地方找？要知道，這可是幾十個億，而不是個小數目。你可別告訴我，你想要空手套白狼啊。”
“嘿嘿，所以說，要請蔡叔叔幫忙，解決其中一部分了。”林辰暮就嬉皮笑臉地說道。別人都是挖空心思去首都“跑部錢進”，而蔡元峰這尊大神就在自己麵前，不趁機要點好處，那就不是林辰暮了。而且，在他想來，這種事是十拿九穩的，就算沒有多的，幾個億也可以了。
哪曉得蔡元峰卻是搖搖頭，神情凝重地說道：“小暮，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在這個事情上，我反而是不好出麵，你們鋼鐵廠改製，又算不上什麽國家重點發展和扶持項目，我們撥錢給你是名不言不順。我雖然是發改委主任，也不能胡亂來不是？”
“啊？”林辰暮一聽就傻眼了。這一百六十億的事，他盤算過很多次的，卻沒有想到，在蔡元峰這裏一分錢都得不到，一下子就有些亂了方寸。
蔡元峰想了想，又說道：“這樣吧，過段時間讓武溪市出麵，向發改委申請將東江鋼鐵廠改製列為全國試點項目。這樣的話，我們多少能給你們補點資金，不過最多也就一個億左右。而且發改委將會派駐工作小組，記錄和監督改製的全過程。”
“那也行。”林辰暮就頗有些沮喪地說道，蚊子再小也是肉，一個億雖然解決不了大問題，也聊勝於無。隻不過，現在令他要頭疼的是，這麽大的資金缺口，自己要怎樣才補得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門當戶對
?輕歎了一口氣，林辰暮從車窗向外看去，隻見浩浩蕩蕩的一個車隊。沿途不僅有交警對途經交通進行了管製和戒嚴，車隊前還有幾輛警車開道，而且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王奎安親自在第一輛警車上坐鎮指揮。其後的車隊裏，充斥著各種省市的小號牌車，光是看這架勢，誰都知道來了不得了的大人物。
“嗬嗬，有些興師動眾了是吧？”一旁的蔡元峰就笑著說道：“其實我也覺得這樣既擾民，又看不到什麽真實的東西，不過人有時候在這個位子上，很多東西就由不得自己了。”
林辰暮點點頭，長期在基層工作的他對這種情況當然是了然於心。其實，除非是刻意來抓小辮子的，否則自上而下，都希望視察和調研能夠麵子上過得去，別出什麽差池。而下麵的人，為了在上級領導呈現出最好的一麵，往往也是大費周章，甚至許多方麵實行區域責任製，誰負責的區域出了問題就打誰板子。即便林辰暮對這種行為頗多微詞，但真領導下來的時候，不精心準備，似乎也是一種對領導不尊重的表現。
“對了，小楚迴來了吧？”蔡元峰突然話題一轉，看著林辰暮問道。
“嗯，剛迴來。”林辰暮就老老實實地迴答道。心裏卻是頗有些訝異，楚雲珊剛迴來，怎麽蔡元峰就知道了？他這消息也未免太靈通了吧？
蔡元峰像是看出了他的驚疑似的，淡淡地說道：“別瞎猜了，是我讓你表姑通知她迴來的。”
“什麽？”林辰暮是大吃一驚，驚愕地看著蔡元峰。
就聽蔡元峰繼續說道：“你和小楚的事，老爺子已經知道了。”
蔡元峰的語調雖然輕鬆，但林辰暮的心卻不由一緊。雖然他自己的感情問題並不想讓家人過問，也不怕薑老反對。可他想象得到，一旦老爺子不同意，自己和楚雲珊，尤其是楚雲珊，將會承受多麽大的壓力？
“他怎麽說？”林辰暮強作鎮定，可聲音卻微微有些顫抖，覺得滿嘴都是苦澀。
“老爺子隻說了一句話。”蔡元峰臉上的笑容一斂，神色嚴肅地說道：“說你前途無量，莫沉迷於兒女情長中難以自拔。”
林辰暮的心就沉了下去，薑老雖然沒有明確反對，可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這話通過蔡元峰轉告給自己，也是想通過這種不太激烈的方式，迫使自己主動放棄。可自己又怎麽可能放棄？
一時間，林辰暮就陷入了沉默，或許他是在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抗議。
