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究竟什麽事讓你驚慌失措的？”周強沒好氣地問道。
梁立這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忙說道：“姐夫，不好了，陳嘉根這老不死的來廠裏了。”
“他來了？”周強不由也是一驚，赫然都不覺梁立的稱唿又錯了。
要說所有人裏，他最忌憚的就是陳嘉根了。以前陳嘉根當廠長的時候，他不過才隻是一個車間的班組長。後來也是因為陳嘉根的賞識，才慢慢被提拔為車間主任、副廠長、廠長的。可以這麽說，陳嘉根對他有知遇之恩，沒有陳嘉根，就沒有他周強的今天。
可也是因為如此，周強很怕陳嘉根。他不論在廠裏如何作威作福，可在陳嘉根麵前，卻都是裝著一副勤政廉潔的樣子，也委實哄騙了陳嘉根，一直以為自己所托非人。
而這次促掇陳嘉根去找林辰暮算賬的，也是周強。他知道陳嘉根眼裏揉不得沙子，更是視鋼鐵廠為自己的孩子一般，得知鋼鐵廠被林辰暮勒令停產了，還不勃然大怒？再加上他在一旁扇陰風點鬼火，還不去找林辰暮算賬？
永遠都不要低估老幹部的力量，許多事情別人做不來的，到了他們手裏都能迎刃而解。而得知陳嘉根果然氣唿唿地去了管委會，他心頭大喜，心道這次可有林辰暮好看了。可陳嘉根好好的，怎麽又迴來啦？
心頭雖然有些納悶，不過周強卻並沒有太當迴事，大大咧咧地說道：“迴來就迴來了吧，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快去，讓食堂準備幾道老廠長愛吃的菜，再去黃老五那裏打兩斤宗的包穀酒，我待會兒好好陪老廠長喝兩盅。”
吩咐完之後，見梁立還傻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不由就來氣，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就扔了過去，嘴裏還罵罵咧咧道：“傻站在那裏幹什麽？還不快去？”
“哦！”煙灰缸沒砸到人，梁立卻也被嚇了一大跳，慌慌張張就往外跑，可跑到了門口卻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過身來對周強說道：“姐夫，陳嘉根在廠裏給那些工人大肆散播，說管委會有政策，不僅會斥巨資對鋼鐵廠進行改造，而且還會在改造期間保障所有人員的生活，讓大家都後顧無憂。讓大家都要支持區裏的工作……”
“什麽？”周強不由是大驚失色。原本是想讓陳嘉根去給林辰暮添亂施壓，可沒想到，不知道林辰暮給他灌了什麽**湯，卻跑迴來替林辰暮說話了。
“那大家都是怎樣的反應？”周強亟不可待地問道。為了煽動串聯工人鬧事，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來激起眾怒，可別被陳嘉根這麽一折騰，就全功盡棄了。
“不，不知道，我剛得到信兒就跑來了。”梁立支支吾吾地說道，顯然是生怕周強罵他。而他這個姐夫，就像是看不慣他似的，不論他做對做錯，都會挨罵，以至於哪天沒被罵，他反倒是不習慣了。
不過這次周強卻並沒有罵他，而是沉思了片刻，起身說道：“走，我們趕緊過去，去晚了可就麻煩了。”
陳嘉根就在鋼鐵廠的廣場上，周強和梁立趕到的時候，他身邊已經簇擁了許多人，紛紛打聽著什麽。而陳嘉根年紀雖大了，精神卻很好，聲音洪亮地向眾人說著什麽，不時還有力地揮動著他的手，仿佛又迴到了以前當廠長的時候。
“嗬嗬，老廠長，您老迴來了怎麽都不給我說一聲？這大熱的天，快去辦公室坐坐，消消暑。”擠進人群，周強就滿臉堆笑地對陳嘉根說道。
陳嘉根看了周強一眼，就沉著臉厲聲說道：“周強，你說，為什麽沒有把管委會的指示傳達給大家，還妖言惑眾？”
眾人也麵色不善地看著他。廠子走到如今的地步，固然有許多曆史遺留原因，周強也難辭其咎，是因為他的霸道專橫，攬權腐化，才讓鋼鐵廠雪上加霜。因此，許多工人對周強都沒什麽好臉色。
周強神色一滯，又大叫屈道：“老廠長啊，管委會的話這些鬼話你都能信？我看他們就是要用鈍刀子割肉，故意麻痹大家。不開工每個月還發四百元的生活費，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聽周強這麽一說，眾人就議論紛紛起來。雖然周強這話還是第一次聽他說，可許多人也覺得有些不靠譜，現在就算是不停產，許多人一個月也拿不到四百塊錢，怎麽反倒停產了還能拿這麽多錢？這錢誰來出？別真是騙大家的吧？
“胡說八道。”陳嘉根就說道：“我看人家林書記就不是一個信口雌黃的人。”
“老廠長，這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鋼鐵廠可是耗盡了你老人家一生的心血，我又怎麽放心就這麽交給一個毛頭小夥子折騰？萬一折騰不好，我怎麽向你老交代啊？這事如果是市裏麵出麵都還好，至少說我們比較放心，可林辰暮，我信不過。”
陳嘉根也一時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承認，周強說的這番話確實讓他不由起了疑心。林辰暮說得信誓旦旦的，可也隻是空口白牙的，沒見一點實處。尤其是那所謂的一百六十億，更是讓他覺得不靠譜。如果就這樣把鋼鐵廠的前途交到林辰暮手上，他也確實不放心。
猶豫了片刻，陳嘉根就沉著臉批評道：“不論怎麽說，也不應該隱瞞不報吧？情況如何，大家心裏都有杆秤，你總要將事情轉達給大家，讓大家一同來評判。咱們還是應該要相信黨，相信政府。”
周強就連連點頭應是，心裏卻是知道，陳嘉根的語氣軟了許多，看來是被自己說服了。