蔡元峰沒有聽到預期中的咆哮，反倒是有些驚疑地看了林辰暮一眼，笑了笑，又語重心長地說道：“小輝啊，說句實話，小楚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又乖巧又懂事，還挺會照顧人的，你表姑也蠻喜歡。不過，男子漢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學會取舍之道。等你功成名就了，還怕找不到喜歡的人？”
林辰暮沉默了片刻，卻又像是控訴似的忿然道：“難道說，為了往上爬就必須割舍感情，拋棄自己心愛的人，做個無情無義的負心漢？在我看來，事業和愛情並並不衝突，為什麽就不能兩全其美呢？靠政治聯姻換迴來的東西我不稀罕。如果真要拿這事來壓我，我寧可不當這個官。”
見林辰暮情緒有些失控，蔡元峰就輕歎了一聲，說道：“小輝啊，我告訴你這些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也並沒有想要幹涉你的感情和婚姻。不過，作為過來人，我還是要鄭重地告誡你，人在仕途裏，個人的努力自然是很重要的，可如果沒有其他方麵的助力，想要走上更高的職位，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林辰暮剛想要說話，蔡元峰卻不給他機會，繼續說道：“我知道，功名利祿對於你來說或許並不是太重要，你也沒有那麽大的野心。可作為薑家的嫡孫，你是唯一一個可以支撐起這片天的人，身上肩負著極為重要的使命。老爺子也對你寄予了厚望。說實話，你和你父親很像，不論是外貌還是性格，簡直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你父親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可惜英年早逝了。我相信，如果他泉下有知，也定然希望你能夠替他盡一份孝道，為了薑家乃至整個薑係而出一份力。”
林辰暮默然，蔡元峰這些話說進了他心坎裏。雖然他並沒有以薑係嫡孫的身份而沾沾自喜，也沒有想過要拿這個來往自己身上貼金，可國人骨子裏那種光宗耀祖的心理，還是根深蒂固的。再說了，對薑老雖有些抵觸，可血脈卻是無法改變的，作為薑家的嫡孫，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薑係這個巍然高聳的龐然大物有一天轟然坍塌。
“小輝啊，我知道你和小楚的感情很深。可這並不是要你和她一刀兩斷，徹底割舍。我相信，她如果足夠愛你，就會多替你著想，知道什麽對你才是最好的。你現在最要緊的是爭取政治上的進步，而不是糾纏於兒女情長。等你站在足夠高的位置俯瞰眾生時，什麽事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問題？”
聽著蔡元峰近乎有些嘮叨地規勸，林辰暮一直沒有說話，心裏也是亂糟糟的。雖然在情感上接受不了，可他的理智告訴自己，蔡元峰說的沒錯，這也是國內自古而今的婚姻都講究一個門當戶對的道理。就好比沒有絕對的自由一樣，感情也沒有絕對的純真，或多或少都會摻雜一些其他的東西。許多東西是沒有對錯之分的，站的角度不同，看問題的方式自然就不一樣。
林辰暮歎了口氣，又抬起頭來看著蔡元峰問道：“蔡叔叔，如果是別人看不上我，是不是我就可以得解放了？”
蔡元峰就笑了：“這個法子還是我教你的吧？原本是可以的，不過啊，現在看來懸了。”
“為什麽啊？”林辰暮就大為不解。
“還有什麽為什麽？趙老已經相中你了，而且還在老爺子麵前對你讚不絕口，說這是天作之合的美滿姻緣，就等兩家人商定婚期了。”蔡元峰就說道：“趙老這個人或許你還不了解，他但凡決定了的事情，是很難改變的。而且，這件事現在整個首都幾乎都知道了，你讓老爺子還能說什麽？總不能反悔吧？”