陳嘉根又向眾人說道：“還請大家放心，鋼鐵廠的事情我是不會坐視不理的。如果管委會沒有兌現承諾，我一定會去找他們的。大家就安心聽從管委會的安排，就當是給自己放過大假。誰要是敢去鬧事，我第一個不答應！”
大家就齊聲叫好。有了陳嘉根這番話，大家都覺得心頭有底多了。要不然這幾天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吃飯睡覺都不香，生怕哪天生計都成問題了。
周強也跟著在一旁笑嗬嗬的，心頭卻滿是陰霾，恨不得罵娘。陳嘉根這麽一搞，當真是前功盡棄了。可卻是有苦說不出，隻得打掉了牙往肚裏吞。
第二百零八章開幕式
各個崗哨位置刺刀閃亮的武警戰士，使得金牛山莊更顯莊嚴肅穆。**山莊迎客廣場裏，高高的旗杆上飄揚的紅旗好像愈加鮮豔。
山莊偌大的會議室裏，省委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胡維鵬親自召集山莊的相關人員交代接待工作中的注意事項。
這次西交會，確定要來的中央領導，包括國家發改委主任蔡元峰、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陳家昌、商務部副部長婁東斌、全國政協副主席夏盧勇、國家貿促會秘書長鄭岐山。如此龐大和高檔次的陣容是前所未有的，因此，省委省政府格外重視，特地委派胡維鵬全權負責接待工作。而中央領導下榻的地方，自然就是金牛山莊。
參加會議的有省委省政府接待辦主任蔣勁峰、省接待辦副主任、金牛山莊總經理王皓、金牛山莊副總經理張雯麗，此外還挑選出了十多名根苗紅，專門負責一號樓服務的服務員。這些服務員大多都在二十五六歲，相貌姣好，業務嫻熟，笑容也很甜美，都經過專業培訓的，確保能夠為領導提供賓至如歸的服務。
胡維鵬的臉色極為嚴肅，他擔任省委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以來，負責過的接待任務也不是一起兩起了，可卻從來沒有一次，是這麽多大領導一起來的。尤其國家發改委主任蔡元峰，是很少去下麵省市調研，更別說出席西交會。因此，當他聽到消息時都有些不敢置信。
“服務工作一定要做到細微之處，別人想不到的你們必須要想到，分內的事情要做好做透，每天都要多想一想，還有些什麽可能疏忽的地方。還有，多做事情少說話，自己管好自己的嘴巴，別什麽該說不該說的都往外說，誰出了什麽紕漏，我可饒不了他……”胡維鵬很是嚴厲地說道，說話的同時，那極帶威嚴的目光掃視了眾人一圈，如同刀子般銳利的目光令所有人心裏一突，紛紛低下頭去。
其實胡維鵬的所說的也都是老生常談，每一次重大接待工作之前，大家都會不厭其煩地交代叮囑，其中許多話，甚至都已經聽起老繭了。可大家卻仍然裝作是饒有興致的，或認真記錄胡秘書長的重要講話精神，或凝神傾聽，絲毫不敢表現出半點的意興闌珊。
當然，這麽多國家領導下榻金牛山莊，對山莊來說也是難得的榮耀，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胡維鵬開完會後，又去山莊各處進行了細致的檢查，就領導們的飲食、安保、房間內的陳設，甚至床墊的軟硬程度，都作出了許多重要指示，可謂是事無巨細。而在此之前，不論是山莊方麵，還是省委辦公廳，都通過各種關係和渠道，對領導的喜好進行了研究和琢磨，以期能夠投其所好，最大限度地讓領導滿意。
……
11月22日，對武溪來說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備受矚目的西交會，即將在這一天拉開帷幕。
一大早，會展中心附近的交通就已經全被管製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不允許無關人員通行和靠近。附近的高層建築，也全都有特警把守。而展場裏麵也早就被清空了，除了經過嚴格審查，持有特別證件的各地參展代表和場館工作人員之外，就連蒼蠅都飛不進來一隻。
而全國各大媒體的記者，早就在門口架好了長槍短跑，爭取拿到第一手寶貴資料。
展廳大門口，黑壓壓地站滿了人，而能站在這裏的，除了負責安保的特勤人員之外，無不是省市裏麵的高官，級別稍微低一點都沒有資格站在這裏。大家站在這裏，相互之間還交頭接耳的，似乎都在為待會兒能近距離接觸到中央的大領導而興奮不已。
四五輛黑色小車在兩輛警車的護送下，緩緩駛了過來，有幹部就興奮的道：“來了，來了。”
喬瑞華掃了眼楊衛國，隻見楊衛國麵無表情地看著由遠而近的車隊，看不出他在尋思什麽。他知道，楊衛國和蔡元峰私交甚好，以前的西交會可是請不來蔡元峰這尊大神的，他這次來，無外乎是因為楊衛國的原因。而楊衛國，又會借此機會發揮些什麽呢？
要說國家部委，發改委絕對是最重量級的部門之一。作為負責擬訂經濟和社會發展政策，指導總體經濟體製改革的宏觀調控部門，從計劃經濟時期開始在政府中就有著其特殊的地位，甚至有“小國務院”之稱。許多地方所謂的“跑部錢進”，其中的部大多數就指的是發改委。
對於這麽一個強權人物，喬瑞華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對待。
車子都是省委辦公廳的接待用車，一溜的紅旗。別小看了紅旗車，一些頂級配置的紅旗，絲毫不遜色於國外那些好車，甚至有之過而無不及，用來作為接待用車，既大氣又不高調，最是適合。
車隊緩緩停下，雖然現場有大量的安保人員，可還是先下來幾個神色嚴峻的黑衣男子，警惕地觀察了四周後，幾輛車上的人才陸續下來。這幾位剛一露麵，立刻就謀殺了記者們手中的無數膠卷，閃光燈幾乎連成一片。眾人都有些激動，他們許多人隻在電視裏見過這幾位大領導，見到真人這還是第一次。
而從第三輛車下來的蔡元峰，更是所有媒體關注的焦點。
作為國家發改委主任，他既很高調又很低調。高調的是他的一些理論和方針，對於人們生活的許多分方麵都息息相關，甚至每一個字都會令媒體進行全方位的剖析，以圖解讀出國家的大政方針。而毫不誇張的說，他打一個噴嚏，都會在物價上有所體現。
而說到低調，那就是他鮮會在公共場合露麵，更是很少會接受媒體的訪問，似乎披了一層神秘的麵紗。從國家計委到發改委，蔡元峰都始終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聽說極得上層的信賴，是下一屆總理的熱門人選。
看到蔡元峰，楊衛國就連忙上前去與他握手寒暄。蔡元峰他們是昨天下午乘專門抵達武溪的，省委書記常宏然、代省長尹俊新等主要省委領導悉數前往機場迎接，楊衛國也陪同前往。當天晚上的歡迎晚宴後，蔡元峰還和楊衛國進行過長達一個小時的會談，不過說了些什麽，就沒有人知道了。
而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陳家昌微笑著和楊衛國握了握手，但沒說什麽，倒是和喬瑞華看上去挺熟絡的，笑眯眯地對喬瑞華招手，說道：“小喬啊，又見麵了。”
看著喬瑞華恭謹地和陳家昌握手，楊衛國就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又舒展開了。他早就知道，陳家昌和蘇家關係很好，這次來武溪，也何嚐沒有來力頂喬瑞華的意思？上頭的交鋒很激烈，讓下麵看不清楚形式，可越是如此，下來的意義就越是重要。
緊接其後入場的，是西部七省的省領導，其中華川省委陳書記親自帶隊，而其他省最差的也來了個常委副省長，可見這次因為陳家昌、蔡元峰這些中央領導的蒞臨，將本次展會的規模和檔次提高了不少。
在常宏然、尹俊新的陪同下，陳家昌、蔡元峰等中央領導以及其他各省的省委領導，興致勃勃地參觀了本次西交會的幾個重點展場，其中就包括了武溪高新區的展台，並對此次西交會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之後，上午九點三十分，所有領導集聚一堂，在陳家昌、蔡元峰相繼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後，商務部副部長婁東斌式宣布西交會式開展。隨著幾位領導人的手觸碰到啟動球上，禮花四濺、鼓炮齊鳴，整個西交會現場頓時沉浸在了一片熱鬧和喜悅之中。
而與此同時，會展中心三樓金碧輝煌的多功能會議廳裏，黑壓壓坐滿了人，閃光燈不停的閃，扛著攝像機的記者尋找著最佳的角度。花團錦簇的台上，偌大的背景板上，“英特爾公司武溪工廠簽約儀式”幾個大字熠熠生輝。
剛從樓下趕上來的喬瑞華，意氣風發地坐在台下，期待著那美妙一刻的來臨。所謂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林辰暮煞費苦心地邀請來英特爾落戶武溪，可卻不得不捏著鼻子讓自己來出這個風頭，誰叫自己才是武溪的法人代表呢？作為市長，簽署這種合作協議，隻能由他來簽署。
看著手腕上的手表，喬瑞華從來都不像此刻這般覺得時間過得慢。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用手將時針撥快一些。
“小張啊，英特爾公司的人來了沒有？”過了片刻，喬瑞華輕聲向自己的秘書問道。這都快到時間了，怎麽還沒見到英特爾公司的人？不是說老外是最守時的嗎？
小張就說道：“到了，不過好像還在休息室裏，這些老外架子也忒大了點吧？”他不無抱怨的說道。有些話，領導不好說，可他作為秘書的就應該要說，這樣也能拉進自己和領導之間的距離。
第二百零九章春風得意馬蹄疾
喬瑞華就大度地擺擺手，說道：“嗬嗬，不要緊。誰讓人家是世界知名的大企業呢？端點架子也是可以理解的。隻要能為咱們武溪的老百姓帶來實惠，咱們多等一會兒又有什麽關係呢？”說話的時候，可謂是春風得意，意氣風發。
“是，喬市長一心為民，覺悟高，不像我，太狹隘了。”小張就撓撓頭，笑著道。
“所以說啊，小張，不論什麽時候，你都要有一顆胸懷百姓的心，多站在他們的角度為他們想，做出來的事情才能不偏不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到了那個時候，你也才能獨當一麵。”喬瑞華似乎今天心情大好，話說得也就多了些。
小張聞言心頭大喜，他這麽貶低自己，不就是為了討喬瑞華歡心嗎？不過卻不敢表現出來，就笑著說道：“那還要喬市長今後多多指教幫助。”
“麻痹的，什麽玩意兒？”遠遠的，陸明強看著頤指氣使的喬瑞華，不禁就氣不打一處來，低聲罵道。
唐凝也是一臉的忿然，不過卻並沒有說什麽，隻是不無擔心地看了林辰暮一眼，隻見他神色淡然，好像這件事對他來說無關痛癢一般，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她就怕林辰暮會一時想不過，畢竟該在這個時候，該露臉的應該是他。
在家休養了兩天，臉上的傷看上去不怎麽明顯了，唐凝就亟不可待地迴來上班。她原本就是閑不住的一個人，更何況在這個風口浪尖，她要是躲著，反倒是會讓人說閑話，倒不如大大方方的麵對。而她已經式向被刑拘的馬天成提交了離婚申請。
“林書記，要我說啊，今天這字就應該你去簽，憑什麽讓喬瑞華去？哎，唐主任，你踢我幹嘛啊？我說得不對嗎？”陸明強驚疑不解地看著唐凝問道。
唐凝就恨不得使勁兒再踢陸明強幾腳，他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明擺著往林辰暮傷口撒鹽麽？
林辰暮卻是微微一笑，說道：“隻要廠子在咱們高新區，誰簽又有什麽區別呢？你們啊，就別瞎操心了。要知道，喬市長才是武溪的法人，按理說也應該他來簽。我去簽算哪門子事啊？”