“趙老？”林辰暮就驚疑道：“他什麽時候見過我啊？”
趙老的名頭，林辰暮是早就有所耳聞，雖然比不了薑老、邵老和郭老，卻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說起他的一生，也頗具傳奇色彩，當過山大王，搶過壓寨夫人，後來被紅軍收編，接受革命教育和熏陶後，赫然成為一名軍中猛將，戰功顯赫，威名遠播。不過後來因為黨內某些路線問題，被壓製了許多年，直到臨近解放了才逐漸被起用。其後指揮的幾場戰役，都堪稱經典，甚至被列為軍事學院的必修課程之一。
而解放後，趙老官拜上將，先後擔任過誌願軍副司令員、中南軍區參謀長、閩建省軍管會主任等職務，後來由軍轉政，先後擔任過財政部部長、國務院第三辦公室主任、國家建設委員會主任等要職。目前雖然已經退居二線了，可影響力卻絲毫不減，在軍政兩界都有著極高的地位。
“趙老是沒見過你，不過趙老的兒子，也就是你未來的嶽父見過你。”蔡元峰淡淡地笑著說道。
“趙老的兒子？”林辰暮猛地靈光一閃，就失聲道：“難道是中紀委趙副書記？”
“嗬嗬，不錯，是他。”蔡元峰就笑著說道：“要不然，你以為趙元澤會那麽容易就帶隊下來？還不是想看看你這個準女婿究竟怎麽樣。說到底，倘若你真有什麽問題，老趙家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以前的許多疑惑，如今串成了線，林辰暮這下子算是豁然開朗了。以前他還以為，中紀委的人之所以下來，不是楊衛國作了努力，就是老爺子在後麵發了話。卻始終沒想過，其中居然會有這麽一層關係，也難怪趙元澤當初還會屈尊降紆召見自己，還搞得他誠惶誠恐的，生怕說錯了什麽。
“就這樣，他們就把我相中了？”林辰暮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該覺得慶幸還是覺得倒黴，又問道：“都不征求一下女方的意見，這就行啦？”
“你覺得，女方的意見重要嗎？”蔡元峰就笑著說道。
林辰暮也就搖頭笑了，是啊，自己真是問了一個瓜問題。就拿自己來說，就算不同意又能如何？難道說要再次上演父母當年的悲劇嗎？不是每個人都有對抗命運的勇氣，何況還是從小就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女孩兒？或許對她來說，接受家裏的政治聯姻，是從她生下來就必須要麵對和接受的現實。
想著楚雲珊那嬌媚溫柔的笑容，林辰暮心頭不由就是一陣陣刺痛。難道說，自己好不容易才接受的一段感情就要這樣無疾而終嗎？那命運對楚雲珊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不行，自己一定不能讓這種悲劇發生，林辰暮不自禁就握緊了拳頭，就像是告訴自己某種決心一般，臉上的表情，也頓時剛毅起來。
第二百二十四章偷懶
?蔡元峰的考察行程，是事先經過省市兩級相關領導共同研定出來的，選擇的大多都是高新區具有代表性，拿得出手的幾個地方，其中就包括在建的晨輝生物園及其北旺鄉的花卉草木種植和農家樂。
提及北旺，就不得不說北旺的鄉長劉國民。
劉國民這個人雖然比較喜歡溜須拍馬，可實際上工作能力還是不錯的。尤其是他為了迎合和討好林辰暮，挖空心思構想出來的發展思路，就是依托北旺自身優勢大力發展花卉草木種植和特色農家樂，得到了林辰暮的肯定和大力支持，甚至被樹立成高新區的一道標杆，財政和政策上都有所傾斜，劉國民也因此成為了林辰暮麵前的紅人，炙手可熱，惹得不少人眼紅和嫉妒。
雖然迄今為止還不到半年時間，不過北旺的特色經濟發展卻已經初有成效了，許多城裏人已經漸漸有了周末或節假日去北旺農家樂遊玩的習慣。與此同時，北旺的花卉種植也上了規模，放眼望去，姹紫嫣紅的花兒滿山遍野，令人賞心悅目，雖然暫時還沒有帶來豐厚的收效，但在武溪甚至西陘也是名聲在外了，引得不少地方競相模仿。