說話間，幾個老外在會展中心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從另一側進入了會議室，現場頓時就騷動起來，一大群記者湧上前去，相機一陣猛拍，連成一片的閃光燈，晃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現場的安保人員立刻上前去組成人牆，將記者都擋在外麵，確保英特爾公司的人員能夠通行無阻。
喬瑞華也快步迎了上去，還隔得老遠就伸出手，笑嗬嗬地說道：“喬治先生，歡迎您！”他無法形容此時自己的心情，就仿佛是要飛起來似的，腳步都格外輕快。
來的是英特爾公司的喬治，他來武溪已經有段時間了。協議是簽署了，可千頭萬緒的工作才要開始，他在這裏要直到籌備組來了之後才會迴去。
喬治似乎沒見過喬瑞華，就有些驚疑，一旁市政府的翻譯連忙介紹道：“喬治先生，這位是我們武溪的喬瑞華市長。”
“哦，喬市長啊，你好，你好！”喬治這才和喬瑞華握了握手，又有些驚疑地問道：“怎麽沒見楊書記和林？”
和國內政府打交道久了，他也搞清楚了，市委書記和市長之間的區別，以前還一直以為市委書記就是市長。
喬瑞華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可很快又笑著說道：“楊書記在下麵陪同中央來的大領導，不一定有時間上來。”他不清楚喬治口中的林是誰，不過卻陰了楊衛國一把。言外之意，自然是說喬治分量不夠，楊衛國顧不得招唿他。
喬治卻像是沒聽懂似的，微微點了點頭，沒說什麽，就繼續往前走去。並沒怎麽理會喬瑞華。喬瑞華的臉色就尤為難看起來。自從擔任重要職務以來，不論是什麽人，還從來沒有這麽不給麵子的。一股火憋在心頭，想發又發不出來。
“喬市長，喬治先生已經過去了，我們……”小張見喬瑞華愣在那裏，就忙提醒道。
“當然是趕緊過去啊，難道還留在這裏等飯吃啊。”喬瑞華一肚子火，全都衝小張發了出來。嚇得小張渾身一哆嗦，就一臉愕然地看著喬瑞華，不知道他這是怎麽啦。
發了一通火之後，喬瑞華陰沉著臉背手走了迴去，心頭真是把喬治恨得是咬牙切齒。如果不是這個項目夠大，他當真是想甩手走人。
此時，一大票人走了進來，喬瑞華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一旁有人對他說道：“喬市長，中央領導和各省領導都上來了，說是要來看咱們武溪和英特爾公司的簽約儀式。”
“真的？”喬瑞華一怔之後，仿佛聽到自己心中劃過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像是突然掉進了一片掌聲雷動的天空，四周有鮮花在燦爛地開放，他的心從高空向下飛快的俯衝，然後又急劇上升，然後又俯衝又躍升，直到後來，飛升到一種極致，開始融化，整個天空像是快要旋轉起來，這種場景，用感動、用妙不可言都是無法形容的，隻覺自己欣喜得快要流淚了才發現。
這麽多大領導都來見證自己的榮耀一刻，還有什麽比得上這個更令人欣喜若狂的？他很難想象，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仿佛老天都在幫他。
勉強壓抑住激動的情緒，喬瑞華這才發現，和自己說話的是省委副秘書長魏華，當下就忙說道：“魏秘書長，中央領導在什麽地方？我們趕緊去迎接吧！”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不用了，領導馬上上來，你們照常進行簽約儀式就可以了。”魏華忙說道。
“那好，領導就拜托魏秘書長多加照應。”
魏華也知道，喬瑞華在上層關係很硬，尤其剛才陳主席和他握手，還親切說了幾句什麽，讓魏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尤其這麽多中央領導，居然要來觀摩這次現場簽約儀式，無外乎就是給喬瑞華抬轎子來了，他哪裏還敢在喬瑞華麵前擺什麽架子？忙笑著說道：“喬市長客氣了，你就放心在上麵簽約吧，不過這次過後，可一定要請客哈。”
“一定一定。”喬瑞華也是春風得意地說道：“隻要魏秘書長賞臉，一定好好陪魏秘書長喝兩杯。”
說話間，現場就響起了猶如山洪爆發般的鼓掌聲，兩人迴頭一看，卻是中央領導相繼入場了。會議室裏所有人全都自發地站了起來，熱烈鼓掌，而各位領導不時還向眾人揮手示意，點頭微笑。
“好了，快去準備吧。”魏華拍了拍喬瑞華的肩膀，不無羨慕地說道。他知道，經過今天之後，喬瑞華算是出名了，在這麽多領導麵前出彩，想不升遷都難。隻可惜自己沒有他那麽深厚的背景，要不然，或許今天出彩的也可能換著是自己。
喬瑞華朝魏華點了點頭，然後整理了一下行裝，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神采奕奕的，這才轉身朝著主席台走去，赫然像是聚光燈下的主角，全場的目光都匯聚在他的身上，包括若幹的中央領導，隻要這個合約一簽，自己就會在領導的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雖然上台隻有幾十步，但喬瑞華每跨出一步，都覺得有重若千鈞，在他的感覺之中，自己不像是在上高台，而是在上一條風光無限的通天之路。一時間，竟有些自我陶醉了。
“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大家今天能夠來到這裏，參加全球知名的英特爾公司武溪工廠簽約現場……”客串現場主持的是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周玲娟，大概沒有人會想到會有這麽多重量級的領導前來參加，甚至激動地語聲都有些發顫。
梁立這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忙說道：“姐夫，不好了，陳嘉根這老不死的來廠裏了。”
“他來了？”周強不由也是一驚，赫然都不覺梁立的稱唿又錯了。
要說所有人裏，他最忌憚的就是陳嘉根了。以前陳嘉根當廠長的時候，他不過才隻是一個車間的班組長。後來也是因為陳嘉根的賞識，才慢慢被提拔為車間主任、副廠長、廠長的。可以這麽說，陳嘉根對他有知遇之恩，沒有陳嘉根，就沒有他周強的今天。
可也是因為如此，周強很怕陳嘉根。他不論在廠裏如何作威作福，可在陳嘉根麵前，卻都是裝著一副勤政廉潔的樣子，也委實哄騙了陳嘉根，一直以為自己所托非人。
而這次促掇陳嘉根去找林辰暮算賬的，也是周強。他知道陳嘉根眼裏揉不得沙子，更是視鋼鐵廠為自己的孩子一般，得知鋼鐵廠被林辰暮勒令停產了，還不勃然大怒？再加上他在一旁扇陰風點鬼火，還不去找林辰暮算賬？
永遠都不要低估老幹部的力量，許多事情別人做不來的，到了他們手裏都能迎刃而解。而得知陳嘉根果然氣唿唿地去了管委會，他心頭大喜，心道這次可有林辰暮好看了。可陳嘉根好好的，怎麽又迴來啦？
心頭雖然有些納悶，不過周強卻並沒有太當迴事，大大咧咧地說道：“迴來就迴來了吧，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快去，讓食堂準備幾道老廠長愛吃的菜，再去黃老五那裏打兩斤宗的包穀酒，我待會兒好好陪老廠長喝兩盅。”
吩咐完之後，見梁立還傻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不由就來氣，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就扔了過去，嘴裏還罵罵咧咧道：“傻站在那裏幹什麽？還不快去？”
“哦！”煙灰缸沒砸到人，梁立卻也被嚇了一大跳，慌慌張張就往外跑，可跑到了門口卻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過身來對周強說道：“姐夫，陳嘉根在廠裏給那些工人大肆散播，說管委會有政策，不僅會斥巨資對鋼鐵廠進行改造，而且還會在改造期間保障所有人員的生活，讓大家都後顧無憂。讓大家都要支持區裏的工作……”
“什麽？”周強不由是大驚失色。原本是想讓陳嘉根去給林辰暮添亂施壓，可沒想到，不知道林辰暮給他灌了什麽**湯，卻跑迴來替林辰暮說話了。
“那大家都是怎樣的反應？”周強亟不可待地問道。為了煽動串聯工人鬧事，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來激起眾怒，可別被陳嘉根這麽一折騰，就全功盡棄了。
“不，不知道，我剛得到信兒就跑來了。”梁立支支吾吾地說道，顯然是生怕周強罵他。而他這個姐夫，就像是看不慣他似的，不論他做對做錯，都會挨罵，以至於哪天沒被罵，他反倒是不習慣了。
不過這次周強卻並沒有罵他，而是沉思了片刻，起身說道：“走，我們趕緊過去，去晚了可就麻煩了。”
陳嘉根就在鋼鐵廠的廣場上，周強和梁立趕到的時候，他身邊已經簇擁了許多人，紛紛打聽著什麽。而陳嘉根年紀雖大了，精神卻很好，聲音洪亮地向眾人說著什麽，不時還有力地揮動著他的手，仿佛又迴到了以前當廠長的時候。
“嗬嗬，老廠長，您老迴來了怎麽都不給我說一聲？這大熱的天，快去辦公室坐坐，消消暑。”擠進人群，周強就滿臉堆笑地對陳嘉根說道。
陳嘉根看了周強一眼，就沉著臉厲聲說道：“周強，你說，為什麽沒有把管委會的指示傳達給大家，還妖言惑眾？”
眾人也麵色不善地看著他。廠子走到如今的地步，固然有許多曆史遺留原因，周強也難辭其咎，是因為他的霸道專橫，攬權腐化，才讓鋼鐵廠雪上加霜。因此，許多工人對周強都沒什麽好臉色。
周強神色一滯，又大叫屈道：“老廠長啊，管委會的話這些鬼話你都能信？我看他們就是要用鈍刀子割肉，故意麻痹大家。不開工每個月還發四百元的生活費，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聽周強這麽一說，眾人就議論紛紛起來。雖然周強這話還是第一次聽他說，可許多人也覺得有些不靠譜，現在就算是不停產，許多人一個月也拿不到四百塊錢，怎麽反倒停產了還能拿這麽多錢？這錢誰來出？別真是騙大家的吧？
“胡說八道。”陳嘉根就說道：“我看人家林書記就不是一個信口雌黃的人。”
“老廠長，這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鋼鐵廠可是耗盡了你老人家一生的心血，我又怎麽放心就這麽交給一個毛頭小夥子折騰？萬一折騰不好，我怎麽向你老交代啊？這事如果是市裏麵出麵都還好，至少說我們比較放心，可林辰暮，我信不過。”
陳嘉根也一時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承認，周強說的這番話確實讓他不由起了疑心。林辰暮說得信誓旦旦的，可也隻是空口白牙的，沒見一點實處。尤其是那所謂的一百六十億，更是讓他覺得不靠譜。如果就這樣把鋼鐵廠的前途交到林辰暮手上，他也確實不放心。
猶豫了片刻，陳嘉根就沉著臉批評道：“不論怎麽說，也不應該隱瞞不報吧？情況如何，大家心裏都有杆秤，你總要將事情轉達給大家，讓大家一同來評判。咱們還是應該要相信黨，相信政府。”
周強就連連點頭應是，心裏卻是知道，陳嘉根的語氣軟了許多，看來是被自己說服了。
陳嘉根又向眾人說道：“還請大家放心，鋼鐵廠的事情我是不會坐視不理的。如果管委會沒有兌現承諾，我一定會去找他們的。大家就安心聽從管委會的安排，就當是給自己放過大假。誰要是敢去鬧事，我第一個不答應！”