林辰暮被省紀委雙規後，除了唐凝和陸明強之外，整個高新區最為惶恐的恐怕就要屬劉國民了。他甚至有些動搖，這些東西究竟要不要繼續搞下去？要知道，此一時彼一時，如果林辰暮真的垮了，他首先就會被推上風口浪尖，如果還不識時務的話，勢必會被殃及。可一旦放棄，以前所作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為此，他糾結得幾乎一晚上都沒睡好。好在也就一天工夫，情況就來了個戲劇性地***，他這才鬆了口氣，立馬又在第一時間屁顛屁顛跑來給林辰暮匯報工作。這種見風使舵的本領，還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
總的來說，北旺因地製宜地走出一條適合本地發展的特色之路，很有代表性，也值得借鑒和推廣。不過，蔡元峰卻臨時改了主意，打算去東江鋼鐵廠看看。這無疑是打了個突然襲擊，頓時就讓陪同的省市兩級幹部心都提緊了。東江鋼鐵廠目前是什麽狀況大家再清楚不過，簡直就是一座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火山，大家捂蓋子都來不及，蔡元峰這時候去無疑是火上澆油，武溪上上下下也顏麵無光。
許多人也不禁心生疑雲：蔡元峰不是來力挺林辰暮的嗎？怎麽還會選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去東江鋼鐵廠？這不是讓林辰暮下不來台是什麽？
不過，驚疑歸驚疑，卻沒有人說什麽，甚至不少人還等著看熱鬧。
車子剛到東江鋼鐵廠氣派的大門前，一群人就黑壓壓地湧了過來，領頭的是鋼鐵廠的黨支部書記兼廠長周強。
得知蔡元峰要來視察的消息的時候，他就好比打了雞血一樣，極為亢奮。對他來說，這無疑是個絕佳的機會。如果運作得當，不僅自己可以如願以償地繼續當自己的土皇帝，甚至還有扳倒林辰暮的可能。因此，雖然從接到通知到現在還不到半個小時，他卻是以驚人的速度作了大量的安排，以至於車隊抵達的時候，門可羅雀的鋼鐵廠大門口卻是人山人海，甚至還掛上了節慶日才用的彩旗和條幅，顯得喜慶和熱鬧不已。
看到這一切，原本還有些擔心的省委副秘書長胡維鵬，懸著的心也總算是放了大半下來。
搞了那麽多年的接待工作，他最怕的不是領導有多麽古怪和難纏，而是怕領導不按常理出牌。事先安排好的行程，都能夠進行充分的準備，任何一點不利的因素都將扼殺在搖籃之中，以確保萬無一失。可一旦臨時改變行程，就算再怎麽應對，也難免會有遺漏或是不周全的地方，就怕出了什麽差池，誰都擔不起責任。因此，每每碰到這種狀況，就是他最為頭疼的時候。
好在東江鋼鐵廠這裏的準備工作還算差強人意。隻不過人多了是熱鬧，也顯出現場的氣氛，可人越多越嘈雜，也就越容易出亂子。
想到這裏，胡維鵬立刻撥通了隨行的省公安廳副廳長方茂軍的電話，再三叮囑道：“方廳長，現場閑雜人員實在太多了，安全隱患太大，你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全力做好現場的安保工作……”
方茂軍放下電話後，也不由眉頭緊鎖。雖然他在第一時間就抽調了大量的警力前來這裏維持秩序，可和現場的複雜狀況比起來，還是大為不足。如果隻是從安保的角度出發，他是絕對不讚成蔡元峰來這裏的，這上千人裏隨隨便便藏幾個恐怖分子，你根本甄別不出來。
不過，安保工作自有相關的安保人員負責，他們所要負責的就是現場的秩序，將所有未經安全檢查的人都隔離在和蔡元峰有足夠安全距離的地方。
還隔得老遠，周強及其他廠裏的領導幹部就被警察攔了下來。他也沒說什麽，隻是點頭哈腰地等在一旁。他知道，雖然蔡元峰來東江鋼鐵廠是臨時起意，但既然來了，就不會不召見自己這個廠裏的一把手。自己安心等著就好了。