大家就齊聲叫好。有了陳嘉根這番話，大家都覺得心頭有底多了。要不然這幾天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吃飯睡覺都不香，生怕哪天生計都成問題了。
周強也跟著在一旁笑嗬嗬的，心頭卻滿是陰霾，恨不得罵娘。陳嘉根這麽一搞，當真是前功盡棄了。可卻是有苦說不出，隻得打掉了牙往肚裏吞。
第二百零八章開幕式
各個崗哨位置刺刀閃亮的武警戰士，使得金牛山莊更顯莊嚴肅穆。**山莊迎客廣場裏，高高的旗杆上飄揚的紅旗好像愈加鮮豔。
山莊偌大的會議室裏，省委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胡維鵬親自召集山莊的相關人員交代接待工作中的注意事項。
這次西交會，確定要來的中央領導，包括國家發改委主任蔡元峰、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陳家昌、商務部副部長婁東斌、全國政協副主席夏盧勇、國家貿促會秘書長鄭岐山。如此龐大和高檔次的陣容是前所未有的，因此，省委省政府格外重視，特地委派胡維鵬全權負責接待工作。而中央領導下榻的地方，自然就是金牛山莊。
參加會議的有省委省政府接待辦主任蔣勁峰、省接待辦副主任、金牛山莊總經理王皓、金牛山莊副總經理張雯麗，此外還挑選出了十多名根苗紅，專門負責一號樓服務的服務員。這些服務員大多都在二十五六歲，相貌姣好，業務嫻熟，笑容也很甜美，都經過專業培訓的，確保能夠為領導提供賓至如歸的服務。
胡維鵬的臉色極為嚴肅，他擔任省委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以來，負責過的接待任務也不是一起兩起了，可卻從來沒有一次，是這麽多大領導一起來的。尤其國家發改委主任蔡元峰，是很少去下麵省市調研，更別說出席西交會。因此，當他聽到消息時都有些不敢置信。
“服務工作一定要做到細微之處，別人想不到的你們必須要想到，分內的事情要做好做透，每天都要多想一想，還有些什麽可能疏忽的地方。還有，多做事情少說話，自己管好自己的嘴巴，別什麽該說不該說的都往外說，誰出了什麽紕漏，我可饒不了他……”胡維鵬很是嚴厲地說道，說話的同時，那極帶威嚴的目光掃視了眾人一圈，如同刀子般銳利的目光令所有人心裏一突，紛紛低下頭去。
其實胡維鵬的所說的也都是老生常談，每一次重大接待工作之前，大家都會不厭其煩地交代叮囑，其中許多話，甚至都已經聽起老繭了。可大家卻仍然裝作是饒有興致的，或認真記錄胡秘書長的重要講話精神，或凝神傾聽，絲毫不敢表現出半點的意興闌珊。
當然，這麽多國家領導下榻金牛山莊，對山莊來說也是難得的榮耀，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胡維鵬開完會後，又去山莊各處進行了細致的檢查，就領導們的飲食、安保、房間內的陳設，甚至床墊的軟硬程度，都作出了許多重要指示，可謂是事無巨細。而在此之前，不論是山莊方麵，還是省委辦公廳，都通過各種關係和渠道，對領導的喜好進行了研究和琢磨，以期能夠投其所好，最大限度地讓領導滿意。
……
11月22日，對武溪來說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備受矚目的西交會，即將在這一天拉開帷幕。
一大早，會展中心附近的交通就已經全被管製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不允許無關人員通行和靠近。附近的高層建築，也全都有特警把守。而展場裏麵也早就被清空了，除了經過嚴格審查，持有特別證件的各地參展代表和場館工作人員之外，就連蒼蠅都飛不進來一隻。
而全國各大媒體的記者，早就在門口架好了長槍短跑，爭取拿到第一手寶貴資料。
展廳大門口，黑壓壓地站滿了人，而能站在這裏的，除了負責安保的特勤人員之外，無不是省市裏麵的高官，級別稍微低一點都沒有資格站在這裏。大家站在這裏，相互之間還交頭接耳的，似乎都在為待會兒能近距離接觸到中央的大領導而興奮不已。
四五輛黑色小車在兩輛警車的護送下，緩緩駛了過來，有幹部就興奮的道：“來了，來了。”
喬瑞華掃了眼楊衛國，隻見楊衛國麵無表情地看著由遠而近的車隊，看不出他在尋思什麽。他知道，楊衛國和蔡元峰私交甚好，以前的西交會可是請不來蔡元峰這尊大神的，他這次來，無外乎是因為楊衛國的原因。而楊衛國，又會借此機會發揮些什麽呢？
要說國家部委，發改委絕對是最重量級的部門之一。作為負責擬訂經濟和社會發展政策，指導總體經濟體製改革的宏觀調控部門，從計劃經濟時期開始在政府中就有著其特殊的地位，甚至有“小國務院”之稱。許多地方所謂的“跑部錢進”，其中的部大多數就指的是發改委。
對於這麽一個強權人物，喬瑞華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對待。
車子都是省委辦公廳的接待用車，一溜的紅旗。別小看了紅旗車，一些頂級配置的紅旗，絲毫不遜色於國外那些好車，甚至有之過而無不及，用來作為接待用車，既大氣又不高調，最是適合。
車隊緩緩停下，雖然現場有大量的安保人員，可還是先下來幾個神色嚴峻的黑衣男子，警惕地觀察了四周後，幾輛車上的人才陸續下來。這幾位剛一露麵，立刻就謀殺了記者們手中的無數膠卷，閃光燈幾乎連成一片。眾人都有些激動，他們許多人隻在電視裏見過這幾位大領導，見到真人這還是第一次。
而從第三輛車下來的蔡元峰，更是所有媒體關注的焦點。
作為國家發改委主任，他既很高調又很低調。高調的是他的一些理論和方針，對於人們生活的許多分方麵都息息相關，甚至每一個字都會令媒體進行全方位的剖析，以圖解讀出國家的大政方針。而毫不誇張的說，他打一個噴嚏，都會在物價上有所體現。
而說到低調，那就是他鮮會在公共場合露麵，更是很少會接受媒體的訪問，似乎披了一層神秘的麵紗。從國家計委到發改委，蔡元峰都始終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聽說極得上層的信賴，是下一屆總理的熱門人選。
看到蔡元峰，楊衛國就連忙上前去與他握手寒暄。蔡元峰他們是昨天下午乘專門抵達武溪的，省委書記常宏然、代省長尹俊新等主要省委領導悉數前往機場迎接，楊衛國也陪同前往。當天晚上的歡迎晚宴後，蔡元峰還和楊衛國進行過長達一個小時的會談，不過說了些什麽，就沒有人知道了。
而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陳家昌微笑著和楊衛國握了握手，但沒說什麽，倒是和喬瑞華看上去挺熟絡的，笑眯眯地對喬瑞華招手，說道：“小喬啊，又見麵了。”
看著喬瑞華恭謹地和陳家昌握手，楊衛國就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又舒展開了。他早就知道，陳家昌和蘇家關係很好，這次來武溪，也何嚐沒有來力頂喬瑞華的意思？上頭的交鋒很激烈，讓下麵看不清楚形式，可越是如此，下來的意義就越是重要。
緊接其後入場的，是西部七省的省領導，其中華川省委陳書記親自帶隊，而其他省最差的也來了個常委副省長，可見這次因為陳家昌、蔡元峰這些中央領導的蒞臨，將本次展會的規模和檔次提高了不少。
在常宏然、尹俊新的陪同下，陳家昌、蔡元峰等中央領導以及其他各省的省委領導，興致勃勃地參觀了本次西交會的幾個重點展場，其中就包括了武溪高新區的展台，並對此次西交會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之後，上午九點三十分，所有領導集聚一堂，在陳家昌、蔡元峰相繼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後，商務部副部長婁東斌式宣布西交會式開展。隨著幾位領導人的手觸碰到啟動球上，禮花四濺、鼓炮齊鳴，整個西交會現場頓時沉浸在了一片熱鬧和喜悅之中。
而與此同時，會展中心三樓金碧輝煌的多功能會議廳裏，黑壓壓坐滿了人，閃光燈不停的閃，扛著攝像機的記者尋找著最佳的角度。花團錦簇的台上，偌大的背景板上，“英特爾公司武溪工廠簽約儀式”幾個大字熠熠生輝。
剛從樓下趕上來的喬瑞華，意氣風發地坐在台下，期待著那美妙一刻的來臨。所謂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林辰暮煞費苦心地邀請來英特爾落戶武溪，可卻不得不捏著鼻子讓自己來出這個風頭，誰叫自己才是武溪的法人代表呢？作為市長，簽署這種合作協議，隻能由他來簽署。
看著手腕上的手表，喬瑞華從來都不像此刻這般覺得時間過得慢。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用手將時針撥快一些。
“小張啊，英特爾公司的人來了沒有？”過了片刻，喬瑞華輕聲向自己的秘書問道。這都快到時間了，怎麽還沒見到英特爾公司的人？不是說老外是最守時的嗎？
小張就說道：“到了，不過好像還在休息室裏，這些老外架子也忒大了點吧？”他不無抱怨的說道。有些話，領導不好說，可他作為秘書的就應該要說，這樣也能拉進自己和領導之間的距離。
第二百零九章春風得意馬蹄疾
喬瑞華就大度地擺擺手，說道：“嗬嗬，不要緊。誰讓人家是世界知名的大企業呢？端點架子也是可以理解的。隻要能為咱們武溪的老百姓帶來實惠，咱們多等一會兒又有什麽關係呢？”說話的時候，可謂是春風得意，意氣風發。
“是，喬市長一心為民，覺悟高，不像我，太狹隘了。”小張就撓撓頭，笑著道。
“所以說啊，小張，不論什麽時候，你都要有一顆胸懷百姓的心，多站在他們的角度為他們想，做出來的事情才能不偏不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到了那個時候，你也才能獨當一麵。”喬瑞華似乎今天心情大好，話說得也就多了些。
小張聞言心頭大喜，他這麽貶低自己，不就是為了討喬瑞華歡心嗎？不過卻不敢表現出來，就笑著說道：“那還要喬市長今後多多指教幫助。”
“麻痹的，什麽玩意兒？”遠遠的，陸明強看著頤指氣使的喬瑞華，不禁就氣不打一處來，低聲罵道。
唐凝也是一臉的忿然，不過卻並沒有說什麽，隻是不無擔心地看了林辰暮一眼，隻見他神色淡然，好像這件事對他來說無關痛癢一般，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她就怕林辰暮會一時想不過，畢竟該在這個時候，該露臉的應該是他。
在家休養了兩天，臉上的傷看上去不怎麽明顯了，唐凝就亟不可待地迴來上班。她原本就是閑不住的一個人，更何況在這個風口浪尖，她要是躲著，反倒是會讓人說閑話，倒不如大大方方的麵對。而她已經式向被刑拘的馬天成提交了離婚申請。
“林書記，要我說啊，今天這字就應該你去簽，憑什麽讓喬瑞華去？哎，唐主任，你踢我幹嘛啊？我說得不對嗎？”陸明強驚疑不解地看著唐凝問道。
唐凝就恨不得使勁兒再踢陸明強幾腳，他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明擺著往林辰暮傷口撒鹽麽？
林辰暮卻是微微一笑，說道：“隻要廠子在咱們高新區，誰簽又有什麽區別呢？你們啊，就別瞎操心了。要知道，喬市長才是武溪的法人，按理說也應該他來簽。我去簽算哪門子事啊？”