可當他遠遠地看到林辰暮和蔡元峰一起從車子上下來的時候，滿臉諂媚的笑頓時僵住了，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林辰暮居然和國家發改委主任蔡元峰同乘一輛車？這意味著什麽，就算不用動腦子也能想象得到。如果之前就知道林辰暮有這麽大的來頭，那恐怕再給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動林辰暮的歪腦筋。
一時間，他心頭驚惶不已，臉色也是一片灰白，額頭上的冷汗不停地滲出來，順著臉頰流下，卻又不敢去抹，那戰戰兢兢的神情，就好像法庭上等待宣判的罪犯一般。
一長溜黑色大氣的小車挨個停下，說不出的氣派威嚴。然後車門依次打開，走下來的個個都是武溪威名顯赫的人物，其中包括省委副書記劉永瑞、副省長伍永浩、省發改委主任江樂、市委副書記、市長喬瑞華、市委秘書長徐傑、副市長喻源軍等，陣容堪稱強大，令人炫目。
而這些人走過來之後，全都按照各自的級別和排位，簇擁在蔡元峰周圍。蔡元峰對林辰暮露出了個無奈的表情，又笑著說道：“小林啊，這到了你的地盤，我就聽你的安排了，看你準備讓我看些什麽。”
見蔡元峰如此隨便地和林辰暮說話，絲毫也不見外，其他人都無不羨慕地看著林辰暮。難怪林辰暮年紀輕輕就能坐上如此高位，這年頭還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而有了蔡元峰這番態度，以後誰做事的時候腦筋還不多轉幾個彎兒？像林辰暮這種大有來頭又年輕的幹部，前途無量，誰吃飽了沒事會去和這種人過意不去？
站在最後麵的蘇昌誌，更是一臉的苦澀。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蔡元峰搞了這麽一出之後，或許等不到明天，林辰暮的辦公室就會門庭若市，地位更是無可動搖。即便自己讓老爸也下來走一圈，也達不到這種效果。再說了，老爸為了避嫌，也不可能來這裏為自己呐喊助威。
林辰暮卻是微微一笑，說道：“對於鋼鐵廠的情況，唐主任比我更了解，我就偷個懶，請唐主任來給大家作向導吧？”
眾人一愕，蔡元峰卻是笑著說道：“行，都聽你的安排。不過我可有言在先啊，我要看到真實的東西，可別拿那些虛假的東西來糊弄我。”
林辰暮笑著說道：“保證是原汁原味的。”說罷就招了招手，唐凝就一臉激動地小跑過來，就猶如一抹絢麗的亮色，讓所有人都不禁眼前一亮。
由於級別低，她剛才也隻能跟在最後麵，不過林辰暮所說的話她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說實話，林辰暮有蔡元峰如此大牌的後台，已經讓她很驚愕了，還將這麽重要的機會讓給自己，更是出乎她的預料。欣喜、激動、心跳加速……一時間，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蔡主任，各位領導好！”唐凝明顯很拘束，但說話條理還算分明。
“嗬嗬，小唐是吧？”蔡元峰就笑嗬嗬地說道：“常聽小林提起你，說你是他的得力助手，多虧有你幫忙，他的工作才能得心應手。”
唐凝心裏詫異得很，在她想象中，蔡元峰很嚴肅，談不上不苟言笑，但也絕沒有現在這麽和藹可親。可同時，她又因為蔡元峰居然聽說過自己而激動不已，就連忙擺手說道：“不，不，林書記很能幹的，我跟著他學會了很多東西……”
旁邊的其他人不由就有些鄙夷，這不是相互吹捧是什麽？
蔡元峰笑了笑，說道：“小林想偷個懶，那今天就隻有麻煩小唐你了。”
“不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唐凝客氣地說道，又言簡意賅地介紹起了鋼鐵廠的情況，話語不多，卻是切中要害，直觀明了。就算事先對鋼鐵廠一無所知的人聽了，也能有一個大致的認知。
而所有人，也通過這次，對唐凝的幹練有了最直觀的了解。
第二百二十五章旗幟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