說話間，幾個老外在會展中心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從另一側進入了會議室，現場頓時就騷動起來，一大群記者湧上前去，相機一陣猛拍，連成一片的閃光燈，晃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現場的安保人員立刻上前去組成人牆，將記者都擋在外麵，確保英特爾公司的人員能夠通行無阻。
喬瑞華也快步迎了上去，還隔得老遠就伸出手，笑嗬嗬地說道：“喬治先生，歡迎您！”他無法形容此時自己的心情，就仿佛是要飛起來似的，腳步都格外輕快。
來的是英特爾公司的喬治，他來武溪已經有段時間了。協議是簽署了，可千頭萬緒的工作才要開始，他在這裏要直到籌備組來了之後才會迴去。
喬治似乎沒見過喬瑞華，就有些驚疑，一旁市政府的翻譯連忙介紹道：“喬治先生，這位是我們武溪的喬瑞華市長。”
“哦，喬市長啊，你好，你好！”喬治這才和喬瑞華握了握手，又有些驚疑地問道：“怎麽沒見楊書記和林？”
和國內政府打交道久了，他也搞清楚了，市委書記和市長之間的區別，以前還一直以為市委書記就是市長。
喬瑞華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可很快又笑著說道：“楊書記在下麵陪同中央來的大領導，不一定有時間上來。”他不清楚喬治口中的林是誰，不過卻陰了楊衛國一把。言外之意，自然是說喬治分量不夠，楊衛國顧不得招唿他。
喬治卻像是沒聽懂似的，微微點了點頭，沒說什麽，就繼續往前走去。並沒怎麽理會喬瑞華。喬瑞華的臉色就尤為難看起來。自從擔任重要職務以來，不論是什麽人，還從來沒有這麽不給麵子的。一股火憋在心頭，想發又發不出來。
“喬市長，喬治先生已經過去了，我們……”小張見喬瑞華愣在那裏，就忙提醒道。
“當然是趕緊過去啊，難道還留在這裏等飯吃啊。”喬瑞華一肚子火，全都衝小張發了出來。嚇得小張渾身一哆嗦，就一臉愕然地看著喬瑞華，不知道他這是怎麽啦。
發了一通火之後，喬瑞華陰沉著臉背手走了迴去，心頭真是把喬治恨得是咬牙切齒。如果不是這個項目夠大，他當真是想甩手走人。
此時，一大票人走了進來，喬瑞華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一旁有人對他說道：“喬市長，中央領導和各省領導都上來了，說是要來看咱們武溪和英特爾公司的簽約儀式。”
“真的？”喬瑞華一怔之後，仿佛聽到自己心中劃過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像是突然掉進了一片掌聲雷動的天空，四周有鮮花在燦爛地開放，他的心從高空向下飛快的俯衝，然後又急劇上升，然後又俯衝又躍升，直到後來，飛升到一種極致，開始融化，整個天空像是快要旋轉起來，這種場景，用感動、用妙不可言都是無法形容的，隻覺自己欣喜得快要流淚了才發現。
這麽多大領導都來見證自己的榮耀一刻，還有什麽比得上這個更令人欣喜若狂的？他很難想象，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仿佛老天都在幫他。
勉強壓抑住激動的情緒，喬瑞華這才發現，和自己說話的是省委副秘書長魏華，當下就忙說道：“魏秘書長，中央領導在什麽地方？我們趕緊去迎接吧！”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不用了，領導馬上上來，你們照常進行簽約儀式就可以了。”魏華忙說道。
“那好，領導就拜托魏秘書長多加照應。”
魏華也知道，喬瑞華在上層關係很硬，尤其剛才陳主席和他握手，還親切說了幾句什麽，讓魏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尤其這麽多中央領導，居然要來觀摩這次現場簽約儀式，無外乎就是給喬瑞華抬轎子來了，他哪裏還敢在喬瑞華麵前擺什麽架子？忙笑著說道：“喬市長客氣了，你就放心在上麵簽約吧，不過這次過後，可一定要請客哈。”
“一定一定。”喬瑞華也是春風得意地說道：“隻要魏秘書長賞臉，一定好好陪魏秘書長喝兩杯。”
說話間，現場就響起了猶如山洪爆發般的鼓掌聲，兩人迴頭一看，卻是中央領導相繼入場了。會議室裏所有人全都自發地站了起來，熱烈鼓掌，而各位領導不時還向眾人揮手示意，點頭微笑。
“好了，快去準備吧。”魏華拍了拍喬瑞華的肩膀，不無羨慕地說道。他知道，經過今天之後，喬瑞華算是出名了，在這麽多領導麵前出彩，想不升遷都難。隻可惜自己沒有他那麽深厚的背景，要不然，或許今天出彩的也可能換著是自己。
喬瑞華朝魏華點了點頭，然後整理了一下行裝，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神采奕奕的，這才轉身朝著主席台走去，赫然像是聚光燈下的主角，全場的目光都匯聚在他的身上，包括若幹的中央領導，隻要這個合約一簽，自己就會在領導的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雖然上台隻有幾十步，但喬瑞華每跨出一步，都覺得有重若千鈞，在他的感覺之中，自己不像是在上高台，而是在上一條風光無限的通天之路。一時間，竟有些自我陶醉了。
“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大家今天能夠來到這裏，參加全球知名的英特爾公司武溪工廠簽約現場……”客串現場主持的是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周玲娟，大概沒有人會想到會有這麽多重量級的領導前來參加，甚至激動地語聲都有些發顫。